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我和你,不死不休!
他這一下的力道突然,褚潯陽全無準備,隻在倉促間回眸,視線從他清冷的側麵輪廓上掃過。
這邊她雖是沒有反應過來,站在她側後方的延陵君卻看的清清楚楚,一個箭步上前,閃電出手,直接就用肉掌去握已經迎上李瑞祥胸口的那柄長劍。
“主子!”桔紅和淺綠大驚失色的齊齊驚呼。
李瑞祥見狀,自知自己在劫難逃,千鈞一發之際,幹脆就一咬牙往前迎了一步,長劍貫穿胸口的同時,用了最大的力氣,一掌壓在延陵君的胸口,將他推了個踉蹌。
延陵君被迫後退一步,手下抓空,看著眼前李瑞祥也是踉蹌後退的身體,眼中竟是破天荒的湧現出驚懼恐慌的神色來。
遠處李林手下還保持那個推劍而出的動作,臉上殺伐之意正濃。
他是滿以為這一次可以借機鋤掉褚潯陽這個心腹大患的,卻是怎麽都不曾想到李瑞祥那麽個看似身體薄弱的男子竟會是有這樣的決心和勇氣,替——
褚潯陽去死!
而同時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延陵君。
他為了救李瑞祥,竟也是全然不顧雙手可能被廢的風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李瑞祥到底是誰?
不僅僅是李林心中有此疑惑,就是褚琪炎也是如墮七裏雲霧——
李瑞祥會替褚潯陽擋劍還不算太稀奇,居然是延陵君都會為了李瑞祥去冒險?
延陵君這個人,除了對褚潯陽千依百順之外,從本質上講,絕對是個自私自利又冷酷無情的主,他會舍身去救李瑞祥?
這事情著實是詭異的很!
說是眾人腦中都過了無數的念頭,其實前後也隻不過瞬間的功夫。
李瑞祥被那長劍帶起的衝擊力帶著連退了數步,腳下步子徐晃,搖搖欲墜。
褚潯陽穩住身形之後,倉促轉身,一把扶住了他,口中驚懼的呢喃了一聲,“舅舅!”
衝擊力太大,她又慌亂的很,竟然一把沒能撐住李瑞祥,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
李瑞祥胸口插著的長劍整個兒貫穿了身體,褚潯陽怕會觸動,倒地的時候就用了全部的力氣兩手撐著他的肩膀,自己在他身後給做了揉墊。
李瑞祥隱隱的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無聲的苦笑了一笑。
褚潯陽倒地之後就又趕忙翻身起來,扶著李瑞祥的身體讓他坐起來,眼淚卻是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舅舅!”看著李瑞祥胸前的傷口,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倉惶的扭頭去衝延陵君嚷,“快!延陵,快來看看我舅舅!”
話沒說完,聲音就已經哽咽的不像樣子。
延陵君一個激靈,趕忙過去查驗李瑞祥的傷勢。
後麵的褚琪炎和李林等人卻是在聽到她喊了那一聲“舅舅”之後就如遭雷擊的愣在了當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褚潯陽跪在泥地裏,扶在李瑞祥肩膀上的雙手似乎不堪重負的樣子,手臂在不住的顫抖。
這一生,她還是頭一次經曆這樣恐慌又無助的時刻,不知不覺就流了滿臉的淚,期期艾艾的盯著延陵君。
延陵君也是頭次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整張臉上的表情緊繃,如臨大敵一般,先給李瑞祥查看了傷勢,又飛快的把脈,隨後又取了銀針出來,手法精湛的連刺了他幾處穴道。
他做這些的時候,看似全神貫注,但卻是打從心底裏覺得恐懼,分明就是一直刻意的回避,不願意去麵對褚潯陽那樣充滿期待的目光。
素來被譽為妙手回春的他,卻隻在這一刻最為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真正需要他能“妙手回春”的也不過就是這一次罷了,可是他能給的——
也就隻是一句深深無力的“抱歉”。
這是頭一次,他看到褚潯陽在他麵前哭的像個孩子。
那一刻心裏的感覺,突然就疼痛到無以複加。
“芯寶——”費了好大的力氣將自己心裏所有的負麵情緒壓下去,延陵君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抬眸迎上褚潯陽的視線,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結果,原也是在褚潯陽的預料之中,可卻也總希望是還能再有一點奇跡發生。
她和李瑞祥之間,真正彼此接觸的機會屈指可數,可是對方給她的親情和維護卻都遠遠超出了她對世間冷暖的認知底線,讓她根本就不需要去考慮消化,就發自內心的默認了這個親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突然間出了這樣的變故,其實在晚上褚潯陽要送李瑞祥出城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也隻告訴自己,保全這個人,是她投桃報李應盡的責任。
可是現在這一刻,她才知道——
她對李瑞祥是真的存了一種源於血脈深處而來的親情,是真真切切的將他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來看待。
“舅舅!”褚潯陽的心中悲痛,眼淚奔湧而出,模糊了視線,大滴大滴的眼淚墜落,砸在李瑞祥臉上。
李瑞祥也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這樣劇烈,本來淡漠到視死如歸的心裏忽而也跟著漫上了幾分悵惘,啞聲道:“潯陽你別哭,這沒什麽好難過的。”
他抬手,試圖去擦拭那少女臉上滂沱的勒痕,但是抬手就牽扯到傷口,手指再怎麽樣也穩不住,顫抖的厲害。
褚潯陽見他這樣,就越發的心慌,慌亂的抹了把眼淚,反握住他冰涼的手,拚命點點頭,“嗯!我聽舅舅的,我不哭。”
說是不哭,眼淚卻是收勢不住的。
李瑞祥有心勸她,卻終究是有心無力,隻就提了力氣,道:“我活著,就隻能是做你的負累,以往都是你娘在照顧我,她力所不及的時候,我替她護著你也是應當應分的。別覺得是你欠了我什麽,我這麽急著走,是因為欠了別人的債,急著去還。這和你沒有關係,我不怪你,你也不要為此自責。”
當年,褚潯陽才剛出生就被抱走了,真要說到感情——
這些年他一路的追隨,的確都是為了趙妃的原因。
這一點,褚潯陽也知道,但即便他的初衷隻是如此,可這些年他為自己所做的犧牲也都無法抹煞的事實。
“我知道,我都知道。”褚潯陽道,感覺到他的手掌櫃越來越冰冷,忙不迭用了更大的力氣攥住,“可是舅舅,你能好起來嗎?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我還想替我娘再好好的照顧你呢。”
“潯陽——你現在——很好!你娘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提起自己的姐姐,李瑞祥眼中就泛起些許柔和的光亮來。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的看著褚潯陽的臉,似乎再搜尋記憶裏某些埋藏的很久遠的東西。
“潯陽,你別怪她,她隻是為了活著,隻是為了可以照顧我。”片刻之後,他便又像是驟然驚醒,神色有些恐慌的用力回握住褚潯陽的手,掙紮的想要坐起來直視她的目光,舉止迫切。
“舅舅,你別動,當心扯到傷口。”褚潯陽道,趕忙按下了他。
李瑞祥的神情卻是極為忐忑,待到觸及她眼中真實關切又悲戚的情緒時才慢慢的緩和了下來,神色複雜的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懇切道:“潯陽,你別信那些人的閑言碎語,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誤會她,可是——你千萬不要也這樣想她。”
“嗯!”褚潯陽含淚點頭,用力的攥住他的手,唇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我聽你的,舅舅說的話,我都信,我不聽那些人的閑言碎語,等舅舅好起來,再把娘的事情親自說與我聽,我就隻信舅舅你一個人的話。”
趙妃是什麽樣的人又有什麽關係?留在憲宗身後的還不是永世不滅的罵名?
就連李瑞祥這樣的身份,她都能坦然的認了他,又怎麽會去計較那個素未謀麵的女人的出身和過往?
也許是因為死過重來一回的緣故,在這方麵上,褚潯陽就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豁達。
一個人這一生,最無法選擇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和親人,既然都已經是事實了,也就無需回避,坦然接受就是。
“傻丫頭!”李瑞祥心裏一直懸著的一根弦終於慢慢緩和了下來,身體也慢慢落回她懷裏,半晌,看著她的臉,眼中流露出憐惜又無奈的神色來,喃喃低語道:“就是姐姐——她當年也沒有你這樣好騙的。”
一個人的功過是非,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張嘴,然後就能編排出一百種不同的說辭來,天下之大,悠悠眾口,又豈是可以全部限製住的?
在這一點上,李瑞祥反倒比任何人都豁達——
不在乎那些無關的人怎麽看,隻要自己在意的那些人肯於承認,那便就足夠了。
趙妃那一生,在許多人看來是萬千寵愛,榮光無限的,誠然,抱著方氏那樣想法,將她輕蔑的辱罵到了骨子裏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從李瑞祥的角度來看,那就隻是自幼就與他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罷了。
她是這世上最溫柔的姐姐,有最純美的笑容,那是他的親人,在他的眼睛裏就是那麽無可挑剔的一個女人,值得他去做任何事。
以往他從不曾主動去和褚潯陽相認,心裏最不安的就是這一點——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對趙妃的評判,可是如果褚潯陽也會那麽看她的話,他就寧肯是褚潯陽一直都不知道這些真相的。
現在得了褚潯陽這樣的回答,李瑞祥才覺得壓在心中幾十年的包袱終於卸下了。
感覺到懷裏慢慢癱軟下去的身體,褚潯陽心中便有一波又一波的恐懼感襲上心頭,忍不住道:“舅舅,你方才不該替我去擋那一劍的,我的命,我從來就不覺得比其他人更金貴,我更不想要你拿自己的性命來換。”
李瑞祥笑了笑,神情虛弱,“我死,是人心所向,和你沒有關係。”
擔著一個謀殺皇帝霍亂朝綱的罪名,他會受千夫所指是一定的。
褚潯陽搖頭,“我不在乎你是什麽樣的人,也不在乎對其他人來說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你既然是我的舅舅,這是印刻在血脈裏麵不變的事實,這些年,你都在默默地看著我,守著我,現在——也不要就這樣的拋下我,一個人離開,好不好?你答應過的,要和我一起走,怎麽能答應我的第一件事就不作數了?”
“你——不需要我了!”李瑞祥道,咽下喉間湧出來的一點腥甜的味道,忽而緩緩將視線從褚潯陽臉上移開,看向了旁邊一直默然不語的延陵君。
延陵君會意,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目光轉向了褚潯陽,字字清晰又肯定的說道:“在我心間,她的性命就是比其他任何人都來的金貴,天地蒼穹都不能與之比肩!”
他的語氣不高,但是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隱隱的傳遞出來一種力量。
李瑞祥得了這話,唇角也跟著牽起一抹欣慰的笑。
褚潯陽的眼淚還在不停的落,京潤潮濕的**墜落在李瑞祥的睫毛鼻尖上,然後化作破碎的萬道金光飛濺,隱沒在緩緩升起的晨曦中。
她的眼淚在落,哭泣聲卻已在無形中沉默了下去。
對麵的褚琪炎等人都還處於巨大的震驚和困惑當中回不過神來。
李瑞祥是褚潯陽的舅舅?那麽她就應該不可能是金煌長公主梁汐的孩子的,大榮的皇室絕對沒有如他這般年歲的一位皇子的存在。
而且就算真的會有——
天潢貴胄的皇室之子,又怎會為了暗中維護一個外姓的女孩兒就甘於自損身體,入宮操此賤業?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褚潯陽到底是誰?李瑞祥又是什麽人?
褚琪炎也被刺激的不輕,就這麽一來一去的功夫就揣測了無數種可能,最後再毫無頭緒的一一否定掉,直至最後,就隻覺得頭痛欲裂,卻還完全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無聲的對峙當中,誰也不曾注意到褚潯陽已經動作穩健又緩慢的拔出了插在李瑞祥胸口的長劍。
她仔細的將李瑞祥安放在了地麵上,然後提了染血的長劍起身。
延陵君心中略有所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跟著起身按住了她的手腕,才要吩咐身邊的人動手,褚潯陽卻是麵無表情的拂落他的手,沙啞的吐出兩個字,“我來!”
她的眼睛通紅,裏麵瘋狂席卷而出的某種情緒渲染,仿佛隻在一瞬間就已經綻放到了荼蘼,似熊熊烈焰焚燒,又似是有些色澤妖冶的**潑灑,讓她的整個人看上去都透出一種罕見的陰鷙乖戾的氣勢來。
這邊延陵君都還沒來得及走出反應,她就足尖一點縱身飄了出去。
“保護世子!”褚琪炎的侍衛驚慌嚷道,紛紛湧了過去。
彼時褚琪炎和李林兩個手裏的長劍都已經先後投擲出去,手無寸鐵。
褚潯陽來勢洶洶,兩人心裏也都隱隱的發冷,隻就直覺的往後退去。
離著兩人最近的幾個侍衛從旁側衝上來,以一堵人牆護在兩人前麵。
褚潯陽淩空挽起一朵劍花,用力自己最大的爆發力,一劍橫掃下來。
凜冽銳利的劍鋒刺激的所有人都是一陣膽寒,四五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竟是生生被她兜頭罩下來的劍氣逼退,紛紛本能的舉劍去護自己頭頂的空門。
劍鋒相撞,鏗然有聲。
到底也是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即使的倉促之前不及以最佳狀態應對,褚潯陽這一劍下去也是被震的虎口發麻。
她咬了牙,一聲不吭,借著劍鋒相撞時候的反彈力,並沒有飄身後退,淩空再被送出去的時候,巧妙的一腳踏在一人頭頂借力,身子往上一縱,竟就是避開了這一道人牆,淩空一劍,穩穩的至刺褚琪炎的天靈蓋。
褚琪炎著實是再如何的見慣了大場麵,但是在這樣生死一線的情況下也難無所畏懼,神色駭然的仰頭看過去。
半空中那少女的眸光滿是殺意,冷的刺骨。
褚琪炎隻覺得別這目光一刺,就已經在皮膚上刮起了一道傷口。
危急之下,他卻還算冷靜,飛快的伸手一摸,扯下自己的腰帶,淩空一甩,本來是想去卷褚潯陽的手腕,卻奈何那腰帶的長度有限,隻堪堪的卷上她手中長劍。
褚潯陽的動作受製,被他一拉扯,身形不穩就往旁邊翻落,而同時她手下也沒閑著,手腕一翻。
褚琪炎那腰帶立時就被她站落成紛紛揚揚的碎片。
褚琪炎也沒想到她會如此機變,而且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不死不休的。
手中驟然一空,他心中就暗歎了一聲不妙。
褚潯陽足尖落地,也不過離開他兩步開外,長劍拄地略略的一緩身形,她的目光冷厲,已經驟然又抬頭盯上了褚琪炎。
對上她殺意縱橫的視線,褚琪炎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仿佛無話可說。
褚潯陽可不與他客氣,一躍而起,就又舉劍朝他直劈而下。
這個當口,褚琪炎自也是顧不得什麽身份尊榮,腳下以最快的速度步子後撤。
然則褚潯陽這個時候的戰鬥力和殺心都尋常,一劍劈下去,褚琪炎雖然已經動作敏捷的避開了要害,散落肩頭的一縷青絲還是被她斬斷,伴著鮮血飄飛而下,同時已經被撞出數個缺口的劍鋒直壓入他肩頭的血肉之中。
褚潯陽這一劍劈下去,就是準備要人命的。
褚琪炎血肉之軀,哪敢直接和她硬抗,雖然中招,下意識的反應卻是矮身盡量避開她的力道,同時目光敏銳的兩邊一掃,估算著最合適的閃避方法。
褚潯陽自是防範,緊跟著又是一步上前,將他右側最好的出路給擋了,手下力道卻是分毫不減,劍鋒直往他肩頭大力壓去。
褚琪炎分明是已經感覺到那被撞擊的半鈍的劍鋒壓入肩胛骨內的聲響了。
褚潯陽若是不肯撤手,是穩穩地要卸他半邊臂膀的。
這個時候,這位向來都運籌帷幄的南河王世子才由心而發,流露出真真切切的恐慌情緒。
就在他正六神無主的時候,褚潯陽下壓的刀鋒卻突然一緩。
褚琪炎一愣,垂眸看去,卻是隨在他左側同樣兩手空空的李林出手握住了褚潯陽的三尺劍鋒。
鮮血從他的掌中滴落,李林的額上冷汗直冒,麵孔也因為疼痛而顯得近乎扭曲,一麵徒手暫時擋住褚潯陽的劍鋒,一麵從牙縫裏擠出字來,“世子快走!”
褚琪炎心中震動不已,這個時候卻是遲疑不得,趕忙一矮身,從褚潯陽的劍下避了開去。
褚潯陽的唇角牽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當機立斷的手下往外一翻又一拉。
這麽一來一去的功夫,方才被她避開的幾個侍衛已經回過神來,提劍正要幫忙,卻聽李林一聲歇斯底裏的慘叫,血光飛濺間他那一隻右手就淩空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又大片的熱血潑灑而出,包括褚潯陽在內,就近的幾個人都被潑了滿臉。
濃烈的叫人做嘔的血腥味撲麵,那幾個侍衛的動作就本能的一緩。
卻未有褚潯陽毫無所察一般,抬起一腳就把已經疼的神智模糊的李林踢倒在地。
她頂了一身的鮮血,一張嬌俏的麵孔看上去也再難分辨一絲一毫的美感,一腳踏在李林的胸口,冷聲道:“這把劍是從你手上出去的!”
話音未落,也不等李林接茬,緊跟著又是一劍削了下去,將李林另一邊的手臂也當場砍斷。
李林又是一聲嘶吼,疼的幾欲打滾,但卻又奈何被她踩住了,根本動彈不得,隻有豆大的汗珠滾了滿地,鮮血從兩側斷臂的傷口處汩汩而出,很快的沒入雪地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延陵君已經帶人殺了過來,解決了褚潯陽身後被她的殺伐之氣震住的幾個侍衛,個個都嚴防死守的護在她身後。
褚潯陽卻是誰也沒管,隻就麵無表情的看著對麵也是被侍衛們團團保護起來的褚琪炎道:“我本來是要走了的,既然是你一定要留我下來的,那麽我就成全你。褚琪炎,你聽好了,從今以後,我和你勢不兩立。隻許是我先你一日赴死,否則——就一定要和你拚一個不死不休!”
她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濃厚的煞氣從唇舌之間迸射而出,聲聲凜冽。
褚琪炎聽著這話,看著她臉上決絕而冷酷的神情,竟是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是一直都不信褚潯陽是真的要舍棄一切一走了之的,可是李瑞祥死後,他卻是隱隱的信了的。
他原以為死一個李瑞祥無關痛癢,卻是完全不曾預料到,這個人竟會將他認知裏麵的褚潯陽整個人徹底顛覆。
眼前這個滿身殺氣,仿佛是從修羅地府裏麵出來的索命惡鬼一樣的女子,真的就是前一刻還和他言笑晏晏說話的褚潯陽嗎?
如果說過去他都一直都這個女子存了某種幻想的,可是帶了這一刻,看著她看他時候這種冰冷又陰暗的眼神——
他知道,他心中所想,已經全部化作飛灰。
她和他,此生是真的隻能夠不死不休了。
那一點妄想,終於就隻能稱之為永遠的妄想。
這一刻,他突然就覺得想笑——
為什麽他不放她走?如果放她離開了,該有多好?
可是現在,悔之晚矣。
褚潯陽一句話說完,就一腳將李林遠遠的踢開,反手將手中長劍塞給青蘿,一麵大步往李瑞祥躺著的地方走去,一麵冷聲道:“給我動手,能殺他們多少就算多少,死了誰都由本宮擔著,誰都不要手軟!”
這一刻,她的怒氣是不可能平息的。
而褚琪炎今天所做之事,也的確是自作自受。
別人或許還會對他的身份有所顧忌,奈何現在遇到的又是一個無所畏懼的延陵君。
延陵君隻就冷漠的看了被人群護衛著的褚琪炎一眼,然後卻是突然扯開嘴角笑了下道:“如果我是你,就選擇自己了斷。”
褚潯陽這一次的怒火無處發泄,絕對不會隻算在褚琪炎一個人的身上的,後麵——
怕是整個南河王府都在劫難逃。
延陵君說完就是一揮手。
他的侍衛一擁而上,和褚琪炎的人打在了一起,他自己則是轉身過去,幫著褚潯陽一起把李瑞祥的屍體搬上馬背,兩人先行打馬回京。
將李瑞祥的屍體用披風裹了,避開城門守衛的搜查,褚潯陽和延陵君直接回了東宮,才進了院子,就聽前麵的花園裏一片亂糟糟的嘈雜聲。
------題外話------
不要問我趙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給大家留點懸念吧,關於和趙祁安和適容的過去,我總覺得可能需要一個小番外,來美化一下這兩人苦逼的人生,但是暫時沒心思,還不確定要不要寫,大家也先別期待了,我們往下走,繼續看正文吧,忽略這些死者已矣的配角吧,麽麽噠~
親舅舅的死,其實是一種必然,我總覺得從當年他放棄了自己的人生過來追隨潯陽的時候,那個時候真實的趙祁安就已經死去了,這些年活著的就隻是一個替他償還心願的傀儡,現在他的使命完成了,才終於可以重新做回他自己~
ps:苦逼的戲碼到此終結,下麵你們懂的,要開氣場展開屠戮模式大殺四方了,月票榜上搖搖欲墜需要支援啊寶貝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