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微隻聽江大將軍說過裴氏和南錦逃亡是十五年前,南錦兩歲,可南錦出生是哪一年,什麽年號,什麽月份,她一概都不知!

“是……六月十九,”不得已,裴若微說出了自己的生日,又現編了一個時辰:“子醜寅卯、……是醜時,對,醜時出生的。”

內侍記下這不倫不類的生辰八字,也並未疑心什麽:“多謝南姑娘,那咱家就告辭了!”

“公公慢走!”裴若微如釋重負,關了門才發現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

“怎麽樣?”禦書房,一抹玄色的身影垂手立於窗前。

“啟稟陛下,生辰八字已呈送欽天監,這是欽天監正劉大人送來的密奏。”身後的內侍恭敬地地上一冊奏折。

皇帝轉身接過,打開來,凝眸細看,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這個郡主,如何?”

“奴婢覺得,倒是個頗為內斂持重的人。”

“內斂持重……”皇帝琢磨著這個評價,良久,輕笑一聲,似自言自語:“又能如何呢?”

內侍把頭垂得極低,連呼吸都沒了聲音,更是一個字也不敢說。

“請姑娘給奴婢們賜名。”容雅苑中,裴若微挑中的三個丫頭——雅月、琳霜、錦屏正跪在裴若微身前。

裴若微瞧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雅月年方十九,聽說出身落魄官宦,琴棋書畫樣樣都會;琳霜十八,家裏做的布莊生意黃了,隻能賣女換錢;而錦屏隻有十四歲,卻能梳各式好看的發髻,因寡母病逝而賣身為奴。

本該是孩子,卻身世可憐。裴若微把她們當做孩子看待,心中也起了憐惜之意。

“你們先起來。”裴若微把三人扶起:“名字便不改了,叫起來也習慣。想必你們也聽說了我的身份,王府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你們隻需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其他時候,我們的相處大可自在些。”

三人點頭應是。

“王府事多且雜,雅月便跟在我身邊,日常的生活交際就交給你來辦;琳霜便統管全府的開支用度,每月賬目交給我過目便好;至於錦屏,我的穿著打扮,就靠你了。”裴若微沉著地安排道。

“姑娘放心,奴婢準讓姑娘跟天上的神仙一樣漂亮!”錦屏說話天真率直,惹得裴若微三人都笑了起來。

見裴若微當真性情隨和,琳霜也開口道:“姑娘雖未長於京城,可依奴婢看,比京中的貴人們並無相差。”

雅月性子穩重謹慎,雖什麽也沒說,可眼神卻也流露出讚同。

裴若微微微一笑:“既知我好,這‘奴婢’二字就不許在我麵前提起了。”

第二日,宮中的柳姑姑和兩個宮女玉蘭、玉枝便到了。不愧是皇後娘娘的親信,連宮中小嬪妃都敬上三分的人物,打進王府就沒正眼瞧過裴若微一眼。

“姑娘的衣裳雖看著好,可穿在身上不符合您的身份,玉蘭,玉枝,給南姑娘量身。”柳姑姑端的是高傲冷漠:“以後姑娘的吃穿用度,均由宮中所出。這禮數規矩自然馬虎不得!”

沒來由的,裴若微就想起了容嬤嬤。

“皇上體恤姑娘年幼失怙,孤身一人,冊封姑娘為昭華郡主,便是與宗親一視同仁。姑娘出身高貴,卻流落民間,不懂規矩,奴婢便給您一件一件的細說。

逢年逢節入宮請安赴宴自無需多說……入了宮,穿什麽,怎麽穿,怎麽走路,怎麽吃飯,這兩日奴婢都會一一教給您。這平日裏,與京中貴人們走動也是常有的事,什麽身份,什麽由頭,該不該去,送什麽禮,便又是另一套規矩,這些玉蘭和玉枝都會給姑娘的身邊人仔細**著……

王府裏雖上下隻您這一位主子,可規矩也不可廢,無事不可隨意出門,更不可與外男來往,府中事務要由信用之人親自操持……還有,郡主身邊的人也不能出差錯……”

裴若微聽得昏昏欲睡,勉強打著精神撐著,卻隻看見柳姑姑嘴唇上下翻動,可到底說了些什麽,是一點兒沒聽進去。

柳姑姑又掃了一眼裴若微身後的雅月幾人,不屑地挑挑眉道:“玉蘭,玉枝,你們去手把手的教,若是教不好,便把你們留下伺候郡主。”

“是!”玉蘭,玉枝麵不改色地應下,便領著兩人出去了。

“那姑娘,咱們也開始吧。”柳姑姑道:“先學怎麽走路……”

皇家的禮儀果然非常人經受的住,柳姑姑更是個狠人,與那兩個宮女,帶著裴若微和雅月、琳霜幾人,整整三天,除了吃飯睡覺,愣是半刻都沒讓她們休息。雖不是故意找茬,可也暗暗地等著看好戲。

可惜裴若微是個倔脾氣,吃軟不吃硬,越是如此,她便越要咬牙死撐著,直到看見柳姑姑眼裏藏不住的驚訝和重視,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也苦了雅月幾人,裴若微不休息,她們也不敢休息,不過短短幾天,還真叫她們練得有模有樣。

這日吃過晚飯,柳姑姑終於放過了她們,眾人累得癱在屋子裏互相給彼此揉捏放鬆。

“姑娘,這是今日下午,門房遞來的帖子。”雅月從書桌上拿過一張精致的請柬:“落款是裴府大姑娘。”

“裴府大姑娘?”裴若微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找我做什麽?”

“姑娘多年漂泊在外,如今得以回京,裴府自然是希望能早日見到姑娘,共敘骨肉別情的。請裴大姑娘送帖,也是常理之中啊。”雅月解釋道。

裴若微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裴氏和南錦竟然還有親人在京城,這種謀反的罪名不一向都是連坐的嗎?這裏人人都當她是真的南氏女,從無一人提起這茬事,這下糟了!若是他們問起舊事,她可怎麽是好?

“雅月,我年幼離京,對這裏的事都不熟悉,你可知道裴府如今的情況?”裴若微有意探問。

雅月這幾日將京中各家情況背得滾瓜爛熟,聞言便點頭道:“姑娘的母舅裴大人乃當今戶部尚書,舅母薛氏乃理國公的庶妹,膝下一子一女。裴大公子裴臻三年前科舉及第,選為翰林編修,裴大姑娘年方十五,單名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