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坦之臉色一黯,輕輕抱拳,怔怔看著她。

春娘笑笑,柔聲道:“怎麽啦,遊少俠?”

遊坦之囁嚅幾下,低聲問:“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姑娘……”

春娘抿嘴笑道:“你若練好了我教的功夫,隨時過來罷,我不在這裏,就在京城蕭府。”

“是!”遊坦之精神一振,大聲答道。

春娘笑著擺擺手,遊坦之似能感覺到嗔意,忙收聲,抱拳一禮,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出了小亭,走出回廊。

他出了回廊,就越走越慢,一步一步,像是在挪動,直到先前登岸處停下,再也忍不住,遙遙望過來。

此時,春娘與方雪晴正低聲說話,沒有望向這邊。

他看著春娘嬌柔的身影,隻覺心頭發酸,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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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家夥,陷進來了呢。”方雪晴眼角瞥一下遊坦之,輕笑一聲。

春娘白她一眼,嬌嗔道:“雪晴,你嘴下留德吧!”

方雪晴咯咯笑道:“我可不會說假話,你瞧瞧他這神態,姐姐你現在讓他跳湖自殺,他根本不會猶豫!”

春娘搖頭歎道:“小孩子罷了,我生怕毀了他。”

“放心罷。”方雪晴抿嘴微笑,哼道:“這些臭男人,可不是那般容易毀的!”

春娘笑了起來,搖搖頭:“又哪個臭男人招惹你啦!?”

方雪晴瞥她一眼,扭過頭,望向遊坦之的方向。

春娘輕笑,道:“能惹雪晴你生氣的,也隻有公子啦,又怎麽啦?”

“沒什麽。”方雪晴輕哼。

春娘笑道:“莫不是因為公子成親,冷落了你,所以不高興?”

方雪晴撇一下菱唇,下頜朝遊坦之的方向抬了抬:“瞧瞧,他還在那裏癡癡看著呢,姐姐你這回呀,可害苦人家了!”

春娘扭頭望過去,見遊坦之正凝望著這邊,她搖搖頭,抿嘴微笑。

遊坦之頓時一驚,雖然隔著遠,卻也看得清楚,見她衝自己微笑,他頓時麵紅耳赤,激動萬分。

春娘伸出小手,輕輕擺了擺,柔聲道:“遊少俠,去吧!”

遊坦之頓時臉露失望,點點頭,抱拳躬身遙遙一禮,跳上了畫肪,站在船頭,凝望著她,漸漸遠去,終於消失在白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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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細細的眉毛蹙起,看著畫肪漸漸遠去,若有所思。

方雪晴輕笑一聲,笑盈盈道:“姐姐,你可得心中有數,一個不好,因愛成恨,這一番苦心費到了狗肚子上!”

春娘白了她一眼,哼道:“雪晴,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她隨即笑了:“是不是公子衝你發火了?”

“沒有!”方雪晴笑容一斂,哼道:“他哪有功夫衝我發火?!”

春娘咯咯笑了起來,搖頭不已:“雪晴,你呀,陷得太深啦,咱們畢竟是公子的侍女,不能越了規矩!”

方雪晴黯然不語,怔怔看著湖麵,陣陣清風掠過,湖麵上白霧如紗,舒卷自如,飄飄****。

春娘溫聲道:“公子一下娶三個夫人,怕是忙壞了,你就別添亂啦!”

“嗯。”方雪晴凝視著湖麵,淡淡應了一聲。

春娘伸手一扯她:“走,咱們去看看這些小家夥,別讓他們偷懶,剛才,有幾個暗自偷笑,要教訓一下!”

方雪晴精神一振,再次露出笑容:“好呀,這幾天,他們有點兒翹尾巴的意思,咱們要打滅了這股邪氣兒!”

“走!”春娘見她來了興致,心中暗舒一口氣。

兩人翩然到了平台上,伸伸手,招了幾個人,要跟他們切磋。

無量劍派的眾弟子們紛紛圍上來,看著垂頭喪氣的幾個人,既是羨慕,又是同情,神情複雜。

“雪晴,你來吧!”春娘笑道。

方雪晴點頭答應,輕哼道:“你們是不是看到來的賓客武功不強,便覺得自己了不得了?!”

“不敢!”眾人哄然說道,小心的望著她。

方雪晴平曰裏沒少花功夫教他們,對於方雪晴,他們既是尊敬,又有些畏懼,她下起手來,可是狠辣。

“哼,不敢?!”方雪晴輕哼,目若秋水,一掠而過:“我看你們是口是心非,心裏是沾沾自喜,嘴上謙虛罷了!”

眾人不敢反駁,紛紛低下頭。

看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朝氣蓬勃,卻又小心翼翼的看自己,方雪晴心情開朗起來,燦然微笑:“我今天就伸量一下諸位大俠,看看你們的本事厲害到什麽程度了,從你們幾個開始,來罷!”

“姑娘……”六個弟子遲疑。

“少廢話,動手!”方雪晴明眸一瞪。

“是!”六個弟子轟然應道,隻能硬著頭皮,使出吃奶的本事,免得事後被方雪晴諷刺挖苦,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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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海陵派

遼國武林,海陵第一,劍法卓絕,譽滿天下,隻是深在長白苦寒之地,向不履中原,故宋人少聞。

近些年來,隨著遼國與大宋形勢越發緊張,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宋國武林漸漸了解,這海陵派乃遼國第一派,遼國第一高手就是出自此派。

遼國大王身邊的侍衛,也有幾個海陵派的絕頂高手,既受皇帝青睞,賞賜越發,漸漸壯大,越來越強。

深入長白一百裏,一座幽深山巔之上,有一片連綿的莊園,就是海陵派所駐。

藏入深山不見人,超脫於紅塵之外,海陵派所追求的並非紅塵萬丈的繁華,而是天道。

身在紅塵外,故地位超然,也遠離事非,隱隱成了大遼武林的精神領袖,與中原的少林相似。

此時,海陵派的主殿內,有四個人正在說話。

大殿寬闊,古樸,四根柱子雕著雲龍,大殿上方雕的是一些壁畫,一些身披草裙的野人,正與奇形怪狀的野獸搏鬥,獰厲凶悍之氣撲麵而來。

身在其中,莫名的泛起蒼涼之感。

一老者端坐主座,須眉皆白,臉若嬰兒,泛著紅光,丹鳳眼,懸膽鼻,臉方嘴闊,透著豪爽之氣。

身前三人,皆是中年漢子,四十多歲,一個俊逸英武,一個平平常常,帶著憨厚,另一個魁梧雄壯,宛如鐵塔。

魁梧漢子大聲說話:“大長老,就讓我下山吧,我去宰了那姓蕭的小子,替大師兄報仇!”

老者霜眉緊鎖,手撫長髯,掃他一眼:“這姓蕭的號稱天下第一高手,你大師兄不是對手,你能成?!”

“大師兄那是大意了,我不信,咱們海陵派的武功不如人!”魁梧漢子大是不服氣的說道。

“你這話未免武斷!”老者搖頭,緊鎖霜眉:“我也想咱們海陵武功天下第一,不過,這話我可不敢說!”

魁梧大漢哼道:“大長老也忒長他人威風了!”

“老三,不得無禮。”俊逸英武的漢子瞪他一眼。

魁梧大漢縮一下腦袋,不再多說了,但臉上仍有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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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撫髯長歎:“唉……,咱們呆在深山,雖說心靜,能練精了武功,卻也限製了眼界。”

他看了一眼魁梧漢子,語重心長:“這位蕭觀瀾,可不是簡單人物,你莫要小瞧了,……再說,你大師兄豈是大意的人?”

魁梧漢子一怔,嘴唇動了動,撓撓頭不說話了。

俊逸英武的漢子歎了口氣,淡淡說道:“大長老,無論如何,大師兄這個仇是得報的。”

“嗯,此仇得報。”大長老緩緩點頭。

俊逸漢子沉聲道:“既如此,咱們三人一同去,如何?”

魁梧漢子頓時一瞪眼睛:“二師兄,那忒瞧得起那姓蕭的了吧?!”

“這個主意好。”一直沉默寡言的漢子點頭,憨厚的笑了笑。

大長老卻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大長老,這個時候,還要講武林規矩?”俊逸漢子沉聲道。

“是呀是呀。”魁梧大漢忙不迭點頭。

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也道:“嘿嘿,不能。”

大長老搖搖頭,悠悠歎息一聲,掃了他們一眼:“我是怕你們三個一起,也是不成……”

魁梧漢子呼的一下站起來,大聲說道:“大長老,你也忒小瞧人啦!”

他聲如洪鍾,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唉……”大長老搖頭,慢慢看了三人一眼,歎道:“你們大師兄的武功,你們三個加在一塊兒,也打不過的。”

“大長老,不會吧?”魁梧漢子睜大眼睛。

大長老苦笑:“他天縱奇才,練成了太上伏魔功,一直秘而不宣罷了。”

“啊——?!”魁梧漢子驚愕失聲,坐回椅子上。

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吃驚的問:“大師兄竟練成了太上伏魔功?!”

“嗯,他一直不讓咱們說。”大長老點頭,惘然歎息:“他乃我海陵派百年一現的奇才,卻不曾想……”

大殿內安靜下來,眾人默然不語,各自想著心事。

太上伏魔功,乃是海陵派的鎮派奇功,神奧精絕,據說可媲美少林寺的易筋經神功。

此功修成,不但內力奇深,天下罕有,以其內力禦使所有武功,威力都更上一層樓,可謂神奇。

但此功也是極難修煉,根骨,悟姓要求極嚴,還得有那股無堅不摧的心境,才有可能入門。

他們曾試著修煉,卻徒勞無功,數年堅持,都放棄了,便是海陵派的四大長老,也沒能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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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大師兄在不聲不響中,竟修煉成了這曠古奇學,他們心裏滋味複雜,難以說清。

俊逸英武的漢子歎道:“大長老說的是,大師兄練成了太上伏魔功,咱們三個加一塊兒怕也不敵。”

“這蕭觀瀾真的這般厲害?!”魁梧大漢喃喃自語,心有不甘。

大長老撫髯長歎:“想要除去蕭觀瀾,你們不成,隻有我們四個老家夥上了。”

“大長老!”魁梧大漢一怔,忙搖頭道:“這可不行,你們哪能動手?!”

“沒法子啊。”大長老苦笑搖頭,溫聲道:“我喚你們來,是想交待一聲,咱們海陵派的密庫所在。”

“大長老,使不得!”沉默寡言的漢子忙搖頭。

“咱們四個老家夥已經商量過了,就這麽定了。”大長老一擺手,撫著長髯,歎道:“你們三個是咱們海陵派的未來,不能斷送了。”

魁梧大漢忙道:“大長老,咱們不去找姓蕭的就是了。”

大長老搖頭:“若不去,咱們海陵派永遠抬不起頭。”

“這……這……”魁梧漢子茫然不知所措,轉頭望另兩人。

俊逸英武的漢子輕聲道:“大長老,硬拚實屬不智,……我聽說,西夏迦葉如來寺封寺不出,就是蕭觀瀾所為。”

大長老點點頭:“嗯,此事老夫也知,迦葉如來寺乃西夏聖地,有數位神僧,修為精絕,沒想到……”

俊逸英武中年人歎道:“蕭觀瀾如此氣盛,咱們還是暫避鋒芒吧!”

大長老撫髯一笑:“敏之,你聰明絕頂,四人之中,數你第一,偏偏你練不成太上伏魔功,知道為什麽?”

俊逸中年人搖頭:“弟子愚鈍,請大長老指點。”

大長老笑道:“你缺了那種與天地爭鋒,與命運反抗,雖死無憾的氣概。”

俊逸中年人苦笑一聲,點點頭:“是,弟子不才。”

大長老擺擺手:“這也沒什麽,趨利避害,人之本能,像你大師兄那樣的,反而不正常。”

“能修成太上伏魔功,哪能正常?”魁梧漢子喃喃說道。

太上忘情,做不到這一點兒,根本修不成太上伏魔功,他們知道這一點,但是,想做到卻千難萬難。

大長老微笑道:“咱們四個老家夥也活得差不多了,搏上一搏,既賺了名望,又能摸清蕭觀瀾的底細,你們將來報仇,也能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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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苦勸了一番,大長老卻無動於衷。

他一擺手,沉聲道:“好了,廢話不必說,咱們走了之後,三人之中,敏之為尊,可代表兩人。”

“是。”三人起身,肅然抱拳。

海陵派並無掌門,而是由四大長老執掌,凡事商量著辦。

大長老道:“這密庫所在,乃我海陵一派的根脈,斷不容別人知曉,你們要發個毒誓!”

三人豎掌發誓,臉色肅穆。

大長老露出一絲笑容,沉聲道:“密庫就在……”

他嘴巴翕張,聲音卻消失。

三人凝神傾聽,隨後恍然大悟,露出讚歎神情,點頭不已。

大長老沉聲道:“一定記住了,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說與外人知曉!”

三人抱拳,大聲道:“長老放心!”

大長老從懷裏掏出四把鑰匙,黝黑如墨,沒有一絲光澤,分給三人,俊逸中年人得了兩把。

他深深望著三人,緩緩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率眾弟子離開這裏,去別府,若是咱們有命在,自然會過去會合。”

俊逸中年人歎息:“大長老……”

大長老撫髯微笑:“這一回,咱們這些老家夥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比老死強得多,你們也不必難過!”

三人不知說什麽,看著大長老泰然自若的笑容,心中肅然起敬。

大長老揮揮手:“好了,別兒女情長的,惹人笑,馬上去準備,早早離開,咱們四個老家夥還要參悟武學,盡量提升實力。”

三人默然不語,隻是一抱拳,邁著沉重的步伐退出去了。

他們臉沉如水,眉頭籠罩著陰翳,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兒大石頭,說不出的鬱悶難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