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血案
褚潯陽本來對她也沒多少關注,她這麽一躲反叫褚潯陽心裏多了幾分警覺,回頭目光追著她匆匆而行的背影看過去,這一看之下還真就瞧出眼熟的意思來,不過一時半刻卻也想不起來到底的在哪裏見過。
那女子出了望江樓,就有一輛樸素無華的輕便馬車駛到路旁,接了她離開。
青蘿安置好了自家馬車走過來,見到褚潯陽正站在門口發愣就循著她的視線看過一眼道:“郡主在看什麽?可是有什麽不妥?”
“哦,沒什麽!”褚潯陽的思緒被打斷,微微一笑繼續舉步進了大堂。
裏麵馬上有夥計出來招呼:“喲,兩位客官裏邊請!”
這對主仆的穿戴不俗,必定是大門大戶出來的,那夥計熱情的招呼著卻又有些為難,“真是抱歉的很,這會兒樓上沒有空閑的雅間了,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小的給您在這樓下尋張位置僻靜點的桌子您先將就著?”
青蘿剛要代為拒絕,樓上剛好傳來開門聲,那夥計循聲望去就又笑了道:“有客人走了,小的這就去給您把那屋子收拾出來。”
褚潯陽不甚在意的抬頭看了眼,誰曾想又是個熟人。
隨從替他開了門,蘇霖一邊埋頭整理著衣袖一邊從那雅間裏款步出來。
“您二位稍等片刻!”那夥計衝褚潯陽二人賠了罪趕緊迎上去,“這位客觀您慢走,有空再來。”
蘇霖眼高於頂,自是不屑於同他這樣的人寒暄的,下了二樓直接就要出門,目光不經意的微微一瞥也看到了褚潯陽。
他先是有些意外,腳步一頓,隨後就目光一沉又移開的了視線快步走了出去。
褚潯陽本來倒也沒多想,畢竟這望江樓的名聲在這,蘇霖會在這裏出現也是正常的,可就是他方才怔愣的那一瞬間褚潯陽卻敏銳的從的臉上察覺了一點心虛甚至近乎慌亂的情緒——
難道他來這裏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褚潯陽的心思微動。
送走了蘇霖,那夥計就又重新折回來招呼道:“小的引您二位上樓?”
“不用了,我是來找人的。”褚潯陽一笑,剛要詢問他延陵君所處雅間的位置,樓上拐角處的一扇門就被人從推開,映紫從裏麵走了出來。
“小姐,您來了!”見到褚潯陽,映紫連忙快走下樓來招呼。
那夥計見狀就極有眼力的退了,轉身去招呼新進門的客人。
“有點事耽擱了一會兒,你家主子還在吧?”褚潯陽問道。
“是!郡主上去吧!”映紫點頭,和褚潯陽說了兩句話就轉身去了後廚。
待她走後褚潯陽就對青蘿使了個眼色,“你跟著蘇霖過去看看,我怎麽覺得他的出現有點奇怪呢。”
“是!”青蘿應了,一回身就迅速的閃出門去。
褚潯陽舉步進了二樓的雅間,彼時延陵君正坐在榻上煮茶,整個屋子裏彌漫著悠然茶香,就連這冬日裏的寒意也都一掃而空。
聽到她開門的動靜,延陵君就扭頭衝她一笑,“進來吧!”
褚潯陽脫了身上大氅隨手掛到一旁的披風上,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你來很久了?”
“沒什麽事就提前過來了。”延陵君道,斟了一杯茶遞給她,“你是從平國公府過來的?事情都還順利嗎?”
“還好吧!”褚潯陽抿抿唇,捧著那茶盅慢慢的品茶,“被褚月瑤這麽裏外一折騰,鄭家受到的衝擊不小,雖然是家務事,可他們也不能全不顧自家名聲,我隻是送了個順水人情,至於是要承情還是記仇就全看他們自己怎麽拿主意了。”
平國公府的事說大不大,抖出來也無利可圖,他們自家人又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話雖如此,褚潯陽倒也不是太擔心。
“我隻知道南河王妃和鄭老夫人的關心並不是太親厚,不過他們同氣連枝,你想要完全爭取到鄭家可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延陵君道。
高門大戶的家族利益從來都被看的很重,鄭氏怎麽都是鄭家的女兒,這一點息息相關。
褚潯陽也知道她要爭取平國公府的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於是也懶得深究,隻就彎起眼睛笑了笑道:“前兩天才剛見過麵,你又叫我出來做什麽?”
延陵君的唇角彎了彎,沒有說話,隻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個不大的錦盒遞給她。
那盒子看上去像是有些年頭了,顏色有些陳舊。
褚潯陽笑眯眯的拿在手裏晃了晃,看向他道:“是什麽?”
延陵君不語,隻就含笑垂眸去抿了口茶。
褚潯陽懶得看他賣關子,將那盒子打開了看了,裏麵用紅布包裹卻是一大一小一對碧玉簪。
玉質溫潤卻不十分純粹,是極品的血玉。
大的一支是雕刻成一朵半開的花蕾,乍一眼看去褚潯陽以為是玉蘭,但細看之下才發現是朵茉莉。
一縷殷紅血絲自發簪底部攀岩而上,在翠色通透的玉質上美豔的有些觸目驚心,花瓣上也是絲絲縷縷不規則的渲染,最後自花蕊上凝聚一抹紅,濃烈綻放到了極致。
這發簪的雕工一眼看去十分簡單,但是仔細辨別之後卻能發現那茉莉的花萼上又隱約浮現一些肉眼難以辨識的微末圖騰,至於到底刻了什麽褚潯陽就實在難以確認了。
那小的一支應該也是和這支簪子取自同一塊璞玉打磨雕刻,隻是雕刻的比這一支更簡練一些,直接就是一朵未開的花苞,隻同樣,那花萼上也凸凹不平另有玄機。
這兩樣東西,切不出這樣絕佳的血玉萬金難求,隻是上麵看似平凡無奇的雕飾實則也是出自頂級匠人的手筆,最起碼在褚潯陽所知的範圍內就連內務府專司此職的首飾工匠也雕不出這樣精細的東西來。
褚潯陽探手摸了摸那玉色上明豔的近乎還在盈盈流動的血色,麵上略有幾分迷離的困惑道:“平白無故的,送我這個做什麽?”
她倒是實在,延陵君遞了給她她便認定對方是要送給她的。
延陵君忍不住笑了笑,卻是不答反問,“喜歡嗎?”
“嗯!”褚潯陽點頭,手指在那簪子上反複的流連。
“那就收著吧!”延陵君道,有喝了口茶才突然轉移了話題開口,“你的生辰是三月十二,及笄禮是要辦在那一日還是改在女兒節?”
十五年前的三月十二就是喜悅大軍攻破潯陽徹底踏平大榮王朝最後一麵帝國旗幟的日子,所以褚潯陽的生辰眾人皆知不是什麽秘密。
隻是這個日子如今對褚潯陽而言卻不是那麽叫人愉悅也就是了。
褚潯陽的眼底閃過一抹黯色,不過掩飾的很快,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恢複如初的笑道:“十二那天宮裏會有慶典,就不辦在那一天,我已經和父親商量好了,就在三月三,到時候和四妹妹一起辦了,也可以省下一道麻煩!”
她說著就又略帶調侃的取了一支簪子在手裏觀摩道:“怎的?這是你給我的及笄禮麽?”
“算是吧!”延陵君笑笑,抖了抖袍子下榻,繞到她身後坐下。
褚潯陽通常都不喜歡太過繁複的首飾,她自己的發飾也都是玉質和銀質的居多,說起來這一對兒簪子的確甚是符合她的心意。
延陵君坐在她身後,以手指梳理捋順她披散下來的發絲,唇角翹起帶一抹溫軟笑意,然後取了盒子裏較小的一支玉簪比劃著選了個位置給她插在發間。
褚潯陽一直聚精會神的試著想要看看那花萼上到底刻了什麽圖騰,也沒回頭,由著他折騰去了,最後延陵君便將下巴抵在她肩頭,從後麵環了她的腰不動了。
褚潯陽兀自觀察了半天無果就側目朝他看去,見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含笑看著自己就有些不自在道:“怎麽不吭聲?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難得的見你一麵,睡了多可惜?”延陵君笑道,就是啄了一下她的腮邊。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幹這種事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
褚潯陽也懶得和他計較,手指抵著他的額頭將他從自己肩上推開,撇撇嘴道:“前兩天才見過——”
延陵君看她一眼,最終也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沒說什麽。
他是巴不得天天和她膩在一起的,可是上一次褚潯陽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個丫頭的性子說一不二,而且她又似乎明顯不願意多提那樣的話題為了不至於弄巧成拙他也隻能適可而止了。
坐直了身子整理好衣物,延陵君又抬手摸了摸她腦後發絲:“你午膳還沒用吧?我讓映紫去準備了,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嗯!”褚潯陽點頭,將那錦盒揣進袖子裏收好。
平國公府。
鄭鐸敢一下朝就被胡媽媽在大門口堵住了,說是老夫人有請。
家裏出了這麽一大攤子的煩心事,鄭鐸這幾天都一直有些鬱鬱,脾氣都明顯暴躁了幾分,聽說鄭老夫人找他卻還是片刻也不敢耽擱的去了。
“母親,您找我?”鄭鐸走進門去,見到那暖閣裏就隻有老夫人一個人坐在暖炕上念經心裏不由的就又多了幾分重視。
“回來了?”鄭老夫人睜開眼,放下手裏佛珠,麵色凝重的盯著桌上的一個信封,過了一會兒才撿起來推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你先看看這個吧!”
“是!”鄭鐸走過去,挨在鄭老夫人身邊做了,謹慎的取了那信封裏的東西查看。
裏麵厚厚的一打銀票,而放在最上邊的赫然就是之前被褚月瑤從林氏手裏鼓搗走的兩家鋪子的房契。
“這是——”鄭鐸始料未及,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狐疑的看向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已經重新將紫檀木的佛珠撿起來在手裏不緊不慢的撚著,麵色也是十分凝重的盯著屋子裏某個未知的角落道:“今兒個一大早潯陽郡主過來了,說是探望康兒媳婦,臨走的時候悄悄留下的。”
那打銀票合起來是三十餘萬,和被褚月瑤偷偷拿出去的雖然不能比,但也已經是不小的份額了。
褚琪暉從褚月瑤這裏拿走的銀錢自然的用於招兵買馬培植自己的勢力了,這幾天朱遠山奉命清理褚琪暉身後留下的遺留問題,秘密遣散解決了他留下的隱患,查抄出來的財產裏剩下不少的銀錢還有平國公府名下的兩件鋪子。
他把這些東西交給了褚易安,褚易安又給了褚琪楓,最後輾轉就落在了褚潯陽的手裏。
平國公府的家底褚潯陽雖然沒有叫人查過,但是想也知道從褚月瑤手裏弄出去的不會隻就她拿到手的那麽多。當時是褚月瑤惹惱了大夫人,大夫人叫人去查,得到了她和林氏兩個合夥放印子錢的消息,本來是想借此給她點教訓,褚潯陽覺得事有蹊蹺再叫人去查,結果得出的結果卻是叫人大為意外——
為了推自己的大哥上位,褚月瑤真是不惜一切,居然險些掏空了整個平過國府去幫褚琪暉招兵買馬疏通人脈。
本來如果不是出了褚琪楓被汙的這件事她也未必會對褚月瑤趕盡殺絕,可偏偏是那女人得寸進尺的送上門來了。
平國公府的這筆錢,其中縮水的部分褚潯陽自然不會自己掏腰包去補給他們,不過隻這樣——
對鄭家而言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送了巨大的一個人情過來。
鄭鐸的眉心凝成了疙瘩,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拿不定主意,“母親您覺得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嗎?”
“就算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最起碼也代表了康郡王的態度。”鄭老夫人道,說著卻是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這筆銀子她既然送來了我們就再沒有送回去的道理,不過現在事情卻是棘手了,這個家到底你才是一家之主,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這筆銀子本身就是平國公府的,再者說來現在府裏的這個局麵也的確是需要這筆錢來周轉,他們犯不著打腫臉充胖子,就算假裝高風亮節的再把銀子送回去褚潯陽兄妹也未必領情,反而卻是拋出了明顯的信號——
他們鄭家要和南河王府連成一氣,正式和東宮成敵。
鄭鐸自然知道此事棘手,仔細斟酌了片刻卻是有些懊惱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當初要是知道皇上會起兵奪位,就說什麽也不該把鄭敏嫁到褚家!”
平國公府和憑借羅皇後上位新興的羅國公府不同,他們鄭家在前朝的時候就位高權重,是大榮王朝首屈一指的勳貴之家,反而是從褚沛登基之後,為了忌憚而收回了原本由整家人把持的部分兵權。鄭氏一門如今雖然失了兵權,但在朝中的地位也還算顯赫,影響力還是有一些的。
偏偏褚沛當了皇帝之後褚易民就再也不安分了,現在他要去爭那個位置,平國公府作為鄭氏的娘家自然而然就要被打上南河王府一派的標簽。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有又有什麽用?”鄭老夫人道,說起後悔她比鄭鐸更後悔,後悔不該把鄭敏抱回來,簡直就是自找麻煩,“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這個決定要你來做,我隻有一句話,萬事都要以鄭家的百年基業為先。”
言下之意,良禽擇木而棲!
“這些個道理兒子都懂!”鄭鐸點頭,雙手按在膝蓋上還是一籌莫展,“真要說起來褚琪炎倒是個爭氣的,可褚易民本身我卻不看好他,再加上最近鬧的那些事情,南河王府的名聲被負累的不少。東宮方麵雖然也受到一些衝擊,但是皇後一直壓著給康郡王使絆子也是不小的麻煩。將來若是皇上先走一步,怕是又得要起變數,這個朝局——唉!”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誰也不敢隨便押寶,畢竟這大位之爭不比別的,少有差池生死往往都隻在人的一念之間。
“母親,以我之見這件事還是先緩一緩吧。”思慮再三,最後鄭鐸還是沒敢輕易拿主意,“現在說什麽都為時過早,橫豎本來我們鄭家也就隻求安穩,並不貪圖什麽從龍之功,目前還是繼續觀望著,兩邊不得罪也就是了。”
鄭老夫人想了想,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來也隻能點頭,“嗯,這事兒我知道了,康兒那裏回頭你去囑咐他一聲,被讓他再莽撞生事了。”
“是!”鄭鐸點頭,“母親要沒別的吩咐那兒子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鄭老夫人點頭,目送她離開就喚了胡媽媽進來,吩咐道:“康兒媳婦怎麽樣了?”
胡媽媽心中遲疑了一下,不解道:“目前還好,就是鬧騰的緊,老夫人您這是——”
“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吧!”鄭老夫人道,臉上神色還是一片嫌惡,“她願意去鬧就盡管讓她鬧去,你隻管叫人吊著她的命,一時半會兒的別叫她有了閃失就是!”
這老夫人的態度變化太快,胡媽媽一時都有些反應不及,不過想來也是潯陽郡主的功勞,是以她也一個字都沒多說的應聲去辦。
望江樓。
羅予琯從那樓裏出來,急匆匆的上了自馬車,卻還是忍不住的將窗簾掀開一角往後麵看去。
雖然褚潯陽已經進去那樓裏去了,她心裏卻還是忐忑不安,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認出了她來。
她身邊的小丫頭見她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就倒了杯茶水遞過去,討好的小聲道:“小姐喝杯茶潤潤喉吧!”
羅予琯正在心神不寧的時候,心不在焉的接過那茶水,本來是要喝的,但是轉念一想還是心裏煩惱,反手就將茶水潑到了那丫鬟一臉,罵道:“你這不長眼的賤婢,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招搖了,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那茶水雖然不燙,但是被茶葉糊了一臉那丫鬟也是嚇壞了,連忙跪下去告罪道:“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不長眼,小姐您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
羅予琯心煩意亂,也沒多少心思和他計較,目光陰鷙的瞪了她半天,最後還是覺得心裏不安就冷聲道:“一會兒過了這條街我去前麵的巷子裏,你去路邊等著把蘇世子請過去,我有話要和他說!”
她雖然遮了麵紗,可萬一要是被褚潯陽給認出來了該怎麽辦?
這段時間羅國公府上下都在張羅的給羅毅辦喪事,因為羅毅的遺體還沒有及時的運送回京,所以這段時間她也一直沒在進宮,在家裏扮著孝順女兒,隔三差五的也能尋了機會出來和蘇霖見麵。
蘇霖府上人多眼雜,雖然他是一家之主,但是常來常往的也難免會出紕漏,城裏人多的地方自然也不好隨便露麵,所以兩人才選了望江樓這裏,不曾想今天出門居然會和褚潯陽撞見。
羅予琯心亂如麻,到了前麵的路口就讓人把那丫鬟放下,命車夫駕車進了前麵的巷子就又把那車夫打發到別處等著。
因為府裏要辦喪事,她是從後門溜出來的,為了保險起見自然不會用家裏的馬車和車夫,而是讓貼身丫鬟去租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這樣就連車夫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那丫鬟香草在探頭探腦的在路邊也沒等多少時候就見蘇霖帶著幾個侍衛打馬從後麵過來。
“蘇世子!”香草一喜,連忙快跑兩步迎上去。
蘇霖收住馬韁,略同幾分意外的四下看了看,“你怎麽在這兒?”
香草也知道羅予琯做的這事兒見不得人,是以也是很小心的四下掃了眼,確定附近沒人才壓低了聲音道:“我家小姐在前麵的巷子裏瞪著,說是有兩句話要和世子說。”
蘇霖皺眉。
雖說兩人這段時間如膠似漆打的火熱,但也才剛剛見過麵,羅予琯會冒險停在這裏等他肯定不會隻為了調情,他腦中靈光一閃大約也猜到了三分真相,於是就下馬進了前麵不遠處一條略微隱蔽的巷子。
“世子!”羅予琯也是等的心裏焦躁,見他過來就連忙提了裙子迎上去,看到跟著蘇霖過來的侍衛卻是欲言又止的閉了嘴。
蘇霖揮揮手,“你們先去巷子外頭等著。”
“是!”幾個侍衛應聲,轉身退到了巷子外麵。
“世子!”羅予琯這才上前一步,焦急的握了蘇霖的手道:“你怎麽才來?我等你半天了。”
蘇霖笑著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城裏我已經命人在看房子了,差不多已經挑到合適的宅子了,過幾天就能整理好,到時候再見麵就不用這麽匆忙了。”
羅毅這一死羅予琯就要守孝三年,所以兩人倒也不急了,不過總是在茶樓客棧這樣人多的地方往來遲早都會出麻煩,所以蘇霖這邊已經著人去挑了處位置隱僻的宅子備用。
羅予琯被他說的臉上一紅,打開他的手,語氣嬌怯道:“我跟你說正事呢——”
“我說的就是正事啊!”蘇霖存了心的逗她。
羅予琯嗔他一眼,就拉了他的手道:“剛才我從望江樓出來的時候撞見褚潯陽了,不會出事吧?”
蘇霖聞言,也是稍稍斂了神色:“她認出你來了?”
“不知道!”想起這事兒羅予琯就又急了,跺著腳走到一邊,恨聲道:“都是香草那丫頭不小心,好好的怎麽就和她撞到一塊兒去了,萬一她要認出我來了可怎麽辦啊?”
蘇霖的眼神陰了陰,唇角繃緊並沒有馬上說話。
如果褚潯陽隻是撞見她了還沒什麽,萬一真讓她認出羅予琯來可就麻煩了。
那個女人,早不出現玩不出現,怎麽偏偏就趕在那個節骨眼上了?
“世子,萬一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們的事我就沒有活路了。”羅予琯越想越是心驚——
且不說她和人無媒苟合做了敗壞門風的事,何況她本身處於熱孝期內還出來和男人私會,要是傳出去,她是真的不用活了。
“她也不一定就認出你來了吧?”蘇霖思忖著隨口安慰道。
“萬一呢?”事關生死,羅予琯卻是怎麽都不能放心的。
“你先別急,回頭找人探探她的口風再說,實在不行——”蘇霖的眼睛眯了眯,眼中就多了幾分冷意思,正在略略失神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民居的院子裏有婦人的驚呼聲傳來:“你——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我家的院子裏?”
蘇霖和羅予琯都是勃然變色。
“來人!”蘇霖怒喝一聲,說著自己就先已經快跑兩步搶過去,一腳踹開了半殘破的一扇農門。
那院子裏一個婦人手中簸箕落地,灑了一地的梅幹菜,而她手裏正死死拽著青蘿的手臂,怒聲道:“你是來偷東西的賊嗎?走,跟我去見官!”
蘇霖一見到他,立刻就黑了臉。
青蘿更是心裏懊惱。
她得了褚潯陽的吩咐跟蹤蘇霖,追著他到了這裏,本來是躲在這個農家院裏聽牆角的,也是一時大意,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牆外那兩人的談話上,卻不想陰溝裏翻船竟是被從屋裏出來的農婦給抓了個正著。
若是換做別人她就直接動手了,可是對一個無冤無仇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夫人她卻是下不了手的,這略一糾纏之下蘇霖已經趕到了。
羅予琯也急匆匆的跟進來,看到院子裏正被農婦扯住的青蘿立刻就白了臉,縮到蘇霖身後,衝著後麵跟進來的侍衛大聲命令道:“還不去殺了她!”
方才她和蘇霖之間的談話也不知道是被這女人聽了多少去,不管怎樣給都一定要滅口才行!
蘇霖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拉著她往後退了一步,也是麵目陰冷的對侍衛命令道:“給我殺了這個丫頭!”
七八個侍衛提刀迎上去。
那本來還氣勢洶洶的農婦早就嚇的腿都軟了,抱頭縮到旁邊一尊水缸後麵,眼神驚恐的就要叫嚷:“殺人啦——”
最後一個字沒及出口已經被一個侍衛橫刀抹了脖子。
那婦人瞪大了眼睛,身體緩緩撲倒在地,落在了血泊裏。
青蘿眼中浮現一抹明顯的殺意,本來是準備要脫身的,此時卻被激出了火氣,拔出腰間軟劍就和蘇霖的那些侍衛纏鬥在了一起。
羅予琯看著滿地的鮮血身上忍不住的發抖,但是現在她怕歸怕,卻更擔心自己和蘇霖之間的事情被捅出去,所以便是強打著精神用力的咬著嘴唇,目光帶著嗜血的狠厲死死的盯著院子裏的青蘿。
這裏打起來,弄出來的動靜就大了。
蘇霖想了下,還將她推給了所在門外的香草道:“一會兒萬一鬧大了可能就要驚動官府了,你們先走,這裏我來善後!”
羅予琯想想也是,於是也就不再滯留點點頭帶著香草先行離開。
蘇霖自己也拔劍撲入戰圈。
他動了殺心,再經上次除夕遇刺事件以後特意重金聘了功夫底子相當了得的護衛在身邊,青蘿的身後的確不錯,但是在這一群人的夾攻之下根本就毫無懸念的露了敗象,隻過了二十餘招,就被人一劍刺傷了肩膀,險些連劍都拿不穩。
蘇霖紅了眼,一心隻想除掉她,二話不說的提劍乘勝追擊,一劍穩穩貫穿了她腹部,然後抬起一腳將她踢出去老遠。
青蘿摔在地上,驀地噴了一大口血,捂著腹部的傷口,渾身近乎虛脫了一樣的沒有力氣。
“怪隻怪你自不量力,敢來盯本世子的梢,你也別覺得今天死的冤枉,好歹我給了你一個痛快!”蘇霖冷冷說道,掏出帕子擦了擦劍上的血漬,一邊對侍衛吩咐道:“扔到江裏去,這裏收拾一下,做成劫財殺人的現場,把其他的痕跡都抹掉!”
“是!”侍衛們應了,立刻就有兩人大步走過去要提起青蘿。
蘇霖是存了必殺的決心,青蘿傷的很重又流了不少的血,此時還能吊著一口氣就已經是奇跡,全無反抗之力的就被兩人拽起來,拖著往院外走去。
蘇霖冷眼看著,卻不想在其他人眼裏看起來已經是個死人的青蘿卻在被人拖到大門口的時候突然暴起,用從袖子裏滑出來的匕首以最後的力氣反手一刺,將挾製她的其中一個侍衛重傷。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肚子跌在地上。
蘇霖等人俱都是一驚,青蘿彼時的意識也都有些模糊,卻還是憑借本能反應趁機掙脫另一個挾製她的侍衛撲到了門外。
蘇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是真的都沒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死丫頭竟然會有這樣的毅力,回過神來就暴跳如雷的大聲喝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給我追?今天要是讓她活著走了,你們全都得死!”
“是,世子!”侍衛們被他一吼方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紛紛提刀追了出去。
青蘿受了重創,體力不支,奔出門去踉蹌著才剛撲出了那條小巷子已經聽到後麵那些人追來的腳步聲。
她的腳下不穩,直往地上撲去,心裏本來已經沒了求生的渴望,卻不想這一撲之下竟然沒有落地,恰是從旁經過的一個路人抬手扶了她一把。
彼時青蘿已經渾身是血,手腳虛軟的沒有絲毫力氣,額上是一片濕濡濡的汗水,她撐著最後一絲殘存的神智抬頭,看到的是一張平凡而陌生的臉,朦朦朧朧的,像是個年輕人的模樣。
那人看到她,像是十分嫌棄的皺了下眉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卻憑空有一種凜冽殺氣彌漫,讓她本來還些許餘溫的心髒瞬間收縮冷到了寒冰穀地一般。
“有人?”追出來的侍衛看到又有路人撞破,想也不想的就撲了過去,“全部滅口!”
想著方才被自己無辜連累的農婦,青蘿心中一怒,就又攢了一口力氣抬手想要將那人推開。
即使是重傷之下她的力氣也不算小,不想那人卻是紋絲不動,一手握著她的手臂,在那侍衛殺意凜凜撲上來的時候卻是躲也不躲,隻就從容的探手出去,徒手自那人麵前一探一抓,甚至於誰也沒有看到她是怎麽做到的,待到那人健碩的身子無聲撲入泥土裏的時候她還穩穩的站在那裏未動,而手裏——
橫臥著一把染血的鋼刀。
恰是那人方才用以襲擊他的武器。
後麵的幾個人如臨大敵,嚇的臉色都白了,加下下意識的往後退去,一邊顫聲道:“你——你是什麽人?”
那人身量還算高,但是瘦的很,乍一看去跟個娘們兒一樣的單薄,一張臉上明明什麽表情也沒有,卻就是叫人由心而發生出一種極端的畏懼情緒,畏懼之餘近乎肝膽俱裂,整個心髒顫抖不已的縮成一團。
麵對幾人的質問,那人卻是答也不答,一手提著青蘿的同時已經以奔雷之勢撲了過來,幾個人甚至都看的分明有人風塵仆仆的藍色衣袍自他們麵前掃了一圈,再到下一刻萬籟俱寂,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見了,而每個人或是脖子上或是心口都豁然洞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隨後就是相繼撲通幾聲悶響,眼前就多出來六具身形高大死不瞑目的屍體。
“不過就是個女人,怎麽——”蘇霖沒聽到外麵的動靜,帶著剩下的兩名侍衛從院子裏奔出來。
那人的眸光一凝,似是遲疑了一瞬,然後下一刻就將手中鋼刀隨手一拋,一手提了青蘿軟塌塌的身子縱身而去。
蘇霖從巷子裏奔出來,隱約隻看到眼前深藍色的人影一晃,待到再而奔出來的時候若不是見到滿地橫倒的屍體他幾乎都要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因為四野空寂,連半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可是他的人死了!
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活見鬼一般的暴屍街頭,鮮血彌漫,一地殘紅,看的人一陣的心驚膽寒。
“這——這——”眼見著血水滿眼到了腳邊,他身邊的一個侍衛麵色鐵青的後退一步,不可思議道:“那丫頭明明都要死了,怎麽——怎麽會?”
蘇霖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麵色慘白——
青蘿被人救走了?
是褚潯陽幹的?還是延陵君?
可如果是這兩個人,為什麽他們幹脆把自己堵在這裏?而是隻帶了人走?
此時他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隻有一個念頭在,“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然則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前麵的大路上馬蹄錚錚,循聲望去,卻見刺目的陽光下蘇逸騎著高頭大馬從內城的方向翩然而來。
他隻有孤身一人,但是很不幸,他視覺的敏銳度十分驚人,遠遠的就已經注意到這邊巷子裏的動靜,下意識的循聲看過來,恰是和蘇霖打了個照麵。
“蘇世子!”蘇逸就勢拉住馬韁,拐進了巷子裏,目光自蘇霖麵上掃過,又環視一圈滿地橫倒的屍體,心中雖然震撼不已臉上卻還是笑的一派的雲淡風輕,“您這是遭人劫道了麽?可是需要我幫著報官的?”
說著也不等蘇霖接茬就又唏噓的咂咂道:“這可是人命官司,還是報官的好!”
言罷就動作利落的翻下馬背,轉身出了巷子,見到不遠處有行人經過就隨便扯了一個人,蘇霖隻見他指著巷子這邊對那人交代了兩句什麽,又塞了一角碎銀過去,那人就點點頭一溜煙的跑了。
這個巷子本來就不是很深,被蘇逸這一攪和,再加上血腥味實在太濃烈了些,這裏的事是如論如何也遮掩不過去了。
對麵臨江大街上的路人開始陸續聚攏過來,不多時就將這巷子圍的水泄不通。
蘇霖被堵在這裏完全被動。
蘇逸站在他斜對麵還是那麽一副翩翩君子樣的爾雅笑容與他對視。
蘇霖越想這事兒越是覺得蹊蹺,兄弟兩個對峙半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咬牙開口道:“是你做的嗎?”
“什麽?”蘇逸一愣,下意識的脫口反問。
然則還不等蘇霖接話,那巷子外麵卻見褚潯陽排開眾人麵色陰鬱的擠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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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錦升解元了,我嘚瑟一下打個滾o(n_n)o~然後撲倒半夜還偷摸上來給我刷鑽石的陛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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