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車子緩緩行駛在公路上，沿途路過的風景逐漸從眼底消散。
喬蘇坐在副駕駛，開了一側的窗戶吹著風。耳邊仍能聽到沈鬱舟放輕的聲音，問她：“你來嗎？”
怎麽就逃了呢？明明心裏激動得不行。喬蘇懊惱的將額頭磕在儲物箱上撞了撞，突然一隻手拿過來一個抱枕，墊在了儲物箱上。她一磕下去，軟軟的，還有些微的彈性。
“怎麽了？”陸清昀單手開著車，始終沒有移開那個抱枕。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到答案。”喬蘇自發抓著抱枕，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陸清昀收回了手，繼續握緊方向盤，卻分了一半的心在她身上：“什麽問題？”
喬蘇抬起頭，張張嘴，沒說出來，又磕了下去：“算了。”
今天是小樹苗兩周歲的生日，為此陸清安的老公也從外地回來了，準備晚上弄一個慶祝活動，特意請了喬蘇。
這次生日宴辦得不大，幾乎都是陸家的人，喬蘇一個外人在裏麵難免有些尷尬，等陸清安握著小樹苗的手切完蛋糕，她就找了個借口自己出去吹風了。
陸清昀正抱著小樹苗，躲避著他的魔爪，一轉眼找不到喬蘇人，連忙尋了出去。
喬蘇對著小區樓下那棵掉光了葉子的白榆樹出神。
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是沈鬱舟的，問她怎麽還沒回家。估計是看她微信沒登，特意發的信息。她正準備打字回複，腳邊落下一個影子。
“還以為你走了。”借著不遠處路燈的光，還能看清楚他臉上的一點紅潤，看樣子是跑出來的。
喬蘇握著手機，斟酌再三，還是說：“陸總，我喜歡上一個人。”
陸清昀指尖一僵。
“他跟我表白，但是我逃了，現在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陸清昀靜默一會兒，問道：“你真的喜歡他嗎？”
喬蘇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陸清昀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回去，跟他說你願意。”
喬蘇抬頭，眼睛亮得驚人：“可以嗎？”
陸清昀的手落在她肩膀上，微微點頭，加重了語氣：“嗯，可以的。”
02.
像是為了驗證冬天是一個適宜戀愛的季節，微博上的情感博主接二連三的發布一些關於戀愛的雞湯文。
連著看了三篇，喬蘇刷到了因為公布戀情而被粉絲頂上熱搜的許苕和梁塵。
兩人的微博內容都簡簡單單，一張兩人勾著手指的合照，一顆紅彤彤的愛心。
原文下全是前來祝福的粉絲——
“哇，我就知道苕妹妹和梁影帝會在一起！論一個單身狗的直覺。”
“同上，上回梁影帝拉著苕妹妹跑路我就萌上這一對了。”
“一直覺得兩人很配我會說？”
“苕妹妹值得梁影帝這麽好的男人。”
“我也來接一個，梁影帝值得苕妹妹這麽好的女人。”
“期待兩人的首次也是定情之作《神行九州》。”
“樓上的廣告哈哈哈！”
“苕妹妹和梁影帝的顏值我是服的。”
“喜歡許苕，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在這裏謝謝苕妹妹上回在機場及時拉了我一把，否則現在估計還打著石膏躺在醫院。”
……
喬蘇在一群異常積極活躍的粉絲裏，找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ID。
“雖然上回苕妹妹澄清了和沈總的關係是被人誤導的，但我還是很心疼沈總。”
這一回這枚總是心疼沈鬱舟的小粉絲幹脆艾特了沈鬱舟的微博號，喬蘇點進去，發現他最近一條微博是轉發了許苕公布戀情的圖文，並送了祝福。
許苕在他的評論裏調侃：祝沈總早日追到自己的小嬌妻。
沈鬱舟沒有回複。
心裏湧上些微妙的情愫，喬蘇真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去敲開沈鬱舟的門。可她回來的時候剛好路上堵車，到家已經超過十點半了，這個時候沈鬱舟已經睡了，她不好這麽晚去打擾他。
外麵的車流聲聲聲不息。
喬蘇躺在**，覺得自己像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03.
這天一早，喬蘇穿戴整齊，甚至連平時不戴的耳環都戴上了，正想去找沈鬱舟，拉開門，發現沈鬱舟就站在自家門口，右手還維持著叩門的動作。
兩人來了個麵對麵，沈鬱舟微微曲起的手指慢慢鬆開，隨即垂到了身側。
“我……”
“我……”
異口同聲的兩人都愣了一下，喬蘇大方道：“那你先說。”
沈鬱舟點點頭：“劇組大年有個聚會，一起去吧。”
聞言，喬蘇內心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卻還是點點頭：“什麽時候？”
沈鬱舟：“十二點。”
喬蘇之前起床的時候看了時間，是九點，她又磨磨蹭蹭的化了妝、選好衣服，現在大概十點了：“還剩兩個小時！”
沈鬱舟道：“能趕到。”
中午路上堵了一段，喬蘇這邊的窗子開著，能看到旁邊的一個小區裏有人正在點鞭炮，一瞬間，劈裏啪啦的響聲傳過來。
今天剛好是年三十。地府裏不是不興過年，而是一到過年，陰間沒有投胎的鬼魂就會被家裏人祭祖的時候請回家吃飯，所以整個地府裏都是清清冷冷的。
黑白無常在車窗外衝喬蘇揮舞著鏈子，喬蘇立即緊張的盯著沈鬱舟，果然他又看見了。
隻見沈鬱舟偏了偏頭，嘴角抽搐一陣道：“你的朋友，還真是特別。”
喬蘇隨即嘿嘿一笑，他之前見到黑白無常也是這樣，麵部抽搐一番，於是貼心的解釋道：“他們cosplay習慣了。”
沈鬱舟：“不會不吉利嗎？”
喬蘇：“可能吧。”
“哎小黑，你說這沈鬱舟什麽來曆？”白無常眯著眼睛道。
“聽說熔煉池的那位現在在人間。”
兩鬼大喇喇的穿越人群，白無常驚悚道：“那老大豈不是……”
“老大是他的情緣。”
白無常回頭：“你怎麽知道？”
“聽說。”
“好吧……今年過年你想要什麽禮物？”
黑無常沒說話，一雙眼睛盯著白無常。
04.
喬蘇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麽慫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反複幾次，她都覺得自己怕是沒救了。
大圓桌周圍坐著服裝各異的人，舉著酒杯準備碰杯。喬蘇還沒來得及端起自己那杯酒，就被沈鬱舟換了一杯果汁。
想起那晚的慘景，喬蘇沒好意思拒絕。
碰完杯，氣氛熱鬧起來。許苕靠過來，坐在她身邊，微笑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喬蘇抬眼看她。
“從進來到現在，你看了阿舟十七眼，嘴唇動了十二次，有話要說？”
喬蘇汗顏：“你觀察得真仔細。”
“我記憶中的阿舟從來沒有過這麽溫柔的一麵，直到遇見你，他情緒才多了起來。”
喬蘇心念一動，聽她繼續說下去。
“阿舟喜歡你，我從見你的第一麵起，就看出來了。”
“沈總，沈總？”
喬蘇被導演不大的喊聲叫醒，轉頭去看沈鬱舟，他眼裏滿是瀲灩的水光，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和往常看起來太不一樣了。
喬蘇看了眼桌麵上空了的白酒瓶，問道：“怎麽回事？”
導演也有些緊張：“我從老家帶了兩瓶白酒過來，沈總一高興喝多了。”
許苕看了一眼沈鬱舟，突然笑了笑，了然的說：“沈總平時喝的都是紅酒，可能不知道白酒度數高。喬蘇，帶他去外麵轉一轉醒醒酒吧。”
喬蘇點頭，攙起沈鬱舟，才訝異起來。沒想到沈鬱舟看起來高瘦，體重卻不輕。
沈鬱舟隻是有些暈，還不到上回喬蘇那個不省人事的地步。走到外麵，喬蘇看見隔壁一個新進來的劇組，從那邊人群裏麵走出來一個人。
“喬蘇。”
喬蘇看清眼前的人，笑了笑：“開機大吉。”
吳嘉欣也笑起來：“謝謝。”
瞥到她身邊的男人，吳嘉欣問道：“怎麽了？”
喬蘇：“喝多了。”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吳嘉欣衝兩人揮了揮手，重新回到劇組了。
喬蘇知道，總有一天，吳嘉欣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05.
托著沈鬱舟又走了一段，喬蘇感覺到自己半邊身體都麻了，才找了一個空地，扶著他坐在一個仿真的樹墩上。
風吹得很輕，讓人覺得有春天纏綿的氣息。
彌漫的煙火氣味縈繞在鼻尖，撩得人鼻子癢癢的，心裏也癢癢的。
喬蘇蹲在沈鬱舟麵前：“沈總？”
沈鬱舟微微掀起眼皮看向她，沒應。
不知道他是醉還是醒，喬蘇突然一陣緊張：“之前的話，我考慮過了。”
其實根本沒必要考慮，答案是什麽，她一直都很清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我喜歡你。”頓了頓，她覺得這樣的說法實在太過簡單。
喬蘇伸出右手的小指，第二個指節位置，果然有根紅線出現了，若隱若無的：“我們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我喜歡你，我們就該在一起。”
她知道，沈鬱舟一定能看到那根紅線。
沈鬱舟盯著兩人的小指。
他許久沒有動，讓喬蘇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這個時候睡著了。正胡亂思考著，突然上身一沉，一股力道帶著她往前傾去。沈鬱舟雙手環住了她，沉醉的酒氣在兩人臉頰處來回流轉。
顧不得這個奇怪的擁抱姿勢，喬蘇反手抱住沈鬱舟問：“你還醒著嗎？”
“我一直沒有醉。”沈鬱舟說。被酒水浸潤過後的嗓音又低又沉，還帶著微微的苦意，像陳年佳釀，不停泛著醉人的香氣。
沈鬱舟道：“你很久以前就承認過了。”
“什麽？”
像是懲罰她不記得那一次的事，沈鬱舟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個隨時可能消去的印子：“我說你是沈家的人，你說對。”
記憶終於蘇醒過來，喬蘇彎起眼睛：“我覺得很幸福。”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很幸福。
沈鬱舟抱她抱得更緊了一點，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現在呢？”
“更幸福了。”
沈鬱舟盯著她，吻上她喝過果汁後仍殘留著鮮果香味的嘴唇，綿軟芬芳。他在她唇間流連輾轉，又舍不得太用力，怕她就這樣化掉了。
一吻畢，沈鬱舟問她：“現在呢？”
“幸福像花兒一樣。”
沈鬱舟勾起一邊的嘴角，渾身透露著愉悅的氣息。
喬蘇盯著他好看的眼睛，想要用自己的餘生，畫出他眸子裏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