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晟端起酒杯與他示意,而眼神悄悄落到了慕容柔的身上,這女子真是叫他無可奈何,一杯酒飲下,而心中卻亂如麻,這事若真是她所為,那麽為了朝堂大計,玄晟絕不會再對她心慈手軟。

這酒不知為何突然變得烈性,嗆的玄晟咳了幾聲,夜宴已過大半,再見著慕容柔,玄晟便更加急切想要從那波斯人的口中問出實情。

“朕出去吹吹風,也該散場了。”對慕容漪道。

“那臣妾陪皇上出去走走。”隨著說道。

卻被玄晟擺手拒了,“朕獨自去就是,你若乏了便回去歇著就是了。”也未多說便與李江離了席間。

司山一處結冰的清湖,趙小天已帶著人將那波斯人壓了來。

走到近處,玄晟對東海道:“你帶著人在這裏守著。”吩咐了句便往那邊去了。

侍衛隻點著兩隻火把,火光並不大,見著玄晟到此,下拜道:“見過皇上。”

玄晟並未理會,走到近側問道:“這就是那人?”

“是。”趙小天應道。

玄晟點了點頭,又向前近了一步,“你就是那波斯人?”沒等他的回話又繼續道:“朕隻想問一句,蘭貴妃的身世是何人告知於你?”

久久沒聽到他的回話,語氣淡薄道:“朕抓了你來,即便你要求死,朕也要留你一條命回去複命,若是不將這話說明白,朕便叫你永遠說不出話來。”

隨著趙小天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將那波斯人的舌頭拉了出來,那人被驚得咿呀驚叫,卻叫不出大聲來。

趙小天輕輕拉手,那人的舌頭上便出了一條血道,“饒親王妃。”

玄晟竟不敢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真的是她,她非要與自己爭這一口氣嗎?咬緊了後牙,“誰?”又問了一遍。

那人急忙道:“饒親王妃。”

仿若是五雷轟頂,玄晟的眼睛酸澀,即刻便屏住了呼吸,“帶他走吧。”勉強出了一聲。

趙小天等人帶著那波斯人離開,這清湖旁便隻剩下玄晟一人,聽了真相,仿佛是要了玄晟的性命一般。

侍衛將火把立在地上,玄晟彎下腰拿起卻無措起來,也不知該做什麽,那慕容柔她的心上人,非要與他鬧個魚死網破嗎。

“是哪裏要你不快。”輕聲自語道。

緩緩向那冰麵走去,一次便罷,為何還有第二次,即便是鐵鑄成的人,在心窩上捅上兩刀也是會痛的。

妹妹不願嫁進宮人給他為妃,父親官位無用罷免也成罪過,她竟要聯合外族將朝堂後宮攪個天翻地覆。

原來一直以來最讓自己忌憚的人並非該是恩肅,該是她慕容柔才對。

“嗬嗬。”玄晟竟不知該如何傷心,緩緩在那冰麵上行走,四周寂靜,除手上的火把再無光亮。

“阿柔,朕不想傷你分毫,不如若是這火能將冰麵融化,朕便放過你。”自語道,將火把放在冰麵上,挺直的站立著。

……

宴席已散,慕容漪回了寢室卻不見玄晟,坐在桌邊飲了口茶,問芬兒,“可見了皇上?”

“沒有,皇上不說出去醒酒了嗎?”芬兒隨著應道。

外麵天寒地凍的,這陵園行宮又在司山山腳下,更是冷,這許久也不見玄晟回來,許是飲酒多了便轉的不想回來了,“隨我去找找。”

便帶著棉披風與芬兒出去了,今晚玄晟自是要和自己過夜的,他也不會去旁的妃嬪房中,可

都這時候了,也不知他是哪去了。

繞過寒鬆,見到前方有光亮,走近了見到一眾侍衛在把守,想著就該是在這裏了。

東海上前迎著,“見過蘭妃娘娘。”

微笑問道:“皇上可在這裏嗎?天色晚了,本宮是來叫皇上回去休息的。”

“在,可皇上讓奴才們在外守著。”應道。

這倒是奇怪了,一個人在那湖邊做什麽,“還有旁人?”

“奴才沒見著,皇上也未說。”應道。

這時候也該去歇著了,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誤他的身子,便笑道:“公公可否放本宮過去瞧瞧,天色是太晚了,鬧了這麽許久,該歇著了。”

自知玄晟對慕容漪的不同,東海便應了,“既是娘娘自然無礙。”

“勞煩公公。”垂頭應著便往深處去了。

打著燈籠黑漆漆的也不見人,可也聽不到應答,四處看著卻在冰麵上見著一人,冰麵上有光亮,借著光看身形像是他。

便探著往冰麵上走,“玄晟?”依然笑著,卻不知玄晟的臉上已有了淚痕。

聽到聲音轉過身子,慕容漪再走近,卻發覺自己的鞋襪都濕了,“這。”拿燈籠照著冰麵,見到冰上這一片都已經融化了。

而玄晟立在中央,那裏的冰上已有了裂紋。

“皇上,你在幹什麽。”吃驚叫道,探著步子往前走著,沒走一步都是心驚肉跳,這冰麵說不準便會裂開,這天氣掉進深潭之中隻怕會丟了性命。

拉住玄晟的胳膊,“快過來啊。”叫了幾聲玄晟才隨著她走了過去。

拉著他走到一旁,慕容漪拉著他的手,卻已經是冰冷的了,在冰涼的湖麵上站了這麽久,不寒透了才怪。

驀地,玄晟的頭猛地一沉便坐到了冰麵上,慕容漪被他帶著摔到地上,卻聽著那邊融化的冰傳來一聲猛烈的碎裂聲。

“玄晟。”慕容漪的胳膊被撞得一陣疼,過去扶住他,“你是怎麽了?”四處看著他身上有沒有摔壞。

而玄晟卻是靜的出奇,慢慢的抱住了她的身子,貼著她的臉。

“你怎麽了?”愣著抱住他的脊背輕撫,也許他不高興,大概是為了他這生辰,“我知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別難過。”安慰道。

玄晟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邊輕聲道:“漪,你可知在朝堂之上是什麽人為你生事。”慕容柔已傷到他心底,恨不能現在就了結了她。

“不知。”茫然應道。

“是你那姐姐,六王妃。”玄晟的心在猛烈的顫抖,每說一個字身體都在發抖。

慕容漪感覺到他的冷,將他的身子推開,為他將那件棉披風加在身上,“皇上回去再與臣妾說,姐姐她……”卻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不。”顫抖著說道,“波斯人與宰相來往,你說六王妃她是安的什麽心。”質問道,仿佛做了這事的人是自己。

見他嚴肅便也聽著了,“這。”頓住沒有再說下去,細想來便是可怕,可那人是玄儀的妻啊,那日她來芳漪宮便說起了這話,在一位貴妃麵前毫不掩飾。

“皇上打算呢?”慕容漪抬起臉來,看著他問道,朝堂上的事情也不該自己過問,所以從未多想。

“朕不能留她在這世上。”抓著她的肩膀咬緊了後牙說道。

“可那是六王爺的妻子啊。”聽言便出了這一句,玄儀又多愛那人她從來知道,即便是玄晟要她性命,慕容漪都

不會答應。

玄晟閉了閉眼睛,“朕不想將事情鬧到人盡皆知,還如江南一事一樣,必要一人死以此來平息。”

這話聽來更讓她膽寒,之前是慕容家的二女兒,現今又輪到慕容家的大女兒了嗎。

“皇上,不能。”忙勸道,若是那人死了,玄儀怎還活得下去,不行,不行,“即便王妃過分,可皇上也要顧及六王,六王從來無求,隻是姐姐一人。”

“朕從前所求也隻是她一人!”喊叫道。

四周空**,都回**著玄晟的這一聲,而慕容漪聽來更是驚心,莫非,想起從前種種,竟到此刻才發覺。

原來他一直深愛之人是慕容柔!竟然是她!

難怪入宮初始懷中纏綿竟聽他叫了一聲阿柔,萱妃欺辱維護,江南事發掩蓋,事事處處都因那慕容柔。

“皇上所求是姐姐?”說話之時眼淚卻莫名的滑落,若未與他走到今日,隨他愛誰,可至今日他心坎上的人該是自己才對,為什麽卻還有旁人。

這些日子的相守恩愛,莫非就是這樣淺薄。

玄晟默然沒有應答,而她的心中已有了答案,“皇上方才是在為那人對你的所為傷心嗎?”卻又莫名的冷笑起來,“臣妾所知,那人與皇上的情緣極淺,得不到的人卻能牽腸掛肚至此,卻能叫你恨到此!”說著聲調便越來越高。

“方才趙統領帶一個波斯人來見朕,朕問是何人告知你的身世,聽到饒親王妃四字,朕便全都明了了,再加上這段日子總聽聞波斯人與宰相交往過密,心中更是篤定。”玄晟並不看她,自顧自說著。

竟然愛上後會是這樣的感受,慕容漪閉了閉眼睛,咬著嘴唇連連點頭,“我明白你的思量,這件事我會辦好,她到底在人眼中還是我的姐姐,我來做最合適不過。”可閉上眼睛卻也不能擋住眼淚的流出。

“臣妾會辦好。”忍住那樣難以言喻的心酸,語氣冷了下來,“皇上隨我回去休息吧,這樣冷的天氣隻怕會受涼。”便扶著他站起。

她是氣惱了,可玄晟聽著她現在所說以為她不在意,也未多話便與她回去了,可卻不知已經深深的入了她的心中。

洗漱後兩人便歇下了。

這一夜慕容漪想不起是怎樣過去,早早天未亮便睜開了眼睛,背對著玄晟躺著,想起他昨晚所說的話,眼淚又不聽話的滾落下來。

忽而溫熱的身子與她貼近,玄晟的胳膊搭在她的腰上,耳邊輕聲叫著,“漪。”

這是還清醒著吧,若是夢中他心心念念的該是那人才對,“皇上,你身上好熱,放開我。”帶著哭腔說道。

可卻沒聽到他的應聲,回過身去卻見著玄晟嘴唇幹裂著,他是病了,慕容漪坐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的如煮開的沸水。

“皇上?”叫了兩聲也沒聽到他的應聲。

昨夜他便受了涼,而自己心中堵著也未理會他,本就身子不適,竟這樣容易就病了,披上衣服便出去叫了太醫來,此次陳草木在宮中照顧太後不得脫身,所以便是旁的太醫隨行。

開了幾服藥便吩咐人去煮了,而慕容漪守在他身邊為他擦洗著身上,他燒得厲害一連兩日都不曾醒來過。

又過一日午後,慕容漪倚在床邊睡著,睜開眼便又急著去摸他的額頭,好像是好了一些。

玄晟深吸一口氣便醒了過來,他全身孱弱無力,慕容漪端著蜜水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可他卻冷著臉偏過了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