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擦肩而過
“小姐,那不是……”
藥店的一角,於欣微微一皺眉,剛才孟岩跟藍鬥的衝突她都看在眼裏,隻是心中有些奇怪。
他怎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揍一名錦衣衛,他不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嗎?
“是孟先生,我認得這個背影!”一邊的福伯也點了點頭。
“是也好,不是也好,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這個人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了!”於欣淡然道。
“小姐,我們還是去抓藥吧!”
櫃台前。
“於小姐怎麽親自來了?”藥店的大掌櫃,看到於欣,有些驚訝,趕緊撇下手中的活兒,親自跑過來招呼。
“今兒個剛好去太醫院,請溫太醫把了一下脈。”於欣道。
“原來是這樣,那方子呢?”
“小紅,把方子給齊掌櫃!”於欣吩咐一聲。
“是,小姐!”小紅伸手一掏,忽然愣住了,“小姐,溫太醫今天沒給開方子呀?”
“沒開方子?”於欣眼眸微微一抬,表情有些恍惚。
“小姐,您忘了,溫太醫看了孟先生的方子說,這個方子比他開的要好,讓您直接用孟先生的方子,還說要小姐您引薦一下孟先生呢?”小紅道。
“啊?”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回京後這兩天神思不定的?”小紅也瞧出自家小姐有問題了。
“沒,沒什麽,小紅,那就用孟先生的方子抓藥吧!”於欣眼眸微微低垂道。
“於小姐,這方子可不是溫太醫開的?”齊大掌櫃的驚訝的接過藥方問道,溫太醫的筆記他太熟悉了。
“是的,齊大掌櫃,照方抓藥吧。”福伯沉聲道。
“好咧,稍等!”齊大掌櫃的微微搖了搖頭,客人都沒問題,他自然也就沒問題了,拿著藥方去抓藥去了。
孟岩沒有發現於欣,在兵馬司巡街的人趕到之前,他已然悄悄的離開了。
至於他需要的藥材,薑峰和沈聰會帶回去的。
門達死了,一個錦衣衛副千戶,從四品的官員,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這在別的衙門,也許就是一件意外,查明死因,案子就了解了,該恩恤的恩恤,該遞補的遞補,總之隻要不是他殺,一切都可以迅速抹平。
錦衣衛不同,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皇帝的爪牙,文官眼裏的殺人魔窟,恨之入骨卻又不能把其怎麽樣的存在。
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機構,突然死掉這麽樣一個高級官員,其影響絕對小不了。
很快的,這個消息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們開始議論紛紛,門達的過往,壞事,好事都給扒了出來。
東閣會議上,禦史李鐸彈劾錦衣衛百戶藍鬥侵占他人住宅,敲詐勒索,劣跡斑斑。
緊接著,錦衣衛副千戶門達死在一家書寓內。
兩道消息不約而至,全部事涉錦衣衛!
一時間,錦衣衛內部有點風雨欲來的節奏,指揮使馬順隨後被王振叫去一頓痛罵,匆忙返回衙署,馬上就召集有關下屬開會。
“郭大人,說說案情吧?”
“馬大人問的是哪一個案子,是藍百戶被人毆打,搶走官袍和腰牌的案子,還是門副千戶在小雅書寓暴斃一案?”郭怒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問道。
“門達暴斃的案子!”馬順不耐煩的一揮手道。
“現場勘查,排除他殺的可能,屍檢初步結果,門副千戶確實死於馬上風。”郭怒慢條斯理道。
“郭兄,你是錦衣衛的老人了,難道還要本官提醒你,門達暴斃一案不同尋常,是有人在針對我們錦衣衛!”馬順微怒道。
“馬大人,我們錦衣衛辦案也要講究證據,如果真有人針對我們錦衣衛,那也得找到證據,才能抓到幕後之人!”郭怒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
“那依照你的意思是,沒有證據,就不能抓人了?”馬順十分不滿的質問一聲,錦衣衛抓人,還需要證據嗎?
“馬大人,沒有證據,我們怎麽抓人?”郭怒道,“難不成我們說誰就是誰吧?”
“郭大人,聽說本案有目擊證人?”北鎮撫司鎮撫使盧忠陰測測一聲道。
“是,是書寓的主仆,她們也是本案的報案人。”郭怒道。
“門副千戶正當壯年,怎麽會突然得馬上風呢,卑職懷疑,有人給他下藥了,這小雅書寓的一對主仆嫌疑很大!”盧忠懷疑道。
“盧大人說的有道理,郭兄,這對主仆你可曾審問?”馬順點了點頭問道。
“時間倉促,還未來得及審訊!”
“那就不勞煩郭大人,把人犯交給我們北鎮撫司就可以了!”盧忠道,“卑職保證她們會一五一十的將殺死門副千戶的經過說出來的。”
“盧大人,這好像是我南鎮撫司的案子,你北鎮撫司插手進來,不合適吧?”杜重冷哼一聲道,“還有,你憑什麽說殺人的是那對主仆?”
“案子已經驚動聖上,聖上下旨,要我們錦衣衛徹查此案,三日之內就要結果。”馬順冷哼聲道,“南鎮撫司不是有藍百戶的案子,門達的案子就交給北鎮撫司好了。”
“既然馬大人都這麽說了,下官隻好從命!”郭怒沒有任何爭論,而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隻是有些麵無表情道,“杜重,回頭跟盧大人辦理一下交接。”
“是,郭大人!”杜重表情悻悻然的道。
“那就辛苦郭兄了!”馬順有些驚訝,郭怒的順從令他有一絲不舒服,不過見目的達到,便不再為難郭怒。
“不敢,馬大人是上官,上官的命令,下官自當遵守,馬大人若是無事,下官還要回衙處理公務!”郭怒微微低頭道。
“郭兄請!”
“下官告退!”
“慢走,郭兄,不送了……”
出了錦衣衛本部衙署。
“大人,為何將門達的案子……”
“回去再說!”郭怒冷冷的瞥了杜重一眼,不再理會,直接上馬返回南衙。
杜重忙打馬跟了上去。
“爹!”
“回來了,那小子呢?”郭怒驚訝的望著女兒,其實郭越是他的女兒,名字叫郭月,之所以讓自己女兒看著孟岩,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的。
現在他對南衙內的所有人都不信任,除了自己的這寶貝女兒,而且她跟著孟岩,也可以確保孟岩的安全。
京城有頭臉的都認識,所以一般人看到郭月,都會掂量一下,得罪他郭怒的後果。
“他去藥店買藥了!”郭月低著腦袋,小聲回答道。
“你怎麽沒跟著?”郭怒一拍腦門,自己這閨女平素聰明機靈,今天怎麽變得傻乎乎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那句話?
“爹,我喝酒了,而且還喝醉了,他找了輛馬車把我送回來了……”說到最後,郭月一顆腦袋都快埋入胸口了。
一聽郭月說喝酒,郭怒立馬知道壞事了,自己這個閨女沒遺傳他母親的溫柔賢惠,習武,喝酒,這都是跟他學的。
也難怪,她母親去世的早,他一個大男人帶一個女孩子,又沒有續弦,從小又把她當男孩子養,長大了不隨自己才怪呢。
“人呢,去哪家藥店了?”郭怒氣打不一處來。
“長安街的惠民藥店!”郭月支支吾吾道,“他自己說的。”
“他說你就信,他是個小滑頭,你是個小糊塗蛋!”郭怒氣的罵了一句。
“爹,孟大哥其實人挺好的!”
“他,人還挺好的!”郭怒這下子怒極反笑了,這小子到底使了什麽魔法,自己女兒那是從來極有主見的,連自己都搞不定,這才半天工夫,這小子居然把她給搞定了?
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大人,盧鎮撫使……”
“讓他外邊候著,沒看見我這忙著呢!”郭怒嗬斥一聲,嚇得進來通病的小吏連忙退了出去。
“爹,要不我去把人找回來?”郭月眼珠子一轉,轉身就要往外跑去。
“你給我站住,他既然想要撇開你,自然不會讓你輕易找到,還是乖乖的待在這裏,哪兒也別去!”郭怒道,這丫頭要是這出去找人,指不定會鬧出什麽風波來。
按照郭怒對孟岩的初步了解,他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應該就會回來的。
“噢,爹!”郭月癟了一下嘴巴,答應道。
“丫頭,跟爹說說,這半天他都幹了些什麽,對你說了些什麽?”郭怒問道。
“先去阜成門的煤市買了五萬斤煤炭,然後去宣武街的‘小肥羊’刷鍋吃飯。”郭月道。
“就這些?”郭怒瞪大眼珠子問道。
“就這些呀?”郭月報以無辜的大白眼道。
“買煤炭,這小子買這麽多煤炭幹什麽?”郭怒一下子困惑了,怎麽自己好像一點兒都看不透這小子呢,這樣下去,豈不是要脫離自己的掌控。
“我也不知道,問他,他也不說,就說是找點兒生計,免得坐吃山空?”郭月道。
“難道他想做煤炭生意?”郭怒心頭一個大大的問號,可這挖煤的生意水深著呢,沒有後台,多說錢投進去都血本無歸,當朝中那些人都是良善之輩,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
“你們吃飯,都談了些什麽?”郭怒循循善誘道。
“也沒說什麽,就是,就是……”郭月想到孟岩說到“吃口水,會懷孕”的話,頓時羞澀的紅著臉低下了頭。
“丫頭,他對你說什麽了?”郭怒一瞅,他是過來人,看郭月的模樣,定然是吃虧了。
雖然因為臉上的胎記,郭月的婚事一直不順利,可做父親的,女兒無論怎樣,那在自己心裏都是寶貝疙瘩,自己說的,別人那都是欺負不得的。
“爹,孟大哥也說什麽,就是說是吃口水,會懷孕!”郭月忸怩羞澀道。
“轟!”郭怒頓時腦袋一陣空白,這還沒有吃虧,都吃口水了,這是什麽意思?
“孟岩,你個小王八蛋,老子跟你沒完……”憤怒的聲音都能講屋頂掀翻。
“郭叔,火氣這麽大,這是跟誰生氣呢,須知,怒傷肝,郭叔,看你這幾天肝火特別旺,我在藥店給你抓了一副藥,你吃下去,保證神清氣爽……”說話間,孟岩笑嘻嘻的提著幾包藥從外麵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