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偏殿。
身穿朝服的寧炎昂首闊步,邁入其中。
此時太和殿正中央,寧安帝高坐當中。
兩側站滿了人,既有朝中鼎鼎有名的文臣、言官,也有在野的大儒、書生!
雖然穿著打扮各有差異,但都須發花白,有的甚至全白。
一看便知是老學究了。
這些大儒五一不是用鄙夷、厭惡的眼神盯著自己。
整個大殿氣氛緊張,但寧炎卻對此視若無睹,隻是一絲不苟地朝寧安帝行禮。
“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安帝十分煩躁的心情,因看見寧炎如此淡然自若而安定了不少,覺得寧炎著實進步不小。
若是之前那副模樣,恐怕還沒走到跟前,已經哭著跪下請罪了。
不過他依舊皺著眉頭,冷冷開口。
“寧炎,朕對你予以重任,為何短短幾天就惹出這般多的事端?朝中大臣,還有許多大儒,對你意見頗大!”
寧炎美貌一挑,心中頓時了然。
原來這一切是這是寧為搞得手腳。
這家夥素來有些文采,又喜好結交文士,跟江湖上許多儒生都有來往,包括朝廷裏的言官也收了他不少好處。
嗬嗬,報複來的真快啊!
越是如此,寧炎就越發鬥誌昂揚!
“陛下,孫兒所做樁樁件件皆是為國為民,敢問哪位大人覺得我所做之事不妥?”
寧炎再次磕頭行禮之後,轉頭掃視諸多儒生文官。
旁邊的禦史嚴濤立刻站出來,他滿臉痛心疾首,指著寧炎的臉痛斥!
“我本以為太孫來到此地之後會稍加收斂,沒想到竟如此頑劣不堪,還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簡直是荒謬!”
他嗓音洪亮,義正言辭,上來便先聲奪人!
這一舉動引起了旁邊儒生的連連讚同!
“不錯!”
“朽木不可雕也!”
“何其狂悖?!”
寧炎心中冷笑,這是禦史言官的慣用伎倆,上來先給你扣個帽子,讓人心中發慌,隨後便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想要破解也很簡單,必須將主動權握在手中!
“你大膽!”
寧炎舌綻春雷一般,轉頭怒喝!
這一聲怒喝,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頭一震,尤其是那嚴濤!
原本他怒斥之後,即將要長篇大論,結果一口氣在嗓子眼被寧炎冷不丁大喝一聲,這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嚴濤一時間臉色漲紅,差點背過氣去!
寧炎沒給寧安帝惱怒的機會,飛快地朝寧安帝一拱手。
“我乃太孫!有陛下禦賜的太子劍!如今陛下隻是召我禦前奏對,何曾坐實我的罪名?!你不說事實,隻顧侮辱本太孫,難道是藐視我大夏皇室麽!?”
寧炎嗓音洪亮,語氣急促,逼問得氣勢十足!
他這麽一說,寧安帝也覺得極為有理,而且心情十分舒暢!
隻因這些禦史言官平時總跟他說一些大道理,著實是不厭其煩,如今見到寧炎居然鎮得住他們,不由得對這個孫子又多幾分欣賞。
“不錯,爾等就事論事。”
嚴濤剛要反駁,寧安帝開了金口,讓他的氣勢又衰減許多。
“遵旨!”
嚴濤臉色難看,連忙繼續新一輪的攻勢。
“太孫,陛下委你重任,令你執掌鹽務改革,你卻假公濟私,將鹽引送給大小官員,此乃結黨重罪,你認還是不認?!”
總算將罪名說了出來,嚴濤總算是長出一口氣,差點將他憋死!
“此事,確有其事。”
寧炎不慌不忙地承認。
此言一出,言官儒生們可算是抓到了把柄!
“陛下!聽見了嗎!?太孫認罪了!”
“陛下!請剝奪他太孫的名分!”
“陛下…”
寧安帝雖然年邁,卻已經察覺了這位太孫的變化,一個眼神就讓周圍的言官肅靜下來。
“寧炎,個中原委說清楚,否則朕現在就要治罪!”
“是!”
寧炎一揮袖,盯著嚴濤冷笑。
“不錯,我是將那些鹽引分發給了前去太子府慶賀的官員,可這能叫結黨?結黨謀私,最起碼,要有私可謀吧?敢問嚴大人我謀什麽了?”
麵對寧炎這個問題,嚴濤頓時愣住,他全然沒想到寧炎會這麽回答!
“你…結黨就是結黨!這本身便是大罪!”
“荒謬!”
見他答不上來,寧炎大聲反駁!
“論權,我已是太孫,又蒙陛下禦賜太子劍,總督北境軍事與鹽務,何須結黨?論錢,我掌握製造細鹽之法,隻此一法,就值黃金萬兩,何須再貪?”
權!他足夠!
錢!他更多!
這簡直無懈可擊!
嚴濤臉色漲紅,剛要開口辯駁,就被寧炎堵住話頭。
“我分發鹽引,乃是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令官員們有利可圖,這樣一來便不會被私鹽販子所腐蝕,鹽務能夠順利改革,下去!”
寧炎說的振振有詞,慷慨激昂,眼中泛著激動的淚花!
完美塑造了一位憂國憂民的好聖孫!
“嚴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喊來那些官員,當天他們收下鹽引,一並朝陛下寢宮跪下,山呼萬歲,謝主隆恩,難道我這做的這一切,還能是為了我自己麽!?”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連綿不絕的質問,好似滔滔江水,打得嚴濤根本無法開口反駁,隻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寧炎。
“你你你…你這是顛倒黑白,你!”
寧安帝見寧炎如此悲憤,一時間竟也有些心疼,他稍稍轉頭,旁邊的太監立刻湊上來,低頭準備聽吩咐。
“寧炎所言屬實?”
那老太監恭敬點頭,輕聲開口。
“太孫所言確實屬實,那天他主動跪下,並聲稱這都是陛下的賞賜。”
寧安帝欣慰地點點頭,心中竟有些暖意。
身為皇帝,自然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寧炎這個做法雖然過分了些,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自己的孫子為了改革,不惜動用非常手段,卻至純至孝,令百官都感恩自己,這樣的孝心讓寧安帝十分滿意。
寧安帝咳嗽兩聲,擺擺手。
“此事就此揭過,不準再提。”
太和殿內的文官頓時為之一愣,嚴濤的表情更是吃了死蒼蠅一般難看,隻能憤懣不已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