“起來吧,是起晚了嗎。”溫聲問道。
琪美人站起身來,輕聲回道:“許是天氣涼,臣妾這幾日都睡得沉不好醒來。”
貪睡又惡心,真像是有孕之狀,“既是身子不適,叫太醫看過了沒有。”
“還沒,昨日臣妾乏了回宮便睡下了,想著今日叫太醫看一看。”回道。
點點頭,在座各位隻怕都要猜出來是何緣故,隻有琪美人她自己還懵然不知,隻是旁人知道了也不會好心告知她的,畢竟在其他人眼中這算不得是喜事,反而是紮耳朵的噩耗。
幾人眼瞧著她沒有多話的,琪美人又一欠身到一旁坐下了。
宮中也就這幾人,在妃位獨麗妃一個,其餘都是美人。
今早上麗妃一到趙慧茹便一臉不高興的,想她是在宮中過的忒舒坦了,竟幫著發落到禮佛堂的廢妃勾引皇上。
原本麗妃與趙慧茹便少交往,她在玄晟麵前也紅火過幾日,不過那是在喬念慈之後,那時趙慧茹因做錯事得罪了玄晟正受冷落,所以不曾與她起過幹戈。
但今夕不同往日,衛驕薔盛寵已過,皇後之尊又重回身上,當然見不得旁人不臣服於她。
“近些天宮中所發生的事情各位姐妹也都該知道,這事素來皇家沒有先例,本宮也是為難不知該如何對待好。”坐於高座之上說道。
瑤美人接話道:“皇後娘娘不必為難,這是皇家家務事,理應由太後出麵。”
不錯,趙慧茹昨日已經將事情向恩肅說了,今日恩肅必定會向乾清宮去問詢,隻是太後一人怕是拗不過皇上。
而昨夜宮人來回稟,被玄晟留在身邊的卻不是喬念慈,而是慕容漪,這事還沒有幾人知道,隻不過慕容漪此時也是廢妃之身了,與玄晟同床共枕於規矩不合,而那喬念慈與慕容漪都和麗妃交好,真是叫她心裏不爽快。
“麗妃,本宮聽聞是你帶著安逸回宮?”語帶質問,將話題轉向麗妃身上。
幫人便要擔責,這是不變之理,麗妃將喬念慈視為姐妹,自然願意為她擔這責,起身低下身子回道:“是臣妾,前些日子臣妾通讀佛經,總有許多不解之處,所以請了安逸師太來講解。”
這說辭卻是牽強,瑤美人接話道:“麗妃姐姐這理由怕是說不通吧,禮佛堂的姑子眾多,怎偏偏選上了從前皇上的妃嬪,莫非是安逸師太有求於你?”嗬嗬笑道。
“瑤妹妹可不要胡說,安逸潛心修行佛語,這話豈不是褻瀆了佛祖。”抬起頭來向她冷語道,“禮佛堂姑子眾多是不假,可靜安師太為太後的人,我怎可隨便叫來,再者本宮從來不喜與年長者交談,而禮佛堂中隻有安逸一人,本宮請她有何不可。”
“到底是怎麽回事空口無憑,若是安逸真的潛心修行,又為何會被皇上撞見。”與她爭辯道。
趙慧茹淡淡一聲,“那日本宮撞見,她身上分明是宮廷裝扮,像是有人為她悉心準備過一番,而自她入禮佛堂之後,她所有的衣物都已封存了,這又是從而來呢?”低下眼睛看著手腕之上的玉環。
兩人合起來相逼,隻怕這罪名要落實了,正在麗妃無措之際,黎美人開口幫著說道:“想必其中是有誤會,臣妾聽說禮佛堂條件十分差,想來麗妃姐姐將安逸接到宮中招待,自然要為她準備著,所以才裝扮失當。”
“身穿妃嬪錦衣也罷了,為何還
描眉畫眼,皇上開口她便應了,這不是有預謀在先?”瑤美人緊逼問道。
麗妃忙看向趙慧茹,垂下頭道:“皇後娘娘明鑒,臣妾真的沒有,那日隻是與安逸到禦花園取雪,實在是偶然遇見皇上,皇上見了安逸便說要請她去,安逸身份低微,皇上有求怎敢不應,怎可說是勾引。”
“罷了,爭辯無用,皇上要怎麽做咱們為妻妾的更是左右不得,一切都由太後定奪就是。”眼睛並不看麗妃,目空一切瞧著前方,“都回吧,本宮還要照顧大皇子。”起身便走了。
眾人起身下拜。
瑤美人看看跪在地上的麗妃冷哼一聲便轉身走了。
而黎美人朝著麗妃走過去將她拉起,“姐姐。”叫了聲。
麗妃拍拍她的手,與她往外麵去。
地上的雪已鋪了幾層,天地之間一片乳白,雪花飄飛,飄到那些姹紫嫣紅的棉袍之上更添美色。
“多謝你方才出言相助。”麗妃感謝道。
與她並排走著,黎美人歎了聲,“姐姐從前也幫我,不必說這些。”吐出一口氣想遠處看著,“隻是這宮中是越發嚴苛不舒服了。”
她們幾人都是一樣感受,皇後強權,她們這些妃嬪都隻有聽之任之的份兒。
若是人活著,不能事事由自己心意,豈非形如豬狗,宮中雖有法紀,卻也不能不叫人喘息。
“皇後隻偏幫對她順從之人,像衛姐姐當真是冤啊,皇上也未叫她到冷宮去,玉美人對姐姐不敬我也是見了的,可皇後卻將衛姐姐打發到那偏僻寒苦之處,真是狠心,我去探望她卻也不許,千落台並非屬冷宮,竟然如此對她。”
踩在雪上,身後是她們幾人的腳印。
“皇後對她心有忌憚,不過是為了大皇子而已,皇上還年輕,今後還會有許多孩子,她防備著一人終是無用的。”麗妃道。
點頭應著,“卻是無用,隻是衛姐姐實在可憐,她在這世上無依無靠,與皇上扭著,與身邊人都扭著,原本好端端的,唉,奈何人生多變。”
“我聽說她哥哥衛將軍正在塞北為你家效力?”突然想起。
“是。”應道,“哥哥也是念及衛將軍的功勞,便叫我對衛姐姐多照顧著,大概也不用許久了,也就這半年時候,哥哥便會與衛將軍再回大燕,到時也許會有轉機。”說這些也無用,歎了聲,“罷,現在想也無用,隻是眼前的,怕是宮中又要起一場風波了。”
……
乾清宮內殿。
玄晟上朝回來便是一肚子氣,今早上又見趙毅等文官與慕容瑾爭辯,真是聽夠了,他偏袒哪一方都不是,總是叫他為難。
“你說,朕這個皇上是不是做的太沒趣。”身邊隻有東海,便與他閑說了句。
東海勸道:“幾位大人都對皇上忠心不二,意見有佐也難免的。”
“嗬。”無奈出了一聲,“宰相是真該歇歇了,有六部分權諸事足矣,再者還有朕。”
“奴才沒資格多言,朝中事全然不懂。”應道。
慢步走著,“那你可知權可使人蒙心?”
“皇上是說宰相為一己私利違抗朝堂嗎。”小心問道。
玄晟卻沒答話,可他的眼睛看的真真的,宰相在六部插手甚多,已經快要抵到他的底線了,這樣不知收斂,朝堂上下對慕容瑾早有怨言,就是想裝作
不知都不能,隻是念在從前功勞,不曾對他有任何責怪。
“回乾清宮吧,朕去看看蘭妃。”說道,好在慕容漪不是宰相的親生女兒,不然在這時候他都不敢再與慕容漪親近。
“奴才看著皇上對蘭妃娘娘卻比……”東海多言了句。
昨日便就見了他對慕容漪的好,喬念慈在她麵前卻是失了顏色。
“對,也是去看她。”經東海一說才想起那人來,與她再度見麵卻沒有從前的感覺了,許是時間久了,漸漸的從前一切都被淡忘,“朕在想,若是將她複位可行。”
“隻怕,各宮娘娘們,還有太後都……”頓住沒有說下去。
這卻是難做的事,本已歸入佛門,先說是要她到禮佛堂清修,可之後妃位也免去了,又賜了師太封號,再要將她接回宮中卻是不合規矩。
“是啊,可朕總要還她一個名分才是。”提起這個便皺起了眉頭。
到了乾清宮,進入殿中正見她兩人在一處說笑。
兩個心尖上的美人其樂融融,這情景正是玄晟願意看到的,仿佛是丈夫外出做事,回到家中一般,他這寢殿少有女子來的,果然接進來兩人賞心悅目。
“姐妹兩個說什麽呢。”笑道。
見他回來了,喬念慈起身見禮,“皇上。”
輕輕一笑,“朕先換下衣裳。”應道。
東海叫了宮人進來,就當著兩人的麵換上常服,錦銀色常服加身,繡有祥龍圖樣的腰帶妥帖係在腰間。
她兩人在床榻那邊看著,這是她們共同喜歡的人。
擺擺手將宮人遣退,就他三人在殿中。
向她兩人走近,到床邊坐著,“這一早上悶不悶啊?”打量著她兩人。
三人同處總是尷尬,喬念慈這時便話少了。
慕容漪笑著回道:“挺好的,隻是我不便下床走動,辛苦喬姐姐陪著我無聊了。”
“原本你二人也不好出去走動,知不知道宮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呢。”應道。
靜了會兒玄晟便說餓了,叫東海去煮了一鍋甜羹,一起吃了些東西。
有人陪著總好過自己一個人,玄晟不覺怎麽,可喬念慈攪合著甜羹卻覺得自己多餘,話也懶得說了,並非是不高興,隻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而已,便將瓷碗放下,笑道:“我想先回去了。”
“怎麽?”玄晟緊著問,隻怕她會不高興。
仍然笑著,“隻是在禮佛堂慣了,這時候也該念念經文,所以想先回去。”
“那好,你想去就去吧。”應道,一切都由著她,她性情寥落,從前玄晟也是讓著她幾分。
喬念慈起身一欠身便走了。
慕容漪看看玄晟,問道:“怎麽就叫喬姐姐走了。”
“她不喜歡這樣,由著她了。”笑道,“要不要再喝點兒。”親昵問道。
“那還不如是我走呢,喬姐姐多久沒見皇上了,可我見皇上對她並非很熱情。”語氣冷下來,隻怪他對喬念慈不夠用心。
聽言玄晟一笑,“你還真是大方,怎麽要朕去陪她坐坐?”
“不是這個意思。”默然道,“我隻是覺得喬姐姐更需要皇上疼愛多些。”
將口中的甜羹咽下,玄晟將瓷碗放回小桌上,沉了沉氣道:“你怎知朕不疼她,可到如今,朕也要拿捏分寸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