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你是,榮烈?
“郡主!”桔紅的心裏一慌,險些就直接屈膝跪下。
相較於她,映紫卻要泰定很多,當即上前一步攔在前麵,恭謙道:“郡主,不是奴婢們有意隱瞞,而是主子的事,奴婢們實在不敢妄言。既然主子不想叫您知道,您也就當不知道吧,凡事——他自己心裏總是有數的!”
“這樣說來,此事還真的是有內因的?”褚潯陽問,語氣卻是篤定。
桔紅想要反駁,卻被映紫暗中扯了下袖子,攔下了她。
褚潯陽的麵色冷凝,盯著兩人看了會兒。
既然是延陵君明言禁止,她再問也決計問不出什麽內情來。
不過映紫這個模棱兩可的態度也已經說明了一定的問題。
沉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褚潯陽也沒再為難兩人,一抖裙擺,徑自轉身離開。
待到見她進了正屋,桔紅就有些憂慮的拽住了映紫的袖子道:“主子不是吩咐這件事一定不能叫郡主起疑的嗎?映紫你——”
“想要瞞也得要瞞得住才行!”映紫道,表情肅殺之間帶了絲絲冷意,“郡主蘭心蕙質,何等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看不出來主子這一次的病症蹊蹺?鬼先生的醫術卓絕,都調養了這麽多天也未能醫的好他,你以為我們幫著遮掩郡主就會信了?”
“可是——萬一主子知道了——”桔紅還是擔心,“他不肯告訴郡主知道,就是不想郡主再卷進咱們南華的內鬥裏去。現在南華的使團已經被康郡王護送進京了,一旦郡主動怒,做出什麽事情來,是一定會出事的啊!”
京城那邊被軟禁了一個六皇子,現在連南華太子風連晟都去了。
褚潯陽那個性子,可是從頭到尾就沒把這兩人看在眼裏,萬一會為了延陵君的事情不平而做出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那又怎麽樣?當年要不是那些人暗施毒手不擇手段,主子身上也不會留下這樣惡劣到連鬼先生都束手無策的頑疾,這些年經曆的病痛苦楚,總歸也得是要他們付出代價,清算償還的!”映紫道:“而且主子這一次回京,鎮國公府的那些人已經警覺了起來,以後就算他還是不想和那些人計較,那些人也必定不會安分了。既然遲早都是要對上的,與其等著見招拆招——我倒是覺得郡主這個脾氣甚好!”
褚潯陽可不是會等著被動挨打的人!
以前在西越皇帝跟前,她是為了顧及褚易安才一直隱在幕後,不肯輕易出頭。
可是經過上一次楚州的事——
延陵君遇險時候她那股子神擋殺神,佛擋弑佛的狠勁兒,著實是叫人大開眼界。
映紫承認自己在此事上是存了私心的,但是——
那些人也的確是該死!
桔紅對南華朝中的那些人同樣也沒有好感,雖然心中略有憂慮,最終卻也沒說什麽。
褚潯陽一行又在烈焰穀滯留了三日,第四日就打點了行裝準備啟程回京。
大清早的延陵老頭兒就卷了個包袱,自己先是顛顛兒的鑽進馬車裏占了個位置坐下。
褚潯陽撐了傘,和延陵君一前一後從水幕後頭出來。
提前已經等在那裏的深藍就擠眉弄眼的指了指旁邊的馬車,以口型示意“鬼先生”三個字。
雖然調養了這幾天,延陵君的精神好了許多,麵色卻還是帶了幾分明顯的蒼白,再就是那個畏寒的體質似乎半點也沒有改良的跡象。
在藥湯裏泡著的時候還不明顯,平時褚潯陽每次一觸到他冰冷的指尖就總想攏在手中幫他揉搓捂熱。
這裏是出穀的必經之路,從水幕下麵一過,濕冷的氣息撲麵,延陵君的身上雖然裹了件半厚的大氅,水汽嗆入氣管,還是麵色泛紅。
為了不想讓褚潯陽擔心,他竭力的壓抑住沒叫自己咳出來,但是因為隱忍,麵色卻在一瞬間漲紅,在他本就蒼白的臉上幾乎要化作血水滴出來。
褚潯陽看著,心裏就是澀澀的疼,稍稍用力捏了下他的指尖。
延陵君垂眸看她。
她看著他的眼睛,方才帶了幾分乞求之色道:“就讓鬼先生跟著去吧,有他在,好歹也能關照你一點兒!”
她的麵容俏麗,微微仰了頭看她,一雙眸子裏,水光瀲灩,這一刻又柔軟的叫人想要沉溺。
延陵君的心中軟軟一動,唇角牽起一個笑容,抬起手指刮了下她的腮邊,最後卻是搖頭。
他暫且撇開了褚潯陽,走上前去,打開了車門,也不說話,隻就麵沉如水看著抱著個包袱縮在車廂一角的延陵老頭兒。
延陵老頭兒對上他的視線,立刻就雄赳赳氣昂昂,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公雞一樣——
脖子一梗,滿是挑釁意味的瞪了他一眼。
都一百多歲的人了,更別說還是自己敬重的長輩,延陵君自是不能和他一般見識,也不勸他什麽,隻就心平氣和道:“要麽我們就換車走了!”
延陵老頭兒一聽,立刻就暴跳如雷,兜頭就把手裏包袱砸了過來,跳腳怒罵道:“好心當成路肝肺,你個沒良心的死小子,你再敢把我扔下你就試試看,我——我——”
他的話到一半,卻是詞窮。
不是他沒有整人的法子,隻是對這個唯一的徒孫——
卻是寶貝疙瘩一樣的捧著,哪裏舍得碰一下。
想他半輩子操心,卻養出這麽個白眼狼來,延陵老頭兒想著就是悲從中來,眼眶一紅就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淚。
世人都說“人活八十古來希”,驟然見到百歲高齡一老漢孩子似的掉淚,褚潯陽被驚的目瞪口呆,若不是顧及著身邊的延陵君,險些就忍不住當場失笑。
延陵老頭兒自己也覺得丟臉,控製不住情緒,就憤然的一轉身,盤膝對著那車廂裏麵的一個角落靜坐,憤憤的把一個佝僂的背影留給馬車外麵站了一圈的幾個人。
延陵君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已經妥協,轉而對桔紅吩咐道:“去重新備車吧!”
“映紫已經去了!”桔紅小聲說道。
她的聲音不高,但是幾個人都離得近,延陵老頭兒自然也是聽到了。
他卻也沒動,就把自己縮成團,對著車廂的一個角落靜坐。
延陵君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深藍道:“你留下吧,幫著師公打理飲食起居,也好跟著他多學些本事!”
“哦!”深藍應了聲,神情之間喜憂摻半。
她的原意跟延陵老頭兒多學點東西的,可是要每天哄著個老孩子玩她就有些不樂意了。
不過延陵君的話她卻是不敢反駁的,順從的就應下了。
映紫很有先見之明,看到延陵老頭兒出現就趕緊去重新準備馬車了,是以延陵君二人也沒等多長時間,她那邊就已經準備好了。
這輛馬車稍微要小一點,裏麵沒有那麽多擺設,但是坐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褚潯陽和延陵君先後上了車。
那邊馬車裏,延陵老頭兒一直保持一個麵壁思過的姿勢,聽著身後車馬離開的聲音,自始至終頭都沒有回。
桔紅駕車,映紫騎馬護衛在冊。
山路不好走,故而這一車一馬走的很慢。
馬車裏鋪了厚厚的羊皮地毯,褚潯陽兩人直接就坐在了上麵。
延陵君靠著一側的車廂壁,褚潯陽偎依他身邊,替他整理了下身上的大氅,又捧了他的一隻手用雙掌裹住,以自己的體溫去試圖捂熱他的手指,一邊仰頭去看他麵上表情道:“其實讓他跟著去也沒什麽的,有我父親在,那裏的場麵我還壓得住,不至於會叫鬼先生涉險的。”
“現在說什麽都是空的,怕就是打算的再好,到時候真有什麽事我還是會顧不到他。”延陵君道,反握住她的幾根指頭在手中把玩,一邊麵容沉靜道:“西越朝中都知道我好師公之間的關係,一旦在京城見了麵,風連晟也勢必會馬上聯想到我母親的身上去,屆時又少不了一番猜忌和麻煩,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叫他避嫌的好!”
延陵壽和陽羨公主之間的師徒關係從未公開,這件事哪怕是到了如今,在南華朝中也是個秘密。
可在西越這邊,延陵君為了借陳賡年的名義入仕去接近褚潯陽,卻是承認了這一重關係。
風連晟那人也是異常精明,一旦將他的兩個身份整合起來對號入座,延陵老頭兒就要處於南華皇室目光的聚焦處了。
褚潯陽知道他說的這些話都有道理,卻也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延陵君看出了她的情緒不高,就微微露出一個笑容道:“我的病症沒什麽大的妨礙,師公跟不跟著來都是一樣的,後麵我自己注意調養著就是,你不用太掛心!”
他這病症看上去的確是不會致命,可是每次看到他明顯透著虛弱的臉孔,褚潯陽的心裏都會忍不住的難受。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抱了他的一隻胳膊,靠在他身邊不再言語。
延陵君側目看著她你沉靜安寧的臉龐,便是會心一笑。
這段時間褚潯陽都是心無旁騖,是以雖然南華使臣的到來在朝中勢必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她也全程都不關注。
回京的路上,為了照顧延陵君的身體,她也刻意放緩了行程,走的不緊不慢。
快馬加鞭四天左右的路程,他們這一行卻是足足走了整十天。
第十天的傍晚時分馬車才慢悠悠的進了南城門。
車廂來,褚潯陽還枕在延陵君的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著話兒。
外麵映紫瞧了瞧車窗道:“主子,已經進城了,我們現在去哪兒?”
褚潯陽懶懶的打了個嗬欠坐起來。
延陵君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她壓的有些蓬亂的頭發,一邊回道:“先去東宮吧!”
“是!”外麵映紫答應了,他才又對褚潯陽道:“先送你回去,晚些時候我要進宮一趟,既然回來了,那就少不得要去打個招呼。”
“嗯!”褚潯陽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眉頭就不覺的皺起來,道:“其實如果你直接就不再出現了,陛下那裏也是沒話說的。”
風連晟那裏,就算叫他知道了延陵君的身份,倒也未必就會揭穿。
可是皇帝那裏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是非之所。
“我還是先去見他一麵吧,他服侍藥石之物已經有段時間了,現狀必定不妙,可就算再如何的不好,隻要我還在這裏一日,有這重身份在,凡事都總要方便一些的!”延陵君道,明顯是早就就打算好的。
褚潯陽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試圖規勸,隻是想到皇帝被人下毒的事情就又不免胡思亂想,“父親和哥哥也都一直在追查,可是對方做的十分幹淨,半點跡象也沒露,如果隻從動機和能力上來推論判斷的話,還是褚易簡父子的可能性比較大!”
褚易簡父子既然是存了不臣之心的,那麽他們要對皇帝下手取而代之就再也合理不過的了。
隻是皇帝生性多疑,就算是睿親王和褚易簡,能讓他不動聲色的栽了這麽大的一個跟頭也有點叫人覺得匪夷所思。
延陵君聞言,某種有一抹隱晦的光彩飛縱而逝。
隻是當時褚潯陽正在聚精會神的想事情,倒是不曾察覺。
而等她再抬頭朝他看去的時候,延陵君已經彎唇一笑,抬手壓著她腦後的發絲揉了揉,“不管是誰,總之你提醒太子殿下當心些,不要讓這把火燒到你們東宮人的身上就好。”
“嗯,父親和哥哥都心裏有數,不會給人留下可乘之機的。”褚潯陽點頭。
延陵君沒再故意挑起話茬,這車廂裏的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
車轍碾過,帶著節奏極為鮮明的聲響。
延陵君的手指自她腦後繞過來,就勢以指腹輕輕的蹭了蹭她豐潤的紅唇。
褚潯陽坐著沒動。
隨後他便傾身湊過來,噙了她的唇瓣細細的吮吻。
他唇上的觸感冰涼,先是讓褚潯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然後便也是張嘴接納他的入侵。
沒有充斥過多情欲的味道,隻是細水長流又纏綿悱惻的一個吻,帶著徹骨的溫柔深刻在了彼此的血脈來,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們是最為契合對方的人。
兩個人,沒有任何其他繁雜動作的吻了許久。
最後推開的時候,兩人的麵色都微微有些不再在的漲紅。
延陵君的唇貼靠在褚潯陽的嘴角,一時半刻還不舍得完全退開,又再吻了吻她柔軟的唇角,才語意模糊的說道:“你覺得我什麽時候去拜見太子殿下比較合適?”
褚潯陽的思緒清明,聞言就抿抿唇,道:“稍微再等幾日吧,最近這段時間雜七雜八的事情肯定也多!”
延陵君笑了笑。
他的芯寶就是這樣率真又坦誠。
之前她有顧慮和掙紮的時候會拒絕他的靠近和承諾,而一旦如今定了要在一起的決心也絕對不會捏捏作態的欲拒還迎。
誠然——
他也著實擔不起任何不確定的試探和等待了。
因為之前她拒絕他的次數太多,已經讓他心裏起了排斥,並且隱約就有很強的危機感不定時的襲來,總會憂慮——
隻要一天沒有名真言順的擁有她,哪怕是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他也總是生活在患得患失的恐懼裏。
褚潯陽的態度鮮明,恰是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延陵君的笑容之間滿是寵溺好滿足,語氣輕快的吐出一個字:“好!”
馬車平穩的前行,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東宮門前。
外麵映紫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來幫著開車門,裏麵褚潯陽歸鄉心切,已經自行打開車門跳下車。
延陵君跟著下來。
她便微笑著回頭去替他攏了攏大氅的領口,含笑道:“你不用下來的,快回去吧!”
兩人輕聲細語的說著話兒,細語呢喃,舉止緊密,一時倒是也沒在意旁的,然後就聽到不遠處的台階上有人倒抽氣的聲音。
“郡主!延陵大人?”曾奇噝噝的抽著氣,說話的時候語氣僵硬,意外之中似乎又帶了很深的憂慮情緒。
褚潯陽隻道這是自家門口,並沒想過會出狀況,此時循聲望去才赫然發現,那大門的另一側也額外停了一隊車馬,和曾奇一起站在台階上作別的——
竟然就是南華太子風連晟。
那人高高在上的站著,目光看似的落在她褚潯陽的身上皴巡,但是褚潯陽看的分明——
不動聲色間,他真正的關注的人卻是她身邊的延陵君。
雖然路上就做好了會和他碰麵的準備,卻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會這麽快。
曾奇的神色古怪,還在怔愣中,風連晟已經款步下了台階,衝著褚潯陽走了過來,一邊道:“郡主回來的正好,本宮剛好有兩句話要說,請曾管家代為寫過西越太子殿下的款待!”
曾奇皺眉,看了褚潯陽一眼。
褚潯陽麵不改色,坦然的略一點頭,曾奇也就沒在這裏多留,轉身先行進了門去。
風連晟款步走過來,最後在褚潯陽麵前站定,目光卻是越過她看著她身後的眼睛裏,玩味的一勾唇角道:“延陵大人?你是——榮烈?”
------題外話------
嗯,我們鍋鍋暴真名了,自我感覺還蠻高大上的謔謔謔~
ps:這個月還有四天,月票榜上就不要求更進一步了,有月票的寶貝兒們支持一下,我們把尾巴抓牢保持住就好,麽麽噠~還有客戶端的記得簽到,馬上月初又能抽大獎了哇~
再就是群號在評論區置頂的第二條評論裏,大家有興趣的可以進群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