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話說放下
見侍衛兵長遠去了,嚴成發才從暗中現身,好得意得笑一陣後,才奔向了王妃的所在地,向王妃邀功式的說明了他親眼看到那東西的所藏之處。
“舅舅,你可是看仔細了?”
“王妃娘娘,我辦事,什麽時候讓您操心過?這回,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東西,現在就鎖在書房的抽屜裏!不是我自誇,要不是我聰明,還險些就被那侍衛兵長給蒙騙了過去呢!可您想,那麽重要的東西,他怎麽可能隻讓兩個普通的士兵守衛著。若真是有人策劃謀害世綾小姐,那人應該絕非等閑之輩,既能控製了秦漫修的意誌,又如何不能控製那兩個士兵的意誌?所以我猜,東西一定就在他自己手裏,他的功夫那麽高,又有假的消息替他遮掩,用他安頓那東西的去處,是最好不過的了。嗬嗬,這招聲東擊西玩的漂亮!王爺思慮的也真夠周到的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真有能控製人的意誌的高人存在嗎?有的話,王爺又為何處心積慮的要掩藏那東西?莫非他不想為世綾小姐報仇?還是,他根本就不想揭開謎底,就要借此機會除去秦漫修?可是,除去秦漫修,也用不著連自己的親侄女的命都搭上吧,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王妃娘娘,您說……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嚴成發此時才發現,不知何時起,他已經是在對著空氣講話了。奇怪!剛剛張思宜還在屋中的,怎麽轉眼間就不見了呢?嚴成發剛要衝出門去尋張思宜,卻見一個丫頭端著一盤東西進門來。
“嚴大人,這是王妃娘娘賞您的。”
嚴成發打開托盤上的蓋布一瞧,是一盤實實的金子,當即眼珠子都紅了起來。嘿嘿的樂著接下了金子,心裏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跟蹤知道那東西的所藏之地就能得這許多金銀?哈!那以後豈不是發財的機會多得是!下次,一定記得提前給思宜說,想法要來明玉那丫頭,平日裏與她說話,隻是傲慢不理人,現在主子都死了,若求思宜將她許來做小妾,應該沒問題了吧……
想著,嚴成發不僅又竊喜了起來。
且說張思宜,在嚴成發喋喋不休的同時,迅速找出了房中的備用鑰匙,急急走向書房。精確的找到嚴成發所說的東西所在,打開抽屜,拿出那方手帕,急衝衝的打開一瞧,卻是愣了。看官,您道手帕裏麵包裹的是什麽?原來,竟是一塊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頭。
張思宜瞬間便清楚自己被騙了,可當其要把石頭再原封不動的放回去時,卻是晚了。書房內,不知何時又多了兩個身影。一個是王爺,他身後的便是那侍衛兵長。這,更確信了她的想法。
“王,王爺……”
“王妃娘娘好興致啊,有空到書房裏來。不看書,卻專挑塊石頭來看,卻是何意啊?”
“這,臣妾不過是好奇,想起王爺總是鎖著這抽屜,以為藏著什麽好東西,所以才來打開看看。”
“哦?是嗎?如此說,倒是本王小人之心了。你去忙你的吧,本王正好想和王妃單獨說會兒話了。”後半句是王爺衝侍衛兵長說的,侍衛兵長也很知進退,立刻拱手說了句“是”,並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思宜,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不妨開誠布公一些。”
“臣妾不知王爺所指為何?既是夫妻間談心,自然是要開誠布公的。”
“你我二人雖成親時間不久,但你也該知道些本王的脾性的。本王,最不喜歡被騙的。”
“是,王爺不喜歡被騙,也不喜歡騙人。成親的當晚,王爺不就告訴臣妾,娶臣妾隻是王上的意思,王爺的心中永遠就隻有一個卿王妃,再也容不下他人了嗎?”說著,張思宜眼中閃過一絲少有的悲傷。
“我知道,這件事情,是個女人都會介懷,所以,本王也盡力彌補你的所失,你要用誰,要賞誰,本王一概不過問的,不是嗎?”
“是,王爺是沒有過問。可是一旦牽扯到卿王妃的一點事,王爺都從來不會站在臣妾這一邊的。張管事,不就是王爺給打出去的嗎?”
“就因為這個,你就嫉妒世綾,你就要治她於死地嗎?”
“王爺這話說的倒似有些無情了。臣妾哪裏有那個膽量,敢害世綾?”
“如果不是你,那你又何苦費盡心思讓嚴成發跟蹤,還如此冒險親自來取證物?”
“如果真是臣妾要害世綾,王爺覺得臣妾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借秦漫修的手殺世綾嗎?能控製人的意誌的話,臣妾隻需讓世綾上了我的套,變得精神異常,豈不就能出臣妾心中之氣?”
王爺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本王知道,給秦漫修下套的另有其人。今日在這裏與你談,也是念及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你隻告訴本王,那個人,是古亦青嗎?”
張思宜心中一驚,原來,自己還遠遠低估了眼前這位王爺,自己做什麽,見過什麽人,都逃不過他的法眼。當即,不禁歎息一聲,說道,“臣妾告訴王爺,王爺就會放過臣妾是嗎?可是,既然王爺已經認定是臣妾勾結外人害了世綾的性命,那臣妾即使活了命,又能如何呢?王爺要殺要剮,就悉聽尊便吧。至於王上那裏,思宜的祖父雖救過王上一命,可王上也已然圓了祖父的心願,雖沒有娶入後宮,到底還是讓張家之女嫁與了西夏最優秀的王爺,不算食言。何況,思宜的祖父早已過世,王上能守約如此已非易事了。王爺本就是不情願的娶臣妾進門,更不必為此介懷。但是,不論王爺信也好,不信也罷,能嫁與王爺,是思宜之福。至於世綾,她落得如此下場,確實非思宜所願。思宜雖不喜世綾,可絕不會設計她死,我想的,隻是讓秦漫修吃盡苦頭,還他曾經欠我的帳,如此而已。”說到後麵,張思宜一改“臣妾”的自稱,既然挑破了窗戶紙,不如就來個痛快吧。
不料,得到的竟不是王爺的大怒,而是一聲長歎,“唉!婦人之見!不過,你又哪裏曾想的到,你找的人,應該說,主動找你的人,視我西夏王族於不共戴天。”
“什麽?”張思宜大驚,應該說,這一點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話還得從卿兒說起。”王爺本能的頓了頓,咽了口唾沫,張思宜知道,王爺還是沒有放下卿王妃,而且,永遠也不可能放下。能從他的口中親耳聽到“卿兒”這個詞,已經是極限了。可是,王爺真肯剖心置腹,與自己說他從來禁止提及的卿王妃嗎?
“卿兒,本名是古子卿。”
“古亦青,古子卿,莫非他二人是兄妹?”張思宜想到那個主動找到她,說自己有辦法能為王妃出氣,且絕對能置秦漫修於死地的風華絕倫之人。
“是,亦,子,不就是孿嗎?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妹。”王爺歎了口氣,繼續道,“當年,本王因偶見卿兒,被其絕色容貌所傾倒,便請求父王將卿兒許配於我,卿兒嫁過來後也一心隻愛慕於我,那段日子,真如神仙一般。卻不知,有人偏偏自以為是,認為是本王借助王族勢力強奪走了他的愛人,是西夏王族橫行壓人。尤其是卿兒去後,古亦青這小子更一心隻認為是本王,是西夏害死的卿兒,幾次刺殺本王不成,本王卻都因他是卿兒的哥哥而放了他生路。但是,卻也終不堪其擾,在一次設計擒住他後,要他起誓,有生之年不得踏入西夏國土半步,為的,就是避免無謂的爭端。之後多年,本王都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和蹤跡,本以為他已放下了,孰知,他竟利用本王身處宋的機會,利用你要給秦漫修顏色看的機會再次刺殺本王,沒想卻讓世綾當了替代品。想來,本王也是難辭其咎啊!”
聽完這段淵源,張思宜的口半晌都沒閉上,“王爺是說……那古亦青豈不是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說著,連張思宜都咋了咂舌。
王爺很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孽緣!孽緣!永遠都不能逾越的倫理,他為何就不懂呢?更何況,卿兒不愛他,在卿兒心裏,他隻是個好哥哥,是個溫柔如水的哥哥。可是,卿兒又哪裏料得到,她當年的任性,怕我在戰場上出事,用命換回來的,卻是兩個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人。卿兒在天之靈,看著也會傷心的吧。”
張思宜一陣心酸。也隻有在提及卿王妃的時候,才會看到王爺的真情吧。
“兒時,聽老師說過一個故事。兩個和尚,一個師父,一個弟子。要過河時,遇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師父二話沒說,便背負女子過了河。到了河對岸,女子謝過離去,這二人也繼續趕路,可是,弟子卻總是惴惴不安,佛不是說要四大皆空,也戒色的嗎?他是師父,怎麽可以近女色呢?不安了好一陣子,弟子終於問師父說,‘師父,你剛才怎麽可以背那女子過河呢?佛家不是不允許接觸女色的嗎?’你猜那師父怎麽說?”
“怎麽說?”
“師父說,我已放下這許久了,你還沒有放下嗎?”
這一霎,張思宜都不知自己是什麽心境了。放下,她又何嚐放下過?若不是她執意的要報複秦漫修,哪裏來的這麽多的是是非非?不隻她,王爺,古亦青,周欣然,包括秦漫修,哪個又放下了?
正因為放不下,才演繹出了這一幕幕的恩怨情仇,而其中滋味,恐怕隻有自己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