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黑吃黑,搶美男!

“郡主!”慶妃隻當她的一個閨閣中的女子聽不得這樣的段子,趕忙起身扶了她一把,仍是麵有難色道:“這樣不要臉的事也就隻有她能做的出來了,可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誰叫本宮欠了她的人情呢?”

褚月歆的手指死死的掐著掌心,有好半天都手腳冰涼的沒有回過神來。

她已經顧不得去想慶妃所做的這個局是怎麽樣的一個套路,隻是滿腦子就一個念頭在不住的叫囂——

羅予琯這個賤人!賤人!賤人!

她居然打上了蘇逸的主意?她憑什麽?她又怎麽敢?

“的確——是——不要臉!”許久之後,褚月歆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慶妃尷尬的笑了笑,倒也不覺得她這反應有什麽奇怪的,又再開口道:“這一次的事情沒有辦成,我也不好交代,郡主你的知道的,我這偶爾出宮一趟的機會都很難得,既然她求到我的麵前來了,我也總要是——”

“娘娘的意思是——”褚月歆的情緒已經稍稍穩定了下來。

“四郡主三朝回門的時候不是還要大辦麽?”慶妃道:“一事不煩二主,本宮都已經給你透了底了,不如——”

她說著,就又是拿帕子沿著嘴角尷尬的笑了笑,“這事情雖然不怎麽光彩,但是換個立場想想,也算是件締結良緣的好事情,您說是嗎?”

締結良緣?羅予琯和蘇逸?她也配?

褚月歆的心思在外,目光就一直都有些遊離,隻是嘴角出於本能的牽起一抹笑,“成人之美的自然都是好事情。”

慶妃聞言,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那三天以後——”

“娘娘想要我幫忙,總要把具體的計劃說給我聽的。”褚月歆道,終於收回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個本宮還得和羅三小姐再商量一下,回頭——”慶妃道。

今天的計劃被打亂了,要重新布置就得要重新全麵的再考慮過。

“那就等到當天再說吧,”褚月歆想了想,打斷她的話,“我父親的脾氣你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了,我——”

“也是!”慶妃了然一笑,“那等我定了計劃,屆時咱們再說,不過郡主你心裏也提前有個數!”

“嗯!”褚月歆點頭。

慶妃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那本宮就先走了,滯留的太久省的惹人嫌疑。”

“好,那我就不送娘娘了。”褚月歆道。

慶妃重新整肅了神情,斜睨了眼跪在地上的蘭溪。

蘭溪趕忙爬起來扶了她的手。

目送那主仆兩個的背影走出院子,褚月歆卻一直站在桌子旁邊沒動,手指死死的扣著桌子的邊緣,素來溫順柔和的麵孔卻是村村冰封,顯出死死猙獰的冷色來。

她的婢女水玉從外麵進來,看到她這樣完全陌生的神情,一時就的眼睛瞪得老大,見鬼一般,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大門裏。

褚潯陽辦完了自己那邊的事情過來的時候客人已經斷斷續續走的差不了,門口那裏就隻剩下府裏的下人在整理打掃。

褚潯陽徑自朝走在那裏的羅騰走了過去。

羅騰迎上來兩步,沒能她追問就先已經神色凝重的輕輕搖了下頭。

這樣的結果褚潯陽也早有準備,倒也不見怎麽樣的失望,隻就微微一笑道:“意料之中,如果這麽容易就拿到人了反而不正常呢!”

宴會散席以後羅煒已經帶著羅家的其他家眷先行,這會兒等到人都散了,羅思禹才被丫鬟扶著從內院出來。

因為一開始就沒受多少驚嚇,她的精神還好,隻是看向褚潯陽的時候神色略帶了幾分複雜。

“不管怎樣,今天的事都還要謝謝郡主。”深吸一口氣,羅騰走上前來說道。

“世子客氣了!”褚潯陽回他一個笑容,看了眼天色,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補充道:“對了,三天之後我四妹妹的回門禮還準備要大辦,到時候如果得空,還是請你們羅國公府的眾位賞臉再來。”

羅騰和羅思禹俱是一愣,兩人不約而同的互相對望了一眼。

最後還是羅騰開口道:“郡主是想要誘使對方再出手?”

“手腳都做到我們東宮來了,足見對方將此事看的多重,既然如此——”褚潯陽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一點笑容淺淡而微涼的看著遠處夜色道:“本宮向來都最愛成人之美,送個順水人情也沒什麽。”

這件事明顯不隻是針對羅思禹的那麽簡單,不把真相給扒出來,誰都不能安心。

羅騰心裏權衡了一下,卻還是帶了幾分猶豫——

今天羅思禹沒事是僥幸,萬一下一回——

“郡主盛情相邀,我們羅家自然不會推拒!”羅思禹卻是搶先一步開口,語氣幹脆。

羅騰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也隻能默許,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先回吧,母親回去見不到你的話該著急了。”

“嗯!”羅思禹點頭,又對褚潯陽屈膝一禮,然後就先一步上了自己馬車。

羅騰長身而立站在褚潯陽麵前,嘴唇動了動卻是欲言又止。

褚潯陽挑眉,調侃道:“羅世子放心好了,今天的意外——下一次不會再發生了!”

“你們東宮的守衛羅某還是信的過的,”羅騰道,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定格在她臉上,神色複雜,沉吟片刻才穩著語氣開口道:“蘇二公子和東宮之間的關係——應該並不是傳聞中的那樣吧?”

褚潯陽的心跳驟然停滯半拍,反應過來卻是無所謂的笑了,“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世子了。”

羅騰又不傻,如果蘇逸真是恨上了褚琪楓和東宮,之前知道東宮裏頭出了事不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又豈會出手幫忙?

何況——

最後還那般默契的無聲離開!

褚潯陽這樣的態度也算是默認了。

羅騰的眉頭卻是皺的更緊,還是沒有移動的意思,心裏又再計較了片刻才鼓足了勇氣試著開口道:“是——因為他——的關係?”

他問的隱晦,每一次出口都略帶了幾分艱難。

褚潯陽正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聞言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隻就瞪大了眼睛抬頭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什麽?”

羅騰隻覺得是要被她這樣純粹而不設防的明豔表情灼傷了眼,忙是甩袖往旁邊挪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才飛快的說道:“延陵君和蘇逸的關係非同一般,據說上回他領了北疆的差事,裏頭也夾帶了延陵君的舉薦之功。外界盛傳說他因為康郡王捕他入獄而對東宮懷恨,其實也不盡然就是這樣吧?”

因為延陵君,他們雙方早就化幹戈為玉帛了!

這是羅騰唯一能夠想到的合理的解釋。

關於這件事上,褚潯陽卻是不想多言的,隻就搪塞道:“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蘇逸現在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如果他與你東宮樹敵,會是什麽樣的後果?郡主你慧敏無雙,自然一清二楚。”羅騰忽而打斷他的話,重新轉身看向她的時候臉上表情依舊複雜難辨。

他上前一步,站在褚潯陽麵前,抬手似是想要來觸褚潯陽的肩膀,可是手擎到半空又遲疑著忍住了,重新垂了下去,那神色之間竟是帶了莫名沉痛的苦澀道:“你會和他冰釋前嫌——就因為這件事?”

褚潯陽一愣,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頓時便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延陵君的事,從來不覺得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而顯然——

羅騰這是誤認為拉攏了蘇逸到他們東宮的陣營裏來,是延陵君用來和她言歸於好的籌碼了?

“這是我的私事!”最後,褚潯陽也隻就這樣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郡主!”不想羅騰卻又是一步上前攔住了她,看著她眼睛,咬牙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是不是——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嗯?”褚潯陽茫然的對上他的視線。

她的麵色平靜而安寧,目光亦是坦**純澈。

就是這般自在從容之下,反而讓羅騰的一顆心越發的往下沉——

她的確,是真的從沒把他看在眼裏的。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開口,羅騰原也是準備一鼓作氣的,這時候卻突然畏懼了——

怕是這一次開口被拒絕之後,真的再就半點機會和餘地也沒有了。

“抱歉!”心頭突然莫名抖了一下,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轉身匆匆離開,腳下步子飛快,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背影看上去卻幾分倉皇和踉蹌。

褚潯陽的眉頭不覺的微微皺著,看著羅家的馬車離開,然後就聽見身後又有腳步聲響起,她趕忙收攝心神看過去,卻是慶妃被蘭溪扶著從院子裏出來。

“慶妃娘娘?怎麽您還沒走嗎?”褚潯陽道,含笑等著她走近。

“本來是要走了,走到花園發現帕子落在宴會上了,就耽擱了一會兒。”慶妃道,麵上笑容保持的大方得體,自有那麽一種雍容華貴之氣。

兩個人寒暄了兩句,褚潯陽就側身讓了她離開。

錯身而過的時候,她的目光一掃,卻是敏銳的注意到蘭溪一直微垂的眼眸當中目光隱晦而閃躲。

曾奇從後麵匆匆趕來。

“怎麽樣了,客人都送走了嗎?”褚潯陽問道。

“是!”曾奇回道:“慶妃娘娘這已經是最後一批了。”

褚潯陽的眸子一轉,腦中忽而靈光一閃,道:“娘娘出來的這麽晚,是去哪裏了?”

“嗯?”曾奇始料未及,倒抽了一口涼氣,“郡主你難道是懷疑——”

“之前羅世子一直帶人在這裏逐一辨認,可惜她出來的晚了——”褚潯陽道,卻是沒有說的太明白。

如果那人沒有說謊的話,之前離開的客人之間都沒有找到收買他的人,那麽現在——

這巧合落在最後的慶妃主仆就實在太可疑了。

“事情如果是牽扯到宮裏,那就嚴重了。”曾奇自然知道她不會空穴來風,隻是這事情想來還是覺得棘手。

“就是因為出自宮裏才更不能姑息,”褚潯陽的目光冷了冷,唇角牽起的笑容也帶了幾分冷凝,“你去跟父親說一聲吧,讓他有個準備!”

曾奇的心中微微一動,緊跟著又是提了口氣,謹慎道:“好!”

言罷就匆匆往內院的方向走去。

“郡主——”待他走後,桔紅就自覺的往前走上來。

“去吧!”褚潯陽略一頷首,桔紅就也跟著進了內宅。

馬車上,羅思禹遞了杯茶給神情恍惚的羅騰。

羅騰想也不想的就握在了手中緊緊的捧著,卻是沒忘唇邊送。

“哥哥?”羅思禹這才確定他是真的不對勁,趕忙掰開他的手把杯子奪了回來。

茶水濺出來一些,滴在手背上,羅騰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茶水原是滾燙的。

“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他尷尬的笑了笑。

羅思禹遞了帕子給他,神色憂慮的看著他,卻是直言不諱的問道:“方才你又和潯陽郡主說了什麽?”

“沒什麽,還是過兩天四郡主回門宴的事。”羅騰道,露出一個笑容。

這樣的謊話,羅思禹根本都不用拆穿他,畢竟兄妹兩個對彼此都太過熟悉了!

羅騰見她一直看著自己,不得已的再次扯了下嘴角,卻是移開視線沉默了下來。

羅思禹的心裏咯噔一下,心中卻是了然,往他身邊挪過去一點,正色道:“哥哥,你是什麽時候開始——”

她就覺得羅騰對待褚潯陽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不曾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羅騰的麵色微微一紅,尷尬道:“你不要瞎猜,我——”

“真的是我瞎猜嗎?”羅思禹打斷他的話,扯了下他的袖子,什麽話也沒說,神情之間卻是滿滿的憂慮。

羅騰麵對她這樣洞悉一切的眼神,終於還是無所遁形的敗下陣來。

“我什麽都明白!”他看了羅思禹一眼,苦笑道:“而且——這件事本也就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過去了也就算了。”

羅騰的為人比較穩重,一般都不會情緒外露,可是這一次他這失態的就太過明顯了。

羅思禹還是很不放心,隻是憂心忡忡的看著他,思慮再三才道:“智慧與美貌並重,潯陽郡主的確是不可多得,哥哥你會心儀於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是——”

她說著,也是麵露苦澀,淡淡的搖頭一笑:“現在的朝局複雜,父親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他一直不肯站隊,也不會允許你拿整個羅家的前程去冒險,除非等到有一天皇上駕崩,太子殿下得即大統正式登臨一國儲君的位置,否則——他是不會準許我們羅家和任何一家王府聯姻的。”

在這一點上,羅煒的立場十分明確,橫豎皇帝不肯放權,而羅國公府的這個爵位也已經頂天了,他們羅家實在沒有必要再去爭什麽從龍之功。

可是要等到褚易安正式上位?

那個時候褚潯陽也早就名花有主了!

這一點羅騰又何嚐不明白,隻是——

每每見到她便會情不自禁罷了!

這麽久了,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牽腸掛肚念念不忘,可是——

“思禹——”強壓下心裏的苦澀,羅騰抬眸看向羅思禹,“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如果在家族的利益父親的意願和你心儀的男子之間,你會怎麽選?”

“我?”羅思禹笑了笑,笑容一如往常般恬淡寧靜,她看著羅騰,卻是不答反問,“哥哥你心儀於她?那麽她呢?”

羅騰聞言,如是胸口被什麽重重一擊,一瞬間就涼成一片。

是啊,他說是喜歡對方,可是對方呢?說到底還隻是那四個字——

一廂情願!

羅思禹瞧見他眼中落寞,難免也是跟著心頭一堵,多出幾分心疼。

她隔著袖子握了羅騰的手腕,語氣平穩的輕聲說道:“作為世家子弟,血統和家族的責任都沒有辦法選擇的,如果換做是我,我能做的也唯是如同哥哥你如今這個樣子罷了。可是退一步講,如果拋開眼前的身份立場不提,哥哥——如果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心儀了誰,我也會選擇放手,遠遠的走開,不會卷進他的生活裏去的。”

羅騰原來也不過就是因為心情煩悶才隨口一問,也沒準備她會回答,聞言一愣,詫異的抬頭看向她。

羅思禹迎著他的視線,不避不讓的慢慢說道:“哥哥,隻有兩情相悅,在一起才會幸福,如若不是——即使你不遺餘力的爭取到了,日後朝夕相對,你們也隻會是未成彼此心口的一根刺。天長日久,你會怨恨她的不愛,她也會記恨的束縛,到最後,誰都不會比誰過的舒心幸福!”

羅騰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看著眼前自己的妹妹。

他一直覺得,哪怕是已經十五了,她都還小,卻不曾想此刻卻是被她這一番話深深的震撼。

這些天,他的確是一直在掙紮,到底要不要試著摒棄一切去爭取一次試試看。

而現在羅思禹一語中的,點名了症結所在——

之前他所矛盾的那些根本就權無意義,重要的是——

褚潯陽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他!

而且——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努力了就能扭轉她的心。

“思禹——”緩慢的深吸一口氣,羅騰語氣遲緩的開口,“你會這麽說,或許隻是因為你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如果——”

“如果將來真的會有那麽一個人,不管有多喜歡,可是隻要他心裏放著的不是我,那麽我就一定不會嫁!”羅思禹道,語氣篤定而決然的打斷她的話。

涉足一段本就不公平的感情裏,最終吃虧受傷的就隻會是自己,與其這樣,倒不如門當戶對相敬如賓,最起碼——

因為不愛,因為沒有期待,才不會去計較得失。

羅騰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迷失在自己的思緒裏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回到羅國公府,羅大夫人以為沒能見到羅思禹竟然親自等在了大門口,見到兩人回來,忙是迎上去,一把抓住羅思禹的手臂道:“你怎麽樣了?你哥哥不是說你——”

她上下將女兒打量一遍,確定羅思禹沒有受傷,心裏馬上就又幾分明了,四下裏掃視一眼,拽了她的手就往裏走,“走,回去!”

羅騰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了羅大夫人,一行人就一起去了羅思禹的院子。

“小姐!”香草從院外快步跑進來,鬼鬼祟祟的回頭合上了房門,然後快走到羅予琯麵前,握了她的手道:“奴婢過去偷偷的看了,大小姐果然沒有提前回府,就在剛剛才和世子一起進的門,而且她人也好著呢,根本就沒有傷到!”

“嗯?”羅予琯已經送到唇邊的茶碗猛地收住,眼中莫名閃過一絲狠厲的神情道:“你確定?”

“是,奴婢親眼所見,是世子和大小姐一起回來的。”香草道,唯恐她不信,就用力的點點頭。

“這麽說來——那白天那會兒她當是真的處事了?”羅予琯的思緒漂移,喃喃道。

當時在東宮開宴之前,她見到羅思禹沒到就直覺的以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羅帶夫人想要息事寧人,隻讓顧媽媽去找人,她立刻就煽風點火,鼓動了羅大夫人。

羅大夫人對羅思禹這個女兒向來寶貝,果然一點就著,急著出門了一趟。

她正滿心歡喜的等著事態發展,不想對方出去了很快就回來了,隻說羅思禹崴了腳被提前送回來了。

她後來也讓香草去打聽了消息,可是從頭到尾都沒半點跡象,最後也都幾乎信了。

現在羅思禹偷偷摸摸的最後回來,這回她就肯定了——

那賤人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可是時過境遷,東宮那邊的消息卻不是她能拿到的,這會兒想來也隻是暗恨罷了。

“你再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查出來,她那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了?”想了想,羅予琯道。

“是!”香草答應著,往門口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又轉身回來,遲疑道:“小姐,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吧!”羅予琯心裏狐疑,索性就放下茶碗抬頭看向她。

“是——是蘇家二公子!”香草道。

羅予琯的心跳一滯,有那麽一瞬間險些就跳起來,幾乎恍然以為香草料中了她的心思。

但是隨後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隻是下意識的捏緊了藏在袖子裏的那個小瓷瓶,強作鎮定道:“到底什麽事?”

“之前宴會之前奴婢在東宮的花園裏看到了蘇二公子,聽他跟人說是有事要先走,他的人本來已經走了,可是後來宴會開始之後,奴婢再去如廁的時候卻又在花園裏遇到他一次,而且——”香草努力的回憶著,眉頭都皺了起來,“看他的臉色不怎麽好,好像是出了什麽事的樣子!”

羅予琯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也著實沒能把蘇逸兩次出現在花園和羅思禹聯係到一起,隻是聽到蘇逸這個名字就下意識的關注了幾分。

“他不是和東宮關係不好嗎?”羅予琯道,有些心不在焉,“臉色不好也沒什麽。”

“哦!”橫豎就是個不相幹的人,香草見她沒興趣也就不再多言,轉身退了出去。

羅予琯手裏捏著那個小瓷瓶,正在出神的時候冷不防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

那人開門的動作很大,而且全無顧及。

羅予琯嚇了一跳,手一抖,那瓶子就滾落在地,咕嚕嚕的剛好落在剛進門那人的腳邊。

她匆忙要去搶,可是瓶塞甩落,裏麵淡青色的粉末已經灑出來了一些。

羅予琯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是嚇的臉色一白。

而羅翔彎身撿起那瓶子,聞到那裏麵濃烈的香氣已經勃然變色,額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瞪的朝她看過來。

羅予琯嚇的一個踉蹌,使勁的往後退去。

羅翔的眼神狠厲想要吃人一般,一個箭步上前,隨後想起來門還沒關,就又退回去關了門,再重新回頭的時候才沒了動手衝動,隻衝著羅予琯地吼道:“你瘋了嗎?這個時候了還拿著這種東西做什麽?”

他雖然還沒娶正妻,但通房丫鬟也有幾個,再平日裏和朋友去柳林街玩的也不少,自然一眼就認出那是青樓女子慣常用來催情的藥物。

羅予琯現在還懷著孕,手邊居然還藏著這種東西?

羅翔幾乎是氣是七竅生煙。

羅予琯本來也正惶恐,這會兒稍稍定了神,突然一咬牙跪在了他麵前,咬著嘴唇,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哥哥,我不能坐以待斃,我這也是不得已,我已經想到法子脫身了,你——幫我!”

她的語氣急切而堅決,帶了強大的執念,眼中隱隱燃燒了一絲瘋狂的火焰。

羅翔也是頭次見她這樣的神情,一時竟然被他震住,好一會兒才使勁的一甩頭回過神來,仍是低吼道:“你又說的什麽瘋話?你現在這個樣子,藏拙都還來不及,你——”

“哥哥!”羅予琯卻是不等他說完已經打斷他的話,仍是死死逼視他的目光道:“我想過了,這個孩子就算拿掉了也不可能完全的掩人耳目,與其冒險等著他們發現,不如另謀出路,除了你,沒有人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之前這主意羅翔也想過,可是後來冷靜下來就知道不可行。

“你現在還在守孝——”羅翔脫口說道。

“那又怎樣?隻要把事情捅破了,也不一定就要馬上成親,最起碼——要把我們從蘇霖身上撇清了開去。”羅予琯道。

羅翔也有些明白了過來——

她這也不是正經的想嫁人掩飾此事,而是想要把事情鬧到,把肚子裏的孩子栽給別人。

羅翔看著羅予琯,突然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態來麵對他,這女人已經變得他完全不認識了一樣。

“你想——”即便如此,也即便沒抱著太大的希望,羅翔也還是順口問了一句。

畢竟羅予琯的肚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就是真要找人來頂缸,對方也未必就會那麽蠢的認賬。

“哥哥,人選我已經挑好了,而且也沒有比他再合適的了。”羅予琯道,這個時候已經完全顧不得什麽臉麵矜持,她仰頭看向羅翔,抿抿唇道:“是蘇家的二公子,蘇逸!”

“什麽?”羅翔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尖聲嚷了出來。

“他也是蘇家的人!”羅予琯道,眼睛裏有種十分幽冷的光芒躍動閃爍,光影灼灼,“別人敢不買賬,他卻不能!現在長順王府的餘孽還在負隅頑抗,他的立場也很尷尬,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他也奈何不得,勢必要聽我遮掩的,否則的話——真要鬧大了,鬧到了陛下的麵前——他自己也很難脫身!”

這頂綠帽子,算計到誰的頭上誰也不會輕易受了,羅予琯本來也不敢胡思亂想,但是那天偶然聽香草提起蘇逸,突然就靈機一動。

蘇逸可是蘇家的人,蘇霖的堂弟!

而且又趕上這麽個敏感時期,隻要她能想辦法拖了蘇逸下水,那麽蘇逸就隻能就範!

如今她已經不指望再好好的嫁人享受榮華富貴了,什麽也不比保命要緊。

所以今天去東宮的時候她就帶了這瓶藥過去,隻是當時還十分忐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運作。

現在想想——

事不宜遲,也實在是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羅翔許久沒有說話,似是再思考著什麽,明顯是被她說動了。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已經遮掩不了多久了,一旦等著他們來拷問這個孩子的來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羅予琯見他遲遲不肯表態,就有些急了,膝行過去,抓住他的袍角,“哥哥,你想想,蘇逸現在前途大好,他怎麽舍得自毀前程?隻要我們布局得當,哪怕是啞巴虧他也得認了。而且——”

她說著,刻意的頓了一下,唇角就跟著牽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一旦跟我們綁在了一條船上,他還不得要提攜著你?”

不得不說,這句話才是正中下懷,說到了點子上。

羅翔的目光驟然一閃,用力的抿了抿唇角。

羅予琯看到他眼中明顯鬆動的情緒,就是心頭一喜,再接再厲道:“事不宜遲,不要再猶豫了,橫豎現在你我都是舉步維艱,拚一把也是好的。聽說這段時間蘇逸水漲船高,各種的應酬宴會不斷,正是有機可乘的時候!”

“這個麽——”羅翔的心裏也定了主意,麵上卻還略帶了幾分遲疑,慢慢道:“你要說到宴會,剛剛聽大房那邊的消息,過兩天月寧郡主的回門宴東宮還要大辦。別的宴會場合不保證蘇逸會不會到場,但是東宮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哪怕隻是去露個臉,也必定要把表麵上的功夫做主了。

羅予琯的眼睛一亮,越發急切了起來。

羅翔有看了她一眼,終於也是一咬牙,點頭道:“好,趁著這兩天,這件事我們好好籌謀一下!”

三日後,褚月寧回門!

一對兒新人是一大早就到的,去拜見了褚易安和大夫人就分頭去了廳中會客。

褚月寧穿一身石榴紅配正紅色的衣裙,挽著婦人發髻,笑容間紅光滿麵,眼角眉梢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可想而知,新婚這兩天的日子定是過的蜜裏調油一般愜意自在。

大夫人看在眼裏,也是滿臉欣慰的神色。

因為這一次回門宴的排場依舊擺的很大,基本上又是所有有資格道賀的達官顯貴都到了。

不過和大婚那天不同的是,這天的宴會褚潯陽出了主意,直接擺在花園裏。

嚴格算來,東宮也屬於皇宮建築群的一部分,不過因為褚易安的為人刻板低調,所以這些年府上的宴會不多,更別提和達官顯貴之間私底下的往來了,是以能夠得機會來東宮做客的人委實沒有幾個。

這天又開放了大花園出來,開宴之前客人們就都三五結伴的在院子裏賞景了。

延陵君拽了蘇逸從前廳出來。

因為上回差點出事,蘇逸倒是有點心有餘悸的意思,這天本也沒準備多留,真是如羅予琯兄妹料中的那樣,隻是來露個臉的。

“你找我什麽事?”被延陵君拽著出來,蘇逸還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整理著被他扯皺了的袖口一邊問道。

延陵君嘿嘿的笑了兩聲,把方才從客廳裏順出來的一壺桂花釀遞給他,道:“沒什麽,就是有點事問問你,上回你過來的時候和羅騰搭上線了?”

蘇逸正提著酒壺在往嘴裏灌酒,聞言就隻覺得不對味兒,冷不讓一口酒嗆到了氣管裏,吐了自己一身。

他這才驚覺上當,趕緊起身抖掉身上水漬,一邊卻是頗為無奈道:“你別套我的話,我那天走的早,潯陽郡主和羅騰都說了什麽我可不知道!”

延陵君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卻依舊是笑的肆意自在,看在蘇逸的眼裏便有說不出的詭異。

“你——”他下意識的警覺起來。

延陵君眼中的神色卻是突然莫名一黯,因為他安神色轉變的太快,蘇逸幾乎有瞬間的恍惚,內心警覺卻沒反應過來。

而下一刻,延陵君一直重新直起身子,迎著他走過來,在錯肩而過的時候拍了下他的肩膀,歎息一聲道:“今天還是別急著走了,都留個個把時辰,會有意外收獲!”

說完就再沒回頭,腳下步子輕緩而穩健的離開。

蘇逸站在回廊上,回味著他那意味深長的一眼目光,眼中神色就跟著慢慢沉澱了下來。

這邊他回廊的拐角這一側良久未動,正在失神中,忽而便聽迎麵有女子追逐嬉鬧的聲音響起,並且快速往這邊逼近。

蘇逸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往回走,不曾想才走了兩步,後麵回廊上拐過來的幾個少女卻因為跑的太急又根本沒有想到這裏會有人在,跑在最前麵的兩個在收勢不住,轟然一聲就從後麵撞在了他身上。

衝擊力太大,蘇逸一個踉蹌,手中酒壺跌落,酒水濺出來,整個袍角都濕了。

“呀!”兩個女子也嚇了一跳,先是一驚,待到看清楚自己撞的正是目前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人物,就驟然紅了臉,連連道歉道:“對不起,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說話間後麵說笑的一群人也拐了過來。

卻是以慶妃為首,帶著幾位命婦在遊園。

“見過慶妃娘娘!”蘇逸拱手行禮。

“免了免了!”慶妃道,目光狐疑的在他上和前麵兩位少女麵上掃過。

“這是蘇二公子!”一位少女粉麵通紅的回去挽了一個中年美婦的手臂,小聲道:“是女兒唐突,撞了他!”

“二公子的衣裳髒了呢!”慶妃的眸子一轉,笑了笑。

“不妨事的,隻是一點酒,一會兒就幹了!”蘇逸忙道。

“這一會兒就要開宴了呢——”慶妃道,目光四下一掃,剛好見到一個東宮的丫鬟行過,就叫住了他道:“你帶二公子找個地方清理一下吧!”

蘇逸還想推脫,那丫鬟卻已經過來,“二公子請!”

突然想到延陵君之前模棱兩可的提醒,蘇逸隱隱彎了下唇角,“好!”

那丫鬟將他待到一個小院的客房,又尋了幹淨的衣服給他替換就退了出去。

蘇逸脫了外袍,剛要去取桌上的衣物,冷不防後麵房門就被人撞開,一個女子纖弱的身影撲過來,跪倒在他腳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哀聲道:“二公子,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