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夏州·狼群

北風呼嘯,溯雪飛揚,天地一片肅殺。

此刻的夏州城,裏裏外外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就連天和地似乎都有些分不清了。

但即便是在這樣的寒冬之中,城裏的人們仍然不得不忙碌著操持自己的生意和事業,以至於大街上仍然有不少搭著棚兒賣年貨、小吃的商販,以及來來往往、東挑西揀的顧客。這樣一來,倒也頗有些過年的氣息。

隻是,這夏州城卻與大魏朝其他任何一座城池都有所不同,因為就在五年前,它都還不屬於大魏。五年前,已經即位十二年,一心想要青史留名的萬昌皇帝和發誓超越雲嵐的周家家主周曄十分默契的聯手了一回。

萬昌天子提供了足夠十五萬大軍作戰兩年的巨量糧草以及大量戰爭物資,包括五萬套步兵輕鎧和鋼刀,一萬套重鎧和陌刀,五千套騎兵輕鎧和點鋼槍等。而周曄也很有些破釜沉舟的氣勢,連老窩長安都隻留了一幹衙役在麵子上守住城門,麾下十五萬大軍傾巢而出,與西夏在夏州大打了一場,經過野戰和攻堅兩場作戰,西夏的東方門戶夏州終於陷落,大魏朝自西夏建立以來,第一次取得完勝,並且成功攻占其一座重要城池,周家嫡係的關中九衛憑此一戰,被看做是繼雲家嫡係燕雲十二衛之後的大魏又一強軍。

周曄也借此一戰完全壓服了家族內部的反對聲,完完全全地控製住了整個周家。雖然從純數字戰功上來算,夏州之戰的“殲敵四萬、擊潰十七萬”遠比不上雲嵐當年在燕京大會戰時那駭人聽聞的“擊潰五十萬、殲敵九萬餘”的輝煌戰績,但是周曄勝在占了一座城,而且這座城還是一座戰略要地。想想看,大魏朝多少年沒有開疆擴土了?怕不有百來年了吧,終於再次開了回葷。

此後,周曄的地位雖然不敢說跟雲嵐平起平坐,但至少別人總愛將他們相提並論:所謂“山光二帥”是也。

夏州成為大魏的領土之後,一部分西夏人離開夏州往西邊而去,而還有一部分仍然留在當地,與逐漸遷徙而來的魏人共居一城。然而兩個敵視了近兩百年的國度,其民眾也會互相厭惡。

比如夏州城便是如此。此刻的夏州就出了一點不是很好的狀況。

西夏人和魏人各有一兩千人,堵在一處還算寬闊的街道上,兩邊的人已經從對罵、對峙逐漸演化成互相推攘,眼看著就要發展成群毆了。

事情已經不知道是如何引起的,或許原本隻是一場口角般的小事,但就是因為雙方都瞧對方不順眼,所以兩邊都不願意退後一步,於是竟然就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

兩邊的人越來越多,魏人和西夏人都自覺地加入自己的陣營,當兩邊的總人數超過一萬的時候,他們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帶頭的一名西夏人怒喝一聲:“爺打的就是你這魏豬!”猛然一拳打到對麵魏人的鼻子上,那魏人頓時慘叫一聲,鼻血長流。他身邊的夥伴們立時大怒,操起一根不知道哪裏來的扁擔,就是一扁擔下去,正中那西夏人的腦袋……

“魏豬打死人了!——”西夏人大喊。

“西夏蠻子造反了!——”魏人怒喝連連。

就在這條街道邊上的一處樓閣上,一個身影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輕蔑地笑了一笑,淡淡地朝身邊一個農民打扮卻目光冷然的中年男子吩咐了一句:“去稟報王爺吧,就說夏州一切順利,五個時辰之內,夏州城可以算做是不設防,就等王爺的大軍過來接管了。”

……

夏州城外四十裏一處空曠的山地上,有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在風雪之中迎風眺望,他目光所到之處,正是夏州。

遠遠地,一騎逆雪而來。

“稟王爺!夏州城一切順利!”那一騎遠遠地喊道。

皺著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王爺不疾不徐地轉過身去,口中忽然發出一聲長嘯。

他對麵的雪原上一陣喧鬧,無數的人頭開始從遠處湧現過來。那樣子,就仿佛狼群聽到了頭狼的召喚從四麵八方趕來匯集一般。

他們也許沒有比魏人更尖利的兵器,沒有比魏人更堅固的盔甲,沒有比魏人更暖和的冬衣,沒有比魏人更充足的糧草。但是,他們遠比魏人冷酷殘忍卻服從頭狼命令的狼性!

“大遼國的勇士們!”那王爺沉默了許久之後,忽然猛地喝道:“我們是天狼神的子孫,征戰沙場是我們狼群的天然使命!——前麵,便是魏人從西夏手裏奪去的夏州!可是,如果不是北院大王十年前打得西夏實力大損,魏人是拿不到夏州的!可是現在,我們的戰果卻被無恥的魏人享用著!這,是絕對不能被我們接受的!天狼神的貢品,永遠都隻能由天狼神來享用!你們說,是不是!”

“是!——”

“奪回我們的戰果!——”

“攻克夏州!——”

“打!打!打!——”

那王爺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些狼子狼孫們,猛然舉臂。所有的呼喊聲一時頓止。

“我們的狼堡已經派出高手混入夏州,並且已經成功的策劃了夏州魏人和西夏人的大規模械鬥,現在的夏州城已經混亂不堪,夏州守軍完全沒有料到我們的到來,整個夏州城現在就像一塊已經烤成金黃色、香噴噴地羊肉,就等我們的狼群去把它吞下了!勇士們!拿起你們的鋼刀,跨上你們的戰馬!去征服吧!去奪取吧!去享受吧!天狼神——必勝!”

“天狼神——必勝!”他們呐喊。

“天狼神——必勝!”他們歡呼。

“天狼神——必勝!”他們瘋狂!

那王爺跨上戰馬,馬鞭一揚,一馬當先朝夏州奔去,緊隨其後的便是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狼群”!

夏州,依然在激鬥,對於即將逼近的威脅茫然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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