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奪關(十)
婁山關上帥帳之內,楊朝棟整個人懶散的靠在虎皮大椅上,眼睛斜著站前麵前,怒氣不休的英俊後生。“姐夫,你不在海龍囤陪我姐姐,給你龍家生兒育女,跑到我的婁山關幹什麽來了?難不成,是看小弟這幹的有點起色,就想來摘我的印,奪我的功?我告訴你,我楊朝棟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誰敢欺負我,我就跟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我手下那一百多洋兵,是西洋誌士,來投奔我播州,共同建立你說的那什麽燈塔希望,王道樂土的。你怎麽想派人去抓他們?要不是我知道的早,這些人怕是就要被你寒了心,你這是在堵塞賢路。”
這英俊的後生,自然就是播州最近最紅的明星,九頭駙馬龍驤。他自京師逃亡,一路衝破無數關卡,總算安全回到播州。看著眼前楊朝棟這副嘴臉,他幾乎忍不住,要把懷裏那支西洋快槍拽出來,崩了這個土著!
“朝棟,我好歹是你姐夫,見了麵,連個坐位都不讓,連口水都不給喝,不像話吧?”他強壓怒火,還是盡量讓自己顯現的寬厚平和,“咱們是一家人,是實在的親戚。你們弟兄間的事,我也不想攙和,你何必跟我這樣針鋒相對?姐夫我是怕你年輕氣盛,上了官軍的當,才向嶽父討了道令箭,來婁山關幫你的忙。你要知道,婁山關是咱的門戶,要是萬一有失……”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念我點好?”楊朝棟沒好氣的打斷龍驤的話。“我這裏叫神仙那渡鳥雀不飛,能失什麽?你當我到這是來享福的?我前麵受那個罪,你們誰看見了?你光看我在這待著了,我剛來的時候,親自帶隊去挖壕溝時。你們在哪了?我現在是沿山布陣,修了十三道營寨,官兵衝一道,就要折一分氣力,就算推到我婁山關前。也是筋疲力盡,等著讓我收拾了。我這防線布置的萬無一失,門戶安全的很。你要真是我姐夫,那就好,去跟我爹說,我要錢要糧。要火器要軍械,對了還得要一筆犒賞,等著我活捉了鄭國寶之後,好有錢犒賞下麵的將士。”
龍驤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朝棟,你不可大意。咱們這次對付的是官兵,不是你們土司之間打仗。一切安排都要慎重謹慎。不可出了絲毫閃失。姐夫我本來是在後麵督練新軍的,現在我把新軍的事放下,特意趕過來,就是怕你麻痹大意,恃天險而忽略了防備。你看那些洋人,大半就是奸細。我聽說鄭國寶身邊有一支西洋人的部隊,個個鐵甲快槍。身高體壯,仿佛是一麵活招牌。我看就與你身邊這支人馬一樣,你還不下令抓他們,反倒護著他們,還讓他們當你的親兵隊,這不是胡鬧?”
他心裏也有數,播州自從楊應龍宣誓就任大總捅以來,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原本埋在水麵之下的矛盾衝突,全都浮到了台麵上。成了你死我活的矛盾。從大局上看,田氏的兒子,楊朝棟、以及楊應龍另外的兩個兒子,各成體係,各立山頭。眼睛都盯在太子大位上。而每個山頭內部,又因為支持者不同,而分為若幹派係,彼此傾軋,互相爭鬥,窩裏反的厲害。
對於朝廷的征討大軍,這些人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自唐至明,這麽多年以來,誰還能飛過婁山關麽?現在婁山前線,有幾萬大軍,對外號稱十五萬人馬。跟官軍開打的話,就算是城池失守,官軍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一個反攻,就能把征剿大軍全滅。同時在播州,招安派也有相當強的力量,四處遊說,等待朝廷招安即可,不必搞什麽全境動員,勞民傷財。眼看就到了收割的時候了,還是讓壯勞力回去收莊稼,才是正經道理,否則自己的收成就要受損失了。
龍驤曾向楊應龍建議過,幹脆宣布總捅不世襲,搞選舉。哪知楊應龍第一個翻了臉“不世襲?不世襲我費這麽大的勁,起兵造反幹什麽?不能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幹什麽要搞皿煮屍油。你是個駙馬,繼位的事你就別想了,不過孤待你不薄,將來孤的後代,也會厚待你的子孫,不要想著那些吃裏扒外的事,否則當心王法無情。”
到了家裏,幾個女人也鬧的雞飛狗跳。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向來對自己搞了楊家的姐妹花且構築了一團和氣的水晶宮而自豪。可是在眼下太子之爭中,家裏的幾個女人,有的跟這個弟弟關係好,有的與那個哥哥從小親,各自都有支持的目標,表麵不說,背地裏卻都在他耳邊聒噪,讓他支持自己那一方。龍驤幾乎忍不住要怒吼出來:現在不是急著分蛋糕的時候,你們明不明白?
他帶著一支嫡係人馬來到婁山關,本意是想施開拳腳,守住這天塹,至少把官軍耗走,先讓播州贏得喘息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楊朝棟把婁山關已經看做了自己的地盤,不許別人插手,一心認定他是來摘印奪權的,加上龍驤要抓瑞恩斯坦的那支洋兵,兩下裏一開始就發生了矛盾。
楊朝棟一直以來,就苦於手上沒有靠的住的部隊,讓自己說話底氣不足。田伯光帶來的這支洋兵,虎背熊腰,體壯如牛。一身板甲一穿,看著就威風。楊朝棟見了之後,心花怒放,就差拉著洋兵結拜做兄弟了。想著有這支人馬在,等到官軍一開始攻山時,就把田鎮彪做了,對老爹報個陣亡,看田娘娘能把自己如何。龍驤要動他的**,他如何能不光火?
“胡鬧?誰胡鬧?我看是你胡鬧。你到我婁山關來指手畫腳,你還真當你是我們播州主事的了?我告訴你,播州它姓楊,不姓龍。到什麽時候,它也是我們姓楊的說了算,你個外姓人少攙和。你手裏拿了我爹的聖旨,還是大令了?有什麽權力,要動我的人?西洋人咋了?鄭國寶手裏有西洋人,我這就不許有了?那些西洋人本來長的就全差不多,看著眼熟都正常,你憑什麽就說,他們是鄭國寶的那支人馬?”
龍驤手上自然什麽東西都沒有,正如楊朝棟所說,播州姓楊不姓龍,即使他現在把手槍拿出來打死楊朝棟,播州還是會派個其他姓楊的來當元帥,而不是讓他掌權。他無奈道:“洋人的事,我先不和你吵。但是你得派人負責監視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不軌舉動,防止咱們被人裏應外合。你自己,也得注意點。我聽說你前幾天,把宋家的閨女糟踐了。宋世恩是你手下的大將,宋家的人馬在第三、第七兩道防線上負責布防,你這麽搞……”
“我這麽搞咋了?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當初是誰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把我的幾個妹妹全包圓了?你還有臉說我?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少攙和。宋家在第三、第七兩條防線,離我這還遠著呢。我回頭就把田鎮彪和他的禦林軍放到關下那最後一條防線上,保證萬無一失。再說了,他宋家還想怎麽樣?他們家沒了官位,連地都被你分了,不也是沒放個屁麽,睡他個閨女,那是給他臉。誰讓他閨女不在家待著,來前線找爹的,活該。我告訴你,我眼看就要打一場大勝仗,到時候這些破事,全都不叫事,你就等著給我請功吧。”
他一邊說,一邊將一個竹筒扔到龍驤麵前,“你不是認識字麽,自己看看。這叫啥?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老天爺送我這麽大的功勞,我想不發跡,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們明軍將帥不合,主將在關前成親,我楊朝棟不派人去賀賀喜,也顯的我不夠交情了不是?要不妹夫,你來一趟?替我去給鄭國舅,送一份大禮,這功勞我讓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