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住,小老頭為他們挑開車簾,吳浩最先下去了,然後扶著景瑾萱也下了馬車。
“你們還真慢啊。我在這裏等了很久了。”暮雲一上來就抱怨著。
景瑾萱抬頭看著她一眼,笑道:“我看你身上的衣裙都是幹淨的,反而是你身邊那些下人的衣衫都是濕的,很顯然迎接我們的是她們,可不是你。”景瑾萱走上前,敲了敲她的小腦袋道:“再說,我是貴客,讓你等會兒也是值得的。”
說完,景瑾萱拉這吳浩就往裏麵走去,氣得暮雲跟在後麵,喋喋不休。
“哼,你以為我願意讓你來啊,如果不是我爹想見你,我才不會讓你進我的暮雲郡主府呢,你可是我皇位繼承上的最大的絆腳石。”
看著暮雲氣鼓鼓的摸樣,景瑾萱笑意更深了。
“還最大的絆腳石,你在我眼裏可是連一個小石子都不算啊。”
麵對景瑾萱的嘲笑,暮雲氣得直跺腳,在原地打轉。
“快趕上來,你爹不是要見我嗎?”景瑾萱停在門口,回頭看著氣急敗壞的暮雲。
“來啦來啦,真是的。”暮雲走了過上,說:“跟我走。”
景瑾萱二人隨著暮雲走進郡主府,這裏已經不隻是小小的郡主府,根本就是濃縮的小皇宮,他們之前在皇宮轉悠過,皇宮裏還有的這裏都有。
水榭歌台,亭閣樓宇,這前任王上還真是會享受啊。
景瑾萱和吳浩在心裏幽幽的想著。
再往裏麵走,小路幽徑,鵝卵石的道路,被翠綠的竹葉遮擋住,走出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來到一個很別致的院落。
一幢竹屋,院子裏麵有一個池塘,池塘的水是清的,能夠清晨見底,還能看見裏麵的錦鯉。院子裏其他的地方出了鵝卵石的小路,就是墨色的**,開的大片大片的,很好看,淳樸到了極致,也是一種**吧。
再往裏麵走,就來到小竹屋的門口。暮雲示意讓他們在門口稍等一下,她自己進去通報了一聲。
暮雲走進了竹屋,這門一開,他們就聞到了從屋子裏麵飄散出來的香氣,淡淡的很宜人,卻是說不出的舒暢。
過了一會兒,暮雲從裏麵走了出來,神色輕鬆,她讓景瑾萱他們進去,自己則離開了這裏。
暮雲剛走,從裏麵就傳來了高山流水般的琴聲,低沉婉轉卻又高亢明亮。
兩個人牽著手,走了進去,屋子裏麵的光線並不是很深沉,但是卻陰暗分明。廳裏擺放著竹子製成的竹椅,分別擺在兩邊,而正中間則坐著一個身著竹葉青的男子。
他的皮膚呈現一種病態的白,樣貌俊秀,骨節分明的手指撥弄著那纖細的琴弦,頭發那麽飄逸的披散著,傾斜著。
吳浩讓景瑾萱坐了下來,他則坐在了她的身邊,一直等著那個男子彈完這一曲。
琴聲緩緩結束,這一曲終了,卻讓人有種曲斷人腸的感覺。
那個男子抬起頭來,妖冶之美,讓人窒息,唯一能夠看得出來的就是他的眉宇間的憂愁,與自己母親的很相像。
果然是一家人,這種美都是遺傳啊。
“我是齊月嵐,是你的舅舅。”那個男子的聲音很弱,而且聽起來病病殃殃的。
景瑾萱從位子上剛想站起來,卻被齊心嵐給攔住了。“你坐著吧,我知道你身體不便。”
景瑾萱沒有想到他會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吳浩握住她蒼白的手,關懷的看了她一眼。就這一樣,景瑾萱就會意了他的意思,心裏暖暖的。
“不知道舅舅找我何事?”景瑾萱開口問道。
“你母親在墨國過得開心嗎?”
景瑾萱點點頭,“嗯,我想很開心吧,雖然死得早,但是確實和我父親一起去的,黃泉路上兩個人也是一種陪伴吧。”
“唉。”齊月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你母親就是那樣,看似柔弱,其實內心卻比誰都堅定。”
“我想知道,當年我娘為什麽要離開?”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咳咳……”一陣長長的咳嗽,很顯然齊月嵐的身體非常的不好,景瑾萱甚至看到了他再用手邊的白色絹帕才是著嘴角的血跡。
“你的身體不好,那麽就休息吧。”景瑾萱雖然還有很多的問題要問,可是看到自己的舅舅是這個樣子,心裏覺得還是算了吧。
齊月嵐擺擺手道:“不礙事,就讓我說完我想說的吧,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景瑾萱和吳浩做好,繼續聽著。
“你母親的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我隻知道她離開是因為有人傷了她的心,而且她本就不喜歡皇宮,離開也是遲早的事情。”齊月嵐拍拍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景瑾萱,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溫和。
“你和你母親真相,特別是那眉宇間的倔強,如出一轍。”
景瑾萱淡淡的笑著,卻不說話。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我這次讓你來見我,一是因為我想救贖一下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是我想讓你能夠接任夏國。”
景瑾萱搖搖頭,道:“你犯下的罪孽,早晚都會隨著我母親和你們的離去,而變得煙消雲散,而這夏國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我母親是夏國的公主,所以這江山我也沒興趣。”
“嗬嗬。”齊月嵐笑得有些瘋癲,最後轉為劇烈的咳嗽,“咳咳……”
“我想你讓我和瑾萱來,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吧?”吳浩問道。
齊月嵐點點頭,道:“是關於我的弟弟,齊月楓的事情。相比我們之間的過往,你們已經聽過暮雲說過了吧?”
兩個人齊齊點頭,看著齊月嵐。
“月楓最恨的人就是你母親了。”
“什麽?”最恨自己的母親。
“你體內有一種毒,叫做雲鬢白對不對?”
景瑾萱沒有想到齊月嵐會知道這種毒,而吳浩也從來沒有聽景瑾萱提起過,擔心嘎登一下的,仿佛掉進了無底洞,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樣。
看到他們之間的表情,齊月嵐就知道吳浩並不知情。他說道:“其實,這種毒我的體內有,月楓也有,你的母親也有。”
“這是為什麽?”怎麽聽起來越來越聽不懂了。
“這雲鬢白,配合著另一種藥,叫做浮夢生,就會產生奇怪的效果,可以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景瑾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長生不老?”
齊月嵐點點頭,說:“其實長生不老說的有些誇張,但是卻會讓人不容易老。”
聽到她這麽說,她才發現,確實如此,齊月楓如此,他也是如此,明明都是中年人的歲數,卻還都停留在二十幾歲的樣子。
“而作為曆任夏國的國主,雲鬢白都要服用,然後每日在服用浮生夢,就會延年益壽,容貌永駐。”
“難怪我母親會離開了,因為這樣就沒辦法和自己喜愛的人一起死去了。”就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心裏才會抗拒長生不老吧,才會這麽討厭這裏吧。
“你母親可是下一任的君主,我們夏國在這片大陸上是奇特的,隻有女人才能繼承王位,如果沒有才會讓男兒繼承。你母親在繼承王位的前一天,就逃走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接任的,可是沒有想到我太在乎長生不老了,藥的劑量加大,讓自己得了失心瘋,後來被月楓阻止了,才避免了禍事。”
“所以他恨我母親,恨我母親不盡職責。”
齊月嵐點點頭,不再說話,因為平日裏他很少說這些話,這些話就已經耗盡了他很大的力氣了。他坐在那裏,喘息著,不停的撫著自己的胸口,不停的咳嗽著。
“原來是這樣,舅舅,你休息吧,我和浩先回去了。”
景瑾萱帶著吳浩。準備離開,齊月嵐在他們的身後幽幽的說道:“吳浩,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趕緊帶她走吧。這裏就是一個是非之地。”
“我會的。”吳浩說的堅定而堅決。
走出了竹屋,景瑾萱還可以聽到裏麵的咳嗽聲不斷,看來齊月嵐真的是快要不行了。
兩個人手挽手的走在花園裏,吳浩的心情是低沉的,所以口氣有些生硬,“你從來有和我說過你身體有毒?”
景瑾萱知道他在乎自己,所以才會這樣,她淡淡的回答道:“嗯,從出生就在我體內了,可是一直沒有發作過,所以並沒有和誰說過。”
吳浩抱住景瑾萱,就像是要把她刻進自己的骨子裏一樣。
“以後,有任何的事情都要和我說,你和我是一體的,知道嗎?”
“嗯。”
“你們這麽快就出來了。”暮雲不知道一直躲在那裏,這時才出現。
“嗯,你爹的病很嚴重了。”景瑾萱鬆開吳浩,揉了揉濕潤的眼睛,不想讓暮雲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
“我爹的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暮雲一下子變得很少年老成,說話的時候都有一種成熟的感覺,與她的年齡不相符。
“你娘呢?”景瑾萱這才想到既然來了,總是要拜會一下自己的舅母吧。
暮雲搖搖頭,臉上是難過的神情,“我娘再生我的時候,就死了。”
景瑾萱看著暮雲倔強的臉,總會想到自己,就會很心疼暮雲。
“哇,你趕緊收起來你的表情,我還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被同情的都是弱者,我要變得更強。”暮雲鬥誌滿滿的說道。
景瑾萱更加的心疼她,走到她的身邊,抱住她說:“你喜歡這江山,我給你,但是暮雲,你要知道坐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隻有這些堅強,是不夠的。”
暮雲從小就沒有了娘,也從來沒有被別人抱過,她問道景瑾萱身上那淡淡的蘭花的香味,流出了眼睛,最後竟然轉變成了嚎啕大哭。
景瑾萱不雅其煩的扶著她的後背,說著安慰的話,吳浩隻是站在一旁,看著她們表姐妹倆。其實景瑾萱也是需要親情的,也需要有一個能說真心話的,好姐妹吧。
血濃於水,也許就是這個道理。
暮雲哭得累了,擦擦自己的眼淚,口不應心的說:“都是因為突然地抱我,讓我的形象大毀,這樣以後我怎麽讓夏國的百姓信服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