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奪門之變 第四卷 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七章 重賞
“哈哈,大官,這麽一點小錢,你也瞧得上?”張佳木拿他打趣,笑道:“好歹也是廠公,一般的紅袍玉帶,聽說某個侍郎還拜了你做三叔,怎麽就窮到這樣了?”
太監打秋風可不比文官,文官好歹要點臉什麽的,拿印結銀子什麽的都是公議,或是有一定的火耗收取的額度,過了線就是貪暴,不過線就是灰色收入,總之,已經是約定俗成,大家都知道線在哪兒,度在哪兒。
宮裏可不講究這些個規矩,權大就行。象蔣安這樣的廠公大人,好歹東廠還有千多人,還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番子們也全是精兵強將,錦衣衛表麵的收縮也是給了東廠一定的活動空間,聽說蔣督公最近搞三產創業搞的不亦樂乎,和京郊種菜的菜農都發生了一點業務關係,對方交足了銀子才從白蓮教徒的嫌疑中洗脫出來。
至於向權貴勳戚之家打秋風,也是正常的收入。派個小黃門到某公或是某侯家裏去,說個理由:“廠公的孫子過周歲,請老爺一定賞光。”
對方就答:“喲,到時候一定去。來,封二兩銀子給小公公,送一百兩給蔣大官當賀禮。”當然,人是不一定去的,太監蒙皇帝恩賜,也可以過繼兒子,有孫子也不希奇,大家也不會多說什麽,到時候,帖子一定送到,自己拿一份賞銀,大頭送給蔣安這樣的頭兒,大家都歡喜。
至於勳戚公侯之家,每年是固定要有萬兒八千的銀子用來打發人,稍不湊手,就會得罪人,到時候應景發作起來,比一二百兩銀子可厲害的多了。
“戚,這點小錢,有什麽用?”蔣安今天是第二次冷笑了。看起來,蔣公公確實不大開信,嗯,是非常的不開心。
張佳木一想就明白了,聽說司禮監最近有很得力的人手派了出去,崇文門稅關向來是宮內司禮太監們的後花園,收入原本就很不非,一年明麵上的賬目數字十好幾萬,最少幾萬,但暗地裏肯定不止此數。
京城生民百多萬,外地行商更多,崇文門是由外城入內城的重要關卡,不給錢就進不去,城裏每天的生鮮蔬菜就得多少?光祿寺一家就得多少?
全是天文數字,下頭孝敬上來的,司禮大公公們全分潤了,別人是輪不著的。最近崇文門收入暴漲,怪不得蔣安在這裏不停的哭窮了。
後人不知道,總以為太監無後,其實得寵的大太監是肯定會蒙恩準,由自己族中挑選近支的宗族子弟過繼,在古人看來,過繼的兒子和親子是沒有太多區別的,都是一族的子侄,都是先人之後,一旦過繼過來,在法理上就有權繼承太監父親的一切財產,和親生兒子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感情是上不是一樣,就得兩說了。
曹吉祥就很幸運,曹家是大族,他的子侄眾多,而且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其中頗有幾個武力過人的,可以說,是馬上的萬人敵。
曹家勢力過人,其實還在石家之上,原因就是如此。
蔣安當然也有過繼的侄兒,雖然不及曹家那麽風光,子侄也不算出色,不過勝在感情篤厚,張佳木曾經去過他的外宅,看到他們叔侄相處,幾乎也就是視若幾出了。
太監的苦,其實很難教常人理解,最教張佳木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士大夫,一方麵覺得皇帝非用太監不可,殘人肢體供君王馭使,一方麵又明目張膽的侮辱這些肢體殘缺的可憐人,似乎是他們自己的錯,天知道這是什麽道理。
明朝的士大夫和宦官鬥來鬥去,張佳木現在認為,很多時候,責任是雙方的,甚至主要責任人是在文官一方。
因為挑事的經常是文官,而不是太監。
“你倒也不必煩了。”張佳木想了想,寬慰他道:“最近可以找幾筆好買賣來做。”
和東廠的廠督談“做買賣”當然是一種巧妙的隱語。其實東廠的錢哪兒來,當然也是靠的敲詐勒索。有名的幾位大太監就是如此,而且,敲一般人所得有限,敲官員,敲權貴親臣,才是來錢的金光大道。
某伯爵,家資巨萬,光是莊田就有過百萬畝,甲第千間,金銀過百萬,這樣的人家,怕什麽?當然怕被誣陷,被謀反。
捏個罪名,或是幹脆派幾個臥底到人家去,搜羅一些證據,然後把東西往人家一丟。到時候,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的金銀落袋。
某總兵打了敗仗,損兵折將,東廠是該把此事上報,但該總兵家兵幾千,繼續的錢財多的燒手,同僚上司全打點好了,再送幾萬十幾萬的給東廠,當然大家就打個哈哈,了結此事。
誰戰場上還能全勝不成
這些都是東廠來錢的妙招,當然,現在還不成。現在勳戚勢大,還不能和後來比,邊將諱過冒功的事也不大敢做,文官巡按和巡撫也不大好打發,所以整個政權的肌體還是健康的。
這會兒就算有人敢做這等事,也必定是四處漏風,最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等到了末世,就是什麽樣的消息也送不去內官,前方大敗,宮中大捷,災區易子而食,天子麵前卻是祥瑞大喜,到這等時候,這個王朝就病重了,離大去之期不遠了。
現在的“做買賣”就是找幾頭肥羊,好生弄點錢。
蔣安一聽,自然十分高興,張佳木太過愛惜羽毛,他這個提督東廠太監沒有錦衣衛的支持是玩不轉的,廠衛大權,原本就沒有一定誰高誰低之分。指揮使權重,就是衛大過廠,太監受寵,就是廠大過衛。
大明二百餘年,衛權有大過廠權的時候,廠權也有遠大於衛權的時候,總的來說,有來有往,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大家彼此一體,倒也是從來不傷和氣。
隻是蔣安的情形略有不同,他這個提督東廠太監壓根就是錦衣衛使所保薦,所以先是低了一頭,接著又實在知道在寵信上遠不及張佳木,而且很多事都有賴張佳木之力,時間久了,簡直就是屬員一般,心裏當然也是別扭過一段時間,久了,也就慣了。
張佳木不允許,他還真不敢鬧的太過份,現在說準了,蔣安一喜,便笑著答應下來。笑過之後,自己也覺得扭捏,怪不得勁,怪不好意思。
“對了,你來瞧瞧,”說了這麽一陣閑話,張佳木把鹽引掏了出來,笑道:“這東西,現在是什麽行市,我找誰兌錢去?”
這玩意,也就是仁宣年間開始拿來賞人,在洪武永樂年間那是正經的硬通貨。皇帝不傻,知道鹽引和茶引比起他們發行的大明寶鈔值錢,不誇張的說,是軍國重器。
是重器,就得寶愛,洪武和永樂年間,不管寵誰愛誰,沒見過拿這玩意賞人的,最多賞織布銀子,鹽茶是國家**,不能亂來。
太祖愛婿歐陽倫就是倒黴在這件事上,他以駙馬身份去販茶,後人不大明白什麽回事,以為就是駙馬挑個茶簍子走私茶葉呢?
沒這回事,就是走私茶引,拿茶引去換錢。洪武是什麽人?知道這事能饒了他?一條小命,因為茶引就這麽葬送了。
鹽和茶一樣,都是專賣品,有專門的產地,國家發下鹽引茶引,憑這個可以生產,銷售,沒有鹽茶引,就是私鹽,私茶,查到了,殺頭。
當時邊境的九邊重鎮剛開始興起,為了鼓勵人運糧到邊境,減輕國家負擔,特別有開中法。
就是商人把糧食運到九邊,然後憑借運送糧食的多少來換取官府開給的鹽茶引,憑借這些官府開給的鹽茶引,商人就能在回家後憑著鹽茶引的數字多少,開鹽礦產鹽,運送發賣,或是買茶賣茶,總之,鹽茶引就是一個專賣憑證,有,就能發財,沒有,就隻能看別人發財。
洪武年間的酷烈已經遠去,雄才大略,特別是狠心這一塊堪比秦皇漢武的朱元璋墓木拱矣,現在的子孫是不會把他創下的祖製當一回事了。
沒有宰相,就有內閣;宦官供灑掃,就已經有司禮批紅和內書堂,這些國家大政都已經變計,更何況在古人看來,鹽茶引究竟隻是財務問題,而隻要敬天法祖,財務問題就隻是技術層麵上的小道小術,不足掛齒,無足輕重。
“好東西。”蔣安接過厚厚的一遝鹽引,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最後格格一笑,道:“瞧吧,就說你最受寵。這玩意,全天下就十綱,一綱二十萬引,皇爺一賞就是十萬引,一引三十斤鹽,你算算,這是多少?”
“這個……真是聖恩,聖恩浩**”張佳木瞠目結舌,他對鹽引關注不算多,因為這向來是太監的勢力範圍,皇帝心情一好,太監們就蜂擁而上,請賜鹽引茶引,這一塊自己上來分潤,會惹人憤恨的。
不過不曾想到皇帝這麽大手筆,一賞就是三百萬斤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