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秋瑟冷宮
講武院的後勤服務很到位,飯罷之後那些宦官們給薛紹打水洗澡泡茶收拾房間,然後拿著他換下的衣服去洗了。
玄武殿曾是北門學士編書的地方,藏書極多,很多人借了書窩在自己單獨的房間裏讀書。初來乍道大家都不熟又不能外出,讀書成了最大的消譴。元萬頃給薛紹安排的房間在偏殿的二樓,與之相鄰的是裴行儉的房間。
老人家辦事就是這樣,講究一個上下分明主次有序。如果不是因為年老體衰不想爬樓,元萬頃自己也想住到樓上來,以示與樓下學子的身份之差異。
裴行儉當然是回家了,這樣一來樓上就隻住了薛紹一人。薛紹倒是樂得落個清淨,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說,準備教案。
講院武的老師不是那麽好當的,學生都是有學識的成年人。沒有一點準備隨口胡說,肯定被他們鄙視。薛紹準備教案非常的用心,除了教習藍田秘碼,其中還穿插了許多這個時代的人不可能了解的知識。
比如,行軍在外野外生存的一些技巧。
其中包括如何利用一口鐵針裹臘之後泡浮在水中做為簡易指南針,從而辨別方向;如何利用隨身攜帶的鹽巴辨明哪些野生植物是可以吃,哪些是有毒;如何利用隨處可見的草藥來驅蚊驅螞蟥,以及若幹的急救知識。
另有一些現代特種兵才會學習到的高階特殊技能,比如速記心算高效的黃金睡眠。
沒有金剛鑽,薛紹也就不敢攬這瓷器活了。講武院這裏要是不弄一點出彩的獨門東西,怎麽揚名立萬
毫無疑問,薛紹現在準備的這些教案,就將是以後講武院最初的理論基礎。
當然,這些私密又特殊的東西,薛紹沒打算教給所有人。比如那十七名書令史和武懿宗等人,就沒機會學到。他會有選擇的在這些學生當中挑一些合適的人組成一個特殊學堂,將這些東西教給他們
那麽兵法,教習的範圍將會更窄。除非能夠確定他將來是自己的鐵竿死黨或是誓死追隨者,否則薛紹絕不可能把他一起帶到菩提祖師裴行儉的身邊去修道。
否則,一但他日反目成仇,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薛紹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除了準備教案,還要觀察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必須要弄清楚他們每一個的資質文化基礎和思想層麵的東西,從而選擇將不同的東西教給他們。
就好比李仙緣,這家夥是個特長生,精通天文地理和風水堪輿,胸無大誌但是腦子活。薛紹把他弄來講武院純粹是為了讓武則天能多放一點心,因為他是天後派在薛紹身邊的探子
當然,這個探子並非完全是貶義上的特務和漢奸,他還是把薛紹當了朋友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挺仗義的,這一點必須承認。
至於四禦刀,薛紹認為他們目前完全是奔著利益來的。利益這條紐帶最大的特點是既堅固也脆弱。團結得好,那會是最強大的盟友與助力;弄得不好,也有可能會變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所以,一定要注意保障四禦刀的利益,至少要讓他們相信跟在我薛紹的身邊,將來能有莫大的利益。這是關鍵與核心。至於同僚感情,這個可以是遮羞布或者說雙重保險。
在這所有的人當中,薛紹認為最值得他信任的,應該是薛楚玉。無論是從人物性格血緣出身還是政治立場來看,薛楚玉都有充分的理由值得信任。而且薛紹還有一個想法,等有了合適的機會最好是能把薛仁貴從流放之地招回來。
青海一敗,十年已經過去了。如果薛仁貴要為戰敗負責,受的處罰也已經足夠了。薛仁貴也是河東薛氏的一個巨頭式人物,雖然在薛族內部有南祖與西祖的派別之分,但若是針對外界,那都是一個整體的薛族啊
再者更重要的是,薛紹對於薛仁貴這位震爍古今的蓋世虎將,有著個人的崇拜與敬仰。
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烈馬長槍叱吒疆場無人敵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熱血英雄夢,薛紹也不例外。
薛仁貴,做到了
一個好漢三個幫,薛紹覺得薛楚玉應該會是一個可堪重點賠養的對象。
至於天後欽點的魏元忠與郭元振,裴行儉對這二人倒是挺器重。薛紹目前對他們不了解,可以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武懿宗等三人似敵非友,聽之任之嚴加防範。
剩下三個裴行儉的心腹行軍管記與蕭至忠等人,薛紹把對他們的了解交給時間。
理清了這些人事頭緒,薛紹長籲了一口氣伸起了懶腰。領導也不是那麽好當的,識人有術用人得法這八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之難
薛紹走到了窗戶邊看看窗外的景致放鬆一下,看到幾個在講武院伺候的太監抱著學員們換下的一堆堆衣物,往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院落走去。
那個院落與講武院所在的院子僅有一牆一街之隔,院門口的拱門上寫著三個字秋瑟院。
從名稱上看,倒像是一座冷宮。
薛紹看到那幾個太監走成一串進了秋瑟院,馬上開始大聲呦喝叫人。院子裏馬上跑出了一群女子來接取太監們拿來的衣物。
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太監尖著嗓子高聲道:爾等賤婢聽著,這些衣物可是講武院的官員們的換洗衣物,須得盡快的好生漿洗伺候,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是眾女子站成一排小心翼翼的應諾。
隔得稍遠,薛紹也看不清那是一些什麽人,大概是後宮裏一群負責洗衣服做粗活兒的宮女。
那個中年太監在這群宮女麵前走了一遍,停在了一個宮女麵前指著她哈哈的大笑了兩聲,叫道:呦,這不是官拜尚宮局六品司言的大才女,上官婉兒嘛
聽到這一聲,薛紹恍然一怔瞪大了眼睛,上官婉兒
她怎麽跑來秋瑟院洗衣服了
奴婢正是上官婉兒,給公公請好。上官婉兒低眉順目的矮身施禮。
賤婢中年太監突然大叫一聲,一腳就將上官婉兒踢倒在地,掄起手中的鞭子就抽了起來,一邊抽一邊大叫道
你往日不是特別神氣嗎
你也有今日
我抽死你這賤婢
眾人聽著,所有的衣服讓她一個人洗明日天亮之時我來收取
若有一件沒洗幹淨,我剝了你的皮
若有一人敢與她幫忙,一樣剝皮
薛紹的雙手猛然拍到了窗戶的扶欄上,差點從二樓窗戶一躍而出衝了過去
低頭一看,窗戶下麵的院子裏有幾個講武院的學員在散步,不遠處還有羽林軍衛士值哨。
忍
薛紹深呼吸,強行把這個衝動忍了下來。牙齒咬得骨骨作響。
秋瑟院裏發出一片笑聲,那些宦官們都在笑。眾宮女則是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上官婉兒趴在地上抱著頭一動不動的挨鞭子,一聲不吭。
那中年宦官抽了幾鞭子,一腳踩在上官婉兒的臉上使勁的往泥土裏踏,狠狠的道:你這賤人,看你往日打扮得無比光鮮有如貴婦,趾高氣揚真把自己當成了達官顯貴,我等一直對你忍氣吞聲蒼天有眼,現在將你打回了原形別以為你寫得幾句破詩就當真變成了鳳凰,上官婉兒,你就是一個賤如泥土的奴婢豬狗不如的奴婢
叭叭又是兩鞭子。
聽著那兩聲鞭響,薛紹的身體都抽搐了兩下。
別他娘的裝死,趕緊爬起來洗衣服中年太監鬆開了腳,一口濃痰啐在了上官婉兒的身上,賤婢還敢瞪我
上官婉兒連忙低下頭爬起身,把所有的衣物從那些宮女們的手上抱了過來,艱難的抱起一人多高的衣堆匆忙往裏走。中年太監對著上官婉兒的屁股就是一腳,上官婉兒一下撲倒在地,衣物散落得四處都是。
眾太監哈哈的大笑,揚長而去。
宮女們沒有一個吭聲也沒有一個上前來幫上官婉兒一手的,默默的從她的身邊走過,進了院內。
上官婉兒從地上爬起身,將所有的衣物一件件的撿起來,再次摞成一人多高,艱難的抱起,走進了院子裏去。
至始至終,上官婉兒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叫疼的呻吟。
薛紹的一雙眼睛,如同噴火一樣的瞪著那幾個太監有說有笑的,走回了講武院。
薛紹的眼睛落在中年太監那張臉上,如同高科技掃描儀給他來了個高清大掃描,將他認了個精準。
死緩
深呼吸,薛紹平緩情緒坐等天黑。
每一秒,度之如年。
薛紹猜測,大概是因為武三思一事武則天罰了上官婉兒
這時候再跑去見她,如果落在了武則天的耳目之中,必然是害人害己
院牆內外戒衛森嚴,羽林軍看到有人擅自闖宮必然是當頭一刀
思之再三,薛紹決定
去見上官婉兒
如若冷了這一腔大丈夫熱血,那還不如死了幹脆
夜幕降臨,宮裏一片漆黑。
薛紹如一隻狸貓從窗戶裏躍了出來,淩空一翻穩穩落地,輕盈無聲。三起兩落形如夜中鬼魅之飄然,他已經翻過了兩堵高大的圍牆落在了秋瑟院的院落之中。
羽林軍
泥胎菩薩,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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