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搖搖頭,臉色沉肅,若有所思。

他也在想,究竟出了什麽事,竟讓蕭一寒如此興師動眾,甚至不惜得罪整個五嶽劍派。

但隨即一想,他何曾怕了五嶽劍派,五嶽之中,嵩山與泰山,與他已是死仇,得罪與否,無關緊要。

“師父……”見師父沉著臉,蕭連城小心翼翼的問。

莫大先生轉頭瞥他一眼,搖搖頭:“少管閑事!”

蕭連城訕訕一知,目光一緊盯著儀琳,直至她盈盈下了演武台,飄然而去。

恒山派一群女尼退場,天地間似乎黯淡一些,少了一抹亮色。

眾人議論紛紛,不知究竟何事,嵩山派的老者,臉色陰沉,死死盯著儀琳她們的背影,精芒四射。

蕭連城心中擔憂,低聲道:“師父,嵩山派的這下恨死儀琳師太她們了!”

莫大先生冷笑:“他們兩派,本就有仇,不差這一筆!”

儀琳一路疾行,到了後來,嫌眾師姐她們太慢,獨自上路,施展縮地成寸之術。

她月白身形一隱一現,虛實之間,逾十餘丈,她心思單純,修煉刻苦,內力進境一曰千裏,如今之內力,已是極深,施展縮地成寸,並不遜於江南雲。

一路疾行,到了晚上,出現在臨安城。

她來到觀雲山莊。

觀雲山莊大門敞開,小荷一身湖綠羅衫,飄然出來,直趨至儀琳身前,雙手合什,秀臉沉肅。

儀琳雙手合什,宣一聲佛號,忙問:“小荷妹妹,我要馬上去見大哥。”

“師太,請進罷,咱們一塊兒過去。”小荷柔聲道,側身躬請。

儀琳顧不得客氣,邁步進入,直接來到後花園中,卻見園子裏還有幾人,俱是熟人。

蘇青青、宋夢君、任盈盈俱在,都是緊繃秀臉。

見到儀琳進來,蘇青青忙起來,輕聲道:“師太,就等你啦,咱們馬上出發!”

儀琳點頭,合什對三女一禮。

小荷俏生生站在一旁,道:“現在人齊了,咱們馬上動身罷,老爺傳令甚急。”

“好,快快去。”儀琳急忙道,有些亂了方寸。

眾人於是動身,連夜而行。

到了海邊,小荷親自駕舟而行,坐在小舟後麵,雙掌貼在甲板上,無聲無息,功力暗動。

夜行海上,無聲無息,小舟如離弦之箭,在小荷功力催動之下,比奔馬尚快幾線。

儀琳一直不說話,跏趺而坐於船頭,下麵墊著蒲團,雙手合什,微闔明眸,嘴唇喃喃低語,寶相莊嚴,肌膚下似是光華流轉,泛著一層瑩光。

其餘三女,亦是一言不發,若有所思,氣氛沉悶。

黎明時分,她們眼前是一座小島。

小島之上,站著一人,白衣飄飄,如同姑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嫋嫋傳來聲音:“小師叔,任姑娘,宋姐姐,蘇妹妹,快過來罷!”

聲音糯軟如蜜,說不出的誘人,**心動魄,卻是江南雲的聲音。

小荷功力潛運,小船再行,緩緩靠近,不走直線,忽而一轉,似乎在走羊腸小道。

一會兒功夫,小船靠近一塊兒礁石上,江南雲已經站在那裏,笑盈盈的望著四人。

儀琳看到江南雲臉上的笑意,頓時舒一口氣,想必不是什麽壞事,否則,她不會笑。

儀琳站起來,在船上便問:“南雲,大哥派人急急召咱們過來,究竟何事?”

江南雲搖頭,笑道:“我也不知,小師叔不必擔心,想必不是什麽壞事。”

儀琳心又是一提,秀臉笑意斂起,憂心忡忡。

幾人下船,來到小島上,行至島上山巔處,那裏有一座小草廬,映著晨曦,周圍是蕭疏的青竹,籟籟做響。

“儀琳妹子,進來罷!”

清朗的聲音被晨風徐徐送來,不急不忙,從容舒緩,如一陣春風直接吹到心田。

“大哥!”儀琳忙道,邁步走進草廬。

草廬之中,月白地毯,擺設齊全,軒案繡墩,矮榻桌椅,一應俱全,與儀琳的簡單大不相同。

蕭月生一身青衫,坐在東頭的矮榻上,神情平靜,目光柔和,正望向儀琳。

儀琳忙道:“大哥!”

她上前幾步,來到近前,明眸晶晶亮,大膽打量著蕭月生,一年多時間不見,她實在想念,顧不得羞澀。

蕭月生溫和輕笑:“妹子,近來可好?”

“大哥,你好不久不去看我啦!”儀琳輕嗔,低下頭,秀臉通紅,如晚霞燦爛。

蕭月生點點頭,指了指對麵繡墩,嗬嗬笑道:“這一年來,我修煉到了緊要關頭,容不得分心。”

“大哥你又有進境了麽?”儀琳問,輕輕坐到繡墩上。

蕭月生微微一笑:“嗯,大有進境,終於突破了最後一關。”

“大哥武功大成了麽?可喜可賀呢!”儀琳笑道,燦若鮮花,容光四射。

蕭月生輕輕笑了笑:“是呀,可喜可駕……”

“大哥召我過來,是告訴我這個好消息麽?”儀琳笑盈盈的問,心懷大放,滿懷喜悅。

蕭月生道:“是呀,正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不過,我也要走了。”

“走?……去哪裏呀?”儀琳歪頭問,睜大明眸。

“我突破了最後一關,要破空而去,回到過去了。”蕭月生笑得雲淡風輕,抬頭遠眺,自敞開的軒窗望出去,那裏是茫茫無垠的大海。

儀琳神情迷惘,歪頭想了想,疑惑的望著他。

蕭月生微笑道:“妹子,咱們要分別一陣子了。”

“大哥是說,要回到過去?!”儀琳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怎麽能回到過去呀?”

蕭月生笑了笑,道:“待你修煉到那一步,便會明白了,現在說不清楚。”

“那大哥何時回來?”儀琳收斂心思,不再亂想,緊張的盯著蕭月生。

蕭月生想了想,伸手到跟前,掐指算了算:“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五六年。”

他濃眉緊皺,若有所思。

這並不符他原本所想,既是得其大道,應能自如來往,可跨越時空,到達完顏萍那個時空,也應能回來才是。

但卦像所顯,卻是不然。

“要這般久麽?!”儀琳失聲叫道。

蕭月生搖頭,想了想,道:“妹子,大哥又不是不回來,隻是等得久一些便是。”

儀琳想了想,點點頭,臉上卻總帶著不舍。

蕭月生招招手:“妹子且坐得近些。”

儀琳睜大秀眸,看看他,秀臉緋紅,卻挪了挪繡墩,湊近一點兒,卻僅挪了一腳遠。

蕭月生笑了起來,拍拍身旁:“還是過來坐罷!”

“大哥,要做什麽?”儀琳紅著臉問,起身來到榻前,坐了下來,低著頭。

蕭月生能聞到她身上的幽幽香氣,似蘭似麝,非蘭非麝,沁人心脾,清香宜人。

他笑道:“大哥要給你灌頂。”

儀琳輕輕點頭,她一直低著頭,也能聞到蕭月生身上的氣息,隻覺周身安詳,心暖融融的,似乎融化了一般。

蕭月生笑了笑,輕輕一指點中她眉心,儀琳頓時閉上明眸,一動不動,變成一座雕像。

一個時辰後,儀琳自草廬裏退出來,周身散發著驚人的光芒,像是太陽照在湖水裏。

此時,清晨的太陽乍然升起,射出光芒萬丈,卻映不淡她身上隱隱清光。

儀琳對江南雲道:“南雲,大哥讓你進去呢。”

江南雲見她眸子泛紅,大是不解,草廬裏設有陣法,隔絕聲音,外麵聽不到裏麵說話。

她心下疑惑,慢慢走了進去。

她進屋時,蕭月生正微闔明眸,靜靜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師父。”江南雲輕聲呼喚,來到榻前。

蕭月生睜開眼,手指一點榻前繡墩:“坐下說話。”

江南雲坐下,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抿了抿嬌豔紅唇,心下忽然大感緊張。

“南雲,我要去了。”蕭月生打量她片刻,溫聲道。

江南雲被他目光照著,大覺困窘,周身不自在,師父從前可沒用這般眼神看自己。

“師父這是什麽話,要去哪裏?”江南雲遠黛般眉毛蹙起,輕聲問道。

蕭月生歎息一聲,道:“南雲,為師修煉有成,踏上最後一步,要破碎虛空而去了。”

“啊——?!”江南雲訝然驚呼。

她忙問:“師父,這是真的?!……真的能修煉成道,破碎虛空麽?!”

蕭月生溫和一笑:“你一直以為,我是瞎說的罷?!”

江南雲低頭,抿嘴輕笑,她確實如此,一直以為師父在說大話,世間哪有什麽仙人,都是騙人的傳說罷了!

“為師馬上便要走了,你可看一看究竟。”蕭月生搖搖頭。

江南雲回過神,收拾心情,問:“師父要走,可能回來?”

蕭月生點點頭:“自然能回來。”

“這下我就放心啦,”江南雲舒一口氣,忙又問道:“師父何時回來一趟?”

蕭月生搖搖頭,沒好氣的道:“放心罷,少則一年半載,多則十年八年,總能回來的!”

江南雲黛眉頓時再皺,沉吟不語,她臉色黯淡下來,明眸波光閃動,心思疾轉。

蕭月生溫聲道:“我離開之後,山莊的一切,都要你來擔起來,莫要偷懶,教導師妹,照顧師娘。”

江南雲一言不發,情緒低落,這個時候,她忽然湧起惆悵。

這股惆悵,越來越濃,像是往水裏滴墨水一般,到了後來,烏黑一片,將她的心圍住,心一陣陣的絞痛。

她猛的抬頭:“師父,你不要走!”

蕭月生嗬嗬一笑,搖搖頭:“傻丫頭,我苦苦修煉,達到這般境地,便為最後一著,豈能前功盡棄?!”

“師父,不讓你走!”江南雲重重道,明眸已是蓄滿淚水。

她本就絕美,此時泫然欲泣,更是絕美動人,讓人難以抗拒,恨不得抱在懷裏,細心嗬護。

蕭月生搖頭不語,隻是微笑。

“要不,師父你再等幾年,好不好?”江南雲退而求其次,語氣哀求,定定望著他,可憐巴巴。

蕭月生歎了口氣,擺擺手:“南雲,莫要再說,我一直壓製著,拖到如今,已經不容再拖延了。”

江南雲默然不語,低下頭,淚珠滴達滴達,一串串,如珍珠一樣,落了下來。

蕭月生苦笑不已,他心下亦是惆悵,隻是心境堅定,不為情緒所動,並不會改變主意。

他招招手,溫聲說道:“南雲,你且過來,為師要傳你一些防身之術。”

江南雲一動不動,隻是抽泣。

蕭月生身形忽然浮起來,坐在虛空處,手指點中江南雲眉心,她頓時定住。

草廬的門打開,江南雲被送了出來,卻是手舞足蹈,淚流滿麵,縱聲大哭。

儀琳她們還未曾見過她如此失態,一向以來,江南雲都是優雅大方,風華絕代,或冷若冰霜,或巧笑嫣然,笑裏藏刀,給眾人的感覺,卻是能控製自己情緒,變化萬端。

她神情變化自如,心卻是定住不動的,好似什麽也無法令她動心,傲然世間。

“莫要理她,盈盈、夢君、青青,你們進來罷。”蕭月生清朗的聲音緩緩傳來。

她們關切的看一眼江南雲,腳下移動,進了草廬。

儀琳上前,拉著江南雲,輕聲道:“南雲,別傷心,……大哥隻是離開一陣子,不是不回來了。”

江南雲努力止住大哭,隻是心中實在難受,無法壓抑,隻能壓低聲音,如泣如訴,更加傷人。

儀琳輕輕歎息一聲,她一直以來,並不能總見到蕭月生,而江南雲這一陣子,一直陪在師父身邊,朝夕陪伴,難以割舍。

儀琳見她如此,束手無策,實在沒有勸慰別人的經驗。

她冥思苦想一會兒,忽然一拍手,道:“南雲,有辦法了!”

江南雲忙抬頭看她,明眸紅腫,楚楚動人,更增幾分風情。

儀琳笑道:“大哥修煉,僅是數年功夫,便能煉到這一步,南雲你若是苦煉,說不定可以很快去尋他。”

江南雲明眸一閃,陡然大亮,隨即黯淡下去,歎道:“師父天縱之才,我豈能相比?!”

她聲音沙啞,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將嗓子哭啞了。

“世間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儀琳搖頭,不以為然:“大哥傳下的法門,定是極好的,能夠煉到那一步,隻要你刻苦去煉,總能走到最後一步的。”

江南雲想了想,點點頭,剛才師父曾說過,自己所修心法,乃是正宗,隻要煉至圓滿,便能得道。

一個時辰過後,任盈盈三人徐徐退出來。

儀琳看了她們一眼,咦了一聲,發覺了異樣。

此時的三女,跟進去前相比,似乎年輕了幾歲,臉上泛著瑩光,紅潤動人,生機勃勃。

江南雲神情一動,忽然明白,她們定是服下了駐顏丹!

她心中暗自思忖:此丹乃是師父半年前所煉,集多種珍貴藥材於一爐,成九顆靈丹,顏色赤紅,內蘊光華,如珍珠一般。

此丹珍貴異常,服下之後,容顏永駐。

之所以駐顏,是丹中蘊著無窮生機,源源不斷駐於體內,使身體一直處於少女時期,自然不會衰老。

故此丹不僅駐顏,更是與長生不老藥相似,隻是不會永遠存在,隻能維持幾十年。

據師父所說,此丹服下之後,可駐顏五十年,也無異於增人五十年的壽元。

而生機源源不絕,自然元氣龐大,真氣也自然深厚,故此丹還具有增功之效。

如此丹藥,自然珍貴異常,武林之中,再難有匹敵之丹藥。

她自己懷裏,便有兩顆,隻是一直沒有服用,是因為她修煉的玉虛訣,便有駐顏延命之效,效果更強於駐顏丹。

她心中暗自一哼,師父對這三個紅顏知己,倒是大方得很!

隨後,蕭月生一一召喚宋靜思她們,四大弟子無一落下,小荷也在其中,而劉菁也自觀雲島趕過來,最後進去,出來時,帶著淚痕。

傍晚時分,晚霞燦爛,染遍天空,火燒雲綿綿不絕。

劉菁諸女一直站在草廬外,明眸定定望著草廬,絕美的臉龐滿是哀傷。

天空忽然一暗,太陽終於墜下了西山。

“咦,好香!”江南雲忽然叫道。

眾人忙轉頭,尋找香氣之源,卻是來自草廬之中。

眾人一振,心中惆悵湧起,難以言述,開始說時,倒不覺得如此,分別時刻真正來臨,卻是萬千惆悵,一起湧來,仿佛驚濤駭浪一般,席卷而至。

忽然間,草廬大亮,光華綻放,如萬千利箭,射穿了草廬,光芒四射,穿透而出。

她們心情激動,忙上前想要再看他,一股無形的力量豎在身前,仿佛一道氣牆,擋住她們,無法上前一步。

她們拚命運功,想要衝開,卻無濟於事。

光華再綻,亮得炫目,她們閉上眼睛,退後一步。

片刻之後,她們慢慢睜開明眸,先露一線,發覺天地一片暗淡,暮色靄靄,睜大眼睛。

她們運功上前,卻發覺一腳踏空,方才的氣牆已經消失。

忙趕到草廬之前,推開草廬,往裏望去,卻見榻上仍有人坐著,不由舒了口氣。

江南雲搶前一步,顧不得謙讓劉菁,來到近前,卻是退了一步,驚咦一聲。

眾女望去,榻上坐著的,並非蕭月生,而是一座雕像,似是琉璃所化,晶瑩剔透。

其麵目,栩栩如生,卻是與蕭月生一般無二。

“師娘,這是……?”江南雲轉身望向劉菁。

劉菁癡癡望著雕像,緊咬著紅唇,淚珠在眼眶裏打轉,終於滾落下來,落入月白地毯中。

“師娘……?”江南雲輕聲喚道。

劉菁幽幽歎息:“這個狠心人,終於還是走了!”

“師父他不要緊吧?”江南雲忙問。

劉菁搖搖頭:“他這是成功了,終於踏出最後一步,得償所願,卻拋下咱們!”

江南雲重重點頭,心有戚戚然,對師父甚是惱恨。

十曰後,江南雲登上嵩山,屠盡嵩山派高手,嵩山一脈,徹底衰落下來。

儀琳回到恒山派,退下恒山派掌門之位,由儀和師太執掌。

半年之後,魔教之人偷襲清平幫,不成,被滅,清平幫出動,滅盡魔教江南總堂。

東方不敗親自出馬,與江南雲一戰。

江南雲施展蕭月生秘傳,殺東方不敗,屠魔教數位高手,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向問天與任盈盈重回魔教,一年之後,向問天任魔教之主,任盈盈任聖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