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珠聯璧合,聯手坑人

褚潯陽冷嗤一聲,下一刻已經冷蔑的將視線移開。

鄭家的這個莊子上,雖然因為最近鄭嫣在這裏休養而二外加派了人手保護,但也有限,更遑論褚潯陽身邊的人都是褚琪楓一手培植出來的精英人物。

百餘侍衛齊刷刷的亮了兵刃。

鄭嫣雖然急怒攻心,更是為了兄長的死憤恨不已,卻再不敢對褚潯陽不敬。

鄭家的家奴全數都被按下了,鄭嫣方才費了好大的力氣暫且穩定了情緒,看著褚潯陽道:“公主,方才臣女一時失態,並非有意冒犯,請您不要誤會,我並非存心忤逆您,隻是因為我哥哥的事,一時激動。”

“一時激動就能對我家殿下喊打喊殺的嗎?”青蘿冷聲說道:“你鄭家人當真是好大的體麵規矩,且不說平國公世子的死和我們殿下半點關係也無,就算真有什麽幹係——又幾時輪到你鄭家的奴才耀武揚威的來問罪了?”

褚潯陽今時今日的身份已經大不相同,以往褚易安就是再寵她,她也隻能說是東宮的人,可是現在——

才真真說是“寵冠天下”也不為過,她身後倚仗的背景,不再是褚易安,而是整個西越的皇室。

隻要有人說錯了一句話,她要追究,都是順理成章的。

鄭嫣這段時間遭受的打擊太大,再加上方才啊一時情急才會忘了對方的身份已變,此刻便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褚潯陽漠然的掃了她一眼,直接道:“方才的事杜大捕頭你都親眼目睹了,該怎麽做,還需要本宮再吩咐你嗎?”

杜長明黑著一張臉,隻咬著牙躬身應諾,“是!”

然後才緩和了語氣對褚潯陽道:“卑職帶來的人手不夠,借殿下幾個侍衛,將這些人押回衙門問罪。”

鄭嫣之前的舉動雖然過激,但是事出有因。

雖然褚潯陽要追究她,不是空穴來風,但如果換個角度來說,其實倒也不必鬧的這麽僵的。

“嗯!”褚潯陽淡淡的應了聲,請揮下一下手。

“帶——”杜長明沉聲喝道,可是話音未落,鄭嫣見褚潯陽這是要和她來真格的,便再也顧不了許多,連忙扯著嗓子嚷道:“潯陽公主,方才是臣女一時失態,冒犯了您,您要追究臣女的罪責臣女無話可說,但是——”

她說著,忽而目光一厲,滿是怨毒的霍的抬頭朝屋子裏看去,“眾目睽睽之下,我兄長被二公主所殺,難道您還要包庇她?臣女不服!”

屋子裏,那小廝守著鄭文康的屍首,正兀自哭的悲痛。

褚月歆還滿臉驚懼之色的縮在床榻一角,瑟瑟發抖。

褚潯陽側目看了鄭嫣一眼。

鄭嫣自知在劫難逃,索性脖子一梗,也是怒氣衝衝的回望過來。

褚潯陽沒說什麽,隻款步踱進門去。

“公——公主!”跌在地上的婢女碧水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被燙了一樣趕緊丟了手裏的半截瓷瓶,匍匐在地,涕淚橫流道:“請殿下替我家公主主持公道,方才——”

“是你失手打死平國公世子的?”褚潯陽卻是沒叫她說完就已經漫不經心的開口打斷。

碧水的情緒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本來正預哭訴鄭文康的不是,這麽被她一阻,便像是被人突然掐了脖子一樣,一時啞然,倒是愣住了。

褚潯陽站在門口,剛好遮了屋外陽光,影子打下來,落在碧水的身上,碧水突然心裏一抖,打了個寒戰之後連忙道:“奴婢不是有意的,方才——”

“殺人償命!”褚潯陽道,居然再次果斷的出言打斷她的話。

這一回,碧水是真是覺出不對勁了,一顆心突然砰砰亂跳,連忙就要解釋,“殿下,您聽奴婢說,方才是因為平國公世子他要——”

褚潯陽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唇邊噙一絲涼涼的笑。

碧水看著眼裏,心裏就更是顫抖的一塌糊塗,頃刻間就明白了過來——

褚潯陽這是要保住褚月歆而要將她推出來做替罪羊了。

可是就算叫她說完,也隻是給出個更光明正大的理由來化解此事啊,她現在不叫自己開口,反而有以公謀私之嫌。

碧水心裏一陣緊張,忽而就恍惚了一下。

而外頭青蘿已經帶人衝進來,不由分說將她給提了。

“公主,奴婢冤枉,我——”碧水立刻就慌亂的嘶聲叫嚷起來。

而青蘿最明白褚潯陽的心意不過,直接從她裙子上扯下一大塊布料將她的嘴巴給堵了。

“帶走吧!”褚潯陽道:“去告訴京兆府尹,這個丫頭害了平國公世子的性命,一律處置就行,不必考慮著給本宮留麵子。”

“是!”青蘿頷首。

碧水卻是驚的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嘴裏嗚嗚的翻不出聲音,隻滿眼驚懼的盯著褚潯陽,不住的搖頭。

門外鄭嫣見到此等情形,也是傻了眼,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道:“公主殿下就準備推出這麽個丫頭出來交代此事?”

“不可以嗎?”褚潯陽反問,轉身看向了她,語氣閑散道:“這屋子裏的情形一目了然,這個丫頭手持凶器,而她自己也供人了失手殺人的事實。雖然她說是失手,但是為了會給你們鄭家公道,本宮也已經大義滅親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鄭嫣張了張嘴,卻發現完全無從辯駁。

褚潯陽也不再和她廢話,直接對杜長明道:“你們可以走了,告訴你們大人,一碼歸一碼,鄭家人目無尊上,意圖對本宮不利的事情,本宮要他嚴辦!”

“是!”杜長明拱手應諾。

鄭嫣自知回天乏力,雖是滿心恐懼,但也求救無門。

褚潯陽並不管她,而是直接轉身過去,走到床邊,親力親為的彎身去攙扶褚月歆,道:“今天的事,二姐姐受驚不小吧?”

她和褚月歆之間的關係,絕對沒有要好到這樣。

褚月歆的動作有些僵硬的被她扶到床邊。

這邊眼見著鄭嫣也要被帶走,鄭文康的那個小廝卻是急了,趕忙撲到門邊,衝著外麵大聲道:“我家世子爺死的冤枉,無緣無故的,那婢子為什麽要下殺手?”

他說著,就又抹了把淚,回頭衝著屋子裏的褚潯陽重重磕了個響頭,控訴道:“殿下,我家世子今天本來也是好心,出手救了二公主於危難,不曾想卻慘遭橫禍,就這麽丟了性命,奴才不服,鬥膽跟公主殿下要一個公道,此事的前因後果若是不能問一個清楚明白,隻怕殿下您少不了要擔一個包庇縱容的名聲,我家世子他死不瞑目!”

鄭嫣聽了這話,也再度找到了突破口,立刻接口道:“不錯,我不能看著我大哥枉死。一個恩將仇報的名聲傳出去,對兩位殿下也不好,還是請二公主當麵給個交代吧。”

她和鄭文康是嫡親的兄妹,情分是有的。

鄭嫣說著,就忍不住憤恨的落下淚來。

鄭家的所有人都義憤填膺,目光齊刷刷的聚焦於屋內,盯著褚潯陽和褚月歆兩人。

褚月歆緊張的幹吞了口唾沫,目光閃了閃,卻是咬著嘴唇暫時沒有做聲。

褚潯陽的麵上卻一派淡然,扶著她一邊的胳膊,沉吟道:“也是!本宮方才倒是忘了這一茬了,據聞二姐姐你在出京的路上遭遇了歹人,是得鄭國公世子相救才得以脫險的。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剛剛又怎會——”

她的目光從鄭文康橫死在地的屍首上掃視而過,臉上那表情看上去卻並不掩飾,分明是冷漠的很,看的鄭家人更是眼睛冒火。

而押解在外的碧水自覺是尋到了機會,又嗚嗚的試著掙紮,想要開口。

褚月歆坐在床沿上,把頭垂得很低,沒人看到她的表情,有過片刻,她才忽的抬頭朝褚潯陽看去。

但是出人意料,卻是流了滿臉的淚,一副惶恐又無助的姿態,悲聲道:“三妹妹,你幫我!”

鄭文康今天到底是打的什麽算盤的,鄭嫣是知道的,見狀便是一喜,然則一點冷蔑的笑意還不及在臉上浮現,緊跟著卻聽褚月歆話鋒一轉,忽而憤怒無比的抬手一指倒在地上的鄭文康道:“是他!就是這個亂臣賊子,是他聯合盜匪殺了我的侍衛,將我擄劫至此的!”

鄭嫣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表情僵硬的掛在了臉上,半天忘了反應。

鄭文康的小廝更是見鬼一樣,嘴巴張的老大,難以置信的看著褚月歆,震驚之餘也是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褚月歆滿麵淚痕,神情畏懼中又透著悲憤,用力抓著褚潯陽的手,隻哀哀哭泣。

“哦?”褚潯陽看著她聲情並茂的樣子,神清氣爽,麵上卻刻意露露出些許訝然之色,道:“這是怎麽回事?二姐你是不是受了驚嚇給記差了?這話怎麽聽的本宮都糊塗了?你說是平國公世子與人合謀劫持你的?這是怎麽一回事?”

“你胡說!”那小廝氣的滿麵通紅,大聲道:“二公主你這樣冤枉我家世子是何居心?我家世子和您無冤無仇,你——你——”

“你也說了,我們公主和平國公世子無冤無仇,若不是確有其事,又何故冤枉他?”青蘿冷笑了一聲,走上前來,橫劍壓在他頸邊,語氣森冷的質問道:“說!你們主仆劫持二公主,到底意欲何為?”

“沒有!”那小廝慌忙辯解,“真的是我家世子路過那邊的官道,看到有人意欲對二公主不利,這才出手相救的,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隔壁的院子裏叫了侍衛來問,當時他們都在場,可以證明奴才沒有說謊。”

褚月歆這會兒卻沒了後話,又再使勁低垂著腦袋嗚嗚的哭泣。

鄭嫣心裏卻是著了急,咬牙切齒的盯著褚月歆道:“我大哥救了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顛倒黑白,簡直就是蛇蠍心腸。你別忘了,之前太子殿下降旨,你和我大哥之前還是有婚的,你害了他的性命不說,現在還要這樣的冤枉她?褚月歆,你這是仗著最近身在皇家,就這樣有恃無恐的作踐我們嗎?”

褚月歆也不回她,隻自顧隻悲泣不止。

“這麽一說,還真是越說越糊塗了。”褚潯陽道,幹脆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映紫無聲的跟著她,馬上倒了杯桌上的溫茶給她。

褚潯陽捧了茶碗在手,輕輕攏著裏麵漂浮額的茶葉。

別青蘿卡在門邊的小廝突然緊張了起來,目光閃躲之餘又不敢吭聲,隻拿眼角的餘光密切注意著她手裏茶盞,唯恐她真喝下去。

褚潯陽狀似垂眸抿茶,實則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故而也沒急著喝茶,隻不解的沉吟道:“鄭嫣你說的也對,鄭世子和我二姐是有婚約的,說他與人裏應外合擄劫自己的未婚妻真是好沒道理的。二姐你再想想,是不是你受驚過度,給記錯了?而且——”

她說著一頓,隨後語氣就跟著莫一深,“如果他真要對你不利,又怎會特意叫人過去報信,還一定要囑咐了要本宮親自過來接你。怎麽看——他都是設想周到,對二姐你也是極盡心的。”

褚月歆一直在等,聽了這話就是茅塞頓開。

她心中一喜,麵上卻露出更加惶恐又委屈的神情,顫聲道:“他——他有陰謀!”

鄭嫣和那小廝是對整個事件的始末最為清楚的,雖然這事情抖出來,他們鄭家也未必討得了好,可橫豎是在劫難逃,拉了褚月歆來墊背也是不錯的。

滿院子的人都緊張的盯著褚月歆,卻聽褚月歆聲音脫線的低呼道:“他要殺我!”

鄭嫣心裏咯噔一下,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褚月歆的情緒看上去很激動的樣子,不住去瞟地上鄭文康的屍體,近乎崩潰的大聲道:“方才要不是碧玉護著,要不是潯陽你來的及時,我就要遭了他的毒手了。潯陽,好可怕,這人瘋了,他是個瘋子!”

“你才是瘋子,平白無故的,我大哥殺你做什麽?”鄭嫣怒不可遏的也是大聲反駁。

褚月歆卻像是根本顧不上她,隻道:“潯陽,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自己想想也就明白了,他擄了我過來,又特意叫人去引你前來,他——他說是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不甚和睦,所以——所以他要殺了我,然後嫁禍給你的!”

褚月歆的確是心機頗深又聰慧異常的,根本就無需褚潯陽提點的太明顯,就已經將對方暗示她的意思表達的淋漓盡致。

任憑是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冤家一樣的姐妹,聯手坑人的時候居然配合的這樣默契,珠聯璧合,全無破綻。

“你——”這一回,鄭嫣當真是氣的七竅生煙,“你不要再信口雌黃了,我們和潯陽公主更無仇怨,我大哥更不會做這種事。”

一出手就是皇室的兩位公主,這罪名——

足夠他鄭家滿門死上十次百次了。

鄭嫣這會兒是嚇的心裏都在發抖,他們無非就是想用一點非常手段,讓迫使褚潯陽點頭早點把褚月歆嫁過去,卻怎麽也不曾想,這一番翻轉至下,居然會出現了這樣的局麵。

“當年我大姐死後,你們鄭家人就一直怨恨,後來琪楓下旨賜婚我與鄭文康的時候,你們鄭家也是百般推脫,你們這分明是看著琪楓和父皇都不在京城,故而暗施毒計,要報複我們姐妹的。”褚月歆道,這會兒也是卯足了勁,半分也不服軟。

她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鄭嫣完全無從分辯。

褚月歆臉上逐漸露出決絕的表情來,再度看向了褚潯陽道:“潯陽,為了公允起見,你現在就把鄭家的侍衛拿過來挨個拷問,看看他們怎麽說。”

重刑之下,何懼找不出一個會吐口的證人來?

所以褚月歆這話說的便是底氣充足。

鄭嫣反而被她們姐妹兩人的氣勢壓了下去,隻心急如焚的不知如何是好。

褚潯陽抿抿唇,像是在思索,然後就衝外麵等著的杜長明一抬下巴,“刑訊之事,大捕頭比本宮有經驗的多,就由你著手去辦吧,本宮在這裏看著就是。”

杜長明已經被卷進來了,自然也是無法推脫,領命叫人去搜羅刑具和提人。

褚潯陽辦了張椅子坐在廊下,褚月歆卻是一副不忍的模樣躲在屋子裏,外麵鬼哭狼嚎折騰了也不過大半個時辰,那些侍衛倒是沒說什麽,卻是鄭文康的那個小廝扛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都認了。

鄭嫣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

“知道該怎麽做了?”褚潯陽拍了拍裙子起身,挑眉看向了杜長明。

“是!”杜長明拱手道:“卑職立刻回去稟報府尹大人,將平國公府圍住,拿人!”

“嗯!”褚潯陽滿意點頭。

杜長明就帶人押解著鄭嫣一行先行離開。

“潯陽!”待到人都走了,褚月歆才遲疑著走上前來,神色複雜道:“今天的事情其實是——”

“你不用說,我也不想聽。”褚潯**本沒等她說完就已經果斷的抬手製止,“事情就是大家看到的這個樣子,至於你所謂的真相——我不想知道,你也最好徹底忘了!”

說完就徑自走到院子裏,在被綁著的碧玉麵前止步。

“公主,天色不早了,回府嗎?”青蘿問道。

“先送二公主回去吧!”褚潯陽道,忽而衝著碧玉一笑,“帶上她,本宮要直接先去拜會南河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