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將眼淚忍了回去,複又柔聲道:“那事已經過去了,便不再提了。”

拉著她的手說道:“一切都過去了,在這場亂事之中,還能留著性命就已是幸運,這話說的真心實意,溫和道:“方姐姐,我要護著你的孩子出世,要你好好的看清楚,皇上到底是不是狼子野心。”

說到此處方曉便不答話了,這是她心中的一塊疙瘩,並且不願解開,為她死去的丈夫記住這恨,是她最後能夠做的事情,忘記這恨便是對玄宣的背叛。

可見著慕容漪這麽好,住在王府裏也沒有收到任何苛待,她隻能沉默不語。

“朝堂皇家的事情,你我隻不過是小小女子,於那些也不相幹,再者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功過是非隻有他們兄弟才有資格評說。”輕聲勸道。

才見麵便說這些愛恨之類的話,歎了聲就到此打住吧,今後日子才長著,時間會改變一切。

“你教我縫製衣裳吧,我也想學著做做呢。”笑道。

方曉點點頭答應了,拿起布料與她一起裁製,再沒有提這話。

轉眼幾日便過去,兩人相處的很好,每日坐在一起吃吃東西,做做手活,可是清閑極了。

陽光暖洋洋的晃到身上,睜開眼睛見著屋內一派陽光顏色,心情也是大好,坐起身來,下人已經在一旁候著了,遞過來一杯溫水,喝了口道:“幾時了?”

“太陽才升起來,娘娘醒的好早呢。”應道,隨著又遞來手帕,擦了把臉裝扮一番便往方曉的寢室去了。

她也是才起,因為她不喜歡旁人在身邊伺候,所以屋裏也安靜。

進門將屋門關上,笑道:“姐姐也起了。”坐到她身旁,“今日身子還舒服嗎,前幾日看你吃不下也睡不好的。”

她靜靜的應道:“還是那樣,昨夜我醒了好幾次,其實天還沒亮我就睡不著了,躺到這時候才敢下床,怕驚動了旁人。”

知道她心善,麵上對這些下人沒有個好臉的,可也不忍心驚動他們。

“我這就起來了,想到院子裏轉一轉,身上乏得很。”說道,慕容漪便扶著她起來了,坐在銅鏡之前為她裝扮了一番。

見著她這幾日心情好了不少,也願意梳妝打扮了,為她挽著頭發說道:“不然今日姐姐換個亮色的衣裳吧,總穿那件黑紫色的看著沉悶。”

“嗯,那你替我選一件。”應道,從首飾盒子當中選出一支翡翠金釵,放於發上比量著。

慕容漪已為她選好了衣裳,立在她身後看著,那玉釵與她極配,說道:“姐姐帶著定是好看。”

方曉回過頭去,看她選的那件衣裳,亮藍色的,看著清新愉快,就如她這人一般,“你的眼光都是一樣的,瞧你平日裏穿戴的,就對青藍色的情有獨鍾,隻是這顏色與我並不匹配吧。”狐疑道。

聽言說道:“這青藍色與何人都是匹配的,人的裝扮清淡,與這顏色匹配最為合適,哪有不合一說。”便要她穿上了。

方曉的容貌也算不上美麗,不過江南女子身上都帶有一種水鄉之氣,配上清淡顏色果真是好看的。

兩人又吃了些早飯,方曉說身上倦懶,便隨她到院子中走了走。

冬日的空氣冷冰冰的,也是這幾日天氣好,陽光也暖些,所以在這空冷

的院子中卻又一種秋的氣味,並不是嚴寒。

她的肚子是越發大了,行動也不方便,擁著她的身子慢慢走著,細語道:“多走走也好,那姐姐是想要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倒沒想過這個,隻是她孤身一人,又是一介女流,當然是生個男子在身旁好些,應道:“想要個小公子,最好就像他父親一樣。”

這時候再提起那人也覺心中難過了,就如飲水一般自然,慕容漪也是聽聽便罷了,應道:“男孩子是好,我就沒有這好命,懷胎十月隻生下個女兒。”

女兒也好,玄晟對西宜的寵愛多於他的大皇子,之前還妄想為玄晟生個皇子,不過也想開了,有一個小公主就夠她忙的了,也沒這份心情了。

“你那女兒是皇上的長公主,將來也是後宮中的第一把手,皇子有什麽好的,到頭來又要灑血灑汗在朝堂之上,哪有女兒好啊,將來嫁個好人家也就是了。”方曉應道。

想想玄晟身處朝堂便知其中辛苦,他才是二十幾歲的男子,整日憂心憂慮可耗費心血身體,瞧他的身子,別看著好端端的,其實每日的苦藥要喝,稍稍動氣便是一場大病。

想到這些便歎了聲,幾日不見玄晟怎會不想念。

看她有些不高興,便道:“你是想丈夫和孩子了吧。”

點頭應著,“我從未離開過他們的身邊,原本以為自己到哪裏都行的,真的離開了才知想念。”說著便更覺心酸了,神色暗淡下來。

“是啊,咱們女子心中最易生牽掛,丈夫與孩子就是一切。”體貼說道,“我看著你性子又溫和又懂事,隻怕三哥很疼你的。”

一時怔住,竟聽她叫了聲三哥,可難得聽到這聲三哥,慕容漪滿臉的愁雲轉笑,半晌弱聲叫道:“姐姐你。”

莫非才這幾日她便想開了嗎,玄晟若是聽了這聲三哥不知要多高興呢。

方曉才意識到她做了什麽,轉而將臉低了下去,玄晟與慕容漪如此待她,她又不是石頭心,對她好她當然知道,隻是麵子上還拉不下,“我走累了要回去躺一躺。”語氣沉下來說道。

她動心就好,願意原諒就好,便也不提這話了,便靜靜的扶著她回屋去歇著了。

轉眼便到了午後,方曉午時都睡著,便吩咐下人將飯菜送了去,自己回屋獨自吃午飯。

端著碗才要將米飯送到嘴裏去,卻覺得心口悶得慌,飯碗砸到了地上一聲脆響,全身無力伏到了桌上。

想來已快要七日了,險些忘了身上還有毒沒清,要趕快回宮去了。

喘息越發的困難,本打算著過些日子就回宮去,沒想到毒發竟早了,按著胸口,心跳就如敲鍾一般“當當”響,咬牙罵了句,“真該死。”

離開宮廷也逃不出恩肅的手掌心,每每毒發這顆心劇烈跳動之時,對恩肅的恨便會又加一重,被人挾製翻身不得,這其中難捱才是最痛,恨不得殺了她。

玉露正洗完衣裳從門口路過,聽得東西破裂的聲音,到門口問了句,“貴妃娘娘可有事嗎?”

幸好有人在身旁,不然今日可要痛死在這裏,“是玉露嗎,你進來一下,我有些事。”抬起臉來緩著氣。

玉露將木盆放到門口,便推門進去了,見慕容漪臉色煞白的,驚叫道:“呀,貴妃娘娘是怎麽了。”

擺擺手,緩了緩氣應道:“沒事,沒事的,你去替我備車,我要回宮一趟。”

“還是先看過大夫,你娘娘這樣回宮去做什麽,隻怕人沒到宮門口就要昏死過去。”隨著道。

站起身來,玉露上前扶著,“不礙的,我必要回宮去,我幾日後便回來了,你在王府要仔細,王妃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囑咐道。

“娘娘是要做什麽,奴婢知道了。”皺著眉頭應道。

便扶著慕容漪出了王府大門,上到馬車上,小廝架起馬快疾往皇宮趕去。

慕容漪靠在邊上受著這顛簸,抬起胳膊拉開袖子看手腕之上的紅線,已經長到肘彎處了,這些天也沒顧得上,額角已沁出了汗來。

馬車停下已到了宮門口,聽著小廝說了聲,“貴妃,已到了。”

“嗯。”聲音悶悶的應了聲,“扶我下去。”

那小廝撩開簾子,見慕容漪一臉蒼白的縮在角落裏,驚了一跳,忙將她扶了出來。

到宮牆處倚著立在那,緩了緩氣道:“你在宮外等我。”

“娘娘你還能走嗎,不然小的扶娘娘回宮去請太醫。”問詢道,看她的臉色也是不能走了,這小廝也不放心。

搖頭咽了口氣,“我沒事。”手撐在宮牆之上直起身來,身上好像有了些力氣,也就痛那一陣,劇痛過後便會緩解,便往宮裏去了。

進了宮門卻見梁翠在裏麵,可是許久不見她了,也不知是來做什麽的。

梁翠見了她更是高興,上前行禮道:“見過貴妃娘娘。”梁翠自知她也封為貴妃,卻沒來得及進宮祝賀,便聽說她前往尊親王府照顧了,一直沒得相見。

“你快起來。”身上本就不舒服,拉著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這才看到慕容漪的臉色,“娘娘你臉色怎如此蒼白,這……”見她這種麵色也不是第一次了,從前在她身邊做事,屢次見到她的虛弱時候,知道她身子一向很好,若不是受了什麽斷斷不會有這種臉色。

“有些風寒罷了。”喘了口氣,接著道:“今日是來做什麽?”滿麵笑容,見到姐妹自是高興的,梁翠與她交情不淺,初入宮都陪伴在身旁,相處時間久了自是情分,這份姐妹情銘記於心。

梁翠一笑,聽她的解釋便也放心了,“那娘娘可要好生養著,還未恭賀娘娘榮升貴妃之喜。”

慕容漪會意一笑,聽她說道:“今日哥哥被皇上傳召,我隨著來本想著看看娘娘呢,不想在這裏遇上了。”

“皇上似是很器重梁大人,你兄妹兩個前途無量啊。”隨著說道。

說起這個梁翠便憂慮道:“哥哥一直跟隨宰相,現今宰相似有失勢之勢,皇上在此時器重,哥哥可是難做了。”

一番朝堂變故,多少人要為之搖搖欲墜,風吹草動都讓人膽戰心驚,從本心上慕容漪當然是站在丈夫一邊,隻願他的朝堂如他所願。

至於旁人,那姐姐與姐夫,她是顧不上了,安慰道:“這正說明皇上對梁大人不薄啊。”

“這不薄在哥哥心中卻是塊石頭。”說起這話便眼淚汪汪的,“自從哥哥被皇上抓進大內審問以後,他身子便一直不好,他早知有今日的,隻是在想對我兄妹兩個有恩,哥哥如臨大敵,怎能輕易背棄辜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