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公報私仇,刻意為難

遠處樹蔭掩映的矮丘,蔣六使勁把腦袋垂的很低,幾乎恨不能自己是個瞎的,同時更是大氣不敢喘,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褚琪楓麵上表情沉靜,全程靜默不語的看著城門口那裏正在發生的一幕。

因為離的太遠,褚潯陽和褚琪炎二人具體的表情和言語他都看不到,卻也能將他二人之間大致發生的事情窺測的一清二楚。

隻是自始至終他麵上表情卻都全變化,就好像是在看著不相幹的人和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眼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又進了城,褚琪楓方才調轉馬頭,從旁邊一條蜿蜒的小路上拐了過去。

蔣六如蒙大赦,趕忙調轉馬頭跟上。

不消片刻功夫,那矮丘上麵再就空無一人,隻剩下秋日裏過往的風卷起落葉蕭蕭。

這邊褚潯陽和褚琪炎一前一後又進了城。

“公主!”桔紅幾人趕忙迎上去,見她沾了一身的塵土,就趕忙替她拍掉,再確定她沒有受傷,這才完全的放下心來。

而褚潯陽卻是黑著一張臉,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麵無表情的錯開幾人走過去。

幾個丫頭憂心忡忡的互相對望一眼。

抬頭,就見褚琪炎也低頭整理著衣袍從城外進來。

他麵上神情倒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冷峻,並沒有特殊的情緒顯露,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幾個丫頭看來,卻覺得他麵色竟是略有幾分異樣的蒼白,連唇色就都不太自然。

褚琪炎也是目不斜視,徑直往福來居的門前行去。

彼時鄭文康和霍傾兒那一群人也都還堵在那裏,不知道何去何從。

“琪炎!”見到兩人回來,鄭文康當先就已經迎上來,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隱晦的說道:“就算不為別的,咱們兩家怎麽都是姻親,嫣兒的事,你萬不能撒手不管的。”

“鄭文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想褚琪炎還不待說話,卻是褚潯陽咄咄逼人的搶先開口道:“難不成你還覺得本王為徇私枉法,去偏袒了誰不成?”

一開始的時候她對這事兒是愛答不理的,鄭文康以為褚琪炎私底下和她談過之後應該是已經勸服她了,卻不曾她這一開口卻是態度全變。

鄭文康的心裏一急,麵色就越發尷尬了起來,下意識的脫口道:“微臣不敢,微臣隻是擔心舍妹的安危——”

“你們評國公府的侍衛不是已經去追了嗎?”褚潯陽沒等他說完就已經出口打斷,她款步上前。

青蘿立刻會意,進去福來居裏搬了把椅子出來。

褚潯陽也不客氣,直接一抖裙子,竟然就那麽旁若無人的當街坐下了。

瞧著她這架勢,卻是一定要插手追究了。

鄭文康急的腦門上直冒汗,卻不敢到她的麵前去說什麽,隻能焦躁不安的去看褚琪炎。

“當真的晦氣的很,你們擋著路妨礙了本宮出城的行程不說,現在還得要浪費本宮的時間來當街給你們斷官司。”接過淺綠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褚潯陽滿臉都是不耐煩的直接往椅背上一靠,隻拿下巴示意,點了下跪在旁邊瑟瑟發抖的翠喜道:“不是說要審嗎?那便鎖定當眾問個明白好了。”

她的話音未落,青蘿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將翠喜提過來,當街一扔。

“殿下!殿下饒命,奴婢隻是個丫頭,奴婢什麽也不知道。”翠喜慌忙叩頭求饒。

她是收了霍傾兒的好處,在鄭嫣的跟前搬弄是非,誘導鄭嫣動了歪心思,也更知道鄭嫣的整個計劃。

現在褚潯陽要當街逼供,鄭文康害怕,霍傾兒心裏也十分的緊張。

“公主,這裏大庭廣眾,此事到底也不光彩,您既然是有要事要辦,微臣等人就不耽誤您的功夫了,回頭到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自然會有人來問一個水落石出的。”定了定神,鄭文康趕忙改口道,為表示誠意,說話間就是深深一揖。

褚潯陽側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莞爾道:“今天一早我哥哥賜婚鄭世子和二皇姐的聖旨都已經頒下來了,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了,就算本宮真要徇私,自然也是要偏袒著自己人的。鄭世子——現在霍小姐都還沒說什麽,你卻當先跳出來橫加阻撓?你叫其他人會怎麽想,別不是要覺得你鄭家人做賊心虛了吧?”

褚琪楓賜婚褚月歆和平國公世子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擴散,圍觀的百姓中間瞬間就沸騰了起來,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開來。

他這哪裏是偏袒著鄭家?分明就是要給鄭家難堪的。

可是此刻鄭文康卻被她堵的啞口無言,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著,臉色就青一陣白一陣,變化的十分難看。

褚潯陽也不管她,隻對青蘿使了個眼色。

青蘿會意,也不去尋什麽刑具,直接彎身下去抓了翠喜的頭發,直接就將她一張麵孔拉扯的扭曲,然後隨手從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壓在她的腮邊,逼問道:“我們殿下貴人事忙,沒工夫在這裏和你打啞謎,要麽你就聰明一點,把知道的都說了,要麽——我就一刀一刀劃花你的臉!”

容貌之於女子而言,哪一個也會看的大過天。

翠喜驚的手腳冰涼,眼淚不住的流,一時去看鄭文康,一時又去偷瞄霍傾兒。

褚琪炎冷眼旁觀,卻是事不關己,一直沒有插手的打算。

霍傾兒心裏隱隱著急,正猶豫著要不要出言化解,鄭文康那裏卻是先沉不住氣了,走過去,對褚琪炎道:“琪炎,今日之事本就是因你而起,不管是我嫣兒還是霍小姐,她們哪一個出了事情你都要跟著受牽累,這樣鬧開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好歹是說句話啊!”

褚琪炎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還是不置可否。

正文康的心裏大為急躁。

就在這時候,內城方向又是一陣躁動聲傳來,循聲望去,卻是被大批禦林軍擁簇,錦衣玉帶的皇朝太子映照在萬丈朝陽之下策馬而來。

褚琪楓高居馬上,麵部線條冷硬,一身明黃錦袍裹著日趨挺拔的身軀,那儀容之間貴氣天成,引得人群裏無數少女都偷偷的紅了臉龐。

天潢貴胄,當朝太子!

真真可謂是今朝天下第一人的氣韻風度。

見他突然趕了來,就是褚潯陽也都十分意外。

“哥哥?”她呢喃了一聲,隨手把茶碗塞給淺綠,就起身迎了一步過去,道:“你怎麽過來了?”

這個時間,褚琪楓應該是在宮裏主持早朝的。

“朝中無事,我就過來看看,你怎麽還在這裏?”褚琪楓道,語氣平平,大庭廣眾之下也並未對褚潯陽加以顏色,哪怕是看著她時候的眼神也沒有比看別人的時候更柔和幾分下來。

他們兄妹之間,本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少年,即便平日裏待人再如何的禮貌疏離,可是私底下他對褚潯陽卻是不同的。

褚潯陽倒是不覺怎樣,而褚琪炎卻是頭次注意到他的這點變化,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驚——

因為他的心裏十分清楚,即使是轉換了身份地位,褚琪楓和褚潯陽之間的關係也隻會更親厚。

就是以往的褚易安,在麵對這個女兒的時候也從不在人前刻意遮掩自己的慈父情懷。

但是褚琪楓——

他卻是做的太過刻意了。

現在他已然是占據了一個萬人之上的位置,即使他們不是親兄妹,但隻要他想,他就可以光明長大的給予自己這個所謂妹妹萬千寵愛。

看著他此時刻意冷化下來的眼神,褚琪炎的心中突然掠過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這副冷淡的神情是為了刻意掩飾點什麽的。

“這裏遇到點兒麻煩,暫時脫不開身。”趁著眾人分神的空當,褚潯陽已經言簡意賅的解釋道:“鄭大小姐被人當街擄劫了,現在鄭世子一口咬定了此事乃是霍小姐所為,而南河王世子又覺得我在這裏不合時宜,為了公允起見,我正想要問個明白呢!”

褚琪楓高居馬上,麵目清冷,並沒有下馬的打算,隻淡淡的四下裏掃視了一圈。

百姓們紛紛跪地參拜,他也不叫起。

鄭文康已然是有些頂不住了,趕忙躬身施了一禮道:“不敢勞煩殿下親問,此事之間當是有什麽誤會的,是微臣一時情急才說了過激的話,鬧了笑話,實在罪該萬死。”

他說著,便就又回頭對霍傾兒道:“霍小姐,方才是我情急之下語氣不當,你別介意,咱們當街這麽站著也不是個事兒,還是不勞兩位殿下費心,自己進去把誤會澄清就是了。”

現在褚琪楓說出來的話就相當於皇帝聖旨,一旦叫他開了金口,那就當真是完全不給這些人反駁的機會了。

因為拿不準他的態度,鄭文康哪裏敢叫他也攪和進來?

霍傾兒抿著唇角,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半晌沒有吭聲。

方才褚琪楓從遠處過來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陽光下那少年的麵目依稀還是記憶中模樣,隻是通身的氣派卻是截然不同了。

現如今,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她——

卻是墜落進了泥沼塵埃裏,連遠望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於是,在他走到近前的時候,她就無地自容的垂了眼睛,不敢正麵和他對視。

霍傾兒心中猶豫不決,正要說話的時候,褚琪楓卻是突然開口對周遭跪著的百姓道:“該幹什麽的都幹什麽去吧,別都杵在這裏了。”

“是!殿下!”一眾百姓趕忙答應著,紛紛爬起來,垂眸斂目的四下裏散了。

這邊的街道還是被幾家人的護衛堵著,水泄不通。

褚琪楓神色淡然的高坐在馬背之上,隻用一種俯瞰眾生般不痛不癢的眼神看著當前的場麵。

“殿——”鄭文康心裏急躁不安,連忙又要開口。

褚琪楓冷冷的橫過去一眼,那目光雖然不含任何的情緒在內,但隻就其中冷意就震得鄭文康腦袋一痛,下意識的避開他的視線,也跟著住了嘴。

“鄭嫣的事情本宮也略有耳聞。”褚琪楓開口,卻是連褚潯陽都沒理,隻就望定了褚琪炎,道:“方才過來這邊的路上遇到鄭老夫人的車駕,她有和本宮請命,說是平國公府和南河王府有意結親。既然鄭嫣的事情,鄭世子你說是場誤會,那本宮就權當這就是一場誤會了,此事便就到此為止!別的姑且不論,卻總要給我皇家的人留些體麵的,琪炎你說是嗎?”

鄭老夫人一大早就去了趟南河王府,若說是在回程途中遇到了褚琪楓——

這在時間上來說也算說的過去。

鄭文康聽了這話,頓時就鬆了口氣——

如果鄭嫣會是褚琪炎未來的世子妃的話,那麽就算是隻為了他自己的顏麵,今天的這件事褚琪炎也一定要幫忙遮掩的。

褚琪炎聽了這話,麵上冷凝的神色不變,眼底的眸光卻在瞬間變得森冷。

他上前一步,彈了彈袖子上麵之前不小心蹭上去的一點塵土,洋洋灑灑的露出一個笑容,對馬上到的褚琪楓道:“外祖母她老人家的確是有此意,可難道她沒跟你說清楚嗎?今日一早他去王府同我父王商議此事的時候,我父王已經拒絕了。”

褚琪楓居然還不死心,這是要明著逼他娶鄭嫣了?

褚琪炎臉上笑容極為鮮見,隻是這種情緒卻未達眼底。

“哦?是嗎?”褚琪楓擺弄著手裏馬鞭,唇邊也跟著牽起一個不冷不熱的弧度,“如果隻是平國公府的一廂情願,鄭老夫人這事情也做的未免草率了,而且——”

他說著一頓,緊跟著唇邊那一點笑紋就更加深刻了起來,稍稍前傾了身子,正視褚琪炎的目光道:“就在昨兒個夜裏,本宮那裏同時也收到平國公從千裏之外的來函,也是替鄭嫣和你請婚的,怎麽——此事真的不是你和鄭家提前商量好的嗎?”

一個鄭老夫人的話,還可以說是婦人見識給推諉過去。

卻竟然連鄭鐸也早早的動了這樣的心思,想要以此來徹底捆綁兩家的關係嗎?

褚琪炎將信將疑,麵上笑容也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而褚潯陽聽到這裏卻是豁然開朗——

她原就奇怪,鄭老夫人還算是個有分寸的,就算再怎麽舍不得自家孫女,可是在褚其炎沒有首肯之前也不該會貿然去向褚琪楓請命的。

本來褚琪楓說的信誓旦旦,她還以為可能是自己估算失誤了,這會兒才明白過來——

不管是鄭老夫人還是鄭鐸請婚的要求,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鄭老夫人那裏的事情她雖然不清楚,可她知道的是——

昨天夜裏褚琪楓根本就從不曾收到什麽鄭鐸的來信。

他這就是用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借口施壓,一定要逼迫褚琪炎就範的。

按理說,就算她今天的行程收到阻礙,褚琪楓也不該會對褚琪炎生出這麽大的敵意來的。

褚潯陽心中詫異,思緒回旋,再看褚琪楓身後跟著的大隊人馬,心裏突然就是咯噔一下,臉上表情也有個瞬間的僵硬——

是了,褚琪楓是趕著出城來給她送行的,那就沒必要這麽興師動眾,依照她對對方的了解,他至多也是提前等在半途和她說兩句提計劃啊罷了。

所以呢?

褚潯陽的心下一驚,驟然抬眸朝馬背上那個麵目清冷的少年看去,心裏便是一陣的尷尬。

“是嗎?”褚琪炎倒是還算鎮定,隻就緩慢的吐出一口氣,涼涼道:“想來外祖母和舅舅也都是一番好意,這是我自己的私事,回頭我自會同他們解釋清楚,就不勞你再費心了。”

“平國公府已經兩度求到了本宮的麵前,這樣——”褚琪楓笑了一笑,話卻隻是說到一半。

見到褚琪炎當眾拒婚,鄭文康剛剛放下去的一顆心就又懸了起來,有些訝異道:“琪炎,此事——”

“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由你們平國公府的人來指手畫腳的了?”褚琪炎冷聲打斷他的話。

鄭文康被他喝住,臉上掛不住,一張臉就漲成了豬肝色。

褚琪炎看著馬背上表情戲謔的褚琪楓,對方一直咬死了不鬆口,他的心裏也有壓力。

而旁邊的褚潯陽對他更是虎視眈眈。

他心裏十分明白,這兄妹兩人是鐵了心要在這件事上和他過不去,就算今天他拒絕了鄭嫣,那麽後麵他們照樣還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再塞了別人來為難他。

活了這將近二十年,褚琪炎還是頭一次受製至此。

他雖是不想服軟的,但是為著長久打算,終也還是不得不暫時咽下了一口氣,冷聲道:“即使是婚姻大事,也有個先來後到,之前皇祖父在時就允了我一門婚事,既然琪楓你要替平國公府保媒,那麽——便就先降旨取消了之前的婚約再說吧!”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霍傾兒的了。

霍傾兒大驚失色,猛地抬頭,但她第一個去看的卻不是將她推出來做擋箭牌的褚琪炎,而是遠遠坐在馬背上的褚琪楓。

即便是這個時候,褚琪楓的視線也沒有往她臉上移。

隻那一瞬間,霍傾兒眼中情緒就變了數次,心裏慘然一笑,趁著沒人發現,就又趕緊的再度垂下了頭去。

褚琪楓的眉頭隱約皺了一下。

褚潯陽卻是不耐煩的直接開口道:“納悶婚事本就是個口頭約定,還下什麽旨意,剛好霍小姐也在這裏,要嫁不要嫁的,你們兩個當事人當麵說清楚了就是。”

------題外話------

對手指,我突然想讓楓鍋和火火攪基去,一個比一個苦逼的,隻有這倆二貨在一起,才能彼此治愈療傷吧,果斷的真愛梗╮(╯_╰)╭大晚上腦洞開的太大好像不太好,捂臉~反正這倆貨是撕上了,囧囧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