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老城區離著建築工地近,旁的就遠了,單說菜市場都要轉一道公交車。雖說他有三輪車,可為了節約池遲從來都是擠公交去,再擠公交回來,這樣一去一回才四塊錢,換乘不要錢他還辦了公交卡打九折,真算下來才三塊六,比他燒柴油便宜多了。
平日裏他去都是安安靜靜的,今天就不一樣了,跟了個大喇叭在身邊,聒噪得厲害。
“哎,來後邊站吧,後麵空寬鬆點。”
“你平時都這麽進城買東西啊。”
“這路也太爛了吧,好顛,人都給我抖麻了。”
何蒼冬說了半天,發現都是自己在這裏演獨角戲,麵前站著的這個小結巴腦袋都要垂到褲衩子裏去了,他嘖了一聲挑眉道。
“你倒是也搭個腔啊,一聲不吭的,就我自己在這兒瞎熱鬧呢。”
池遲煩他,但是又不想招惹這種刺頭,抿了好幾次嘴皮才吭了一聲。
“哦。”
何蒼冬給點陽光就燦爛,立刻順竿爬,他比池遲高了一個頭,還刻意彎下身子偏著腦袋去瞅人家不開心的臉。
“你來這兒多久了啊?是本地人嗎?”
“四年,不是。”
池遲因為口吃的原因,說話都很簡短,這樣他自己輕鬆,聽上去也沒這麽不正常,兩三個字他還是不結巴的。
“那你老家哪裏的啊?怎麽想的來了這裏呢?我都是跟著工地跑,哪裏有活就去哪裏,前兩年在北邊,那地方可太冷了,我冬天搭腳手架帶著手套都凍人……所以我做完上次的就來這邊了,這邊冬天沒這麽難熬,活也好做點。就是這邊錢給的沒那邊多,還是月結,不過這幾年做工地都惱火,也就將個爛就,先做著了。你盒飯做多久了啊?你今天也順便買菜嗎?賣盒飯一天能賣多少錢啊?你定價多少?我吃過最貴的十五一份,確實太貴了,吃了一兩次就沒吃了,劃不來……哎,你怎麽又不說話了?你叫啥啊,我都還不知道。”
你話這麽密,到底叫人怎麽回答啊。池遲煩得頭疼,他可一點不想知道這人的祖宗十八代,他都後悔帶人出來買東西了,他就不應該被這個人的空頭支票唬住的,他能幫著賣幾盒飯啊,還不夠賠他腦瓜子嗡嗡錢呢。
“我叫何蒼冬,人可何,蒼蠅的蒼,冬天的冬,你管我叫一聲冬哥就行了。”何蒼冬擠擠小老板的肩膀,“問你呢,你叫啥?”
“池……遲。”
“吃吃啊。”何蒼冬心領神會點點頭,“怪不得你賣盒飯,原來是愛吃。”
“不是!”
他不是吃飯的吃,是池塘的池,遲到的遲。
“那是什麽?你不愛吃啊?你不愛吃賣什麽盒飯呢?”
池遲張了張嘴又閉上。
算了!
是忍氣吞聲小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