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而回

乾隆是絕不放心讓永璂自己帶人去洛陽的,他都還沒成年呢,雖然知道這個兒子的心思氣度都高人一籌,若是真派他出去做事,手段也一定精明,可就是不能放心。

永璂在他那裏還是個小寶貝一樣的存在,看著清雅俊秀,風流雋永,卻時時還會天真憨傻一下,心裏裝了這麽一個人真是歡喜與痛苦並存的事情。

他對於替皇後脫罪沒多大興趣,後宮的眾嬪妃在他心裏的地位其實和手下的大臣們差不多,一個個都要各司其職,各擔其責,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沒什麽好多說的。而且皇後如此擅自行事也很讓他惱火。

不過這次牽涉到永璂,兒子都這樣求他了,他就不得不多費些心思。加上五阿哥本是他第一看重的兒子,這麽些年的情份放在那裏,這時其人生死未卜,到底也揪心。

沉吟了許久,“朕和你一起去吧。”

“那朝中政務怎麽辦,皇阿瑪這次出京本就是突然為之的,再去洛陽走一趟,沒有十天半月的肯定回不去,隻怕不妥吧。”

乾隆細想一下,“應該不要緊,最近沒什麽大事,朕都讓他們將要緊的折子快馬送過來的,不會耽誤事。”

乾隆願意陪著他,永璂更願意,他能省心不少,還可以利用這一路上的時間勸勸乾隆,看看能不能想出其他借口替他額娘脫罪。事在人為,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定就得如此這般的。

現在最大的難題是五阿哥是否真的墜崖身亡了,要是還救得回來那就一切好辦,否則的話就隻能靠他硬去求情。

去洛陽的行程前幾天很是沉悶,主要是兩位主子都心裏有事,跟著的眾人也不敢稍有鬆弛,全體都小心翼翼,謹言慎行。

永璂開始時很是憂心忡忡,替他皇額娘擔心,過了幾天後倒是想開了,這世上的事情福兮禍兮,都很難說,反正有他在,總不會讓皇額娘真的被關進冷宮裏。

身為男人,做事情應該高瞻遠矚,熟思遠慮,雖然他充其量隻能算是個小男人,不過該有的胸襟還是要有的,沒必要非得揪著眼前這事拚命要和乾隆辯個是非對錯出來,五阿哥到底也是皇阿瑪的兒子,被人逼得墜了崖,皇阿瑪要是不氣急追究,那也太說不過去,他都要認為皇阿瑪太過涼薄。

實在不行就真的想辦法把皇額娘接出宮來,隻怕額娘還能過得更自在些。過上兩年自己就去和皇阿瑪告個假,悄悄帶上額娘去遊山玩水,那也不錯啊,想起來就愜意,比讓額娘天天悶在後宮裏頂個皇後的虛名了此餘生強多了。

那拉皇後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她對皇後這個頭銜其實並不是最最看重,不然前些年也不會勇於那樣和乾隆對著幹,一副魚死網破的勁頭。自己到時再好好勸勸她,說不定她更樂意搬出宮來和自己過。

皇阿瑪雖說是額娘名義上的丈夫,不過實在是不頂事兒得很,額娘前些年還為他淒苦憤懣過,這兩年有自己的開導,已經很想得開了,不再把乾隆放在心上,因此出宮對她來說,除了失去了皇後那尊貴的稱號外,應該沒有其他損失。

永璂被皇後自小寵愛過甚,從不強求他什麽,所以心性也從不受束縛,學了那麽多年孔孟之道也不為所動,一點不覺得自己這打算對父皇有什麽不敬不孝之處,他額娘過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永璂腦子裏慢悠悠地打著主意,再看看正在殷勤地給自己揉著腿的皇阿瑪,就覺得他皇阿瑪做人家丈夫不行,做他爹還是挺合格的。前些年自然也是不合格,這兩年乾隆仿佛是要把以前的不好都補回來似的,什麽都願意為他做,還真是很貼心。

他們出來沒有帶貼身伺候的太監,瑣事都是幾個侍衛兼著。侍衛伺候得當然不及隨身的小太監仔細,而且乾隆不喜歡那些人來碰他的寶貝兒子,因此任勞任怨地開始了伺候人的生涯。

每天都是那幾個侍衛伺候他,然後他再來貼身照顧兒子。這天看永璂連著騎了幾天馬,腿酸得厲害,就放□段,親自來給按摩一下。

能讓陛下給揉揉腿,那也是難得的殊榮不是,隻不過陛下從沒幹過這活兒,技術明顯不行,按著按著就揉搓起他的腳來了,實在是怪癢的,不好打擊乾隆,隻好含蓄道,“皇阿瑪,兒臣的腿好多了,已經不怎麽酸了,您歇歇吧。”

乾隆淡淡一笑,握著他的赤腳心猿意馬,這雙腳纖細白嫩,因為骨骼細所以還有點肉乎乎的,握在手裏感覺非常之好,他都垂涎很久了,這時總算找到個借口摸摸,很是舍不得放開。

永璂被他捏得又癢又有些麻酥酥,感覺怪怪的,正在考慮是不是就別再顧及皇阿瑪的顏麵,直接說他技術不好,實在吃不消,不讓他再揉搓自己了,就有侍衛來報,“皇上,王統領派了阿爾紮哈回來稟報。”

乾隆放開永璂,繞到外帳,“讓他進來。”

阿爾紮哈是乾隆的貼身侍衛之一,陛下的這批貼身侍衛,不受領侍衛內大臣和禦前大臣的轄製,直接聽命於皇上,絕對忠心不二,一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均能以一當十,勇猛無匹,辦事也精明果斷,乃是陛下手中的一隻精銳。

阿爾紮哈進來叩見乾隆後也不廢話,麻利地就把情況稟報上來,“奴才們該死,在洛陽城外那場混戰中沒能護住五阿哥和兩位格格,不過皇上請放心,後來奴才們派在明珠格格身後追蹤的人見到五阿哥和還珠格格,福侍衛全都受了些傷,但是性命無礙,隻剩明珠格格的那個宮女金鎖還下落不明,他們幾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著繼續往南逃,奴才出發的時候,王統領已經帶人去圍住了他們,就軟禁在他們住著的那個小院落裏,等著皇上發落。”

這番話一說出來,內帳外帳的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乾隆是放心五阿哥總算是沒死,永璂是放心他額娘的事總算沒那麽嚴重,可以有轉機了。

乾隆鬆口氣的同時又想起一事,“那個姓蕭的人呢,也和他們在一起?”他可沒忘了此人曾經拿匕首頂著永璂做人質的事情,自己的兒子女兒不能隨便殺,對此人可不必手軟。

阿爾紮哈回道,“奴才正要稟報此事,那個姓蕭的初看起來是五阿哥和福侍衛在宮外偶然結識的友人,其實很有些問題,他之前應該是有意去結識五阿哥和福侍衛的,奴才們正在追查此人的來曆。”

乾隆知道阿爾紮哈若是沒有七八分把握認為蕭劍有問題,肯定不會在自己麵前說這種話,皺眉,“永琪和福爾康兩個人做事竟這麽不謹慎!”

永璂這時終於自己穿好靴子走了出來,“皇阿瑪,既然是這樣咱們就不用趕去洛陽了吧?”

阿爾紮哈沒想到陛□後還能轉出個人來,著實嚇了一跳,看清是十二阿哥後才放心。他們這些天輪班潛伏在五阿哥等人的周圍,沒少聽他們議論十二阿哥手段高超,哄得乾隆隻聽他一人的事情。

阿爾紮哈自然不會去相信陛下如此昏聵,能被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哄得團團轉,不過此時見乾隆待十二阿哥如此親近,起居都同在一起,下麵的人來奏事也容他隨便聽,沒有忌諱。就覺得五阿哥等人的想法也不無道理,乾隆自然不可能對永璂言聽計從,不過非常的寵愛看重是一定的了。

這次這幾個格格,阿哥行事莽撞,害得乾隆如此寵愛的小兒子被匪人劫持,隻怕他們被抓回去後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乾隆也覺得不必再去洛陽,“阿爾紮哈,你去傳朕的旨意,讓洛陽的人把兩個格格,五阿哥還有那個福爾康即時押解回京,一路上小心些,不要再出了差錯。”?阿爾紮哈領命而去。

乾隆這邊又命人去安排,明日啟程回京。

看看永璂自己穿戴得挺整齊,就讚道,“不錯啊,自己能把衣服靴子穿上了。”

永璂不好意思,“這有什麽不會的,以前那是兒臣從來沒自己做過,所以不順手罷了。皇阿瑪怎麽這也要笑話我。”

“那這回你總能放心,不用再跟朕橫眉怒目地鬧了吧。”

永璂對前些天的衝動很有些慚愧,自然要請皇阿瑪諒解他一時情急,言語無狀,“兒臣前些天是實在著急了,皇阿瑪別和兒臣一般見識啊。”

乾隆哼一聲,“朕這些天,要伺候你穿衣戴帽的,還要天天看你那小臉色,辛苦著呢,你就這麽說一句就算啦?”

永璂想想也覺得他皇阿瑪是挺辛苦的,“那您明天就別管兒臣了,隨便派個人給兒臣就好,兒臣不挑剔的,您好好歇歇。”

乾隆被他噎得夠嗆,“難道朕本就是該伺候你的?累了給歇歇就好?”伸手在他頭上敲一下,“不行,明天該你伺候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