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隨你到街市上買些珠飾吧,你的頭發這樣美,要好好打扮。”梁寇的手撫在她的發上,愛撫說道。

梁翠點點頭,難得他願意出去走走,平日裏就是要他到院子裏轉一轉都沒應過,與皇上見了一麵反倒見好了。

盛京的街市熱鬧,即使是在冬季,街麵上仍是許多小販在叫賣,呼出的熱氣就像是蒸籠的景象一樣,到一個首飾攤上,梁寇一眼便看上了一支釵子,成色極好,雖不是美玉,卻是很有味道的古銅。

在梁翠的發上比量著,笑道:“真是漂亮。”

他鬱悶了這麽久,總沒見過他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梁翠見他高興也暢快一些,這注視便帶著了,這時卻聽得有人說話,“梁大人精神不錯嘛。”

兩人回身見是李瀟,他在這那麽玄儀與慕容柔也在附近了。

李瀟上前向梁寇拱手一拜,“梁大人別來無恙。”禮敬說道。

梁寇淡淡一笑沒有應答,聽著他說道:“王爺有請梁大人與小姐一聚,馬車就在前麵。”

梁寇隨著看去,見一架華貴車馬在市井深處,便與梁翠往那裏去了。

上到馬車之上,撩開簾子往裏看,見著玄儀與慕容柔正笑意融融的看著他,也算是老相識了,雖從相見到現在也不過一年時間。

梁寇先上了車,梁翠隨著他進去坐著。

“你們兄妹兩個今日好興致啊,真是趕巧就遇上了。”慕容柔笑道。

本都是不拘禮數的人,也沒有身份高低之件,他們四人相處隨意一些,梁翠將身子伏在梁寇身上,歡愉道:“哥哥被皇上傳召,才從宮門出來見著心情就好了呢。”

本是隨口說說,但這話到了慕容柔耳朵裏,臉即刻便黑了下來,她父親正是危難關頭,從前待梁寇可不薄,此次回京府邸,官位,都是撿著好的給他。

在這時候皇上傳召,看樣子是欣然接受了。

不過沒有當即便冷語相向,好聲好氣的問道:“怎麽,皇上今日傳召了。”

兩家之間這是敏感話題,梁寇明白朝堂規律,宰相之位定是朝不保夕,也無謂做什麽再去抵抗,隻是在宰相那裏卻是不能放棄之事。

梁寇收斂了輕鬆,拘束道:“皇上他說要我在六部擇職,我已答應了下來。”實話實說,現今宰相也該急流勇退了,雖受他大恩,可追隨至今也算還了恩情。

這身心實在不堪負累再多,小憐去了,宣子也死了,在梁寇心中,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為何一牽扯到這朝堂便沒了命呢,這朝堂太可怕,並非他們這些隻求安樂幸福的平民百姓該在的地方。

離開這裏也好,留在這裏也好,隻要不再牽扯人情之上的負累,做個冷血之人又如何,沒有了宰相,在朝中做什麽都行。

隻是梁寇不想因為這個再得罪了慕容家的人,他並沒有別的心思,到底還是慕容瑾的門生,扶持之恩永生不忘,隻希望大小姐不要誤會了他。

他有話直說慕容柔就是準備著生氣也熄了火,笑道:“梁大哥沒有瞞我,我自是感激不盡,父親已年老,皇上有意要他退下,朝臣也多對父親不滿,梁大哥要為自己奔個前程也無可厚非。”

聽這話梁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這話說的生分,聽著很是不舒服。將身子從梁寇身上以來,嘴巴微張愣著。

氣氛微妙,

梁翠悄悄看著他兩人卻不知說什麽好了。

他兄妹兩個對慕容柔的脾性熟悉,這位宰相府的大小姐,母親出身將門,天然帶有一股子將門女子之氣,雖慕容瑾是個讀書人,可她的性情卻不是溫柔嫻靜,反而是厚重強傲。

就想到這話說了會招她不高興,低下眼睛表情為難,思索片刻說道:“王妃可不要誤會我,隻是皇上對在下其中,又話語懇切,我實在不好拒絕,我本說要調往邊遠之地為一小吏就是,可皇上不準。”

方才幾句慕容柔不過是客套話,也不必說撕破臉的話,還壞了多年交情,可再說體諒的話也是說不出口的,便沉默著。

任憑梁寇磨破嘴皮子也隻是淡淡應一聲。

玄儀緩和著說道:“既是皇兄的打算,為人臣子的隻有遵從,你又何過之有,我與阿柔都明白的。”

隻有玄儀這性子才能與慕容柔匹配,聽了這話梁寇心中的疙瘩雖沒有解開,但也住口了。

“體諒就是。”有些心虛,舔了舔嘴唇,“我前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也沒能去看望宰相,宰相大人可好。”看向慕容柔問道。

慕容柔極力保持著麵上的笑,應道:“父親的年歲也非很高,隻是多年為朝政操勞,又經此打擊,心情自是不好,若是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也不大好。”低下眼睛,滿是懶得言語的模樣。

又是玄儀出言緩和,“你掛念嶽父,我與阿柔本也是打算去看望嶽父,正巧遇上你,便一同去吧。”對著車口叫道,“李瀟,往慕容府去。”

聽言李瀟便趕著馬車走了。

……

永安宮中。

慕容漪已在寢殿坐了許久,靜靜的喝茶緩和。心痛症狀減輕了許多

因為從前曾在永安宮伺候過,所以便在寢殿等了,恩肅在**睡著,她便一舉一動都輕悄悄的。

殿內仍然是散不去的檀香,這味道她也很是熟悉。

江德全方才說太後正睡著,這些日子有些煩心,所以精神不大好。

她這手術做完之後,一直在恢複當中,身子該是越恢複越好的,想來她的心憂是因為宰相了,她與宰相的交情深厚,慕容漪一直都知道,遙想起從前,初次到永安宮參見,便見了恩肅對梁翠的熟知。

老交情有了難事,她又無從幫忙,自是著急。

“來人。”靜著聽恩肅叫了聲。

慕容漪隨著端了杯茶過去,到床邊扶她坐起,見她眉頭緊皺著,似乎睡得並不安好。

恩肅眼前迷蒙一片,接過茶杯喝了口,才看清麵前這人是慕容漪,緩了緩氣問道:“你是何時來的。”

慕容漪起身立在床邊,和聲回道:“臣妾來了有一段時候了,太後一直在睡著,所以沒敢打擾。”忽而又覺得心髒顫動。

恩肅緩了緩神,挪動了下大腿問道:“那王妃如何,你在那裏住了幾日可還好嗎?”

“臣妾還好,王妃也好。”敷衍回道,不想與她說的仔細。

可恩肅卻追問,“她懷胎幾月了?”斜眼看向她道。

“四五月。”應道,問什麽便答什麽,她不問便也不說了。

“嗯。”垂下眼睛應道,“老四已去了,竟還能在世上留個種子,真是他的造化。”可眼神卻是冰冷的,玄晟能容得下這孩子,可她卻容不下。

了許久慕容漪開口道:“臣妾,今日覺心慌,是來向太後討解藥的。”抬眼看向她,這期盼真是卑微到底,自己的命都不能由己。

恩肅看看她,輕笑一聲,這笑容在慕容漪看來真是可惡,身來卑賤便也認了,隻是活來仍然逃不脫卑賤。

慢慢的動著手臂,將那錦盒從床榻裏麵拿出,打開盒子遞到慕容漪身前。

“謝太後。”慕容漪展開手掌接著。

聽著恩肅交代道:“你這些日子好好照看她,等著明年秋末吧,哀家自會命你取了她的性命。”

在心中是一百個不願,低下眼睛應道:“是,臣妾明白。”將那解藥接到手中,便吞進了喉嚨。

“來人,看座。”恩肅吩咐道。

佩兒進殿,見慕容漪在對她一笑,而後搬來椅子要她坐下,見著佩兒想起那時在永安宮伺候的日子,與這小丫頭也有些交情,自有暖流在心。

慕容漪隨她坐著,等著她開口說話。

“哀家聽聞皇上有意要你經手後宮諸事,皇後前些日子也對你教導?”著重問道。

趙慧茹是她的親侄女,比起慕容漪更為親近,雖然對慕容漪寄予厚望,但也隻能在皇後之下。

她的意思當然明白,老老實實的回道:“是,皇上厚愛給臣妾貴妃之位,皇後娘娘也是悉心教導臣妾,臣妾一直感恩不盡。”妥帖的笑著沒有任何瑕疵。

“那你對皇後如何看待呢?”又問道。

對皇後,對那人慕容漪自然是避之不及,而於喬念慈來說,便是死敵,對親姐妹來說是死敵,對自己來說便也是死敵。

這些人,恩肅趙慧茹,慕容瑾還有那姐姐,若是到了時候,都會是被視為死敵的人,可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去的,隻能按照喬念慈所說,極力的忍耐,總會有那日到來。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治理後宮遊刃有餘,臣妾不過是幫幫手而已,諸事之上也用不上臣妾。”態度謙卑道。

恩肅摸了摸頭發,輕笑一聲道:“哀家並不在乎你是否經手後宮諸事,隻是想問你對皇後是否心服?”眼神淩厲看向她。

被她盯得心慌,有些怯懦,小心道:“怎會,臣妾不過區區貴妃之位,皇後娘娘才是後宮之主,臣妾怎敢與天比高。”

冷下了臉來,這話說的不錯,隻是她也是從後宮一路走過的,對這些妃嬪的心思了解的很,慕容漪很會為人處世,單憑這一點便是十分珍惜人世的人,所以一定不會讓自身受任何委屈。

沉了沉氣,慢慢道:“哀家都到了這時候,後宮也沒什麽所求,隻是慧茹是我一手教授,隻願她能為趙家在宮中站的穩當,不得皇上寵愛能如何,皇後仍是正妻。”深吸一口氣,“哀家也從未得到過先帝的全心愛護。”

“是,太後天命高貴。”隨聲應道。

“高貴?”冷笑了兩聲,“人前高貴之人,在人後都受過千辛萬苦,先帝對哀家不十分寵愛又如何,曾經得到過就是好的,全心得到寵愛的人又如何,青史留名的是哀家,她們所得的不過是一時的幸福暢快而已。”

轉眼看向慕容漪道:“你懂得這個道理,哀家從未見你爭過一時長短,隻是你要明白,皇後是皇上的正妻,皇上深愛於你,你也深愛皇上,要為丈夫考慮,對皇後敬重維護才是。”著重囑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