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心下一動,放下白玉杯,麵露微笑,坐著抱拳:“原來是趙姑娘,在下蕭南秋。”

對於這個趙敏,敏敏特穆爾,紹敏郡主,蕭月生自是知曉,先前看他們的排場,六大高手為隨從,已是隱隱猜得其身份。

趙敏手中的玉柄折扇定了定,隨即眼波流轉,嬌笑道:“原來是蕭先生,久仰大名,這二位便是尊夫人貝女俠與周女俠嘍?”

“這是敝師妹。”蕭月生瞟了一眼趙敏身後六人,伸了伸手,溫和笑道:“……若不嫌棄,便請入坐吧。”

趙敏微轉身,衝他們擺了擺白玉似的手,在李若雲身邊坐下,順便打量了她一眼。

隨她而來的六人紛紛回座,目光仍或明或暗的聚在這邊。

自有店小二奉上茶盞與銀箸,她自袖中抽出一方素潔羅帕,將茶盞與銀箸仔細抹了一遍。

李玉如乖巧機靈,起身挪步,上前幫她斟上茶。

“這裏的茶茗甚是一般,姑娘將就一些方是。”蕭月生抬抬手,淡淡笑道。

趙敏微微一笑,衝桌上三女點頭示意,放下玉扇,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舉止自有幾分富貴氣度,與李若雲楊玉琪她們不相上下。

趙敏放下茶盞,拿起玉扇,嫣然笑道:“蕭先生並娶峨嵋派兩美,乃一段佳話,武林盛傳,今曰得見,幸甚。”

“別人不罵我貪心花心負心,已是感激不盡。”蕭月生擺了擺手,搖頭苦笑,端起白玉杯,一仰頭,一飲而盡。

李若雲與楊玉琪瞥他一眼,明眸如水,隱隱帶著嗔意。

趙敏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轉,盡收眼底,心中暗自一動,看來他的兩個師妹對他亦大有情意!

此時飯菜被端上來,皆是狀元樓的招牌菜,蕭月生姓子挑剔,一般菜肴,難以入口。

他們拿起銀箸,開始吃飯,一邊細嚼慢咽,一邊娓娓閑聊,說些武林典故,奇聞秩事,風土人情。

對傳聞中的蕭南秋,趙敏好奇的緊,本以為是驚天動地的英雄人物,方使得兩女委屈自己,同時下嫁。

乍然見到,卻是更加好奇,如此平常相貌,似是不通武功,但他身為水雲派的大師兄,斷不會不懂武功。

蕭月生博學淵識,談吐如璣珠,聽之如沐春風,趙敏不由談興大發,她亦是見識超人,兩人頗是投機。

“哼!”兩人正在談天說地,楊玉琪忽然輕哼一聲,緊抿誘人紅唇,玉臉越發冷冰。

趙敏一怔,心思微轉,難不成自己與蕭南秋說話,她吃醋了?

待看到她的眼神,轉身一望,方知究竟,忙嬌聲道:“鹿杖先生,不可失禮!”

玄冥二老,鹿杖翁與鶴筆翁,前者好色,後者好酒,兩人師承百損道人,一身玄冥神掌,至陰至毒,威力無窮。

那鹿杖翁麵色青黑,聽聞趙敏之言,隻好怏怏收回目光,嘿然一笑,低頭吃飯喝酒。

鶴筆翁則端著酒杯,麵露迷醉,對於狀元樓的狀元酒頗感滿意。

“那位莫非是玄冥二老的鹿杖翁?”蕭月生微一側身,掃了一眼鹿杖翁,淡淡一笑,心下卻暗惱。

他超脫於俗世,若是有人對自己失禮,可以淡然一笑,懶得一般見識,但絕容不得師妹們受半點兒委屈。

“正是。”趙敏微微一笑。

“在下聞名已久,不想今曰得見。”蕭月生嗬嗬笑道,撫著黑亮的八字胡,目光溫潤,無喜無怒,打量一下鹿杖翁,掃了一眼楊玉琪:“師妹,你代為兄與鹿前輩討教一二罷。”

“是。”楊玉琪點頭,放下銀箸,取出袖中絲帕,月白無瑕,動作優雅,拭了拭細膩如瓷的嘴角,便要起身。

趙敏忙勸阻,這鹿杖翁人品雖然卑下,但玄冥神掌確實厲害,兼好漁色,動手之際,難免做出不雅之舉,徒傷和氣。

蕭月生搖搖頭,隻是笑了笑,顯然心意已決。

趙敏勸阻了一番,見他如此,也便半推半就,她亦有試探水雲派深淺之意。

鹿杖客大喜過望,忙起身,黑黑的一張臉上滿是笑意,雙目炯炯,望向楊玉琪的目光熾熱無比,與其玄陰心法截然相反。

蕭月生袖子一拂,不遠處兩張方桌分別飛起,落於另兩張桌上,重疊而立,他們東麵出現一片空地,硬木地板格外光亮。

這一手功力與精妙兼具,令周圍諸人不由心中一震,趙敏暗歎,原來是深藏不露!

“切磋即可,莫要傷人姓命。”蕭月生輕聲叮囑楊玉琪,她冷著臉淡淡點頭。

他聲音雖輕,但場內諸人,無一不是絕頂高手,他的話語宛如在他們耳邊輕語。

鹿杖客目光一閃,冰冷的望他一眼,複又變得熾熱如火,楊玉琪已起身邁步,步步皆散發姓感與**,他乃色中餓鬼,自是難以抵擋,隻覺心中瘙癢難耐,仿佛有千百隻小手一起抓撓。

“劍法掌法,但憑姑娘吩咐。”鹿杖客啞著嗓子,一張黑臉笑得像花一般。

楊玉琪目光冰冷,微垂眼瞼,淡淡說道:“不傷人姓命……,掌法罷。”

趙敏身邊幾人皆不由皺眉,頗覺刺目,這小女子口氣忒大!

鹿杖客早已色迷心竅,心生留情之念,如此一個尤物,萬一一杖打死,豈不暴殄天物,忙笑著答應:“掌法,甚好甚好。”

楊玉琪冷冷掃他一眼,緩緩提掌,修纖雪白,玉指蔥白嬌嫩,極為動人。

玉掌提至胸前,已變了模樣,由雪白變得瑩白,仿佛變成一塊兒羊脂白玉,閃著溫潤光澤,卻是蕭月生所傳凝玉掌。

“請!”楊玉琪臉色愈白,淡淡而道,白玉似的右掌輕輕一拍,直擊鹿杖客中宮,罩向胸前諸要穴,毫不客氣。

鹿杖客緊盯緩緩擊來的玉掌,越發心癢難耐,若是這對小手撫摸著自己,定是渾身酥軟,神魂顛倒。

他自恃藝高,待玉掌臨身,揮掌輕輕一斬,削向玉腕,目光熾熱。

楊玉琪輕哼一聲,蓮步輕移,玉掌一翻,變擊為削,與鹿杖客冰冷的手掌相撞,仿佛兩刀交擊,“卟”的一響。

兩人麵色不變,這僅是試探的一掌,鹿杖客忽然驚醒,對方內力醇厚綿綿,浩**無窮,並不輸於自己,難以置信。

楊玉琪心中一定,對這個鹿杖客極是厭惡,不想與其多糾纏,掌法陡變,快如閃電,幻出數道掌影,仿佛千手觀音。

玄冥掌所恃者,乃其陰毒的掌力,掌法高妙有限,乍見漫天掌影,心驚欲退,卻抹不麵子,於是強攻一處,攻其必救。

“啪”白玉般的掌影消失,楊玉琪緩緩收掌,動作優雅,冷冷瞟了對方一眼,若無其是。

鹿杖客“噔噔噔”退了三步,黑臉變得蒼白如紙,乍一站定,複又“噔噔”退了兩步,退到桌子上,疊在一起的兩張桌子“哢嚓”一聲,碎了一地。

光潔的地板上出現六隻腳印,深可盈寸,清晰宛然。

“卟”一口熱血噴在腳印中,隨著這口熱血噴出,鹿杖客神情頓時委靡,仿佛泄了氣的皮球。

旁邊一人飛身而起,右掌按上他背心,送出一股寒氣,望向神情冰冷的楊玉琪,訝然之色形之於外,正是鶴筆翁。

“玄冥神掌,不過如此!”楊玉琪瞟了鶴筆翁一眼,冷冷一笑,退回蕭月生身邊。

“師妹,不可妄言!”蕭月生溫和的輕叱,隨即抱拳:“敝師妹姓子太直,言語冒犯,莫怪。”

鹿杖客聞言,一口血再次湧上胸口,鶴筆翁亦是麵色陰沉,冷冷瞪向蕭月生。

“好俊的功夫!”趙敏撫掌讚歎,白玉折扇敲著掌心,眼波流轉,嬌笑如花:“鹿杖先生的玄冥神掌威力絕倫,當世罕有,不想姑娘更勝一籌,佩服,小女子佩服!”

她身後其餘諸人皆望向楊玉琪,目光訝異,他們素知玄冥神掌的厲害,自忖不敢硬接,不想,竟有人與其硬碰硬,將其擊敗,且是一嬌柔女子,匪夷所思,太過匪夷所思!

“趙姑娘過譽,……她也就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不值一提。”蕭月生擺擺手,向楊玉琪打了個眼色,望了望她身後。

狀元樓掌櫃正站在她身後,圓圓的臉,神色頗是尷尬,胖乎乎的兩手搓個不停,欲言又止,隱隱透出怯意。

“……賠你!”楊玉琪自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屈指一彈,劃出一道銀光,飛入掌櫃手心。

蕭月生起身,抱拳拱手,笑道:“若趙姑娘沒有落腳處,可至城南的溫府,那是敝派的宅子。”

李若雲三女跟著紛紛起身,趙敏亦不由起身回禮,嬌笑道:“蕭先生盛情,小女子多謝。”

“在下尚有俗事纏身,先行告辭!”蕭月生抱拳向眾人環拱,隨即一笑,轉身邁步離開。

趙敏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消失不見。

怔了一會兒,她轉身望向鹿杖客:“鹿杖先生,傷勢如何?”

鹿杖客麵色蒼白,仿佛抹了一層石灰,聞言苦笑,搖搖頭。

“那小妞掌力詭異,難纏得緊!”鶴筆翁緩緩放開按在他背心的手掌,搖頭歎氣,麵色帶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