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留下城池五座,你滾!

這個時候,遞送什麽帖子?

而且還是帖子非戰書。

男人挑眉,眼中神色一半戲謔一半凝重。

李維打住了話茬,轉身出去,片刻之回轉,手裏就拿了一封燙金名帖進來。

“是西越康郡王的。”李維道,眼中也有明顯的困惑,走過去,把帖子放在了南華太子麵前。

南華太子瞧了眼,自己卻是靠在椅背上,眼中光線明滅不定的閃爍,遲遲沒有去動,也沒有說話。

靜默了片刻,李維見他一直沒動,這才解釋道:“西越的康郡王約見殿下!”

“褚琪楓?”南華太子嗤笑一聲,這才撿起那封名帖左右瞧了眼,翻來覆去的,似乎是想要直接從上麵瞧出朵花來。

“這個節骨眼上?他約本宮私見?”南華太子最終也不過冷笑一聲,又將帖子扔回桌上。

他不說話,隻就挑眉朝李維看過去一眼。

“昨天戰後到現在,軍中一直都亂著,西越那邊沒什麽大的動靜,屬下就沒有在意。”李維小心說道,麵有愧色,“殿下稍後,屬下這就吩咐探子去查。”

南華太子的神色不變,卻倒是沒說什麽。

李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便是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出了口氣,仰頭盯著大帳的頂部,眉頭深鎖,許久之後,目光又再落回了桌上的名帖上,心裏莫名的煩躁。

褚琪楓約見他?為什麽?因為褚潯陽?

想起那個乖張果敢的丫頭,他的心裏就是莫名一堵,又再氣悶了起來。

這尊榮顯貴的前半生,他還不曾在第二個人的手上吃過這樣的癟,雖然其中不乏順水推舟的成分。

但是那個丫頭也的確是非同凡響。

單槍匹馬的就敢孤身入十萬大軍困鎖的敵軍軍營?是說她太過自信的好,還是說狂妄不知好歹的對?

麵對圍困暗殺,就是久經沙場磨礪的男人都難以做到麵不改色,她卻能夠做到。

最後想到那一抹剪影自視線中墜落時候的情形,心裏就越發的煩躁起來。

誠然,他是將此解釋為沒能親手解決她一雪前恥的不滿。

這樣想著,男人就竭力平複了心緒,閉目開始養神。

李維去的時間有些久,還沒等他回來,外麵就先是喧囂吵鬧了起來。

本來正在淺眠的男人霍的睜開眼,眸光犀利,而帶了某種爆發力極強的鋒芒。

“殿下——”外麵把守的侍衛有些急切的在帳外試著喚了一聲。

“什麽事?”南華太子問道,語氣帶了幾分森冷。

“六皇子殿下到了。”那侍衛回道:“說是想要和殿下見上一麵,殿下現在方便嗎?”

“老六?”南華太子的唇角牽起一抹笑,卻是薄涼至極,沉吟片刻,就又再度閉上眼,“跟他說,本宮現在沒空,晚點再說。”

“是!”那侍衛也不多言,應聲退下去。

遠處的吵鬧聲又持續了一會兒方才逐漸泯滅了聲響。

又過了有小半個時辰的光景,李維重新從帳外走了進來。

“殿下!”李維道,拱手施了一禮,麵色不大好。

南華太子睜開眼,靠在椅背上沒動,卻是直接問道:“這前後才不過一晝夜的功夫,老六這麽這麽快找來了?”

“六殿下月前領了一趟西北道督建水利的差事,說是要回京複命的時候剛好經過附近,得知殿下在此才順路來此拜見的。”李維回道。

“順路?這路順的是不是有點遠了?”南華太子冷笑,神色之間滿是嘲諷,頓了一下,也就岔開了話題,不再管他,道:“叫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西越那邊可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李維道,臉上表情較之於前一刻更加凝重幾分,甚至是有些唏噓,“潯陽郡主被康郡王帶人從山崖下麵找回來了,說是被當時一起跳下去的侍衛拉了一把,並無損傷。”

“哦?”南華太子玩味的坐直了身子,隨手端起手邊茶盞喝了口茶,察覺那茶水已經冷掉了,就又不悅的皺眉放下,目光莫名的深沉,半晌才是意味不明的深深一歎,“她倒是命大!”

“是!”提及此事,李維也很有些唏噓,附和了一句就又繼續道:“不僅如此,昨夜楚州城內也出了大的變動,據說潯陽郡主脫困之後就數次出入楚州城,具體的情形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睿親王褚信已經被重兵護送回京了。”

“什麽?”南華太子的眉頭一皺,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確認道:“你確定消息沒錯?不是將他就地解決了?而是護送回京了?”

“是被護送回京了。”李維道,想來也是滿心困惑,“殿下,此事——會不會對我們有影響?”

“是啊!”南華太子緩緩的吐出一口,又靠回了椅背上,手肘撐在桌麵上,神色凝重。

一直和楚州方麵聯係的人都是常思銘,雖然是以他的名義才能將褚信拉攏了過來。

不過這件事上他卻是留了一手的,從來不曾親自出麵參與此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萬一東窗事發也能清楚的把自己摘出去。

褚信被送回了西越帝都,他倒也不怕對方能給他招惹什麽麻煩,橫豎屆時不管說什麽,直接不承認也就是了,又沒人拿住他的什麽把柄。

隻是褚琪楓和褚潯陽這樣的行事作風,卻很反常,隱隱的就叫人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目光瞥見桌上的名帖,南華太子思忖著就是目光微微一沉,終於下定了決心道:“給褚琪楓回帖,本宮去見他一見。”

“是!”李維應道,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重新回頭,“對了殿下,還有一件事——”

“說!”南華太子道,抬眸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前天晚上西越康郡王在前往昌州的路上據說是遇伏遇險了,好像也費了不小的周折,所以昨天才遲遲未歸。”李維道。

“八成又是褚信的手筆。”南華太子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他們國中內鬥的事,不用管!你去傳個信,把老六叫過來吧,他既然是奔著本宮來了,如果本宮不能如願叫他見上一麵,怕是他也消停不了。”

“是!”

李維應聲退下,南華太子隨手又拿起桌上帖子看了眼,眼中閃現一抹玩味至深的笑容來——

褚潯陽居然沒事!

那個丫頭——

還真是——

命大啊!

這樣想著,他就是眼眸彎起,莫名的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聽到帳外的腳步聲,他便是趕忙收攝心神,將那帖子壓到了一摞書底下。

然後緊跟著大帳的氈門就被人從外麵掀開,穿一身暗紫色朝服的六皇子從外麵款步走了進來。

“臣弟見過皇兄!”六皇子走上前來,含笑見禮。

雖然生了一副儒雅的麵孔,不過這人的眼神卻是天生帶了幾分陰唳的邪氣,任憑是誰第一眼看了就都能覺出來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南華太子坐在案後沒動,抬手想去拿茶盞,想起茶水冷了,就對跟進來的侍衛道:“給本宮換一杯茶來!”

“是!”那侍衛捧了茶碗出去,不多時回來,重新給兩人上了茶。

六皇子也不認生,絲毫也不為不請自來而覺得尷尬,捧了茶盞就在下首選了張椅子坐下,笑道:“臣弟的差事剛剛辦妥,正準備回京複命,途經此地,得聞皇兄剛好在軍中坐鎮,就過來和您打個招呼。聽說這幾天戰事上很有些波折,皇兄可是還好?”

“勞老六你惦記了。”南華太子淡淡說道,捧著茶盞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的喝,“不過老六你這一趟倒是瞎操心了,本宮和你一樣,隻是公幹路過此地,正趕上這邊軍中生變,才過來看上一眼。至於戰事麽——”

他說著,刻意頓了一下,隨後就又閑閑笑道:“這裏是主帥不是本宮,也輪不到本宮來過問,前兩天本宮就已經上了折子遞送回京,請父皇定奪了。”

他來這裏分明就是為了奪取兵權的!

現在常思銘被殺,軍中群龍無首,正是最合適的時機,他會就這麽放手?

六皇子目光隱晦一閃,心裏疑竇叢生。

他垂眸喝了口茶,掩飾住眼底的情緒,定了定神才又神色如常,帶了幾分憂慮之色的朝案後的南華太子看去,道:“常將軍的事,臣弟也有所耳聞,不知道是否屬實?”

“你想聽實話?”南華太子道。

常思銘是被他在兩軍陣前當場斬殺的,不巧的是還被褚潯陽刻意渲染了一番,不用想他也知道現在外麵會傳成什麽樣子——

無非是他這個一國儲君氣量狹小居心叵測,為奪兵權而容不下有功之臣,更是喪心病狂將其斬殺之類。

而且——

這樣的奏本應該不日就會呈上皇帝的禦案。

六皇子的眉毛一挑,不覺也重視了起來,幹笑道:“皇兄的為人臣弟是信得過的,外麵的流言蜚語不足取信,常思銘敢於當眾冒犯皇兄,本就是居心叵測,對我們南華的皇室不敬,皇兄給他點教訓也是應該。”

南華太子笑笑,那笑容之間卻帶了幾分苦澀,“是麽?可常思銘畢竟也是朝中的老人兒了,老六你能設身處地的理解本宮的作為,父皇那裏——”

他說著,就是有些悵惘的兀自搖頭。

六皇子又再敷衍著幹笑了兩聲,低頭喝茶掩飾住情緒。

過了一會,他才又重新說道:“對了,皇兄你的折子是什麽時候送回去的?父皇派來接替的人手何時能到?如果所需的時間不長的話,臣弟就在這裏等上兩日,待到接盤的人來了再和皇兄一道兒回去!”

“我?”南華太子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眼中神色莫名一閃,卻是沒說什麽。

六皇子暗暗打量他,自是將他眼中神色看了個透徹。

兄弟兩個言不對心的彼此打了半天的太極,六皇子也沒試探出什麽具體的信息來,就尋了個理由起身告辭出來。

“殿下!”他的隨從在外麵,趕忙迎上來。

“走吧!”六皇子道,說著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帳篷,眼底閃過一抹殺機凜冽的冷笑。

帶著隨從回了自己的帳篷,他立刻就是麵色一肅,吩咐道:“叫人去查查常思銘,看他那裏到底是有什麽問題,本王瞧著老三方才言不由衷,絕對是話裏有話!”

“是!”那侍衛應了,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這邊南華太子才剛送走了六皇子不久,李維就回來複命,說是褚琪楓方麵已經交涉好了。

“殿下,六皇子留了人在帳外窺測,眼下非常時期,讓他知道您和西越人有所接觸怕是不好,是不是屬下先去引開了?”李維問道。

“不用,他願意跟就叫他跟著吧!”南華太子道,一邊取過披風飛快的係上,然後就掀開氈門大步走了出去。

時值午後,這邊塞之地的天地開闊,一眼看去,就叫人有心曠神怡之感。

他刻意換了身深色不很起眼的袍子,帶著李維疾走出營,打馬往前麵約定好的一處山穀行去,路上暗暗思忖著對方此舉的用意。

“睿親王褚信在西越國中的地位很高,輕易不能撼動,而且那也是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雖然這一次被幾個小輩的破了局,但是康郡王兄妹想要拿住他切實的把柄怕是也不容易。”李維邊走邊是思忖著說道:“他們會不會是想要從殿下這裏著手,坐實了睿親王的罪名,好將這個隱患一舉拔除?”

“真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南華太子的眼睛眯了眯,看著遠處的山色,唇角雖然翹起了一抹笑,但那笑容卻隻是維持著一個表象,並沒有任何實質。

李維回頭看他,神色狐疑。

其實多半的時候李維是十分本分不多話的,這一次也是例外,遇到了這樣關係重大又錯綜複雜的事情。

“這次的事你得要先摒棄局勢,隻從人情方麵考慮。”南華太子卻是難得的心情好,把玩著手裏馬鞭慢慢道:“別忘了,這一次出事可是褚潯陽,就算是圍著大局考慮,褚琪楓要選擇和本宮合作冰釋前嫌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可是據本宮對他們兄妹的了解——”

他說著就自顧搖頭一笑,說不上是唏噓還是嘲諷,“若是換做別人也還罷了,可是褚潯陽險些因為本宮的介入而喪命,哪怕現在被救了回來,你又覺得他當是如何?”

“康郡王是西越太子膝下唯一的子嗣了。”李維道。

褚琪暉死後,褚琪楓就順理成章成了東宮的內定繼承人,這人以後可是要榮登地位做萬民之主的。

為君者——

無情無心,萬事以大局為重,這是必修課。

褚易安又非等閑,自然也會對現在剩下的這個兒子嚴加約束。

李維的想法十分合理。

南華太子聞言,卻是不置可否的再次搖了搖頭,“可惜啊——那人是褚潯陽嗬!”

褚琪楓和褚潯陽之間的兄妹感情親厚,甚至是到了一種叫人難以理解的地步。

生於帝王之家,雖然南華太子也覺得這不可信甚至於荒唐,可是根據他手中掌握的詳細資料來看——

這位康郡王的確是皇室當中的一個例外。

這樣的人麽——

一個有軟肋的敵人,對他而言總歸不會是件壞事也就是了。

見他沒有想要再把這個話題繼續延續下去的興致了,李維也就不再多言。

一眾人打馬而行,又走了約莫一刻鍾的功夫才抵達約定好了見麵的地方。

那裏是一處穀地,中間的場地極為開闊,但卻是夾在兩座矮山之間的。

“籲——”南華太子在入口處守住韁繩,眸子一閃,四下裏晃了一圈。

李維左右看了眼,看著前麵空空如也的穀地,就狐疑道:“對方還沒來?”

南華太子抿唇沉思,不置一詞——

這個地方,雖然不是什麽天險之地,但因為是褚琪楓私底下見麵,他今天也就隻帶了一小隊親衛隨行,真要入了穀地之內,對方隨便再兩邊的山頭上埋伏點人就能完全叫他陷入被動。

他這邊踟躕不前,李維等人就戒備著飛快的四下打量——

這次所謂的約見該不會隻是個陷阱吧?

李維想來,心裏不覺的一陣緊張,就在這時候,耳畔就突然響起破空的一聲銳響。

“不好,有埋伏!”李維低吼一聲,立刻拔劍出鞘。

聽這個陣仗,說是有埋伏是真,但是冷箭射來的方向卻不是前麵他們戒備著遲遲不肯深入的穀地,而是身後,他們剛剛過來的那條山間小徑上。

因為始料未及,哪怕這些人都非等閑,一時間也是有些亂了陣腳,手忙腳亂的拔劍。

調轉馬頭,後麵的路已經被一字排開的八名弓箭手堵死,幾個人一聲不響的隻是悶頭射箭。

雖然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同樣南華太子帶在身邊的人手也是有限。

再加上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又氣勢洶洶,一時間李維等人竟然也唯有招架之力,不斷的揮劍把襲到跟前的冷箭隔開。

南華太子的臉色不覺的已經沉了下來。

看著對麵那些弓箭手的陣仗,他心裏卻同時也是莫名覺得怪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情緒剛剛籠上心頭,卻是完全不及他想的通透了,背後那穀地裏的方向就又是一道冷箭破空上襲來。

居然——

是前後夾擊嗎?

著實再怎麽有風度有膽量,這樣的情況下,南華太子也是心口突然一縮。

他的耳尖微動,聽著後麵冷箭射來的方位,閃電出手拔劍應付。

鏗的一聲,箭頭撞擊在了長劍的劍身上,激起一點細碎的火花,更是震的他手下微微一麻。

他怒然抬頭,循著那一簇飛濺的火花看去,就見那穀地一側的山坡上又是數騎戰馬奔襲,俯衝而下。

一馬當先的女子,穿一身簡練的青色衣裙,外罩了一套銀絲軟甲,策馬飛馳間裙裾翻飛,說不出的狂放肆意。

少女的麵容冷肅,明明一張極為俏麗的容顏,去是莫名給人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

褚潯陽自己沒有動手,卻是她身邊跟著的四名弓箭手一邊自山坡上奔下來的同時更是有條不紊的頻頻發箭。

見到來人是褚潯陽,南華太子就先是愣了一下神,緊跟著回過神來,立刻就又收攝心神全力迎敵。

前後被人夾擊,哪怕李維等人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在遠射程的弓箭手麵前也唯有招架之力,狼狽不已。

南華太子更是氣炸了肺。

褚潯陽這個樣子出現,如果是早有預謀想要他的命的話,絕對不會隻帶這麽一丁點的人手。

但是定睛一看之下,她帶來的弓箭手,每個人的馬背上卻都至少帶著三個以上裝的慢慢的箭囊。

這分明——

就是為了羞辱他的!

而更可恨的是,明知道對方的意誌在此,在那般迅猛的攻擊下,他又完全不能坐以待斃。

左閃右擋之下,南華太子的一張臉已經漲的通紅,眼睛裏更是血色蔓延,滿滿的都是噴薄欲出的怒氣。

待到從那山坡上下來,褚潯陽方才麵無表情的從自己的馬背上解下一個特製的小型弓弩,打了一支箭,眯了眼睛往這邊緩慢的瞄準。

南華太子的心髒急劇收縮——

這個丫頭心狠手辣的程度他早有領教——

隻從她自己落難的前一刻還要卷著那名偷襲她的黑衣人一起墜崖的事情上就可見一斑。

就算這會兒她未必就是想要他的命,可是為了泄憤,真的給自己一箭卻是絕對有可能的。

一邊橫劍擋開弓箭手的攻擊,另一方麵卻還要分出一半的精力隨時隨地注意著這丫頭的一舉一動,唯恐她會下黑手。

褚潯陽拿了那弓弩在手,姿態慵懶的拿箭對著他,卻又遲遲不肯發射。

南華太子卻是分毫也不敢放鬆心情,一心二用之下的結果,就是連著被流箭從左肩也右側的腰肋下麵擦了過去。

腰肋之下的一箭隻劃破了外袍,左肩則是直接蹭破了皮肉,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殿下!”李維大驚失色,趕忙控馬到他身邊,近距離的護衛在他身側,半步也不敢擅離。

南華太子抬手摸一把肩頭上的血,一張臉上顏色青白交替,隻是目光冷颼颼的瞪著對麵的褚潯陽。

褚潯陽仍舊是以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淡然坐在馬背上,手裏把玩著小小的弓弩,麵色冷凝而沒有一絲的表情或者溫度。

雖然還是頭一天在兩軍陣前見她時候的那張麵孔,但是她的這個架勢卻是看的南華太子暗暗心驚——

不過隻在一夜之間,這個丫頭就恍惚是變了一個人。

無關容貌裝束,而是整個人的氣勢突然轉變、

如果說昨日以大無畏之姿出現在千軍萬馬之中的褚潯陽還是個狂放自大又有些桀驁不羈的明豔少女,那麽現在此刻——

眼前這少女的氣派卻恍若是一尊立於萬丈冰刃之間,隨時可能出竅的屠刀,森冷至極又凜冽至極!

這種感覺,不隻是發生在外在的氣勢上,而是從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一種煞氣——

人擋殺人,佛擋弑佛,跟個從哪裏攀爬出來討命的厲鬼一樣。

誠然——

她這清麗絕俗的容貌也就賞心悅目。

褚潯陽一直不叫停,隻是用一種漠然又顯得極為慵懶的姿態遠遠的看著。

南華太子是真的覺得自己在她麵前全無招架能力,回回她都能不動聲色氣的他七竅生煙,恨不能活活將她當場掐死,或是自己找根繩子投繯了好一了百了。

弓箭手手中箭筒空到了第二個的時候,南華太子終於忍無可忍,單手一撐馬鞍,身體忽然暴起,淩空一轉,直接揮劍朝對麵馬背上安坐的褚潯陽撲了過去。

盛怒之下他暴起的力道驚人。

“殿下!”李維驚慌的低吼一聲,也淩空而起要去護他。

他是算準了時機,彼時適逢褚潯陽身邊弓箭手剛剛發射了一輪,正在重新搭箭的間隙。

褚潯陽迎著他暴怒的視線看過,不避不讓,隻於唇角牽起一抹森然笑意。

這一笑,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情緒摻雜其中,十足十的隻是個表情,但是凜冽之下卻是絲毫不損她那張麵孔帶給人的美好的視覺感受。

南華太子來勢洶洶,她卻是問問坐在馬背上,不動如山,似乎並無迎敵或是閃避的打算。

南華太子暴起在半空的身子突然遲緩了一下,心下生疑——

這丫頭不會是還有後手吧?

這邊他才剛一分神,千鈞一發之際褚潯陽卻是突然隨手一把抓過係在她馬背上的一個黑布袋,兜頭就朝著那主仆兩人擲了去。

“殿下當心!”南華太子略一遲疑,李維已經強著一步上前,一手抓了那黑布袋在手,一手又攔了自家主子一把,兩人雙雙落地。

褚潯陽的眸子一眯,這才驟然出手,一箭射了過去。

南華太子才剛落地,身形本來就沒穩住,倉促之下隻能踉蹌的一步後退。

鏗然一聲,那短箭擦著他的鞋尖穩穩的釘入沙地當中。

褚潯陽的唇角彎起一抹冷風的笑意,居高臨下,眼神俾睨的冷冷看著他。

此時她高居馬上,他站在馬下,衣衫破損,形容狼狽。

雖然本來不過就是受了點輕傷,可是這樣的對比之下卻是叫人覺得落差巨大,羞惱的情緒鋪天蓋地的襲來,幾乎要將人僅存的理智全部吞沒。

褚潯陽打了個手勢,她身邊的弓箭手就暫且停了手。

可是對麵穀地外頭的那一波攻擊未停,後麵仍是刀光劍影,熱鬧非常。

南華太子的臉色青白交替,狠狠的將已經上湧到胸口的一口濁氣強行按下,咬牙切齒道:“褚潯陽,你假托褚琪楓的名義邀約本宮到此,就是為了讓本宮陪你玩這種幼稚的試探把戲嗎?”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丫頭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要他的命,可是這一番羞辱挑釁遠比直接明刀明槍的和他鬥一場更叫人窩火和難以忍受。

褚潯陽有鼻息間哼出一聲冷聲,涼涼道:“本宮可沒工夫逗你玩兒,那個袋子裏的是我給你的誠意,咱們長話短說,作為你暗算本宮的補償,我不與你為難,自此處往南,留下你南華境內隸屬長水郡的五座城池,你滾!”

你滾?你滾!你滾?!

李維愕然,甚至是一時間連憤怒都忘了,腦子裏隻就不斷的回旋著這威風霸道的兩個字!

滾?滾!

他們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自打出娘胎以來,就是在皇上麵前都沒受過這份侮辱!

現在被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指著鼻子讓他滾?

李維的麵皮僵硬,臉上表情因為被一眾莫名的情緒催動著,一再的變化,到了最後就糾結的近乎扭曲。

而南華太子更是露出被響雷劈過了一樣的神情。

他瞪大了眼,臉上顏色青白交替的瞪著對麵馬背上威風凜凜的少女,額角青筋跳躍的歡快無比。

和李林一樣,這會兒他也是選擇性過濾,完全沒心思理會褚潯陽前麵紅口白牙要求“割地”的不平等跳躍,滿腦子裏也都隻留了她後麵兩個字在盤旋!

這一刻,怒到了極致,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發作的能力。

“嗬——”麵部表情連著變了數變,最後他卻是怒極反笑,手指在身後緩慢的手握成拳,狠狠盯著褚潯陽的麵孔,一字一頓道:“我看你是一次沒死成,刺激過大,得了失心瘋了吧?”

褚潯陽瘋沒瘋他不確定,但是他堅信,再叫這個丫頭在他麵前出現幾次,他就算不被逼瘋,也得活脫脫的被一口心頭老血給慪死。

“我不是過來和你講條件的,你若識趣咱們皆大歡喜,否則的話——”褚潯陽道,冷蔑的一勾唇角,“但凡是我想要,也一樣有辦法強取。至於你——若是真想要為了這區區五座城池來和本宮鬥上一鬥也無妨。隻是這麽多年的隱忍偽裝的經營,一朝把自己的老底掀出來,換一個四麵楚歌的境地,你真覺得值得嗎?”

李維聞言,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驟然扭頭朝自家主子看去——

不過才打了一個照麵,這位潯陽郡主竟然是將自家主子給看穿了?

------題外話------

月票月票,打滾打滾!我森森的覺得,如果有一天高大上的南華太子殿下會死,那也一定是被我們芯寶給活活氣死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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