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進來,三個人頭都沒抬,還是在繼續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三位,你們這是在看什麽呢?”
“宣德爐啊,你也過來瞧瞧。”
宣德爐,顧名思義,就是大明宣德年製的香爐。
傳說在宣德皇帝剛登基的時候,由暹羅國進貢了四萬斤的紅銅,然後皇帝下令製一批香爐出來。
當時集中了全國最好的工匠,把紅銅精練了十二遍,再加入了金銀等貴金屬,最後做出了三千個香爐。
它們大小差不多,都是十幾厘米高,二十多厘米寬,三足、雙耳的樣式。
這些香爐在當年就是精品,被皇帝用來賞賜大臣們所用。
因為它太受歡迎了,宣德年的中後期又仿製了一批,可是因為不是暹羅國進貢的紅銅,再加上投入也小,所以材質是遠不如第一批的。
然後從明代開始,一直到清朝、民國、現代,還是有無數人在仿製它,以致於市麵上到處都是宣德爐。
別的不說,光是四海齋就有上百個,可是沒有一個是明朝的,絕大多數是晚清、民國時期的,隻有一個是清康熙年仿製的,也被吳宏海當成寶貝,藏在後麵的保險櫃裏麵。
現在這三人這麽重視這個宣德爐,那肯定是要比康熙年製的還要珍貴,多半是明朝仿製的。
沈睿認真的看了一眼,然後眼裏出現了提示,他吃了一驚,然後心裏有譜了。
沈睿不認識的那人開口說:“二位,你們看了這麽久,有結論了嗎?”
吳宏海說:“我還是我的結論,這是明朝的,不過是嘉靖以後的了,不可能是宣德年的。”
“這怎麽不可能啊,你看這下麵的底款:大明宣德年製!”
吳宏海笑道:“兄弟,你看你就是個外行。這種香爐之所以叫宣德爐,就是因為這個款。從宣德年以後,不管哪個時代仿製的,下麵的款全都是這一種,哪怕是清朝,落的款也是大明宣德年製!”
“既然款都一樣,樣子也差不多,那你們怎麽確定這是明朝的啊?”
“看鏽,看包漿,如果有必要,還可以拿點鏽去機器上驗。反正這爐子給我的感覺,像是明朝的,不過不可能是宣德年的,應該是嘉靖以後。”
“看感覺?這也太唯心了吧,不就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很遺憾,這一行就是這樣,就是看專家說什麽就是什麽。你的年紀越大,你的信譽就越高,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那機器呢?不是應該機器最準確嗎?”
“首先機器有很多缺陷,很多東西是測不出來的。比如石頭,不管是雞血石還是壽山石,全都是幾億年前形成的,機器驗的話,隻能驗出它的真實年齡,所以一枚唐代的印章,它能測出幾億年的年紀來,你覺得這算真實嗎?
還有別的,比如瓷器,有些是拚接而成的,比如底是舊的,瓶身是新的。然後你在瓶底鑽點粉末去驗,驗出來肯定是舊的,可實際上瓶子是拚接的,本來就不值錢。
這一行有太多的造假的手法了,能騙過機器的手段太多,所以機器隻能是一個輔助工具,還是代替不了人眼。”
“唉呀,這也太複雜了,你就說這個香爐能賣多少錢吧?”
“你如果賣給我,我出三百萬。當然了,你要是上拍賣行,最終有可能高於這個價,可是你一來是要交稅和手續費,最後到你手上的可能還不如三百萬,二來你需要時間等,短的話三四個月,長的話一兩年都有可能。”
“這麽麻煩啊,那我還是賣給你吧,三百萬就三百萬了。”
吳宏海哈哈笑道:“痛快,我這就給你轉帳。”
這人收到錢之後,就點頭說:“好,還是和你做生意痛快,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再找你。”
這人直接離開了,吳宏海得意的哈哈笑了起來。
這個爐子當然不是嘉靖後的,這就是宣德年的爐子!
可惜這是宣德年後仿的,不是最精美的第一批,所以價格要比真正的精品差一大截。
不過他三百萬買下來,還是大賺了一筆。
沈睿笑道:“老板,恭喜你又賺了一笑啊。”
“小意思,也就賺了一千萬罷了!”
是的,宣德年的爐子,最少能賣到一千萬以上,這個品相不錯,一千四五百萬是可以的。
幹這一行靠的就是眼力,你有眼力你就可以賺到這個錢,你沒眼力,你就隻能被別人占了便宜。
一邊的李崇山冷笑一聲說:“你現在高興吧,到時候有你哭的時候。”
“啊?李老,這爐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爐子是對的,的確是宣德年的爐子,隻是這人的身份不對。”
“身份不對?你認識他?”
“沒見過,不過猜到了。他應該是張鶴年的小兒子!”
“啊?南張北李的張鶴年?”
南張北李是古玩界地位最高的兩個人,北李就是李崇山了,他是國博的館長,一生見過的寶物無數,從來沒有被打眼過。
南張就是張鶴年,他是滬城博物館的館長,也是見過無數好東西,也沒有失手過。
吳宏海有些慌張的說:“這個爐子是他從滬城博物館偷的?”
“這怎麽可能,不過我以前見過這個爐子,是在張鶴年的家。老張說這是他最喜歡的一件東西,他死之後會獻給國家。所以他不可能把這爐子送給自己的小兒子,這隻能是他從家裏偷出來的。”
吳宏海一聽就鬆了一口氣,這隻要不是從博物館裏偷的就好。
至於這爐子怎麽到那男人的手上,那是張鶴年的家事,他管不著,張家人也別想從他手上把這個香爐給拿走了。
看到吳宏海的表情,李崇山就知道他沒放在心上。
他淡淡一笑說:“你以為你不還回去,人家就不找你了。你也不想想,張鶴年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是幹什麽的,能讓你占這個便宜?”
吳宏海臉色一變,張鶴年的小兒子不爭氣,可是大兒子和二兒子卻是十分的厲害,他倆怎麽可能就這麽容易讓吳宏海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