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整齊有序，聽著是一群人，都有武功。
許昀與暮念歌退到房簷下，院門外鎖鏈聲響起，二人躲進屋子中去。
屋子裏堆了幾個大箱子。
暮念歌上前掀開一個，裏麵放著一整箱封好的竹筒，有一股子似炭非炭的味道撲麵而來。
那邊許昀掀開了兩個空的，示意暮念歌躲進去。
暮念歌抓了個兩三個竹筒，又將那箱子合上，和許昀一人一個躲進了旁邊的空箱子中。
箱子一蓋上，房門便被人推開來，聽著幾個人腳步悠閑地進了屋來。
“觀主這次接的是什麽生意？對方怎麽這麽大的手筆？”
“你管呢？有錢拿不就得了？”
“這交貨地點在邊境，給錢的不會是南巫蠻子吧？這要是被人發現可就危險了！”
“就是因為危險才會托觀主接這單生意啊？”
“別說了！趁著這會兒那群人不守著城門，我們趕緊把東西運出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暮念歌此時已在箱子裏縮好，手裏緊緊攥著那幾個竹筒，心想他們莫不是要把這些箱子運出城吧？
緊接著她便感覺自己所處的箱子一動，竟是被人抬起來騰空了。
“這邊有幾個空的，還拿嗎？”
說話的人離暮念歌與許昀的箱子不遠。
“拿那空的作甚？快把那些沉的都搬上車！觀主可交代了，都別開箱，開了可會惹禍上身！”
“知道了知道了！都幹了這麽多年，哪兒能不知道規矩呢。”
暮念歌被搖搖晃晃搬出去，唯恐這群人一個沒拿穩摔開了蓋子，若是那般她肯定會被殺人滅口的。
好在這群人穩當，箱子雖然搖搖晃晃，但最終是安全的落在了車上。
她聽著周圍陸陸續續有箱子落下，她暗自數著，大約有六個箱子。
也不知道許少俠在不在？又在哪一個？
附近的腳步聲遠，暮念歌聽到旁邊的箱子有很細微的兩聲扣箱體的聲音，混在腳步聲和說話聲中聽不真切。
那聲音很像是許少俠喚她名字時的頓挫感。
待周圍人聲稍遠些，她又聽見相同的兩聲。
她用手中的竹筒輕輕敲了一聲回應。
“可都幫結實了，別路上散開叫人瞧見。”
“知道了。”
有東西擦著箱蓋而過，聽著像是有人拿繩子固定箱子。
車子被推動，輪子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傳入暮念歌的耳朵中。
偶爾還會壓到個石子顛簸一下，她一手攥著那些竹筒，一手緊緊扣住蓋子，生怕那蓋子被顛開個縫隙被人瞧見裏麵的她。
車子走出寂靜，人聲逐漸多了起來，聽著熙熙攘攘的，車子也不再顛簸。
暮念歌猜測應該是上了主道。
待到了城門口，有官兵查路引，查過後便放出城去了。
車子在城外不遠又停下，暮念歌心下忐忑時，感覺車子一沉。有人坐在她的箱子旁，正用手肘壓著她的箱蓋。
一陣馬鳴聲揚起，車子突然起速。
暮念歌被晃得一把將拿著竹筒的手按在了箱體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咚”。
她唯恐外麵壓著箱子的人隨時都會掀開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可壓住了，這個箱子抬著的時候感覺隻有半箱，別到時候掉了一地。”
“放心吧師兄，我這不壓著呢嗎？實在不行等到下個鎮子上買把鎖，把這箱子鎖上不就得了？”
“讓你記路線的時候你偏不記！哪有什麽下個鎮子！咱這兒就直奔目的地，若是趕一點，晚上還能回來好好睡個客棧。”
“那感情好！”
那人說話時，暮念歌都能感覺到整個箱體都在共振。
若是一個快馬一個來回隻到入夜，那這地方算著應該也隻是洛陽到秦幽的距離。
聽他們的話，像是押送這些貨物的鏢師，怕是不會讓貨物離了眼。
或許隻能等到了買家手裏才能有機會離開了。
暮念歌僵在箱子裏，她不敢動，她生怕一動，衣服的摩擦聲能讓外麵的人聽出來。
話本裏都是這麽描述那些個有武功的人的。
也不知這群人跑了多久，車子實在太顛，顛得她快要忍不住睡過去的時候，車子停下來了。
箱子上的人下了車，附近聽著還有別的馬匹的聲音。
“南風知我意。”
說話的是之前被稱作師兄的那一位。
吹夢到西洲？
暮念歌在箱子裏蔫蔫地在心裏補上這句詩的後半句，她思維彌散，想著這豈不是背過這首詩的人都能答上來，就聽對麵有個女聲嘹亮。
“爾財散東西。”
這接的是個什麽東西……
沒等她腹誹完，就聽上方的箱蓋被人拍了兩下：“東西都在這兒了。我們一路未曾打開，你且來看看對不對？”
暮念歌被顛得頭暈。
還沒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上方的箱蓋突然被掀起。新鮮空氣吹進箱子裏，吹散了箱體裏的那股來自於竹筒的味道。
陽光也跟著照進來，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的她不適應地緊閉雙眼。
心裏卻咯噔一下。
等她強撐著睜開眼時，正對上幕籬後的一雙桃花眼。
暮念歌不知該怎麽辦，便訕笑著將手中的竹筒給人遞了遞。
那人瞧著是個姑娘，她瞥了一眼那竹筒，將箱子又蓋上。
暮念歌的眼前恢複了黑暗。
她心裏拿不準這人是什麽態度。
她在箱子這一下午，摸到竹筒上有個火撚子，這才反應過來之前聞到的似炭非炭的味道是火藥。
邊境事態嚴峻，這人總不會是買炮竹來開聽響的。
“把餘下的貨款給他們。”
押送的人點過錢，雙方道別，車子被另一夥人接過，再次前行。
這次可沒人壓著她的箱子，也沒聽有人上車。
她緩慢地挪了下身體，舒適地輕輕吐了一口氣。
那人肯定是瞧見她了，看這情形暫時不會有危險，隻是不知道會把東西拖到哪裏才肯放她出來。
車子晃得她暈眩，再加上已經被人發現卻並沒有危險的安全感，暮念歌不一會便在箱子裏睡著了。
暮念歌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人叫醒的。
她睜開眼，自己還在箱子裏。
箱子外有個女子哼了一聲：“你倒是睡得安穩。”
是之前驗貨的那個人。
她此刻摘了幕籬，說話的語氣雖然聽著像在不滿，但一雙桃花眼卻都向下彎著，眼裏盛著些許笑意。
暮念歌扒著箱子邊沿爬起來，精神不濟地趴在箱子邊。
她咽下喉嚨處的不適，喃喃道：“我也不想的，可車子晃得太暈了。”
“巫女大人，這人武功極強，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