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縮頭烏龜

“你們退後!”

“讓我們來!”

風清武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他帶著自己的小隊,剛好將哈曰瑙海攔截下來。

那些被哈曰瑙海追逐的雕騎軍士卒,都紛紛從風清武的身邊掠過,算是暫時安全了。隨即,他們在風清武的後麵,紛紛勒停戰馬,敏捷翻身下馬,動作熟練的重新裝填彈藥。曰月銃如果沒有彈藥,殺傷力還不如一根木棍。因此,在戰場上,時時刻刻找機會,給曰月銃補充彈藥,是雕騎軍散兵的第一要務。隻有曰月銃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雕騎軍散兵的戰鬥力,才能表現出來。

哈曰瑙海能夠被譽為額曰敦部落的的一號人物,當然是有些實打實的本領的。他的頭腦就算再簡單,在經曆了這麽多的戰鬥以後,也培養出了豐富的戰鬥經驗。對於危險,他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如果沒有這項特殊的本領,他早就在戰場上死掉了。槍打出頭鳥,越是本事高超的人,就越容易受到敵人的關注,能活下來的幾率就越小。否則,為什麽出色的勇士的數量會這麽少呢?

“這是個危險的家夥。”哈曰瑙海很快就判斷出來。他能從風清武的身上,感覺到非常危險的氣息。這說明什麽?說明風清武完全有殺死他的能力。一直以來,哈曰瑙海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他還自豪的表示,這種特殊的直覺,是來源於他的名字。狗類對於危險的直覺,總是最最靈敏的。

上?

還是不上?

上,有可能被打死。

不上,後麵還有這麽多的同伴看著呢。

哈曰瑙海第一次麵臨艱難的抉擇。以前的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的生死考驗。以前,哈曰瑙海也經曆過很多的戰鬥,經曆過很多的危險場景,很多次,他同樣有危險的直覺,結果,最後都安然無恙的度過了。但是,今天絕對不同。

憑借自己的直覺,哈曰瑙海敏銳的察覺到,對麵的五個雕騎軍,是非常不好對付的家夥。特別是最前麵的那一個,沉默中帶著被努力抑製的殺氣。這絕對是一個無比危險的家夥。哈曰瑙海相信,在那個雕騎軍的手上,起碼有著十條以上韃靼人的姓命。如果自己繼續衝上前的話,極有可能死在對方的手裏。

畢竟,對方使用的是火槍,射程很遠,準頭很高。他想要消滅對方,就必須將距離縮短到三十丈以內。而在這個縮短距離的過程中,他極有可能遭受到對方火槍的射擊。如果不小心被打中,哪怕隻是被打中一發的彈丸,都會對他產生致命的影響。

“哈曰瑙海!殺了他們!殺了那些該死的胡紮!你是部落的榮耀!你的光芒,將受到長生天的映照!長生天在上,會庇佑你的!你就是長生天!”額曰敦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顯得相當的高調激昂。他當然也看出了,黑狗有點猶豫,顯然是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對於黑狗的這種本領,他也是清楚的。

毫無疑問,黑狗既然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說明對手的確是不容易對付的。萬一黑狗衝上去,極有可能被對方射殺。但是,他必須讓黑狗衝上去。哪怕是黑狗真的有危險,他都隻能這樣做。因為,如果黑狗不上去,他根本就沒有提升士氣的機會。額曰敦部落的韃靼人,看到黑狗灰溜溜的撤回來,士氣肯定會更加低落的。

為了提升部隊的士氣,即使是損失了黑狗,額曰敦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痛。那些雕騎軍的散兵,太難對付了,如果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清除,額曰敦是願意付出這個代價的。隻要打敗了明軍,進入寧夏鎮搶掠,一條黑狗算得了什麽?

“殺了那些該死的胡紮!”海勒金也大聲的叫起來。哈曰瑙海是別的部落的人,讓別的部落的人去送死,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無論對方能不能打敗雕騎軍的那些散兵,對他來說,都是有好處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必須硬著頭皮上了。

“殺!”

“大家分散!”

“不要繼續擁擠在一起!”

哈曰瑙海隻好低沉的斷喝一聲,指揮麾下殺上。

他畢竟是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的,對眼前的局勢,判斷非常準確。如果他們繼續合兵一處,那就有可能被雕騎軍的火槍打中,複製剛才那樣的悲劇。韃靼人隻有分散開,拉遠相互之間的距離,才能最大限度的分散雕騎軍的火力。

“噠噠噠!”

哈曰瑙海身邊的韃子騎兵,都聽話的分開,從不同的角度,向風清武等人包抄過去。一時間,馬蹄激**起無數的沙塵。其中,又以哈曰瑙海的速度最快。他是韃靼人的百夫長,是韃靼人衝鋒的核心,當然要衝在最前麵了。同時,他對本人的馬術,也是相當有信心的。他自信,依靠自己嫻熟的控馬技術,還有馬背上的各種精妙動作,應該可以躲避來襲的槍彈。

“大家不要分開!”

“目標!韃子的百夫長!”

風清武鎖定哈曰瑙海的身影,冷靜的下令。

這時候的哈曰瑙海,正在馬背上做著各種不同的動作。他的動作,都是有點混亂,有點缺乏條理的,讓人無法判斷到他的下一個動作是什麽。這就無形為準確的射中他,增加了不少的難度。這也是哈曰瑙海膽敢衝上來的最根本原因。

“哼!”風清武輕輕的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他的視線,牢牢的鎖定了哈曰瑙海。但是,他並沒有立刻開槍射擊。他要仔細的判斷,這個韃子百夫長的每一個動作之間,到底有什麽潛在的聯係,他的下一個動作,又將是什麽。隻有摸清他的準確動作,才能找到最佳的射擊時間。畢竟,他隻有一次開槍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就會被哈曰瑙海緊追不舍,無法重新裝填彈藥了。

風清武火槍射擊技術十分的優秀,自然人而然的成了了雕騎軍的核心。身為雕騎軍統領的他,在遠距離的射擊方麵,的確具有異常出色的天賦。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隨隨便便開槍,就能打中目標。以曰月銃的精度,以目前的雕騎軍的射擊水平,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自己的第一槍,就能準確的命中。

要說曰月銃有什麽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它屬於前裝槍。在射擊以後,重新裝填彈藥,至少需要十秒鍾的時間。十秒鍾的時間,如果不能打死或者是打傷對方,就有可能被對方追上來。如果沒有合適的機會,在馬背上疾馳的雕騎軍散兵,根本不可能有重新裝填的機會。這一點,是非常致命的,必須時刻避免。

在這樣的戰場上,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就胡亂的開槍,隻會是將戰鬥的主動權,都全部交到敵人的手上,讓自己處於被動的位置。換言之,就是將自己的小命,都送到敵人的手裏。在交戰中,雕騎軍散兵唯一的依靠,就是槍膛裏的米尼彈。要是這一顆的米尼彈,被白白的浪費掉,等待他的,極有可能是韃子騎兵的圍追堵截了。正是非常清楚這一點,風清武才遲遲都沒有開槍。

“噠噠噠!”

哈曰瑙海的馬蹄聲,非常急促。

轉眼間,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一百五十米。如果風清武還不開槍射擊的話,就必須後撤了。否則,韃子騎兵的馬快,雙方的距離,很有可能被縮短到一百米以內,甚至是讓韃子騎兵有放箭的可能。偏偏這時候,哈曰瑙海依然在馬背上,不斷的變換各種動作。要說這家夥的馬背功夫,的確出色,在馬背上無論做出什麽樣的高難度動作,都顯得嫻熟無比,一氣嗬成。

“去死吧!”

風清武果斷的扣動了扳機。

“砰!”

清脆的槍響傳來。

“砰!”

“砰!”

“砰!”

其他的四個雕騎軍散兵,也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

這四個的雕騎軍散兵,其實都是風清武私底下開小灶的家夥。一般來說,要開小灶的,都是射擊水平比較差的新兵。老實說,他們的射擊水平,其實不咋樣。基本上,他們都是照著風清武的動作開槍射擊的,也算是為風清武增加一點威勢。

“噗!”

一朵血花飛濺出來。

連續的槍聲響過,哈曰瑙海,很不甘心的倒下去了。

當時的他,正從馬腹的旁邊試圖翻身起來,繼續下一個動作。但是,這個動作,正好被風清武給逮到了。呼嘯而去的米尼彈,剛好打中了他的身體。結果,受到重創的哈曰瑙海,立刻就從馬腹邊上掉下去了。他在地上滾動了兩下,就沒有了動作,生死未知。

其他的韃子騎兵,氣急敗壞的衝上來,試圖和風清武等人戰鬥。結果,雙方的距離,拉得很近,已經不足三十丈了。風清武等人想要走,都已經來不及了。幸好,他們還有後手。

“砰砰!”

“砰砰砰!”

突然間,從旁邊的沙丘裏,又是一陣槍聲傳來。

追上來的韃子騎兵,頓時又有兩人墜馬,身軀落地以後,在地上不斷的翻滾,飛濺起大量的灰塵。其他的韃子騎兵,不知道漢人還有多少的伏兵,再也不敢追上來,隻好撥轉馬頭,悻悻的離開。饒是如此,埋伏在附近的雕騎軍散兵,也紛紛開槍。結果,又有兩個韃子騎兵被打死打傷,從馬背上掉下來。其他的韃子騎兵,急匆匆的逃跑回去,一會兒就看不到蹤影了。

“小樣!”風清武微微冷笑一聲,將曰月銃重新裝填好彈藥,才慢慢的策馬來到哈曰瑙海的身邊。他其實不知道這個韃子百夫長的姓名。但是,這沒有關係,他知道這個家夥絕對是死定了。就算剛才的米尼彈沒有打死他,他現在也會補上一刀的。

由於距離比較遠,米尼彈打中哈曰瑙海的時候,並沒有打中要害,隻是打在了脖子附近的位置。到底是打在了哪裏,風清武也無法判斷。米尼彈彈體比較軟,進入人體以後,會翻滾,會濺射,對四周的肌肉血管什麽的,都造成致命的傷害。因此,隻要是被米尼彈打中,傷口的血,都會流得特別的厲害。眼前的這個韃子百夫長,就是如此。他的脖子附近,幾乎都被鮮血完全浸泡過了。

風清武本來是握著腰刀的刀柄的,隨時準備拔刀。但是,看到汩汩向外冒出來的鮮血,他又慢慢的將手收回去了。沒有必要拔刀了。根據徐興夏的說法,這樣的大出血,如果得不到及時的處理,一會兒的功夫,受傷的人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無論受傷的人生命力有多麽的旺盛,都不會有例外情況出現。

徐興夏還說了,如果想讓韃子死得更加的痛苦一點,就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不要做任何的動作,讓受傷的韃子,在不斷的流血中,痛苦的死去。這樣做,也是讓他們用自己的痛苦,為他們的暴行贖罪。一刀剁碎了他們,太便宜他們了。雕騎軍的散兵,對徐興夏的說法,都是深以為然,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了。

“你……”聽到馬蹄聲,哈曰瑙海還試圖掙紮著爬起來,還試圖拔出自己的腰刀。隻可惜,他的傷勢,已經讓他不能做出任何需要使用到力氣的動作。他隻能是無奈的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雕騎軍的散兵,一個接一個的靠近他的身體。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的少女,正張開雙腿,無奈的看著惡魔靠上來。

他本來以為,雕騎軍的士卒上來以後,會一刀砍掉他的腦袋,然後拿去領賞。畢竟,他是韃靼人的百夫長,腦袋還是有點值錢的。明軍要是能夠獲得一個韃靼人百夫長的首級,獎勵肯定是非常可觀的。可是,事情似乎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雕騎軍的散兵,在包圍上來以後,始終沒有動手。他們隻是冷冷的看著。

同時在戰場上冷冷看著的,還有徐興夏,還有徐興夏麾下的白衣軍士卒。對於那個韃子百夫長的死,他們都覺得沒有什麽奇怪的。無論對方多麽的驍勇,都是血肉之軀。隻要是血肉之軀,又怎麽可能阻擋火槍的射擊?之前的戰鬥,已經充分的證明,越是驍勇的韃子,越是衝的快的韃子,死亡的速度就越快。這個韃子的百夫長,自己跑出來送死,隻能說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和冷冷的看著相反,所有的韃靼騎兵,都是“熱熱”的看著。他們親眼看到,額曰敦部落的第一勇士,就這樣倒在了白衣軍的槍下。這樣的結果,的確讓韃靼人感覺到太傷心了,太失望了。他們的希望,都隨著風清武的槍響,隨著哈曰瑙海的摔倒,完全破碎了。看來,在今天的戰場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對付雕騎軍的散兵了。

甚至還有韃靼人看到,倒在地上的哈曰瑙海其實還沒有完全斷氣,還在奮力的痛苦的掙紮。他身體周圍形成的血泊,幾乎將他浸泡起來了。這時候的他,最需要的,就是韃靼人同伴的救援了。如果韃靼人拚命衝上去,興許還能將他拉出來。可是,在白衣軍的威壓下,居然沒有任何人敢出手相救!

不是韃靼人見死不救,是他們沒有挽救哈曰瑙海的能力,也沒有衝上去挽救哈曰瑙海的膽量。他們要衝散雕騎軍的散兵包圍,衝到哈曰瑙海的身邊,中間至少有一百多丈的距離。白衣軍肯定不會坐視他們行動,肯定會開槍射擊的。在這麽遠的距離上,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米尼彈飛過來。萬一米尼彈打中的是自己,那怎麽辦呢?任何行動,都不過是白白的增加韃靼人的傷亡罷了。

“你,死了。”

風清武端坐在馬背上,冷冷的盯著對方。

“唰……”

哈曰瑙海終於拔出了腰刀,他的腰刀全部都是血。

“唰!”

風清武輕輕的拔出馬刀,彎下腰,一刀掠過哈曰瑙海的脖子。既然你還能拔刀,就給你一個幹脆的死法吧!這也算是惺惺相惜,給你一點麵子。一道淺淺的血光浮現,這個韃子的百夫長,終於是徹底的完蛋了。他的彎刀,也被甩到了一邊。

“嗤!”風清武將哈曰瑙海的首級割下來,單手提起來,向著所有的韃靼人,肆無忌憚的展示了一番。首級上的鮮血,不斷的滴落,在風清武的馬前,形成了一個扇形的圖案。結果,韃靼騎兵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是他們沒有動靜,是他們還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準確來說,是他們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有的韃靼人騎兵,其實已經清楚了怎麽一回事。但是,他們都沒有動作。正是因為腦筋清醒,思路清晰,他們才沒有立刻暴起發怒。以哈曰瑙海的戰鬥力,都死在了雕騎軍的火槍下麵,如果他們不顧一切的衝出來,等待他們的,極有可能是類似哈曰瑙海的下場。明知道雕騎軍散兵不好惹,他們隻好當縮頭烏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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