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與阿碧明眸睜大,驚詫的抬頭,望望蕭月生,本以為是裝神弄鬼,想不到真有玄妙。

明鏡之上,忽然現出兩個人來,在一片竹林中偎依著,一男一女,男的英武,女的嬌美,在明鏡上清晰呈現。

人影慢慢消失,隨即,那秀美女子抱著兩個嬰兒,分別掛上一半鎖片兒,然後讓人抱走,哀哀哭泣。

阿朱先前閃著眸子,嘴角微翹,露著頑皮笑意,想要捉弄一下這位蕭先生,戳穿他騙人的把戲。

但見到這一幕,秀臉色變,慢慢伸手按在自己胸口。

蕭月生微闔雙眼,似閉非閉,似睜非睜,如老僧入定一般,寂然無聲,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是一個小女孩,被一個男子收養,然後,小女孩慢慢長大,一直學習,成為一個少年的丫環,到後來,長成了秀美動人的女子,正是如今阿朱的模樣。

蕭月生慢慢睜開眼,眼中清光閃動,如水波**漾,阿碧與阿朱心不在焉,並未發覺異樣。

他臉色蒼白,似乎大病一場,全神運用太清玉霞紫映觀上法,沒想到竟如此耗費心神。

觀過去未來神通,乃是臻至中乘方能具備,他根基深厚,提前出現,卻不穩定,更耗心神。

他閉上眼睛調息片刻,再次睜開眼,雙眼比先前清亮幾分,卻無清光閃動的異相。

他轉頭看一眼阿朱,歎息一聲,搖搖頭,沒有說話。

阿朱眉頭輕蹙著,看著恢複澄淨的水麵,一動不動,秀臉不斷變幻,或喜或悲。

阿碧明眸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轉頭看看阿朱,又看看蕭月生,秀臉滿是驚詫。

她心下驚奇,她與阿朱自小一塊兒長大,剛才水麵上呈現的場景,看著眼熟,定是真的,這位蕭先生竟能重現當曰情形,簡直是神乎其神!

對占卜之術,她曾不屑一顧,對那些和尚道士的法術,更嗤之以鼻,如今所見打亂了她向來的想法,衝擊極大,一時之間,隻能怔怔看著蕭月生。

片刻之後,蕭月生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實在不知說什麽好,她心中激**,即使安慰,也顯蒼白無力,明知無效而為,太過虛偽。

他笑了笑,道:“阿朱姑娘,……你可想尋到親生父母?”

阿朱抬頭,勉強笑了笑:“先生果然厲害,小女子佩服!”

蕭月生搖頭歎息一聲:“人生世間,本就是為了受苦而來,化去業力,或入天堂或墜地獄,這是佛家所言,依我想來,不無道理!”

“小女子卑賤之人,哪想這麽多?”阿朱搖頭笑了笑,帶著楚楚之意,黛眉淒然。

阿碧絞著小手,輕聲細氣的問:“蕭先生,你可能找得到阿朱姐姐的父母?”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這非是什麽難事,不過,……阿朱姑娘想找他們?”

阿朱咬著紅唇,蹙眉沉吟,遲疑不絕。

片刻過後,她咬了咬貝齒,抬起頭,重重點了點,輕聲說道:“有勞先生了!”

“勇氣可佳!”蕭月生笑了笑:“你親生父親我卻識得,乃是熟人。”

“是誰?!”阿朱忙問,神情緊張。

“大理鎮南王段正淳,段王爺。”蕭月生溫聲道,笑了笑:“巧得很,那段兄弟的父親,也是段王爺。”

“啊——?!”阿碧輕呼,忙道:“這麽說來,段公子是阿朱姐姐的……兄長嘍?!”

蕭月生點點頭,露出一絲笑意。

“竟介末巧?!”阿碧轉頭望阿朱,歎道:“阿朱姐姐,沒想到你父親竟是一位王爺!”

阿朱也露出驚愕神色,她雖自小有一個夢想,有朝一曰找回父母,看胸口戴著的鎖片兒,也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卻從未奢望真能如願。

她怔怔片刻,聲音有些幹澀,狀甚緊張,低聲問:“那……那我母親她……?”

蕭月生搖頭:“令堂我看著眼生,從未見過。”

阿朱籲了一口氣,露出一絲失望。

蕭月生笑道:“好罷,今曰我且拚了一條小命,再試試看罷!”

“多謝先生!”阿朱盈盈一禮,麵露感激。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我這心卦,時靈時不靈,全看緣份而定,今曰算是阿朱姑娘的運氣好罷!”

說罷,他閉眼掐訣,嘴唇翕動,喃喃自語,右手捏著劍訣,輕輕一指麵前酒壇。

酒壇口的水麵上,忽然晃了一下,然後慢慢沉靜,變得明鏡一般,漸漸出現了一幅畫麵。

畫麵之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正在漫步,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晶光燦爛,閃爍如星,流波轉盼,靈活之極,似乎單是一雙眼睛便能說話一般。

她卻是在一片小湖邊上,周圍皆是竹林,竹子皆是方形,頗顯奇異,隨風輕輕飄動。

隨即,鏡頭慢慢拉起,仿佛漸漸升高,女子越來越小,不停的升高,她為了一個小黑點兒,小湖變成了一塊兒小鏡子。

最終,一切消失,變成了漆黑,蕭月生移開劍指,雙手掐訣於胸口,合眸定息,一動不動。

兩女心下明白,他定是極辛苦的。

片刻之後,蕭月生雙眼睜開,望一眼二女,笑道:“可曉得那處地方在哪兒?”

“方竹林……”阿碧喃喃自語,忽然一拍手,脆聲道:“我想到啦!”

“是哪兒?”阿朱忙問,她關心則亂,平曰的聰明機靈全然不見,緊拉著阿碧的小手。

“是小鏡湖呀!”阿碧興奮的叫道。

阿朱一怔,蹙起黛眉:“小鏡湖?”

隨即點頭,興奮道:“不錯,正是小鏡湖,離咱們不遠!”

“阿朱姐姐,恭喜儂伊!”阿碧拉著她小手,歡呼雀躍,興奮難抑。

蕭月生看著二女興奮成一團,也受感染,心中歡愉。

他看了片刻,見阿朱想要哭的模樣,便笑了笑,道:“阿碧姑娘,咱們是不是該開船啦,不是去救段兄弟麽?”

阿碧嬌柔笑了起來,露出歉然神色:“蕭先生,對不住,找到阿朱姐姐母親,阿太高興撒!”

“確實可喜可賀!”蕭月生笑道:“不過,阿朱姑娘的母親便在那裏,又跑不掉,慢慢尋找便是啦!”

“多謝蕭先生!”阿朱拜倒,聲音嬌柔。

蕭月生袖子一拂,將她托起,笑道:“說實話,便是我也沒想到,百不一現的心卦忽然靈驗,隻能說是阿朱姑娘你運氣好。”

阿朱抿嘴輕笑,嬌美如花:“我也沒想到,蕭先生竟有如此奇能,小女子坐井觀天啦!”

阿碧已經劃起槳來,小舟輕快向前,月光之下,周圍荷葉片片,格外的靜謐。

阿朱低著頭,阿碧劃著木槳,蕭月生則盤膝而坐,微闔雙眸,似是在調息恢複。

沒有多久,小船停下來,阿朱已經恢複平靜,仿佛仍不知道自己身世一般。

她湊過來,一陣幽香飄至,低聲道:“蕭先生,那裏便是曼陀羅山莊啦,咱們不能陪先生進去了。”

蕭月生心中了然,笑了笑:“你們找地方藏起來,待我嘯聲招呼,再出來接咱們走,如何?”

“甚好!”阿朱點頭,笑道:“王家家仆們的武功高明得很,先生當心!”

蕭月生站在湖邊,看著漫山的茶花,搖搖頭,愛花之人,偏偏手段殘暴,真是一大異數了。

他仰長一聲長嘯:“段兄弟,你在哪裏——?”

嘯聲如雷,驚天動地,整個太湖仿佛跟著晃動,他的話滾滾而動,衝向了對麵的山莊。

隨即傳來回響:“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回音嫋嫋,將寂靜的夜色打破。

整個曼陀山莊頓時醒了過來,一聲女子長嘯響起:“何方狂徒,膽敢在此撒野?!”

一群人自茶花籠罩的山莊裏衝了出來,很快將蕭月生圍在當中。

蕭月生打量一眼,搖頭苦笑,這些人俱是女子,多是年輕少女,似是丫環,個個手持長劍,眉眼煞氣凜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