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針鋒相對,醋意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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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小姐,當真是好深的心機!
香草想著就遍體生寒,瑟瑟的抖了一下,直到羅予琯氣急敗壞的斥了一聲,“還不扶我起來!”
“是!”香草一個激靈,趕忙撐著身子爬起來,又把同樣手腳發軟的羅予琯一並扶著,主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挪著往回走。
羅思禹遣散了值夜的下人,一路上這座偌大的國公府卻是荒涼至極,除了重名鳥叫聲就再無其她。
羅予琯的身子虛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一直坐到椅子上接過香草遞上來的茶水還都覺得身上發冷。
羅翔從外麵走進來,也沒注意她蒼白的臉色,直接就一撩袍角坐在了椅子上,道:“你去哪裏了?明日就是母親出殯的日子,我來了幾趟都沒找見你的人,回頭傳到大房那些人的耳朵裏,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麽編排你的不是呢!”
羅予琯正在魂不守舍的時候,哪裏聽到他說了什麽,隻是木然捧著茶盞喝了口茶,覺得身上暖了些,卻是答非所問道:“明天——我進宮去!”
羅翔最近也是滿腦門的官司,又因為要操持羅二夫人的喪事忙的暈頭轉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不由的皺了眉頭道:“什麽?明天可是母親出殯的日子——”
“皇後娘娘也是明日出殯。”羅予琯道,手裏用力的捧著茶盞,神色堅定:“我一定要去送送她,也不枉費她當初對我關照了一場。”
羅翔死死的皺著眉頭。
羅皇後人都沒了,她的娘家又在這裏,所以當初她身為一國之母的所有影響力根本就都跟著煙消雲散了,這個時候羅予琯還去獻殷勤?能有什麽用?
他的心裏不悅。
羅予琯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沒有在意他的臉色,聲音低緩的又再重複了一遍:“我明天一定要進宮去!”
“隨便你吧!”羅翔也是心煩意亂,沒心思管她,見她這樣,之前本來想和她說說心事的這會兒也沒心情,一撩袍角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止了步子,回頭狐疑的看了羅予琯一眼道:“你這大半天的到底去哪裏了?”
羅予琯的目光定格在這屋子裏的某一處,似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羅翔煩躁的看她一眼,抬腳走了出去。
次日,宮中羅皇後出殯。
按照祖製,但凡是有誥命封號在身的婦人和皇親中的女眷都要入宮哭靈。
羅家因為也有喪事要辦,羅大夫人自是留在府上操持,一大早羅予琯就早早的收拾妥當,先到了大門口。
羅思禹是隨後從門內出來的,見到她在也沒多少意外,隻是微笑的看著她。
因為頭天晚上的事,兩人這其實已經相當於是撕破臉皮了,羅予琯的心裏滿是疙瘩卻又不能當麵發作,仍是往常一樣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道:“皇後娘娘怎麽都疼過我一場,我隨姐姐一起進宮去送她最後一程吧。”
羅思禹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
她的笑容慣常都是禮貌生疏的,可是秉承著大家風度,又叫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在羅予琯的眼裏自己這位大堂姐是故作清高,一直看她不順眼,可是這會兒被她清亮的目光盯著就有種要被人剖開來窺測到心裏去的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她略略垂下頭去,原以為羅思禹可能要拆她的台,不想羅思禹卻是隻是沉默了片刻就點頭道:“時候也不早了,那就走吧!”
羅予琯詫異的抬頭看向她。
羅思禹已經踩著墊腳瞪上了車,從車上回望了下來道:“走吧!”
“我——”她這麽痛快,羅予琯反而心裏惴惴,遲疑道:“我可以叫他們重新再備一輛馬車的。”
“娘娘下葬的時辰已經定了,在磨蹭就來不及了。”羅思禹道,說完就先進了車裏。
羅予琯猶豫著,終還是硬著頭皮一起上了車。
馬車緩緩啟程,往皇宮的方向行去。
羅思禹的車上放著花繃子,她自己撿起來安靜的繡花。
煙兒坐在旁邊,不時拿眼角的餘光去瞥羅予琯,神色鄙夷之中又帶著痛快——
這個女人不知廉恥,又有把柄落在了自家小姐手裏,以後還不是要被捏的死死的?看她還能怎麽興風作浪。
羅予琯感覺到她的目光,心中暗惱不已,幾次想要發作又覺得不能撕破偽裝,是以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遲疑著開口道:“大姐姐,昨天晚上的事你對我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我——我隻是——”
她說著,就捏著帕子擦起了眼淚,一邊道:“當初我也是不得已,那天——那天是蘇皖要殺我,我是為了保命才——”
羅思禹一直神色寧靜的聽著她哭訴。
羅予琯唯恐她不信一樣,話到一半幹脆提著裙子跪在了她身邊,抬手去拉扯她的袖子,滿麵淚痕道:“大姐姐,我隻是個弱女子,我也隻是想要活命,是蘇霖他強迫我的,你相信我!昨天我也是嚇壞了,所以才厚著臉皮求你的,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哦?”羅思禹輕輕的笑了下,被她拉扯著,幹脆就放下針線,看向她道:“這樣說來就隻是一場誤會了?”
“嗯!”羅予琯用力的點點頭,一張布滿淚水的小臉兒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憐。
“起來吧!”羅思禹和氣的扶了她一把。
羅予琯挨著她坐下。
羅思禹倒了杯水捧在手中才又緩慢的開口問道:“那後麵你準備要怎麽辦?”
“我——”羅予琯說著就又不勝傷心的再度落下淚來,拿帕子掩了臉,一副不勝淒惶的模樣,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經說了許多次不要再見麵的,可是他——”
說著便就難以啟齒的掩麵痛哭了起來。
“這件事到底也是不體麵,要傳出去了,他是男子,最多也是得陛下的兩句訓斥,可是你——”羅思禹皺了下眉頭,輕輕的歎了一聲,兩人你來我往到真像是一雙親密無間的姐妹。
羅予琯聞言,就哭的更加傷心了起來,卻是從手指縫裏不住偷偷打量羅思禹的臉色,試探道:“姐姐能不能——大伯母那裏——”
“我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連五哥做了錯事都完全不留情麵,要是知道了這事兒那還了得?”羅思禹沒等她說完已經出言打斷,語氣堅定道:“你放心吧,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這件事我會替你瞞著父親和母親他們的,不過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長順王府那邊的事情你還是要自己想方法斷掉的。”
羅予琯被她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噎的滿麵通紅,心裏就更是堵的厲害。
這個羅思禹,竟是滴水不漏。
她方才是想拿眼淚哄著她心軟,好替她去求了羅大夫人出麵讓蘇霖負責的,這一番聲情並茂的表演下來——
羅思禹竟是全然不為所動!
讓她和蘇霖斷了?她現在無父無母,說的難聽了就是寄居在國公府裏的外人,而且又是不潔之身,如果放掉蘇霖,後麵還能許配什麽樣的人家?
羅家為了保全名聲,肯定是要將她遠遠的送出去,隨便在什麽窮鄉僻壤給她安排一門婚事作罷。
羅思禹拿她當傻子不成功?
眼見著扮可憐也不奏效,羅予琯也懶得再浪費淚水,慢慢的就止了聲勢。
羅思禹也不管她,重新撿起花繃子繼續忙碌了起來。
羅予琯捏著帕子垂首坐在旁邊,後麵的一路上,兩人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馬車平穩的前行,最後在皇宮東門外麵停了下來。
兩人先後下了車,換乘了軟轎進宮,隱忍今日入宮的命婦人數不少,轎子很快就被衝散錯開了,是以在安置羅皇後靈堂的正殿廣場外圍停下來的時候羅思禹下轎就沒有見到羅予琯。
趁著人還沒來全,四下裏比較空曠,煙兒忍了一路,終於忍不住的開口道:“小姐,三小姐的鬼話您可不信她的,說什麽她是不得已,分明就是誆您呢!”
羅思禹好脾氣的笑了笑,側目看著小丫頭憤憤不平的麵孔,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道:“你當你家小姐是個傻的嗎?想要拿我擋槍使?她還不夠資格!”
煙兒撇撇嘴,終究還是心裏憋屈道:“橫豎您都拿著她的把柄了,何不幹脆告訴了國公爺和夫人知道,直接——”
羅思禹瞬間斂了笑容,警告的瞪她一眼,沉聲道:“別胡說!”
煙兒咂舌,還是有些不服氣。
羅思禹的目光移向遠處,突然彎唇露出一抹微涼的諷笑,慢慢道:“他們兄妹現在是赤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當羅予琯這會兒還肯花費精力在我跟前演戲服軟是為了什麽?”
煙兒的眼神逐漸轉為困惑。
羅思禹也沒再看她,隻就繼續說道:“她沒有把事情鬧開了,隻能說明她也是有所圖,並且有顧慮的。既然她要演戲,那我配合著就是,在這個需要守孝三年的當口上她卻迫不及待的拆穿此事,分明就是等不及想要上位了。不信就等著瞧吧,近期之內她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來了。”
後台倒了,越是在這個時候羅予琯應該更加謹小慎微的才對,可是她卻反其道而馳,可以把和蘇霖之間的奸情暴露出來,那目的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
煙兒聽著,這才有些警覺了起來。
剛要說什麽,看到旁邊有人過來就先閉了嘴,待到對方錯過去才滿是憂慮道:“如果真是如小姐所言,她如今是狗急跳牆了,您不肯幫她,回頭她要真把事情鬧到外頭來——”
兩人同出一門,一旦羅予琯破罐破摔了,羅思禹首當其衝,名聲也要跟著受牽連。
“這裏嗎?”羅予琯冷冷一笑,四下裏掃第一眼,搖頭道:“她不敢!”
這裏是皇宮,何況今天又是羅皇後的葬禮,羅予琯要真敢在這裏把事情鬧出來——
那絕對就是自尋死路,一個穢亂宮闈的罪名砸下來,足夠把她和蘇霖一起送上黃泉路。
煙兒見她說的篤定,也還是難免困惑,“那她今天非要跟來做什麽?”
“是啊,她非要跟來做什麽?”羅思禹從遠處收回目光與她對望一眼,無聲的笑了笑。
因為羅皇後的事,最近這段時間皇帝的心情明顯的不大好。
所以一場喪禮下來,所有人都謹小慎微,盡量的不出任何的差錯。
喪事辦的很順利,待到從宮裏出來的時候,褚潯陽卻是意外遇到了同是要出宮的褚琪炎。
隔著人群,褚潯陽也沒避諱他,落落大方的同他略一頷首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褚琪炎隔著人群看著她,似是猶豫了一下,然後便快走兩步擠了過來。
“有事兒?”褚潯陽道,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沒什麽事!”褚琪炎微微吐出一口氣,見到這裏的人流密集,就衝她身後的涼亭那裏抬了抬下巴道:“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有兩句話想和你說,方便嗎?”
褚潯陽想了一下,覺得決絕這人也是無濟於事,就點了頭。
褚琪炎當先舉步過去,褚潯陽隨後跟上。
這附近人來人往,兩人又是堂兄妹的關係,示意公開站在那涼亭裏麵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猜疑。
“你想說什麽?”褚潯陽不想浪費時間,隻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聽說方側妃中毒很深,這會兒還沒醒?”褚琪炎道,負手站在旁邊,並沒有和她正麵相對,而是麵容沉靜的看著旁邊花圃裏剛剛抽條的花枝。
“這幾天延陵大人一直都有過府去給她看,說是也差不多了,應該就在這一兩日就會醒了。”褚潯陽道。
方側妃自己做事就很有分寸,所以才會選用了那麽一種方式來服毒,揮發在空氣裏的毒素——
哪怕毒性再如何的惡劣,她真正能接觸的也是有限。
隻是經過褚潯陽兄妹的一番渲染,再有延陵君這個太醫院的泰鬥權威幫著圓謊,一直把她的病症拖到現在,從事發起已經整整七日了,她都還沒醒過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又掩護著東宮瞞天過海,降低了皇帝的懷疑。
畢竟——
若要說是方氏以身作餌去陷害羅皇後,並且還險些丟了性命,這說法怎麽都不太可信。
褚琪炎收回目光來看了她一眼,忽而勾了勾唇角,“是你做的還是褚琪楓做的?”
他問的直白,其實卻是完全篤定了的語氣。
褚潯陽揚眉一笑,“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褚琪炎看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的為人本就冷峻,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絕對是帶著很強的壓迫感。
褚潯陽卻挺直了脊背與他對視,半點也不心虛。
兩個人,四目相對。
他麵沉如水,她笑容淺淡,但誠然——
誰對誰也都沒帶著絲毫的善意罷了。
良久之後,還是褚其炎先妥協,往旁邊走了兩步,再次移開了視線道:“你不認也就算了,我隻是提醒你一句——最好別玩火!”
“你明知道這樣試探人的把戲對我來說沒有用的,又何必多費唇舌?”褚潯陽笑笑,回頭看了眼那邊禦道上逐漸稀疏的人群,“我還要回府去照看我母妃,先行一步了!”
褚琪炎沒動也沒說話,甚至於到了最後也沒再多看她一眼。
李林從遠處走過來,神色憂慮的盯著褚潯陽的背影道:“世子,真是會是潯陽郡主和康郡王做的嗎?”
如果說那兩人和方氏是母子一心的話,可是宮裏的事又要如何解釋?隻憑他們母子三個,怕是做不到吧?
當然了,如果說是有褚易安配合反而合理一些。
隻是羅皇後卻是褚易安的親娘,以褚易安的性格,他怎麽都不像是會做這件事的人!
這也是整個事件當中褚琪炎最難理解的地方。
他的眉頭皺的厲害,緩緩的閉上眼,一直沉默著權衡良久,最後才下了決心道:“宮裏和東宮方麵的事你暫時不要管了,集中精力,找幾個妥實的人給我盯死了方氏那個女人!”
這個女人,之前幾乎是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不見的存在,可卻偏偏一鳴驚人,連羅皇後都喪命在她手上。
李林到底也還是覺得這事兒太不可思議,沉吟道:“世子還是懷疑此事是他們自導自演?”
“不是懷疑!”褚琪炎強調,冷冷一笑,也是抬腳就走。
幾乎是從事發的當時他就已經篤定的知道,這件事必定是東宮的傑作,哪怕現在還燦想不透整個事情進展的細節,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這樣判斷。
宮門外。
羅思禹和羅予琯一道出宮,到了大門口就見羅騰已經等在了那裏。
“哥哥怎麽來了?”羅思禹微微一笑,腳下步子不由加快。
“家裏的事情忙完了,我就過來接你們了。”羅騰道,回她一個默契的笑容,然後抬眼看向若有所思跟在後麵的羅予琯。
“二哥!”羅予琯走上前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是怎麽看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
“嗯!”羅騰的心裏起疑,麵上卻是不顯,隻就微微一笑道:“上車吧,這裏人多,別擋了旁人的路。”
羅予琯低垂著眉眼上了車,羅予琯回頭看了眼,不禁詫異,“香草呢?她不是跟著一起來的嗎?”
“哦!”羅予琯想也不想的脫口道:“剛才出來的時候人多,好像被衝散了,不用管她,晚些時她知道自己回去的。”
她答的太快,自認為理由得當。
羅騰兄妹會相對望一眼,心中卻都各自了然。
“那我們就先走吧!”羅思禹道,不動聲色的也上了車。
馬車上,羅予琯雖然竭力的維持一副鎮定如常的表情,但是怎麽看都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
羅思禹也不點破,仍舊安靜的繡花。
外麵羅滕護送著馬車走了一段就給給隨行的侍衛打了個眼色,自己悄無聲息的從車隊裏退了開去,待到目送馬車走遠了,便是一抽馬股又折了回去。
羅思禹和羅予琯算是出來的比較早的一批人,他的動作又迅速,回去就隱在路邊一株茂盛的柳樹下頭等著。
果然不多時就見香草左顧右盼的從宮裏出來,似是在人群裏尋找什麽人的模樣。
宮門裏頭陸續有人出來,那丫頭觀望了一陣無果,然後就提了裙子徒步往右側的一條有些偏僻的小路上快步行去。
羅騰玩味著抿了抿唇角,打馬就要跟過去。
彼時剛好褚潯陽也正從宮裏出來,她最近也叫人注意著羅予琯那邊的動靜,在路上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香草,所以也就多跟著注意了幾分。
眼見著羅騰跟過去,褚潯陽略一思忖就奪了朱遠山的馬鞭,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道:“回去跟哥哥說一聲,我有點事,稍微晚一會兒就回。”
話音未落已經打馬追了過去。
這日進出宮門的車馬繁多,每條路上都有不少的人往來,到處都是車市馬龍的行人,是以香草走的也放心,並沒有注意身邊往來的人群。
羅騰打馬在後麵不緊不慢的跟著,一直走到這條小徑的盡頭,就見香草雇傭了一輛在路邊攬活的油篷馬車,車夫駕車往城南的方向行去。
他還想要繼續再跟的時候,眼前確有薄荷綠的袖口一橫,有人語音清脆的笑道:“羅世子,這麽巧?”
午後的陽光炫目,那少女的衣袖的金絲緄邊上折射出柔和的光線,她手裏握了馬鞭,更襯得五指白皙粉嫩,有種說出的美好感覺。
而褚潯陽的聲音他也是記得的,聞言突然心頭一顫,抬眸,果然就對上那少年璀璨含笑的一雙眼。
“潯陽郡主!”羅騰頷首,微微露出一個笑容,眼底的光彩異常明亮。
褚潯陽莞爾,聳了聳肩,道:“這裏不是回羅國公府的路吧?世子怎麽會在這裏?”
羅騰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跟著自己從宮門口過來的,所以她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眼見著香草雇傭的馬車已經逐漸離了視線,羅騰雖然心裏有些急躁,卻也沒拂她的意,反而幹脆換了副心情,調侃道:“大概——就是為了和郡主在這裏遇上的吧!”
大家都是聰明人,而褚潯陽也一向都樂於和聰明人交涉,聞言也不覺得有它,跟著揚眉一笑。
微笑,幾乎是西越所有達官顯貴家中的貴女所要掌握的禮節,但是那些女子溫婉,緩緩笑來能如褚潯陽這般明媚又大方的卻是沒有的。
羅騰看著,突然就是心情大好,想了想道:“郡主這會兒是要回東宮嗎?”
“嗯!”褚潯陽點頭。
“我回家剛要也要從那附近過,既然這麽巧遇上了,不如我請郡主喝杯茶吧?”羅騰道。
不能說是多熱情的邀請,不過因為自己壞了他的事,褚潯陽心裏有愧,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頭,“世子盛情相邀,本宮也不能不賞臉,前麵就有家茶樓的碧螺春堪稱一絕,一起過去嚐嚐吧!”
羅騰的心裏的確對此有些期待,不過開口想邀的時候也是做好了她會拒絕的準備,見她痛快的應了反而十分意外,心裏卻是莫名雀躍著又是一喜,兩人先後打馬穿過街巷往前行去。
褚潯陽的性子與許多人都不同,坦誠又磊落。
羅騰自覺在她麵前也沒什麽壓力,既然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了,於是也就主動的開口道:“郡主,恕我冒昧,你既然攔我的路,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理由?”
“一個丫頭而已,哪裏值得你堂堂羅國公的世子去親自盯梢的?”褚潯陽聳聳肩,半玩笑的聳了聳肩,繼而又有幾分正色道:“世子不放心的是您府裏的事,外麵別人家的事還是放手的好,有時候隻看戲可比參與其中費時費力要輕鬆愉快的多。”
羅騰暗暗提了口氣,難免詫異的抬眸看向她——
這個潯陽郡主,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郡主好像對我們羅家的事知道的不少?”定了定神,羅騰問道。
“算不上!”褚潯陽笑笑,隻是看著前麵的路,還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緩緩笑道:“隻是我的為人比較小氣,有人犯到我的頭上來了就容易小心眼兒。”
羅騰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就又忍不住朗聲笑了出來。
為了保全羅皇後死後的體麵,皇帝對她十分之寬容,不僅沒將方氏的事情公開,就連她試圖操縱褚潯陽的婚事一事也抹掉了。
不過羅騰作為羅國公府的繼承人,此事他卻是知道的。
不隻是因為他和羅翔不對付的緣故,反正就是有一種十分鮮明的感覺,羅翔那人連褚潯陽的的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羅二夫人母子也算是異想天開了,居然敢打這樣的主意,哪怕隻是想想也都覺得滑稽。
而這潯陽郡主這般率真的性子,也的確是可愛的緊。
羅騰很健談,又溫文大方,再加上褚潯陽對他的第一印象不差,兩人倒也算是相談正歡。
一路上說說笑笑,並不見隔閡。
出了巷子,又往前走了一陣,褚潯陽就抬手用馬鞭指了指斜街角斜對麵的一處招牌道:“就是那一家了!”
羅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要說話,後麵卻聽有人聲音清脆的大聲道:“郡主!”
褚潯陽回頭,就見做藥童打扮的深藍正奔過來。
“深藍?”褚潯陽頗為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正要去東宮給側妃娘娘看診呢!”深藍道,娃娃臉上一雙大眼睛總是笑眯眯的,看了旁邊和褚潯陽並肩的羅騰一眼,臉上笑容仿佛依稀又大了些,回頭指了指停在後麵不遠處路邊的一輛馬車道:“我家主子你在那裏,郡主一會兒和我們一起走嗎?”
那輛馬車的確是延陵君慣常用的,這會兒正停在不遠處的一家藥鋪前麵,延陵君卻未露麵。
褚潯陽眨眨眼,“你們也是從宮裏出來的?”
她是為了追羅騰出來的,延陵君若真是要去東宮,就萬也不該走這條路的。
該不會——
那人也是跟著她一路從宮裏出來的吧?
褚潯陽一直不點頭,那邊延陵君卻是按耐不住,終於開了車門探頭出來,麵上一貫是那種風流雅致的笑容,道:“下官正要去東給側妃娘娘看診,順便送郡主回去吧!”
說話間卻像是絲毫也沒注意到褚潯陽這會兒是和人有約一般。
羅騰和延陵君之間不算特別熟悉,但兩人都是混跡官場又長袖善舞的人物,彼此之間也是有過些交集的。
延陵君雖是笑著的,但是那笑容卻破天荒的叫人覺得極不舒服。
羅騰看了眼身邊的褚潯陽,心裏恍然是明白了什麽——
延陵君對潯陽郡主分外殷勤的傳聞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不過因為沒人抓住兩人的小辮子,所以也不過就作為一出“君子淑女”之間的美談被人偶人拿出來調侃一兩句罷了。
這會兒親見,羅騰卻是不覺得皺了眉頭。
“延陵大人不是急著去看病人嗎?我也正要送郡主回去呢!”羅騰微微一笑,含笑看著他,“就不勞延陵君大人費神了!”
“是麽?”延陵君的目光凜冽一閃,卻是在沒人察覺之前就已經恢複如常。
他索性就躍下馬車,朝兩人走了過來,最後負手在褚潯陽的馬前停了下來,仰頭看著馬背上的她。
褚潯陽被他的看著,不由的皺了眉頭。
延陵君的唇角牽起一個明豔笑容,隻就淡淡吐出兩個字,“下來!”
當街他倒是沒有遞出手去,隻是這兩個字卻是語氣鮮明不容決絕,就如是那晚她爬蘇家牆頭時候他站在巷子裏對她說話的語氣一樣。
幾分強橫,又有幾分關切的寵溺。
這個語氣,被羅騰聽了卻分外刺耳。
褚潯陽明顯也是覺得沒麵子,遲疑著坐在馬背上沒動。
延陵君拿眼角的餘光瞥見羅騰似是要開口,緊跟著卻是先他一步,話鋒一轉,軟了語氣道:“郡主是大家閨秀,雖然貴族之間沒有多少將就,當街策馬也多有不妥,下官的馬車就在這裏,郡主還是換乘吧!”
這一番話又體麵周到,收馳有度,倒是讓羅騰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堵了回去。
褚潯陽是覺出來了他有些不高興,不過她也更不高興被強行拉著去坐他的馬車,更是遲疑著沒有動。
羅騰看了兩人一眼,就是淺淡一笑道:“男女有別,延陵大人的馬車隻有一輛,要和郡主共乘隻怕更不合適,郡主既然喜歡騎馬,那便就由我送她回去也是一樣的。”
延陵君起初看到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也隻是覺得氣悶,這會兒聽了羅騰當麵的挑釁卻是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可越是這樣他麵上笑容就越是嫵媚,幹脆又往前走了一步道:“那我便把馬車讓給郡主用著好了,正好我和羅世子也能說說話!”
這兩人陰陽怪氣的說這話,褚潯陽聽的頻頻皺眉頭。
眼見著他們互不相讓,她也不想就這麽在街上杵著,在延陵君又一次極具威脅意味的對她盈盈微笑道時候終於極不情願的滑下馬背。
“郡主——”羅騰倒抽一口氣,眉頭猛地一擰。
延陵君唇角的笑容卻隱約帶了幾分勝利者的高傲,再開口時聲音也跟著柔軟了幾分道:“車上有我剛煮好的茶,現在喝正合適!”
羅騰的胸口一悶,臉上顏色就有些不大好——
方才他明明是和褚潯陽越好了要一起喝茶去的,現在被延陵君攪和了不說,還當麵拿這話茬兒來刺激他。
羅騰官場待人都很禮貌,但也有棱角畢露的時候。
瞧著延陵君眼中笑意,他便是飛快定了定神,含笑道:“郡主,既然今天不得空了,回頭哪天有時間,我再遞帖子給你,再來這家茶樓嚐嚐郡主剛才說的碧螺春吧!”
話音未落,果然延陵君唇角噙著的笑意也是一僵。
褚潯陽卻沒多想,彎了彎唇角道:“嗯,改天得空再說吧!”
說完就轉身走過去上了馬車。
這邊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又眼神交鋒,默然站了好一會兒。
羅騰笑了笑:“延陵君大人不是要去東宮問診嗎?怎麽這又不急了?”
“沒辦法,若不是遇到羅世子擋路,這會兒早該到了。”延陵君道,也是灑然一笑,攀上褚潯陽那匹馬的馬背,抬手摸了摸那馬的鬃毛,又私塾不經意的撇撇嘴道:“這馬不是她平時騎的那一匹,不過性子倒是溫順不少。”
果然,話音剛落,羅騰的臉色又僵硬的變了一變。
延陵君便是十分快慰的揚眉一笑,打馬前行。
羅騰冷哼一聲,也揚鞭跟上。
“我去東宮是順路,其實真的可以不必勞煩羅世子你的。”延陵君拿眼角的餘光斜睨他一眼。
羅騰也是摸準了他的脾氣,毫不示弱的回他一個和氣的笑容,“我是和潯陽郡主有約,順便送郡主回去,延陵大人你不要多想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唇槍舌劍,麵上笑容和煦之餘空氣中卻是不住的有火花迸射,刺的空氣裏一片冷意。
兩個男人卻都保持著良好的休養,言笑晏晏的一路侃侃而談。
馬車上,褚潯陽百無聊賴的趴在桌上玩著杯子——
若不是特殊場合的需要,她是真的很討厭坐在馬車上的感覺。
趴到窗口去看,前麵兩人卻是處的融洽,其樂融融的模樣。
深藍從旁看著她的臉色,抿著唇角偷笑,“郡主,我家主子跟了你一路了。”
“他跟著我幹嘛?”褚潯陽隨口問道,卻是不以為意,在她看來她找羅騰是辦正經事的,延陵君這樣跟著簡直莫名其妙。
深藍想要說什麽,不過轉念想到延陵君發怒時候的那個臭脾氣,最終還是忍下了。
蘇霖約了羅予琯出宮之後再去私會,已經叫人回去給府上的管家打了招呼,讓閉門謝客了,可是不曾想去了那邊卻隻等了香草過去,說是出了點意外,羅予琯脫不開身。
百無聊賴,蘇霖也就打道回府了。
“世子回來了?”管家頗為意外,親自迎出門去給他牽馬。
“嗯!”蘇霖把馬鞭扔給他,“一會兒晚上我還有應酬,吩咐廚下不必準備晚膳了。”
“是!”管家迎了,吩咐人把馬匹牽去馬棚喂草料。
蘇霖一路往後院行去,直奔自己的書房。
他和南河王府有隔閡,再加上褚靈秀又不是他想娶的,這個女人的存在早就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所以這幾個月來都是眼不見為淨,隻把褚靈秀限製在她的院子裏,雙方幾乎連照麵都不打。
褚靈秀也算是識時務,平時還會出來走走,隻要他在府裏,就關門躲在屋子裏不見人。
所以雙方這也算是相安無事。
羅予琯爽約,這日蘇霖的心情有些不大好,急匆匆的往後遠走,經過褚靈秀院子外麵的時候本來也沒在意,可是目光不經意的一瞥,卻見那廊下一個下丫頭你手足無措的來回走來走去去。
他心下狐疑,鬼使神差的就走了進去,“你在幹什麽?”
不曾想才剛開口,那小丫頭就是腿一軟直接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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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榮升本書和某嵐所有文裏的第一個會元,好振奮,還有昨天給了我無數鮮花的阿紫妹子(13437808177),最後幾分鍾了,再說一遍,所有的寶貝兒都月餅節快樂,愛你們,謝謝你們與我同在╭(╯3╰)╮
然後今天活動的留言和參賽小劇場我一會兒整理,名次確定之後還是在評論區置頂公布結果,妹紙們都好有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