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擔心,跟你一起合租那年輕人特別文靜的,不吵也不鬧。”

何蒼冬看了一眼身邊氣得跟個球一樣的臉紅脖子粗的人一眼。

你光說他文靜,你沒跟我說他是個啞……哦不,結巴。

“我也不是故意淋濕你的,你氣性也不至於這麽大吧。”何蒼冬清了清嗓子,“你不說話我就當這事兒翻篇了哈。”

“誰……氣……”

池遲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旁邊的人重重拍了兩下肩膀。

“嗨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氣量大,不跟我計較。”何蒼冬嬉皮笑臉自顧自說個沒完,“以後咱就是室友了,有事你說話。”

說個屁!

池遲一連被戳中了兩次痛處,完全喪失了友好相處的想法,隻覺得房東招來的房客當真不靠譜,根本就處不下去,幹脆別處了,大路兩邊各走一邊,今後就河水不犯臭水溝好了。

他悶聲不吭氣站起身就往廚房走,他本來一貫是先洗了鍋碗瓢盆再洗澡換衣服的,剛剛弄得一身濕,沒辦法隻能先換,一會兒他把這些家夥事洗幹淨又要出一身汗,這房子裏又沒有洗衣機,衣服都得手洗,莫名其妙就多了一身要洗的,想想都覺得煩人。

啊,好討厭!

池遲把心裏慪的氣全部用到手上,刷不鏽鋼桶刷得吭呲作響。

他一貫如此,二十幾年以來他都是這樣一個沉默的強毛驢,他說話不利索,嘴皮子上從來都隻有吃虧的份,所有他把所有的心勁兒都用到了行動上去,十幾年前就是這麽從鄉下奔出來的,雖然現在也不光鮮,但是至少他跟樹杈上蹲著的麻雀一樣自由。

洗完了六個保溫桶才下午一點多鍾,不到兩點。他們賣盒飯的,也就是中午那一個來小時,池遲有心多做些,奈何他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晚上第二頓,隻能暫時放棄。廚房裏地方小,擦起凳子也施展不開,他都是用大不鏽鋼盆子打上水端到院子裏擦。

工地上幹活可沒有坐辦公室寫字樓的幹淨,每天端過去的塑料凳子都被這些顧客們無意見沾得到處是灰土,池遲每天都要擦拭一遍。他心裏有主意,不髒不油,客人們看著舒服,也就願意坐這兒吃上兩口,坐得人多了就有人氣,來買的人也更多些,他每天出攤也就這麽一頓,自然要比別的家更仔細著些,才能多掙個十塊八塊。

池遲做得專心,漸漸也就不再想之前生的悶氣,也完全沒留意到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有人盯著他直看。

何蒼冬喝著個可樂汽水坐在客廳木沙發上打量人。

大口大口咕咚咕咚,要的就是這個氣泡翻滾的感覺。

為了找個新住處他今天都沒上工,現在日子都過了半天了,幹脆放一天假去置辦生活用品好了。何蒼冬看著瘦,實際上身上全是長期體力活鍛煉出來的肌肉,身上硬邦邦什麽肥膘都捏不起來,他在工地上當架子工,每天就是各種爬上爬下搭腳手架,平日裏兩米長的鋼管十多斤在他手裏就跟玩一樣,看著院子裏的小結巴洗個塑料凳子都累得直冒汗就得有意思極了。他沒見過這個結巴老板,全因為他懶得專門出一趟工地吃飯,平時中午都是給錢讓工頭直接訂的飯,十五塊錢一份,隻能說馬馬虎虎糊弄一頓。

早知道就出門吃了,搞不好還可以早點認識這結巴。

磕磕巴巴多好玩啊。

就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