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劍指北齊

月色如華,一匹黑馬,如疾馳的利箭穿透清風,直奔武昌軍營馳去。月光下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青石地麵上拖出一條斜線。

“閑哥,你可算回來了。”胡一刀‘唰’的從營帳中竄出來,臉色滿是興奮。

四德上前幾步,雙手拉住進入軍營已經減速的駿馬,大大咧咧的道:“少爺,所有兵馬已經穿戴整齊,隻帶你一聲令下,便可以出發了。”

趙閑翻身下馬,握著劍柄道:“好,直接動身吧!免得夜長夢多。”

“閑哥!”胡一刀見自己被無視,臉色頗為不悅,上前拉住趙閑的袖子道:“閑哥,我把信送到了,是個很漂亮的女子收的,我還叫了聲嫂子,結果被打了一頓…”

這個小子,嫂子是亂叫叫的嘛。趙閑擺擺手道:“行了,回來就好,下去歇息吧!我忙完了差事回來,再好好獎賞你。”

“喂喂喂!”胡一刀連忙拉住趙閑,拍拍身上的鎧甲道:“閑哥,你出去打仗怎麽可以不帶著我?你看我鎧甲都換上了。還有,你眼睛怎麽紅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是嗎?騎馬風太大吹的。”想起安碧柔深情的眸子,趙閑心中甜蜜中帶著幾許無奈。他晃晃頭去除心中雜念,看向興衝衝的胡一刀,輕笑道:“你才多大,打個屁仗,好好去後麵做飯。”

胡一刀頗為不滿,死死拉著他的韁繩:“閑哥,你也隻比我大上半歲,自己可以帶兵打仗卻不帶著兄弟我,你不仗義啊!”

“仗義個屁。給我滾回去好好呆著。”趙閑臉色微怒,禁不住斥了他一句。

胡一刀愣住,沒想到趙閑突然對他這麽凶,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頗為委屈的低了頭:“閑哥,我知道你嫌我沒本事。可是娘說了讓我以後都跟著你,你做什麽我才能做什麽……閑哥!你別走啊閑哥…”

望著揚塵而去的背影,胡一刀臉色失望之色更深,還帶著絲絲埋怨,搖頭晃腦會了營房裏。

飛馬疾馳,四德跟隨在邊上。輕輕道:“少爺,你臉色不太好看啊!”

“嗯?!”趙閑會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問道:“怎麽?沒以前帥了?”

還是那般無恥嘛,四德覺得自己多疑了,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幾絲笑意:“比以前帥多了。那個北齊的女人這幾天經常鬧別扭。吵著要見你,而且每天大魚大肉的要求,一會高麗人參一會南洋魚翅,都快把小的吃窮了,你快點把她給辦了,不然非虧本不可。”

星雅被禁足在城外別院,除了這樣報複趙閑也別無他法。隻不過以她的小身板,想吃窮趙閑估計沒希望了。

趙閑思及那眼睛勾魂攝魄的少女,忍不住輕笑了幾聲,轉頭問道:“讓你問路線,你可問出來了?”

四德點點頭,自懷裏取出一張羊皮紙遞給他:“這兩日我走訪了來往兩岸的漁民商家,又從那北齊女人的嘴裏詢問,在地圖上確實找到了一條隱秘的道路。這是百年前兩國剛剛開戰本就,來往走私的商人開出的路線,路上全是深山荒林,現如今兩地通商。已經很少人走了。”

那羊皮上的地圖頗為簡陋,上麵用焦炭畫的記號,大部已辨別不清,但是箭頭的最終方向,確實是往隨州而去的。

趙閑看了幾眼,對照記憶中地地圖,隻覺似是而非,模糊遠比清晰多。

不過就算沒路,二百裏山路也並不是太遠,隻要沒有遇到敵軍,跨過去也不是很難。

“兵馬都召集齊了麽?準備出發吧!”他將那祟皮收入懷中,沉聲道。

四德點了點頭:“五千兵馬,皆是蘇姑娘精挑細選,現已經在城外等候。隻等少爺一聲令下,便可出發了。”

出發前的這一夜是最難熬的,麵對生死未卜的旅程,誰能平靜如昔?

趙閑站在城郊別院的山下,緩緩撫摸著京中寄來的家書,想起與她們相知相交的經曆,一幕一幕浮現眼前,溫馨浪漫,記憶猶新,趙閑悲喜交加,有一種難以言說地壓抑感覺。

本想回信一封,無奈時間緊迫,竟然連這點時間都擠不出來。

趙閑將黃天天那封霸道的信,和京中寄來的家書放在一起。牡丹掛墜觸在嘴巴親了親,似乎還可以聞到花語身上特有的溫柔。

看看天色,已是三更時分。四德和五千兵馬早已整裝待發,齊齊等著他了。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遠遠的,幾聲女子的嬌斥傳來,抬眼一看,卻是星雅的女管家,被四德硬拽著下了山。

後麵緊跟著的便是那北齊少女,雪亮的眸子帶著絲絲疲倦,好似剛剛睡醒。俏臉上頗為警覺,提著裙擺左顧右盼,在侍衛的押送下下來上。

抬眼瞧見趙閑,她眸子裏噴出憤怒的火焰:“你這無恥的大梁將軍,打算把我關到什麽時候?”

倉促起床,還來不及精心打扮,如雲般的順滑的秀發自然的落下。猶如銀河直落的飛瀑。黑底金邊的長裙漫不經心的耷拉在地上,那美妙的身影就一朵雪蓮花,盛開在皎潔的月光之下。

趙閑夾了夾馬肚,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走吧!現在就放了你。幾天不見你都吃胖了,浪費了我這麽多銀子,若不是看你有用,肯定把你賣青樓裏去還債。”

“車了?”星雅不屑的抬起頭,根本不理會趙閑的玩笑。淡淡月色中,她雙眸幽邃如水,卻又有股難以馴服的野性,潔白如玉的臉龐仿佛天上的明月一樣美麗動人。

乖乖,這妞身上的味道,當真與眾不同,難道是皇族的緣故?見她言語不遜,趙閑臉色微冷。拍了拍自己的馬鞍:“我是秘密潛入,怎麽可能帶著車子,給你兩個選擇,自己走路,和坐我懷裏。你自己選吧!‘

星雅小鼻子哼了一聲,冷冷笑道:“你要我帶路,就得聽我的,不給我準備馬車,我便不走了。”

趙閑不以為意的抬抬鞭子,輕輕笑道:“不走正好。長夜漫漫的,正是洞房花燭的好時機,要不咱們會別院,探討些別的東西。”

小丫頭,跟我鬥?逼急了真把你擄會家暖床去。趙閑得意洋洋的望著她,目光中盡是得意。

“你不給我車。給匹馬總行吧?讓我走路也可以,隻要你不嫌耽擱時間的話。”星雅哼了一聲,卻也是無可奈何。

“好吧好吧!”趙閑叫四德找了皮小紅馬來。星雅這才滿意,側坐在上麵,想要抬手把女管家也拉上來。

趙閑心中一動,那馬鞭止住她道:“你一個人跟著我去就行了,她留在這裏。”

“不行!”星雅頓時怒了。女管家也緊張的搖頭。星雅冷冷望著他,憤然道:“你這個騙子,說了會放了我的,卻把她扣在這裏?這明擺著是要用來威脅我,我才不會讓你得逞。”

趙閑哈哈笑了兩聲,臉色猛然變冷:“小姑娘,我不管你地出身、你的來曆,你是皇帝的女兒都和我沒關係,說過會放了你自然會放了你。唯一要求的,隻是請你不要耍花招。老老實實的把我帶到隨州一帶。至於這個女管家,她跟著隻能成為累贅,待我事成後自然會有派人送她會北齊,信不信由你,你隻是俘虜。沒有和我講條件的權利,明白嗎?”

這也算是趙閑的攤牌了。他覺得這個星雅不隻是王爺的女兒那麽簡單,或許真是北齊調皮的公主也說不定。不過這和他沒關係,他隻是需要一個帶路的人罷了。

星雅酥胸急劇起伏,麵對強硬的趙閑她確實無計可施,隻能憤憤道:“我從始至終都沒招惹過你,是誰三番四次耍花招糊弄人,你比我更清楚。真是無法想象,你就跟野狼一樣凶悍狡詐,像你這樣卑鄙、無恥下流的人,怎麽當上將軍的。”這位北齊少女徹底被弄發火了,對他的輕蔑與不屑一覽無餘。

趙閑頗為受用的點點頭:“狼,執著,耐心,忠誠,孤傲,它是一種讓人畏懼的動物。狗和狼的區別,不是因為它們武力上的差異,而是因為狗被馴服了,狼卻沒有。它不會為了嗟來之食,不顧尊嚴的向主人搖頭晃尾,狼知道,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你說我像一匹野狼,我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星雅愣了一愣,沒想到他能如此厚顏無恥的把自己的不屑,轉換為誇獎之語。但不可否認,這番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趙閑頗為**的甩了甩飄逸的長發,嗬嗬笑道:“我在常州,外號‘一夜九次狼”,意思是。我在月圓之夜,可以化身為九匹惡狼,這是對我最崇高的讚譽…”

“不要臉……”星雅怒斥幾聲,耳根上顯出一抹粉紅,顯然聽出了他的話。這個家夥,色狼還差不多。

趙閑哈哈笑了幾聲,又問道:“星雅妹妹,你大老遠跑到武昌來,不會真是為了旅遊吧?”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滿肚子的陰謀詭計。”星雅冷淡淡的回應了一句,俏臉上盡是‘算我倒黴’之色。

趙閑嘿嘿笑道:“不是我說你,女孩子家亂跑個什麽?我大梁的才子帥哥無數,真讓你看到了,保證走不動道,真被你勾跑了,可是我大梁的損失啊。”

聽他胡扯,星雅便忍不住的惱怒了:“誰看到上你大梁的人?我們北齊兒女向往的是足智多謀英明神武的俊傑,你們大梁的男人附庸風雅膽怯懦弱,除了吟風弄月有何可取之處,就像繡花枕頭,沒本事沒骨氣!”

趙閑頓時憤憤不平道:“星也姑娘,你怎麽能因為幾顆歪脖子樹,詆毀大片茂密的森林?附庸風雅的讀書人是有,德才兼備之人也不在少數,遠的不說,你看看我。我膽大還是膽小?我有沒有骨氣?”

“你??”北齊少女不屑的道:“你膽子倒是挺大,能將石元將軍擊下馬,也算是有些本事。隻可惜,人品太低劣,滿腦子下流思想。”

“切!”趙閑不以為意的彈彈自己的鎧甲:“你是沒見過我純潔的時候。否則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星雅美眸中不屑之色更甚,直接背過身去不搭理他了。

趙閑那馬鞭在她的馬屁股上抽了下,前後既然便動手。突如其來的動作差點把星雅小姑娘給晃下去,死死抱住馬脖子才穩住身體,回頭瞪了趙閑一眼。

趙閑走在石子小路上。心中微動又開口道:“星雅小姐,你叫蘇香凝對吧?你有沒有蘇婉雲這個親戚?”

星雅看了他幾眼。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隻是模棱兩可的道:“北齊蘇是國姓,或許有,我沒聽說過吧!”

趙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便也不再多問。

嘀嗒清脆的馬蹄聲,打破武昌明月高掛的寂靜。一隊壯碩的大梁軍士,沿城門魚貫而出,身形漸漸沒入悠悠的夜色中。

低沉優雅的琵琶聲,如春夜的微風般緩緩飄過,不知從哪裏傳來女子清越淒涼的歌聲,淒淒瀝瀝回**在人心房: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

……”

悠悠清唱傳入耳中,帶著淡淡的憂愁與哀傷,深深觸動這些即將遠征男兒的心房。

“少爺。大小姐和夫人送你來了!”四德眼裏極好,連連湊到趙閑身邊小聲道。

趙閑回望城牆,借著銀色朦朧的月光,安碧柔美麗苗條的身影,像是挺立的花枝。月光映照著她潔淨的臉龐,閃爍著淡淡的清光。兩行晶瑩的淚珠無聲滴落臉頰,仿如清晨中最純潔的晨露。婉轉淒美,斷人心腸。

安夫人玉手輕抬,青絲隨風搖曳,靜靜站在安大小姐身後,雖無言語,其牽掛擔憂之意,已由美眸傳遞至眼前。

看著兩位麗人,趙閑淡淡歎了口氣,喜悅和憂愁同時湧上心頭。他咬了咬牙,馬鞭一揮。奔騰的駿馬絕塵而去,再不回頭。

星雅騎在小紅馬上,看著周邊如狼似虎的軍士,她也沒起逃跑的心思。驅馬不緊不慢的跟著趙閑,輕哼道:“喂!你既然舍不得妻子。為何還要一意孤行?你們這點人潛入北齊,除了送死沒有任何用處。”

趙閑心中正鬱悶,見她說話哼哼道:“休養擾我士氣,堂堂男兒當為國效力,豈能為了兒女私情纏纏綿綿縮手縮腳。你是不是害怕我真捉住了北齊的皇帝,從而滅了北齊,導致你做不出郡主了啊?”

“你做夢吧!”星雅眼中閃過幾絲莫名的意味,不知為何,輕輕哼道:“即便你捉住了北齊的皇帝,也休息滅了北齊。北齊有四位王爺,其中三個手掌兵權鎮守一方,皇上被俘不至於群龍無首從而導致天下四分五裂。”

“哦!”趙閑心中一奇,笑問道:“你們的皇帝才剛剛登基,便讓三位王爺掌控軍權,就不怕其中有那麽一兩個擁兵自立圖謀篡位嘛?”

“哼!”不知為何,這名北齊少女的眼中閃過幾絲無奈,瞬時間又隱藏的幹幹淨淨,搖頭道:“我隻是的小郡主,那裏能管王叔們的事情。不過我北齊皇室向來忠心耿耿鐵板一塊,豈會和你所想的那般爭取鬥勢禍及天下。”

“那可以不一定。”趙閑樂嗬嗬的笑道:“你想想,若你父王當了皇上,你便是公主,這身份可比郡主強上百倍,你難道就沒點念想嘛?”

“你休養胡說。”星雅聞言勃然大怒,知道趙閑在挑撥她,不悅道:“我父王不掌兵權,我也不想當公主。倒是你,你是大梁鎮國公的後人,日後掌控一國兵馬,想要造反不過是抬抬手的事情……”

“閉嘴!”趙閑連忙抬手,止住了她的聲音,防止周圍的人聽到。死丫頭,這種事情能亂說嗎?

“趙閑,你心虛了?”星雅冷冷的笑了幾聲,眼中意味不言自明。

“懶得跟你胡扯。”趙閑連連擺手,再和她說下去就要出事了,拍馬上前跑的遠遠的。

星雅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月光下的美眸閃過精明之色,配上絕美的麵容,就如同隱藏在夜色中的狡猾狐狸精一般…

北齊皇帝出巡,大軍集結在江漢,捍衛著北齊的國門。由於百年來都是北齊進攻大梁防守一邊倒的形勢,北齊對此防守並不重視,隻認為是皇上巡視天下必要的過場罷了,畢竟皇上巡視天下尋常人一輩子也隻能遇上一兩次,往年從未出過問題,此次又能出什麽差錯了。

北齊的防禦要點在江漢,黃岡青山等戰略意義不不重要的地帶防禦自然就放鬆了稍許。為了讓趙閑順利在江岸偏僻處登岸,嶽平陽特地派兵突襲江漢製造混亂。雖然隻是千餘人在江麵上放了一波箭,卻也把江漢驚了個夠嗆,還倒是大梁失心瘋了,明知江漢增兵近七萬還跑來攻城。

猜不透大梁的用意,江漢守將石元隻能以保險起見,驅使兵馬的在城外列陣,排斥候去武昌探查情況。

就在他們疑神疑鬼的時候,趙閑已經帶著兵馬,悄悄的繞過了江岸的崗哨,鑽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這還是趙閑第一次踏上北齊的土地,借著夜色,眾軍士在鄉間小道上急行,進入黃陂後,天色已經麻麻亮。為防被發現,眾人隻好鑽入了黃陂至孝感城之間百裏之遙的山林,也就是眾人征途上的第一道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