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啊?”見小二遲遲沒有回應,小乞丐問。

小二這才回過神來,神情不知不覺間客氣了幾分道:“呃,有,有……幾位爺,下酒菜要不要啊?”

“當然要,先來八個下酒菜吧,菜名記清楚了,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兔絲、爆獐腿、薑醋金銀蹄子,酒水就來一壺五寶花蜜釀吧。”撐著下巴,小乞丐自得且有幾分漫不經心地道。

同桌三人怔怔地望著他,小二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半晌後,剛才點的所有東西陸續上桌,一張桌子都放不下,隻能拚桌。

麵前擺著的菜色香味俱全,光是那香味就能讓人垂涎欲滴,滿滿一桌的菜,還有各種雕花的蔬果點綴,花花綠綠,讓人食欲大增,除了見過世麵的雪兒,嶽栗和少年的眼睛都直接看直了。

小乞丐拿起一塊幹果塞進嘴裏,隨意夾了幾道菜嚐了嚐,露出些許厭惡的表情後,又挑了幾道嶽栗和少年叫不出名字的菜放到雪兒碗裏,笑著對雪兒道:“姐姐一天沒吃,這幾樣菜雖然味道不行,但是還能果腹,姐姐將就著吃,我這就去廚房親自給你做些好菜。”

說罷他已起身,奔著廚房去了。

嶽栗和少年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就聽後廚傳來幾聲吵鬧,似乎是那些廚子不許小乞丐進去,結果被小乞丐以尊貴客人的身份,霸氣的懟了回去。

嶽栗看向了還在發呆的少年,右手在少年的麵前晃了晃道:“兄弟,今天這一餐可不便宜,你真的可以搞定?”

少年的模樣還是那樣憨厚可掬,點了點頭:“我初到貴寶地能遇到捕快大哥和嫂子,還有這位小兄弟都是緣分,錢的問題我不在意。”

嶽栗點了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眼前的少年看起來確實很好騙,好在嶽栗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必須承認,小乞丐之所以會這樣坑他,恐怕跟自己脫不了幹係,剛才點菜的時候自己確實發愣了,實在來不及阻止。

再說那小乞丐古靈精怪,就算自己阻止了,嶽栗也不敢保證“他”還有沒有其他坑人的辦法等著,防不勝防。

等了一刻鍾多些,小乞丐端著一碗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菜香瞬間香飄四溢,吸引了得祥樓所有人的目光,刺激著所有人的味蕾。

隻見碗裏飄著一片片厚薄大小幾乎一模一樣的肉片,香蔥辣一應俱全,配合得又是那樣的恰到好處,雖然還沒入口,但光是聞著菜香就能讓人知道美味,色澤也是一流,鮮豔,卻又華而不膩,配上肉片沾染的湯汁,讓人大流口水。

小乞丐坐回了雪兒身旁,將菜擺到了雪兒麵前道:“姐姐,這份素燴香笳是我親自為你做的,沒他們兩個的份,你嚐嚐看。”

雪兒拿起筷子,動作柔雅素然、落落大方,夾起一塊肉片放到碗裏,掂了掂,紅唇微啟,輕輕咬了一口,眼眸瞬間亮了一下。

經曆了茂林村的事情,雪兒的臉上再無笑容,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有了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這菜好吃,鹹淡正好,肉汁進味,卻又沒有衝淡肉味,鮮香嫩滑的口感真的很好,怎麽做的,你能不能教我?”

看了嶽栗一眼,雪兒續道:“我想做給我相公吃。”

小乞丐翻了白眼,不樂意寫在了臉上道:“哼!姐姐隻想著他,我才不教。”

靦腆地笑了笑,雪兒突然湊到了小乞丐的耳邊道:“妹妹不要生氣了,剛才街上,他也隻是擔心我會餓著,所以才會對你態度不好,我家嶽栗其實是個好人。”

小乞丐詫異地望了雪兒一眼,她並沒有奇怪雪兒知道她是女孩,在跟雪兒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她就故意貼近暴露了自己身份,目的就是讓雪兒不要排斥她,從而達到氣一氣嶽栗的目的。

她之所以詫異的是,這麽好這麽溫柔的姐姐,怎麽會對嶽栗這麽好,嶽栗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嘛。

賭氣的衝著嶽栗翻了個白眼,小乞丐不言不語。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少年端起酒杯豪邁道:“相逢既是有緣,我敬幾位一杯。”

今天少年請客,嶽栗也算承了人情,拿起酒杯跟少年碰了一下。

雪兒向來知書達理,自然也是雙手捧著酒杯,不失禮節。

隻有小乞丐還是不太服氣,單手拿著酒杯跟少年碰了一下,看都沒看一眼,更是沒跟嶽栗碰一下的意思,簡單輕抿了一口,便將杯子放下。

嶽栗已經麻木了,就跟之前丐幫的老者一樣,他也不想跟個孩子計較,轉而舉杯對著那少年笑道:“小兄弟,我叫嶽栗,內人叫風映雪,有事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幹。”

嶽栗說著已將酒杯送到嘴邊,開始飲下。

少年怔了怔,這才發現還沒自我介紹,多少有些失禮,臉上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持杯對桌前三人笑了笑道:“諸位,我叫郭靖,今後勞煩幾位照應了。”

“噗!”

嶽栗剛到喉嚨的酒瞬間噴了出來,噴得老遠,隔了一桌的客人背上都沾染了他噴出的三五滴酒水,隻是那客人不知道罷了。

心中有無數個臥槽不知當講不當講,嶽栗瞪著一雙大眼看向少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試探性地問道:“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少年有些茫然,再次撓頭道:“我叫郭靖,嶽大哥有什麽不對嗎?”

兩眼一眯,嶽栗猛地看向了對麵一臉不爽的小乞丐,又嚐試性地問了一句:“喂,小乞丐,我能猜到你的名字你信不信?”

小乞丐斜眼瞟向嶽栗蹙眉,明顯不太相信,神情古怪地道:“我才不信!”

“你叫黃蓉。”不經思考,嶽栗斬釘截鐵地道。

小乞丐的神情徹底變了,她詫異地盯著嶽栗看,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奇怪,疑惑,思量,變化得要快有多快。

但要說到神情古怪,其實嶽栗比小乞丐更精彩。

根據金庸大師的故事描述,郭靖和黃蓉在張家口相遇,不是在這博縣,所以他先前根本沒有朝那方麵想,直到少年自曝姓名,嶽栗才覺得眼前兩人的一舉一動和性格特點,是那樣的熟悉。

真的是郭靖和黃蓉嗎?

嶽栗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了兩人。

少年雖然一臉憨直,但是眉目剛毅,身型健拔,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將臉平均分配,雖然普通,但也算是五官端正,不歪不斜,書中描寫他來南宋時穿著大氅,或許因為這個世界不同,西宋東元關係緊張,所以才會現在這般打扮。

至於那小乞丐,十五歲左右年紀,頭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一身黑灰麵目早已難辨,嶽栗先前看出她底子白嫩,也隻是因為離得較近盯著看得緣故才能看清,那時常嘻嘻而笑露出的兩排雪白細牙很顯眼,與她全身極不相稱,漆黑眼眸中的靈動叫人印象深刻。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以前見過我?”黃蓉想了很久,覺得不太可能,她自幼在桃花島上長大,極少見到外人,對嶽栗更是沒有半點印象,這人怎麽可能認識自己?

莫不是見鬼了?

聽到對方親口承認,嶽栗現在還是懵逼狀態,也隻能苦笑著敷衍道:“其實我會算命,隻不過時靈時不靈,剛才突然算到了你的名字。”

其實嶽栗的這些話別人可能不信,但黃蓉應該還是信的,因為她爹黃藥師就是一個擅長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奇人,當中不乏神奇之術,但黃蓉看嶽栗有些不爽,就是不太願意相信他的鬼扯。

這麽能算,你怎麽不到街上擺攤?

心中對嶽栗的警惕添了幾分,隻是黃蓉依舊不動聲色。

而嶽栗知道她是黃蓉,常常怪招頻出,警惕之色也藏於笑容之下,誰知道這個鬼丫頭什麽時候又想陰自己,別人也就算了,黃蓉的話,必須得防。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都在打著算盤。

郭靖當然看不出這些來,麵對一桌好菜,他自顧自地吃著,得祥樓的酒菜確實不錯,給普通人吃,大快朵頤毫無問題。

嘴裏塞著菜肉,郭靖對嶽栗道:“嶽大哥嚐嚐,這些菜肴不僅精致,還很好吃。”

黃蓉依舊撐著下巴,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這些酒菜普普通通,哪裏好吃?”

麵對他人不屑,郭靖還是一臉笑意,特別誠懇地道:“我在草原上生活,一直以為羊肉、羊肚、羊肝才是世間美味,從沒想過吃飯還能這麽講究,今天認識黃兄弟讓我開了眼,來,我也敬你一杯。”

郭靖舉起酒杯,黃蓉卻是未動。

麵對尷尬,郭靖隻是單純了笑著,不以為意,一飲杯中美酒,將空杯展示給了黃蓉看,盡述著他的誠意。

“笨蛋,這一桌子的菜,你就不心疼你荷包裏的錢嗎?”黃蓉問道。

“你和嶽大哥、嫂子,是我回宋以來第一次認識的朋友,我娘說過,朋友之間應該不分彼此,隻要你們高興,我就高興,來,嶽大哥,我再敬你一杯。”郭靖全無心眼的態度,使得黃蓉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但心高氣傲的她,也並沒有因此對郭靖產生多少好感,隻是覺得這人有趣、特別,跟其他人明顯不太一樣。

黃蓉正如此想著,嶽栗突然問出了心中疑問:“敢問兩位,你們因何會來博縣?”

結果兩人的回答竟然異口同聲:“途徑附近,聽說博縣舉辦了一個袖裏乾坤大會,來了很多武林人士,所以想來湊湊熱鬧。”

這句話不算短,但郭靖和黃蓉的異口同聲居然一個字都不差,同桌四人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