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場好戲

“一刀就能讓黑白雙煞歸西的人,我們是否該前去拜訪拜訪?”風熙夢看著地上的屍體,饒有興趣地問夢郎道。

“熙夢,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見武功高的人就忍不住要去與人結交,目的不過是想為你所用吧。你不要忘記,這裏不是陸上龍宮,你,也不是龍王了。”

一年前,師父的一個關門弟子前去尋她,告訴她師父駕西而去的消息,風熙夢聞後痛不欲生。在妥善安頓好師父的身後事之後,也認為機緣已到,將自己的龍王之位讓與了師妹,自己則與夢郎一起離開陸上龍宮,從此開始了無拘無束的江湖生活。

由於風熙夢與夢郎二人一路上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僅一年,便在江湖上名聲大噪,隻要有些見識的,便知見到一美人與一獨臂紅纓槍者同行,多半便是“雙俠”到了。惡人聞之喪膽,好人聞之敬重。所到之處,竟也有些所向披靡之意。

直到半月前,二人聞黑白雙煞殺人如麻,手段殘忍,便有意為民除害,熟料此二人生性狡詐,竟幾次逃得生天。風熙夢與夢郎二人死死想追,想不到追到這荒山之處時,遇到的竟是秦漫修,以及黑白雙煞的死屍。

風熙夢本為龍王,現雖卸去重任,但仍不改之前幾十年的習慣。遇到武功高強者,就想收為龍宮之用。夢郎是極為了解她的為人的,於是出言相阻。

“我知道,殺黑白雙煞的,應該就是剛才那帶隊的黑衣蒙麵之人吧。我隻是在想,以他的一身功夫,若走正道,當為人間之福;若非如此,恐怕會成為人間的禍害。”

“既如此,我們不如去那周府走一遭。若是正義之士,咱們就多交個朋友。若是大奸大惡之輩,莫若咱二人再出一把力,全算追擊黑白雙煞的意外收獲了。”

“恩,也好。沈大人是吧?我倒要看看,一個不肯將真實麵目示人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風熙夢與夢郎二人計議已定,便飛身追了上去。

且說漫修被士兵們拖著離開,剛出了荒山便被扔上了一輛馬車。他是奴隸,還是被擒回的奴隸,士兵們大冷天都得跟著在下麵跑,他居然有幸能與沈大人同乘一輛馬車,免不了招來不滿、非議的目光,隻是,眾人敢怒不敢言罷了。

可漫修十分清楚,讓他乘坐馬車回去,隻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正像在山洞中躲雪的那三個士兵分析的一樣,這次他被刺客所劫持,正好給了周府一個絕好的理由,即使殺他也不會被牽連的絕好的理由。

隻是,漫修不明白,如果想讓他憑空消失,大可在荒山中搜到他時將他帶到別的地方囚禁起來,為何,這馬車還是照樣去周府方向的呢?

“別急,好戲馬上就會開場的。”沈韓給漫修點上了穴位。現在,漫修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了。到底,對方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好戲,指的又是什麽呢?

馬車順利的前行著,透過馬車上稍微卷起的簾子,漫修可以清楚的判斷,車還是往周府方向去的。為何,心越來越不安了呢?到底會發生什麽事?

馬車依舊順利的前行著,透過馬車,都能看到周府的建築了。該不會是對方打的攻心戰吧?讓他一直猜疑,不安,可是,根本就沒必要啊!隻要到了周府,這些猜疑豈不都會煙消雲散?

除非,除非,路上會出現什麽……

漫修剛想到此,就聽拉車的馬一聲嘶叫,馬車一個震**,停了下來。而幾乎就在同時,就聽馬車中的另一個人道了一聲,“好戲,開始了!”

路邊突然冒出了三個蒙麵之人,打亂了周家的隊伍,卻完全吸引了漫修的注意力。那熟悉的身形,讓漫修再次感動。袁叔叔從來都是做事穩重之人,可今日,為了他,卻再次以身涉險。另外兩人,不用說,自是牧峰父女。蘭之,被皇上放出來了……

“袁非,牧峰,牧蘭之,哼哼……”

漫修心中一驚。原來對方早就知曉了袁叔叔等人的身份,這個局純是一個陷阱,要的,恐怕就是袁叔叔的性命吧……想著,漫修不覺擔憂,想大喊提醒袁叔叔一聲,無奈,卻是一聲也發不出。

“別急,好戲,還在後頭呢。”

心,好亂。還有好戲!

預想中袁叔叔會來馬車救他而遭到暗襲的想法在下一刻破滅了。因為,袁叔叔等人根本沒有衝著馬車而來,仿佛這次來襲就是衝馬車之後的士兵而去的。正當漫修疑惑間,那可怕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後麵,還有一個秦漫修的。”

漫修聽聞此句,當即一怔,但隨即會意。好毒辣的計策!找另一個人假扮他,引袁叔叔上當!

“看,多精彩那!”

漫修的眉頭完全皺到了一起,隻見袁叔叔衝過重圍,躍身至後麵那個渾身是血、披頭散發之人的麵前。漫修好想大喊一句,“離開!這是陷阱!”可是,最終他能做的,竟是眼睜睜的看著袁叔叔砍斷捆縛著那“秦漫修”雙手的繩索,一手將其攬入自己的懷裏。

袁叔叔絕對是愛自己的,可是,眼下的這愛會給他帶來什麽?當漫修看到那血人將一把匕首捅入袁叔叔的腹部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袁叔叔!”牧蘭之看到了袁叔叔的不適,趕忙去救。

也就是這一刀,讓袁非看清了對方的麵容,可惡,不是漫修!

袁非大怒,直取馬車。可是就在攻入馬車的一瞬間,卻因見到漫修那蒼白的臉而一怔,也正因為這一怔,袁非身上再中一劍。

袁非與黑衣蒙麵人正麵交鋒了起來。

袁非怎會不記得這個黑衣蒙麵人沈韓,十幾年前,就是他,傷了自己,又傷孟興,逼他二人走投無路的。想不到,今日一見,此人功力更是大增,實在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袁非與沈韓戰得難解難分之時,周府卻出來其他幫手了,隻聽一聲令下,“放箭!”周圍不知何時埋伏的弓箭手便開始了各自的使命。箭矢如雨點般密密麻麻的射向了袁非等人。沈韓一個反躍身,回到了馬車,箭,直直的射向了袁非。

“爹!”中箭的是牧峰,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袁非的前麵,因為,他向前一擋,箭最多射中他的臂膀,而要是袁非的話,射中的可就是心髒了。

“殺無赦!”沈韓下了必殺令,身受重傷的袁非因顧著牧峰和牧蘭之,又要自保,任他武功再高,一時間竟有些應接不暇了。

在馬車中,沈韓也搭好了弓,對準了正在抵擋亂箭的袁非。

在夕陽的映照下,沈韓突然發現漫修的變化,他的嘴角竟然流出了血,可惡,想咬舌自盡嗎?沈韓一把抓住了漫修的下頜,當即,便脫臼了。

沈韓手中的箭,迎著冬日的硬風,勢如破竹的射了出去。漫修欲哭無淚,他什麽也做不了,即使能做,恐怕也改變不了箭要插入袁非心髒的勢頭了……袁叔叔……

可就在眾人都認為箭會射穿袁非的心髒之時,淩空出現了一支紅纓槍,隨著嘭的一聲,沈韓射出去的箭與紅纓槍的槍頭磨出了激烈的火花,箭勢仍然不減,但方向卻發生了改變。沈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勢在必得的一箭,竟是死死的釘在了一麵牆壁之上。

“走!”夢郎帶著袁非,風熙夢帶走牧峰父女。周府前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若非一地的箭矢,和袁非、牧峰受傷留下的血跡,很難讓人相信,就在剛剛,這裏有過一場生死之戰。

漫修長長的舒了口氣。荒山裏見到的那兩位前輩還真是好人,若非他們相助,袁叔叔他們剛剛可真就危險了。

漫修都能感覺的到,沈韓的眼神冷得要殺人。一場精心設計的好戲,最終卻太監收尾,不生氣是絕對不可能的。

漫修帶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與沈韓冰冷的眼神共同組成了夕陽下又一道風景線……

且說夢郎與風熙夢將袁非三人救走之後,幾人到了個僻靜的地方。看到風熙夢給袁非和牧峰施藥,牧蘭之在旁連連稱謝。

而此時,袁非的目光卻一直盯在夢郎的身上。說是感激救命之恩吧,倒也不像。好似驚訝中帶有幾分喜悅,感激中又帶著幾分悲涼。

“五,五弟!我終於尋著你了!”出人意料的,袁非眼淚縱橫的雙手扶住夢郎的臂膀。然而,下一刻,卻是讓他的淚水更加猖獗,因為,孟興,他的五弟,竟是少了一隻胳膊。

“五弟?你認得我?”看到對麵之人如此失態,失憶的夢郎不知為何,卻有種久別重逢的衝動。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四哥啊!你的四哥,袁非!”

“他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一旁的風熙夢補充道。

“啊!失憶……”袁非顯然有些失望,但隨即又振奮了一下精神,畢竟,他一直以為死於十幾年前的孟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麵前,還有那支紅纓槍。

袁非輕輕的撫摸著孟興的那支空洞的袖子,閉上眼睛,歎聲,“活著就好,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