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有片刻的沉寂。

就在我琢磨著,蕭昱會怎麽樣應對這場麵的時候,他忽然起身。

“素聞漠北人是馬背上的好手,最是擅長騎射。正巧今日漠北王在此,朕有意想要討教幾分箭術。”

蕭昱表情淡淡,言語裏有幾分身為帝王的不怒自威,他道:“魏儀,去準備一下吧。朕,要和漠北王比試一番。”

這比試來的突兀。

高麗世子嚇了一跳,下意識打圓場道:“皇上,炎炎夏日的,這比試起來恐怕熱得慌呢……”

“無妨。”

蕭昱卻不在意,隻看向燕雲天,問道:“不知漠北王意下如何,可敢應戰?”

可敢應戰?

這四個字,十分狂妄。

換做往常,要是別的人敢在我的父親麵前這樣說話,恐怕已經被他收拾成不知道什麽樣子了。

然而此刻。

他看蕭昱時,眼裏隻有戒備與警惕。

他是知道的。

蕭昱此人,絕不簡單!

隻不過,燕雲天仍然不願意在嘴皮子上麵輸了,隻道:“有何不敢?隻要皇上不要說本王仗著戎馬一生的經驗,欺負了你就是。”

“朕不會。”

蕭昱淡淡說完,回頭看我一眼。

我也在看他。

我們兩個的目光,在此刻撞在了一起,我自然是信任他的,卻也忍不住忐忑,因為我清楚的知道,燕雲天的騎射,有多厲害。

那是沈清河也遠遠比不上的厲害。

他年輕時,一個人都能和老虎肉搏不落下風,更能獨自騎馬射獵成群結隊的猞猁。

猞猁在叢林中那可是僅次於豹子的存在,而結伴的猞猁群,那是遇上象群都不會懼怕的存在。

燕雲天他,卻敢獨自騎馬狩獵。

須臾。

靶場上。

魏儀將準備好的弓箭拿了上來,分別遞給了蕭昱和燕雲天。

“一共十支箭矢。朕會命人從外圍放一些野鳥進來,誰能在最快的時間裏,將這些野鳥全部射下來,以數量論輸贏,如何?”

規則十分簡單,但難度卻大。

這可不是射對麵那些不動的靶子,隻要準頭好,再看清楚今天的風向是否會對射箭產生影響就行了。

要是比這個的話,我覺得,他們是能夠百發百中的那種人,根本不可能射偏,這是沒有意義的比賽。

射野鳥,倒有些意思。

野鳥飛出來,肯定不會待在這兒任由你射,飛來飛去不說,指不定發現這裏有危險就飛走了。

每個人十支箭矢,能否全部在短時間之內射中,這其實是個考驗。

“沒問題。”

燕雲天聽完規則,卻是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他拿起手裏的弓箭,已經蓄勢待發!

“皇帝表哥!”

瑛嬪在遠處喊了一聲,似是給蕭昱鼓勁兒。

張貴妃抿唇,有些厭煩地掃一眼瑛嬪,矜持道:“皇上騎射俱佳,無人能敵,何故這樣大呼小叫,沒見過世麵似的?”

瑛嬪聞言,也是不屑一顧,淡淡道:“身為皇上的嬪妃,站在皇上身後為他鼓勁兒不是應該的麽?”

“貴妃娘娘不願意喊,何必攔著臣妾呢?”

她們倆互相搶白一句,瞪了彼此一眼,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我懶得和她們說這些,隻與溫嬪一起,遙望遠處。

樹林裏,有野鳥飛騰起來的聲音。

我伸長脖子去看,隻見眼花繚亂的幾支箭矢,在極快的速度裏已經飛了出去,幾隻鳥兒,也應聲落在了地上。

是燕雲天!

他一次性射出了三支箭矢,三箭齊發後,朝著不同的風向飛了出去,竟然都命中了野鳥。

好厲害!

我在心裏暗暗嘖舌。

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能每天堅持鍛煉,有這樣的身手,果然是不簡單的。

蕭昱他,會贏嗎?

我不免有些緊張了起來,蕭昱那兒,手裏握著箭矢,閑庭信步的,仿佛這隻是一次隨意的射箭。

先前,在燕雲天三支箭矢飛出去的時候,他隻是射了一箭。

而此刻。

燕雲天的弓箭上再次搭上了兩根箭矢,仿佛又要重演剛剛的一幕的時候,蕭昱仍然是緩緩出箭。

五隻,比兩隻!

“皇上的騎射水平似乎一般呀……”

見此情景,燕雲天已經提前得意了起來,他哈哈大笑,故技重施,再次三箭齊發,並且全部命中!

鳥兒從空中掉落在地上,幾乎沒有力氣撲騰,可見燕雲天的技藝之強!

一擊斃命,毫無喘息的機會!

“漠北王,不必著急。”

蕭昱緩緩說完,一支箭矢搭上,再次射下鳥兒。

燕雲天不屑輕笑,淡淡道:“本王可以等等你。”

“不必。”

蕭昱冷冷回答,隻管他自己的節奏,再次搭上了一根箭矢,射中了鳥兒。

到了這個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已經很小了,而燕雲天似乎真的遵循了他之前說的話,要等蕭昱似的,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蕭昱也不管燕雲天,一箭射出去,兩個人都是五隻鳥兒。

“皇帝表哥,超過他!”

瑛嬪還在呼喊,宛如一個嬌俏的少女,正在為自己的情郎鼓勁兒。

張貴妃還是嫌棄地看著瑛嬪,保持著矜持,目光灼灼看向蕭昱,帶著期待與驕傲,顯然也是覺得,蕭昱不會輸。

就在蕭昱射中的第五隻鳥兒落在地上的一刹那,燕雲天搖頭笑了笑,仿佛覺得這個比試有點沒意思似的。

“還是快些結束吧。”

他說著,手裏搭上了三根箭矢,飛了出去。

再一次全部命中!

蕭昱則是搭上了兩根,兩根都命中!

我屏住呼吸,看著前麵。

這一次,燕雲天拿出了他最後的兩根箭矢,看著蕭昱手裏的兩根箭矢,問道:“皇上怎麽還留了一根在自己的箭筒裏?”

“莫非是覺得,一次射出三支,有些困難了?”

蕭昱並不回答,而是看著天空。

燕雲天見狀冷哼一聲,箭矢飛出,再次命中。

到此為止,燕雲天的十支箭矢,射下了十隻鳥兒,而他的速度是比蕭昱快的!

蕭昱要輸了?

我察覺這一點的時候,心陡然空了空。

而就在這個時候,蕭昱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道:“朕的第十支箭矢,才是真正決定勝負的,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