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神行訣催動,如電光火石一般,人影一閃,已經出現在十幾丈外,一裏的路程令是兩眨眼。

中午時分,他攜鍾靈出現在太湖邊上。

清風徐徐而來,荷葉連天,碧綠清新,他一身青衫,衣袂飄動,旁邊鍾靈嬌小玲瓏,秀美動人,站在一起,外人看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可惜。

他觀賞片刻,仰天長嘯一聲,聲波自嘴裏傳出,浩**傳開,如潮聲如雷,在天地間轟然滾動。

嘯聲過後,卻良久不見阿碧的小舟。

蕭月生眉頭一皺,暗覺不妙,思忖,難不成,因為替自己送信,阿碧被王夫人害了?!

若是如此,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罪過大啦。

鍾靈明眸大睜,滴溜溜看著他,眨了兩下,疑惑問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蕭月生神情沉凝:“我在喚一位朋友。”

“朋友,是女的麽?”鍾靈精神一振,急忙問道。

蕭月生看她一眼,臉上扯出一絲笑意,點點頭:“嗯,是個年輕美貌的少女。”

“哼!”鍾靈轉頭不看他,似是生氣了。

蕭月生搖頭輕笑,看向遠處,浩渺的湖麵上唯有連天的碧荷,不見小舟的影子。

他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伸手一搭鍾靈後背,他仰天再次長嘯。

嘯聲傳出,如狂風席卷一切,如海嘯,如山崩,整個太湖的水仿佛都跟著一起顫抖。

這一次,他相信阿碧若在,定能聽到。

鍾靈在他身邊,身體裏暖流轉動,耳朵被什麽東西封住了一般,什麽都聽不到,一片寧靜。

她忽然感覺心頭安寧,前所未有的安靜,非常舒服,像是睡了一個甜美的覺剛醒來,不想醒來。

過了片刻,一隻小舟飄飄****過來,蕭月生眉頭皺起,臉色沉了下去,感覺更加不妙。

小舟靠近,也是一個少女,身段兒苗條,一張秀美的瓜子臉,白皙光潔,是個美人兒。

小舟輕輕靠岸,她放下木漿,襝衽為禮,嬌聲道:“閣下可是無量劍掌門蕭先生?”

蕭月生緊盯著她,點點頭:“我是蕭觀瀾,阿碧姑娘怎麽了?”

“小姐她……她……”少女頓時咬緊下唇,欲言又止。

蕭月生身形一晃,倏的出現在她身前,按住她右臂,急聲問道:“她怎麽啦?!”

“小姐不讓我說的……”少女朝周圍看了一眼,低下頭,細聲細氣的歎了口氣。

“她可是受了傷?”蕭月生鬆了口氣,心知並無姓命之危。

少女點點頭,看了看鍾靈,望向蕭月生:“小姐被舅太太給打了,正在養傷,不能見客,……讓我過來接先生。”

“帶我去見阿碧姑娘!”蕭月生沉聲道,雙眼亮光一閃而逝。

少女呼吸一窒,內力頓時停滯,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迎麵壓過來,要把自己擠垮,壓趴下。

她拚命運功抵抗,竭力喘息,卻毫無作用,仿佛一個人要扳動一座山,純粹無用功。

好在這龐大而無形的力量忽然消失,無影無蹤,仿佛剛才是錯覺,卻令她心有餘悸,大感後怕。

飛快看蕭月生一眼,少女心知,剛才定是這位蕭先生的緣故,果然厲害得離譜。

小姐阿碧本來吩咐,不能告訴這位蕭先生,直接將他載至曼陀山莊便是,她暗自不平,私自做主,告訴了蕭月生。

阿碧是慕容複的貼身丫環,雖是丫環,地位卻極高,身邊也有丫環與仆人服侍,與大家的小姐無異。

鍾靈輕輕一躍,輕飄飄落到船上,小船一晃,馬上穩住,蕭月生使了一個千斤墜。

“靈兒,你的輕功該好好練一練了!”蕭月生搖頭笑道,曉得阿碧無姓命之憂,他鬆了口氣。

“大——哥——!”鍾靈跺著腳嬌嗔,飛快看一眼少女,恨恨道:“又笑人家!”

若是平時,他諷笑兩句,也沒什麽大不了,大哥就喜歡挖苦人,但如今在別人麵前,又是一個美女麵前,委實讓她不喜蕭月生見狀省悟,忙笑道:“好好,大哥說錯了,你年紀尚輕,曰後輕功自然會好!”

鍾靈這才化怒為喜,露出笑意。

少女抿著嘴微笑,不敢笑出聲,拿起木漿,輕輕劃起小舟,穿進了連天的碧荷裏。

左一折,右一拐,小船速度極快,在湖麵上疾行,一會兒功夫,便來到一座小島前。

蕭月生曾來過此處,正是琴韻小築。

此時,正午陽光照耀下,周圍水光明亮,將小築映亮,更顯精致淡雅,格調不俗。

他輕飄飄一步,直接踏出小船,在虛空蹈了兩步,落到岸上,鍾靈忙叫道:“大哥,等等我呀!”

說著飛起來,如一朵紅色蝴蝶,輕飄飄落到他身邊。

蕭月生臉色已經沉下來,不等少女招呼,直接朝裏走,腳下如行雲流水,無聲無息。

鍾靈緊跟他身後,有些吃力,需得拚命施展輕功。

蕭月生三轉兩轉,繞開前頭的小屋,徑直來到後麵東側一間屋舍前,伸手敲了敲門:“阿碧姑娘,可在裏麵?”

裏麵馬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阿碧嬌柔的聲音急急傳來:“蕭……蕭先生?”

聲音裏透著慌張,叫道:“先生稍等!”

蕭月生腦海中清晰呈現,屋裏的阿碧正在忙著穿外衫,臉頰上抹著一些黑色的軟膏。

他搖搖頭,臉沉如水,看來,阿碧僅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但女兒家,若是被毀了容,可是一件大事,無異於斷其姓命。

這個王夫人,忒也狠毒!

鍾靈來到近前,嬌喘籲籲,仰頭看他,見他臉沉如水,目光清冷,頓時閉嘴,不再多說。

阿碧的動作極利落,轉眼之間,房門被拉開,阿碧一身綠衫站在門內,臉上的黑膏已被抹了去。

此時,她秀臉恢複,不再青腫,隻略微有幾分青痕,若不細看,極易忽略過去。

“先生,你怎麽來啦?”阿碧上前襝衽一禮,脆聲問道,臉帶笑容。

蕭月生搖搖頭,打量一眼她臉龐,哼了一聲。

阿碧一怔,見他臉色不好,忙問:“先生,怎麽了?”

蕭月生搖搖頭,卻不多問,恢複笑意,道:“阿碧姑娘,你家公子爺可回來了?”

阿碧輕輕搖了搖頭:“沒呢,公子爺好像去了少林,阿朱姐姐去找了,……公子爺要找公子爺麽?”

蕭月生擺擺手:“我跟他見過了!”

“先生見過公子爺啦?”阿碧側身,讓兩人進來。

“這是我的好友,鍾靈。”蕭月生指了指鍾靈,笑道:“靈兒,這是阿碧姑娘,這座琴韻小築的主人。”

鍾靈笑眯眯的道:“阿碧姐姐,這裏真漂亮!”

阿碧抿嘴輕笑,一臉的溫柔笑容。

蕭月生坐在繡墩上,眼光飛快一瞥,沒有再多看,這是女兒家的閨房,仔細打量太失禮。

阿碧坐到榻上,雙腿並起斜坐,上身端直挺拔,透著優雅氣質,極似一個大家閨秀。

蕭月生接過丫環端上的茶,輕抿一口,放下來,向前探手,按上阿碧的皓腕。

他手輕輕一觸便即放開,點頭道:“還好,沒受內傷,……阿碧姑娘,連累了你,我心中實在不安!”

阿碧看了看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先生都曉得嘞?”

蕭月生點頭:“這個女人,委實不識好歹!……本看她孤兒寡母,不想欺負她,她呢,敬酒不吃吃罰酒!”

阿碧默然,她雖是個丫環,但在燕子塢內地位很高,慕容複對她很好,從不打罵,這份委屈從未受過。

“阿碧姑娘,你自會替你討回公道!”蕭月生哼了一聲,隨即苦笑著搖搖頭:“我與你家公子爺也有些仇隙,卻讓姑娘你幫忙,真是……”

阿碧一怔,忙道:“先生與我家公子爺有仇麽?”

蕭月生苦笑著搖頭:“本沒有仇,如今卻結了點兒小仇,在他跟前,最好還是不要提我。”

阿碧慢慢點頭,緊盯著蕭月生,極想問清,但見蕭月生沒有解釋之意,隻能罷休。

她姓子溫柔,極替別人著想,從不勉強別人。

蕭月生起身,放下茶盞:“阿碧姑娘,我馬上便去曼陀山莊,你可想去看看?”

“先生叫好阿碧便好啦。”阿碧輕聲道。

蕭月生笑了笑:“如此甚好!……阿碧,可想去解氣?”

阿碧想了想,搖頭歉然道:“先生,我就不去啦,若是被舅太太看到,會難為公子爺的……”

蕭月生笑了起來,搖搖頭,歎息道:“你呀……,我倒羨慕你家公子爺了,……好吧,我也不勉強!”

說罷,對鍾靈道:“靈兒,你且在此等我罷,我去去便來,一準帶回木姑娘!”

“大哥,我隨你一起!”鍾靈忙道,躍躍欲試。

蕭月生皺了皺眉,點頭道:“好罷,待會兒警醒點兒,動起手來莫要被傷著!”

“知道啦,我自然會小心的!”鍾靈忙不迭點頭,秀臉溢滿興奮,躍躍欲試。

蕭月生對阿碧笑了笑:“走啦,待會兒見罷!”

說罷,一拉鍾靈,身形一晃,從屋裏消失不見。

阿碧跑出來,左右打量,卻不見蕭月生的影子,再趕幾步,望向湖麵,見他們已經站在小船中,小船輕飄飄**開去,朝著曼陀山莊的方向去了。

蕭月生對少女低聲說了幾句,拉著鍾靈飄上岸邊,站在曼陀山莊前,眯著眼睛打量。

剛站一會兒,山莊很快大門洞開,自裏麵湧出一幫人來,五十餘青衣女子飄身上前,結成一個扇形,中間一分,王夫人一身鵝黃綢衫,嫋嫋娜娜走出來。

她的身後,王語嫣慢慢跟著,王語嫣身後,兩個青衣少女挾著一人,長劍出鞘,抵在此人脖子上。

“木姐姐!”鍾靈嬌喚一聲,滿臉焦急。

蕭月生掃一眼木婉清,她頭發散亂,黑紗已經被除下,露出雪白的瓜子臉,清麗絕倫。

她被捆著胳膊,高聳胸脯被勒緊,細眉緊蹙,似惱似怒,楚楚動人中透著一股倔強,蕭月生一看她眉毛蹙起模樣,怦然心動。

他轉過眼,望向王語嫣,直直望著她,目光犀利,直透肺腑。

王語嫣與他對視一眼,忙轉過頭,皺了皺黛眉,露出嫌惡之色,臉卻不由紅了。

“姓蕭的,你色膽包天,果真來啦!”王夫人斜睨著他,冷笑道:“好得很,你跪在我跟前,磕十個響頭,我便放了這小丫頭!”

蕭月生皺了皺眉,懶得理會,看一眼王語嫣,淡淡道:“語嫣,你就讓你母親胡鬧,送死?!”

王語嫣飛快瞥他一眼,忙又轉開,冷冷淡淡的道:“我的話,娘她不聽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