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關於延陵君的去處,崇明帝隻提了那麽一次就再沒了後話。

此後一月,兩人正值新婚,倒是過的愜意自在,不是遊湖踏青,就是出席京城勳貴之家的各種宴會,唯一的收獲,算是把京城之內有頭有臉的官員貴婦都認了臉。

到了五月下旬,天氣逐轉熱,正趕上太後的六十大壽。

晚間,延陵君躺在床下的榻上看書,褚潯陽百無聊賴,也擠在一張踏,頭枕著他的胸口查看那張帖子,“陛下不是已經準了風連晟和華家的婚事了嗎?我還以為可以直接喝喜酒了,怎麽倒是先趕上太後做壽了?”

“太後六十歲的整壽,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她自己的年紀大了,聽說本來是不準備鋪張的,但是陛下不肯,一定堅持要大辦,還頒布了聖旨,免了今年的賦稅,是個普天同慶的意思,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不錯的!”延陵君的視線落在書本上,出口的話卻顯得,漫不經心。

他將書本翻到下一頁。

褚潯陽的手裏卻還摸索著那封燙金請柬,不甚愉悅道:“這麽說來,卻是推不掉了?”

延陵君忍不住從書本上移開目光,垂眸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怎麽推不掉?”

褚潯陽不解,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延陵君仰靠在身後軟枕上,似乎很是認真是思索了一下道:“稱病推了你看怎麽樣?”

“稱病?虧你想的出來!”褚潯陽瞪他一眼,明顯是覺得掃興,“若是別的請柬,退了也就推了,現在可是太後的六十大壽,要不是病的起不來床,哪有推諉不去的道理。”

風連晟的婚事敲定了下來之後,朝中局勢就越發緊張了,風乾的急躁是寫在臉上的,而良妃——

雖然之前嘴上說的輕鬆,但心裏多少也是憂慮緊張的。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但凡是人紮堆的地方,就決計不是什麽好的去處。

“那也得看是什麽病?”延陵君卻是不以為然,撇撇嘴,放在褚潯陽腰際攬著她的那隻手掌卻是突然往前滑去,意有所指的隔著衣物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麵來來回回的摸了又摸。

褚潯陽本來不解其意,皺著眉頭看出去,下一刻就忍耐不住的勃然變色,拍開他的手,一下子坐了起來道:“你別胡說八道!”

延陵君見她滿麵的急色,臉上就笑的更加歡暢,故意又再逗她道:“你若不想去,當然就隻有這個留有最正當,懷孕頭三個月,胎氣不穩是常有的事,比起太後的壽辰,這件事也是茲事體大的,事關人命呢!”

如果說是養胎,這就是誰也抗拒不了的正當理由。

但是這種謊話,肯定隨後就要穿幫的。

褚潯陽懶得搭理他,見到青蘿給送了茶水進來,就把手裏請柬讓她懷裏一拍道:“茶水就放桌子上吧,先去準備我們明天要穿的衣裳。”

青藤的家裏是有父母親人在的,所以褚潯陽出嫁的時候她是留在了西越,沒有跟過來。

褚潯陽身邊最得力的婢子本來就隻有她們兩個,現在也好在是有映紫幾個幫襯,否則就實在是捉襟見肘。

“是!”青蘿帶著請柬轉身進了裏屋。

延陵君坐起來,本來要去取茶盞,但是手伸到一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幹脆沉吟著擱了書本,表情很是認真斟酌著盯著褚潯陽的腹部一看再看,道:“那裏說也不應該啊,怎麽還不見動靜呢!”

褚潯陽本來就正在因為要進宮的事情不高興,原也沒在意他說了什麽,隨後反應過來,就撿起書本直接擲在他身上,怒聲道:“你就那麽等不及了嗎?”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是不短了,但正式成親也就隻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我是可以慢慢等,但父親那裏肯定是著急的!”延陵君道,端過茶碗抿了口茶,頓了一下,神色之間就有點不耐煩道:“而且和那些人同在一個屋簷下,有些事情早點有了著落了,也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無論是皇室還是世家大族,都將後嗣傳承一事看的很重。

如果他們當初單獨住在外麵,那就沒什麽事了,但是現在——

宣城公主那些人全都居心不良,是真的不敢保證她們不會一時的心血**,就跳出來給人添堵的。

褚潯陽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卻沒怎麽放在心上,隻道:“你那祖母,精明著呢,你當她是榮懷萱麽?會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蠢事。”

說白了,他們誰也不會小心眼的被一口悶氣憋死,送妾挑撥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宣城公主那種城府的人,估計也懶得費心思。

延陵君笑笑,取過桌上的另一隻茶碗遞給她。

褚潯陽捧著茶盞淺啜了兩口就又放回去,剛好外麵映紫拿著一封沒有署名的密信快走了進來。

“什麽事?”褚潯陽抬眸看過去一眼。

“是西越朝中八百裏加急的密報!”映紫道,雙手把信封呈上。

現在這個時候,朝中應該一切穩固,不可能會有什麽風波的。

是以褚潯陽也沒太當回事,拆開了信封查看。

延陵君也捧著茶碗從她背後湊過來。

那信上不過寥寥數字,但意思卻是清楚明白的。

延陵君看後,也不意外,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又再退回去,“果然是這樣,褚琪楓的動作是夠快的。”

映紫不明所以的皺了下眉頭。

延陵君使了個眼色,打發了她下去。

褚潯陽靜默不語的坐了一會兒,臉上表情卻很平靜,看不出明顯的情緒來。

延陵君靠在榻上喝茶,見她如此,就調侃道:“不是早就料到會是這麽個局麵了嗎?平心而論,這個皇位之位,羅思禹的確是擔得的,娶了她,褚琪楓就能省下很多的麻煩,真算起來,還是不吃虧的!”

羅煒過世,羅思禹要守孝三年,褚琪楓提前把這件事定下裏,無非就是為了掐斷某些人的野心。

褚潯陽悶聲不語,挪到睡榻的另一頭,取下桌上一盞宮燈的燈罩,將那密信就著引燃,重新回轉身來的時候才鄭重其事的開口道:“羅思禹是最合適的人選不假,可是你覺得她真的可靠嗎?”

褚琪楓既然坐了那個位置,那麽和他有關的任何事就都要從大局考慮。

“將來的事,誰說的準,不過你那哥哥,你對她總該是有信心的不是嗎?”延陵君笑道,他倒是十分看得開的。

如今的褚琪楓,已非當年,權謀手段,所有都的信手拈來。

他既然會選定了羅思禹,那就表明他對這個女人還是有信心的,最不濟——

也是有把握可以完全掌握在手的。

延陵君思忖著,放下茶碗,又撿起書本翻閱,一邊才似是感慨著說道:“我隻是覺得,羅思禹比我料想中妥協的還要早了一點兒。”

卻不知道這又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羅思禹是個理智且聰明的人,她要審時度勢,如果隻是想要安穩度日的話,那麽和褚琪楓牽扯到了一起,就顯得不是那麽明智。

隻為了她的家族?那這個女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延陵君想著,不禁搖了搖頭,重又把注意力移回書本上。

青蘿選出給兩人準備的衣物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就收拾了茶盞退了出去。

褚琪楓的事,不算什麽意外,所以褚潯陽也沒掛心太久,見著天色還早,就又枕回延陵君的胸口靠著想事情。

“你困了就到**去睡。”延陵君抬眸看了眼上方敞開的窗戶。

褚潯陽賴在他身邊不動,過了一會兒才一骨碌爬起來,拽著他的腰帶將他也拉起來,“明天一早就要進宮拜壽,早睡吧!”

“我不困,把最後幾頁看完。”延陵君無奈被她拽起來。

“去裏邊不是一樣看嗎?”褚潯陽不悅,劈手奪過他手中書本。

以前都是他窮追不舍的恨不能黏在她的身上,大婚之後卻仿佛是調了個個兒,變成了他的小妻子時時刻刻與她形影不離。

“嗬——”延陵君的心中甚為愉悅,手指壓在她腮邊蹭了蹭,又意有所指的瞧了眼她手裏書本,“到裏麵去,我就沒心思看這本書了!”

他刻意咬重了“這本書”三個字的讀音。

褚潯陽愣了一瞬,隨後反應過來,卻也不見臉紅,眸子狡黠一閃,還是拽著他的腰帶不放,將他往跟前又扯了一把。

兩個人的胸膛幾乎貼在一切,她揚起臉,紅潤而明豔的臉龐近在咫尺,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意,“那就一起吧!”

說話間,淺淺的呼吸拂在臉上,朦朧的馨香氣息幾乎有種勾魂攝魄一般的蠱惑力度。

延陵君的胸口瞬時一熱,呼吸也不由的厚重起來,然後下一刻,他卻是理智果斷的趕緊拉開她的手,取回書本又躺會了榻上——

這個丫頭磨人的功夫可是越發的爐火純青了,頭天晚上折騰了半宿,最後關頭才告訴他小日子來了,然後就自己裹著被子滾到一邊去偷著樂了,死活不肯幫忙,當真是被她坑的苦不堪言。

現在隻看她這表情就知道是又準備故技重施了,他怎麽可能再上當?

這麽一比較,延陵君都有點上當受騙的感覺了——

怎麽娶了媳婦回來,這生存條件反而更加艱苦起來了?他這分明就是娶了個女流氓吧?

延陵君氣悶,強作鎮定的繼續翻書本。

褚潯陽聯想到昨夜他被憋的滿麵通的尷尬樣兒,就伏在他身上兀自笑的花枝亂顫。

延陵君耐著性子故意的不理她,褚潯陽百無聊賴,自己想了會兒心事,呼吸就慢慢平穩下來,打起盹來。

彼時才剛入夜不久,延陵君小心的扯過薄毯給她蓋在身上。

褚潯陽的腦袋枕在他的胸口上,閉著眼,卷翹的睫毛映著燭火仿佛是在調皮的跳躍,臉頰微紅,睡容恬靜,一眼看去,純粹的如是個孩子一般。

延陵君會心一笑,重又撿起了順本繼續翻閱。

屋子裏安靜極了,隻有他的指尖偶爾掀開紙頁發出的細微的聲響,夜風從窗口透出來,隱約的透出一縷微涼,落在心裏,也隻叫人覺得清爽舒適。

時間在靜默中點點流逝,中途青蘿和淺綠本來是要過來送洗澡水的,從窗外看到屋裏的情形,就沒敢弄出響動,又悄無聲息的原路送了回去。

延陵君用了小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把剩下的十幾頁兵法研習完。

擱下書本,見他的小妻子靠在他懷裏還正兀自睡得香甜,他眼角眉梢的笑容就一直綻放到了心裏,小心翼翼的盡量不驚動她的起身下榻,正在摸索著穿鞋的時候,院子裏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之後,映紫就帶著榮欽和榮懷萱兄妹出現在門口。

“主子——”映紫才一開口,延陵君已經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跟在映紫身後進來的榮家兄妹也不由的愣在當場,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延陵君見到這兩人突然出現,眼底就閃過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但臉上卻是半分跡象也不顯,那動作幾乎可以稱之為躡手躡腳的挪下榻,然後回身過去,小心的將榻上睡著的女子抱起來。

褚潯陽其實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但是現在似乎隻要是在他身邊,就萬事安心。

睡夢中感覺有人移動她,就迷迷糊糊的掀了下眼皮,嘟囔道:“要睡了?”

“嗯!這裏有風,去裏麵睡!”延陵君溫聲道,那語氣亦是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一般,衝他露出一個笑容,就轉身抱著她進了裏間的臥房。

他的為人十分的肆意好相處,但那種所謂“平易近人”也隻是流於表麵的一種形式,榮家兄妹都有同感,他們這位大哥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人物,這一刻見他這樣溫聲軟語的細心之舉,那感覺,也仿似見鬼一樣,麵麵相覷。但是因為看出他眼裏的在乎,兩人更是被貓咬了舌頭一樣,下意識的噤聲,唯恐吵到了褚潯陽,竟一時連招呼也沒有辦法打。

延陵君進去安頓好了褚潯陽,出來之後就對映紫吩咐道:“把門窗都關好了!”

說完就當先一步跨步房門,轉身去了旁邊相連的書房。

榮欽和榮懷萱互相對望一眼,都忙不迭的快步跟上。

延陵君推門進了書房,桔紅趕著進來掌燈,剛要詢問要不要沏茶,延陵君已經揮揮手道:“下去吧!”

他徑自走到案後坐下,目光肆意的打量那兄妹兩個一眼。

兩個人還都有些莫名局促的站在門口,榮欽的反應要快上一些,趕忙定了定神,略有尷尬的開口道:“是我們莽撞,不該這麽晚了還過來打擾大哥,希望大哥不要見怪!”

“有事?”延陵君卻是直接回避了話題,開門見山道。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和懷宣剛去祖母那裏請安出來,祖母這兩天的精神一直不好,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明天太後娘娘的壽宴她就不去了。祖母和我父親一早要上朝,就不回府裏了,祖母讓我順便來告訴大哥和定國公主一聲,明兒個不用等她,我們幾個小輩的一道兒,可以早點入宮賀壽。”榮欽道。

從輩分上講,太後隻是宣城公主的弟媳,而且還不是嫡親的。

太後的壽宴,別人推諉,那叫給臉不要,宣城公主躲懶,卻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嗯!那我知道了!”延陵君淡淡點頭,什麽也沒多問。

榮欽二人自覺撞到了人家夫妻的麵前,雖然沒發生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心裏也總是覺得尷尬,這個時候就是想要拉攏關係,也坐不住了,趕緊道:“天色也晚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吧!”

延陵君點頭。

榮欽兄妹兩個趕緊匆匆離開了。

從延陵君那裏出來,一直若有所思沉默著的榮懷萱就忍不住的開口道:“祖母不去就不去了,不是還有母親在嗎?幹什麽要讓我們來碰釘子,還要和他們走一道兒?橫豎彼此之間也不是一條心,還硬要攪和在一起做什麽?”

“你懂什麽?”榮欽警告的瞪她一眼,“大伯父又奉旨出京辦差了,據說這次是清繳西北道沿路山中的匪患的,這些年說是皇上對他頗多忌諱,他的手裏卻總斷斷續續的掌握兵權,再怎麽說大家也都處於同一屋簷下,凡事留一線,總不會是壞事!”

崇明帝對榮顯揚的態度也十分奇怪,按理說因為陽羨公主的死,這君臣二人之間算是嫌隙已深了,但崇明帝對榮顯揚雖然一直限製打壓,但又時不時的委以要職,看上去又像是對他依賴的很,別說是榮欽,就是那些處事圓滑,眼觀六路的朝廷大員也被這君臣二人給繞的迷糊了。

這些事情,榮懷萱自是體會不深,隻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自從榮烈回來,你跟母親都是怎麽回事?本來他娶了這麽個靠山回來,就已經是個大麻煩了,皇上越是重用大伯,這情況對我們來說就越不利吧?”

“有些事,牽連太廣,不是你一個女孩兒家該管的。”榮欽道,對這個被寵壞了的妹妹也沒辦法,隻嚴厲的警告道:“那會兒祖母囑咐你的話,你可都記好了,不管我們榮家關起門來怎樣,明天去了宮裏,都不能給人抓把柄鑽空子,知道嗎?”

不管這樣,宣城公主有一句話還是說對了——

榮烈娶了褚潯陽,他的靠山太硬,如果榮家真要鬧出什麽亂子,他不一定會有事,但是自己這些人就不能確保一定不會受到誅連了。

“知道了!”榮懷萱敷衍著答應了,兄妹兩個走到前麵一個路口,也就分道揚鑣各自回了住處休息。

褚潯陽是到了次日登上進宮的馬車才知道宣城公主把這宴會給推了。

她倒也不吃驚,隻半真半假的笑道:“她倒是會躲清閑!”

然後就沒了後話。

延陵君和榮欽是騎馬護衛著車上的女眷的,他今天沒提,幾個丫頭也就沒把頭天夜裏榮欽那兄妹兩個到訪的事情和褚潯陽說。

中間因為夾著宣城公主和陽羨公主的兩重關係,他們榮家是算在皇親之列的,所以這一天進宮要格外早些,要單獨去萬壽宮給太後拜壽請安。

二夫人李氏帶著褚潯陽和榮懷萱一起,延陵君和榮欽則是直接去了中午要設宴的宮殿。

他們來的算是最早的一撥人,本想拔得頭籌,不想過去萬壽宮的時候,迎麵就見繁昌公主風風火火的也正往這邊趕。

“見過四公主!”李氏含笑給她見禮,她笑起來還是頗具親和力的,繁昌公主對她倒是不反感的。

繁昌公主在這裏見到她們幾個,也是有些意外,勉強笑了一笑,“二夫人怎麽來的這樣早?”

“今天是太後娘娘的好日子,我們趕了個大早兒,想著沾沾她老人家的喜氣呢!”李氏笑道:“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進去吧!”

因為生母早早的就不在了,繁昌公主在這宮裏一直都過得本分小心,絕對不會在其他的兄妹中間跳脫著爭寵。

李氏也是很有些不解,她今天怎麽會第一個就搶著登門了。

幾個人一起進了院子。

褚潯陽倒是無所謂,太後這裏她是頭一次來,忍不住稍稍打量了兩眼周圍環境,不經意間卻總覺得有兩道視線跟著自己,不期然的一回頭,果然就對上繁昌公主若有所思的眼神。

繁昌公主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不由的愣住了,趕緊笑了一下道:“定國公主您的發簪真漂亮。”

陽羨公主留下的那兩隻簪子雖然都非凡品,但繁昌貴為皇室公主,也不至於眼皮子淺的盯上這種小物件。

“就是做工別致一些,我也很喜歡!”褚潯陽抬手摸了摸鬢邊,不動聲色的露出一個笑容。

過了一重宮門,進到裏麵的一重院子時,眾人抬頭,卻見那殿中已經有人在了。

那人穿一身顏色低調的深藍色鑲金邊的衣袍,玉冠束發,麵上表情寧靜的和太後坐在一起說話。

彼時太後正握著他的一隻手,表情慈愛殷切的在說著什麽。

太後的為人雖然慈祥,但是身份擺在那裏,就是對自己的孫子孫女們也極少會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

這種場麵,李氏看在眼裏也吃了一驚。

而榮懷萱看到殿中那人,卻不期然,一下子就麵泛桃花,眼睛也瞬時明亮了幾分。

“那是二殿下吧?”她扭頭對繁昌公主問道。

繁昌公主本來也不想理會她,但是瞧見她眼中灼灼神采,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眼中就跟著閃過一絲莫名冰冷的情緒。

就在這時,站在殿外的主事嬤嬤已經含笑走了過來,“奴婢見過定國公主,四公主!二夫人,你們來的早啊!”

“這不是緊趕著來沾沾太後娘娘的喜氣嗎?”李氏的臉上也堆滿了笑,輕車熟路的寒暄起來,說了兩句話,就抬眸朝那殿內看去道:“我們還以為今兒個能拔得頭籌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呢!”

“二殿下也是一片孝心!”那嬤嬤感慨道:“殿下的身子不好,禁不起鬧騰,這不不能等著參加中午的壽宴,就趁著這會兒清淨,先過來給太後問安了。幾位隨奴婢進去吧,太後娘娘有令,今兒個大家都隨意些,不用拘謹,就不用再通稟一遍了。”

她言笑晏晏的轉身,引著幾人往那殿裏去。

褚潯陽上次遇到風啟的時候就隻聞其聲,這會兒就忍不住先就遠遠的打量起他來。

第一眼看去不能算是叫人驚豔的一個男子,通身的氣度尊貴內斂,沒有一般人身為皇室子弟的輕狂驕傲,卻很有幾分叫人心悅誠服的氣度透出來。

隻看這一眼就可以判定——

這位二皇子殿下,絕非等閑。

“太後娘娘,鎮國公府的二夫人和定國公主過來給您拜壽來了呢!”那嬤嬤含笑引著眾人往裏走。

風啟剛和太後說了會兒話,端起茶碗才送到唇邊,聞言,動作突然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震,保持那一個動作,靜默了下來。

------題外話------

四月的第一天,據說又要過節了?皆大歡喜,厚著臉皮要一下那個什麽票,你們懂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