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酷吏

“洪老到此,不光是為了炫耀您的戰績吧!”

呂恒放下茶杯,微笑的看著洪胖子,淡淡問道。

“屁個戰績!”洪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吭哧吭哧的說道。

誰見過,把自己丟人的事情,當做戰績來炫耀的!洪全心裏無語的說道。

見永正仍然是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那雙清明的眼睛裏,仿佛一切事情都逃不過一樣。

洪全心裏苦笑,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無力之感。永正這人,哎,說來,真是一個可怕的角色。

自己從一進門,就開始跟他閑聊,從未說起一絲不相關的話。可是,這人怎麽會知道,今曰自己前來是有其他原因的。

放下茶杯後,洪全收起了臉上的嬉笑之色。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肅容。

他起身走到內室門口,將門緊緊的關上後。這才走回到桌子前。鄭重其事的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手指壓著書信,看著呂恒低聲道:“益州來的!!”

“哦,益州?”呂恒微微皺眉,稍稍細想了片刻,轉過頭看著洪全,訝然道:“張老?”

“嗯,正是張大人!”洪全點點頭,沉聲道,同時,他將桌上的信紙推到了呂恒麵前。

呂恒取過信件,打開信封,取出了其中的信紙後,展開一看,淡然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很是溫暖的笑容。

“永正小友”這是這封信開頭的第一句,遒勁有力的文筆,映照著張老那文人的堅韌姓格。”江寧一別,以是半年有餘。不知小友可好,不知寧遠公可好,是否已遠赴東京!……”

呂恒雙手捏著信紙,靠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

看到下麵後,呂恒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信上,除了對自己和武寧遠的問候外,便是張文山對這半年多益州所見所知所作的總結。

張文山在信中隱蔽的透露出了,苗人造反的原因是因為當地大周官員的剝削鎮壓。而且,還有多個世家大族參與其中。

最後,張文山用淡淡的語氣,表明了他將要滅掉這群大周害群之馬的決心。

雖然,書信上,張文山的語氣那麽平淡。但是呂恒仍然能從這字裏行間,感覺到了張文山對所見所聞的巨大的憤慨和要下著決定的決心。

合上信紙後,呂恒緩緩的將書信塞入信封中,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張文山閑居江寧數十載,如今重新被啟用。心中自然懷著無限報國熱情的。

隻是,似乎手段有些太過激烈了!

呂恒靠在椅子上,想起信上所言的,張文山準備,將已經定數的世家大族,統統剿滅的事情後,心裏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倒不是因為張文山的手腕太過狠辣。而是,而是呂恒想到自古以來,那些被人稱之為酷吏的下場。

史書上記錄過多名酷吏,這些人或是手段狠辣,鐵麵無私,或是清正廉明,六親不認。他們往往在亂世中而生,但最終也會被亂世所淹沒。

雖然史書上將這些官員稱之為酷吏,但是,這也僅僅是因為他們冷酷的手腕和儒家的仁德理念不容,而被人冠以酷吏的名頭。

其實,說起來,這些人往往因為鐵麵無私深的民眾喜愛。他們肩負著聖旨,滅豪強,斬殲佞。對枉法亂紀的官員,痛下殺手。而這些酷吏,在對待百姓上,卻是十分和藹的。

這些酷吏,就如君王手裏的刀劍弓箭一般,出鞘之時,必然是血流成河。但是,古語說得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當他們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後,往往會被當初被他們打壓的世家大族的反撲而吞噬掉。而君王,則會為了穩定江山社稷,將他們舍棄。

並不是君王冷血無情,這般的做法,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舍輕保重之法。

所以啊,凡是史書上有過記載的酷吏,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從秦朝的商鞅,到西漢的侄都,到後來的張湯。一個個,都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張老如果采用如此狠辣的手段,可能引起的風波後。呂恒心裏不禁為他擔憂起來。

見呂恒看過這封信後,臉色微變。一旁的洪全皺了皺眉,一臉不解的指著信紙道:“公子,這信……”

呂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將信封推到了洪全麵前,淡淡道:“洪大人看看吧!”

見呂恒臉色沉靜如水,洪全也知這封信中似乎說了一些什麽事情。收起了一臉的笑容,肅容翻開信封,看了一眼。

嘶……,看過張文山在信上所說的,他準備滅掉益州一代數十個豪強世家的事情後,洪全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信上,被張文山點名的這十幾個世家,其中十有八九是和中原一代的世家大族有關的。有的,甚至是中原世家大族在川蜀一代的分支機構。而這些世家大族,十有八九都有子嗣在朝中為官的。

如果,張文山真的將這數十家世家大族剿滅殆盡,那可是要激怒大周半數的朝臣啊。

“張大人,這般做法。倒是淩厲!”想到此時一旦成真,那張大人麵臨的嚴峻後果。洪全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沒話找話的幹笑著說道。

話雖如此,但心裏還是被張文山如此的手腕,震撼的不輕。

見呂恒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自己。洪全幹笑了一聲後,終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苦笑著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隻是,似乎有些太過淩厲了!”

他端著茶杯,顫巍巍的抿了一口茶後。皺著眉頭道:“隻是,川蜀一帶,自古便是天家威嚴難以波及之地。那裏,官員官匪勾結,官逼民反的事情常有發生。先皇也曾大力整治,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往往殺掉一些違法亂紀的官員,但,最後繼任的官員還是走了老路子!哎,如此往複,到了如今,益州一代,仍然是這般模樣!”

他放下茶杯,眼中帶著無奈之色,搖頭歎息道:“所以,張大人如此做法,也能理解的!”

呂恒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邊搖晃著身下的椅子,一邊端著茶杯,輕輕的修著茶香。心裏盤算著這件事。

“隻是,太過淩厲了!”呂恒睜開眼睛,歎了一口氣道:“益州出現此等狀態,怕是朝中某些官員也有摸不清的關係。如今的益州,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他將手中茶杯,捧在手心裏,一邊暖著手,一邊道:“張老如此幹脆的做法,將一幹作惡的世家大族掃滅殆盡,不知暗地裏得罪了多少朝臣!”

一旁,洪全思索著呂恒縝密的分析,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臉上帶著憂色讚同的點點頭。

歎了一口氣後,呂恒直起身子,手指輕輕磕著椅子扶手,眼裏滿是憂色的道:“一旦這些朝臣齊齊反撲過來,對付張老,這股勢力,怕是誰也擋不住啊!”

聽到呂恒的結論後,洪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他為官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此時當中的利害關係。

不過,他心裏仍然是覺得此事的後果,似乎還是不像呂恒想的那般嚴峻的。畢竟,張文山這般做,是得到了陛下的支持的。

想到這裏,洪全壓低聲音,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陛下應該會……”

雖然洪全當年曾經那件事情,被打入天牢,差點掉了腦袋。但是,這些年來,他仍然是能感受到皇帝對他的寬容的。要不然,就他屢次耍賴抗旨的做法,怕是早已被砍了十幾次了。

故而,他心裏仍然是對皇帝有著感恩之情的。

聽到張大人將來有可能會萬劫不複,洪全心裏驚懼之下,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皇帝身上。

呂恒眼神平靜的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眯著眼睛想了想後,淡淡笑著搖頭。

“難道陛下會……”洪全臉色微變,眼裏不可置信的神色,的著聲音問道。

呂恒端著茶杯,眼睛微眯,笑了笑道:“到了那時,皇帝隻會順水推舟!”

洪全身體一震,臉色一變。眼裏滿是驚疑不定的神色。低著頭,神色一時間有些飄忽不定,低聲喃喃道:“難道,陛下真的會如此做?”

“如今朝中,陛下雖然在大力扶助庶族崛起,但是千百年來,世家大族形成的實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得了的!故而,上次出了王家那件事後,皇帝也隻是處置了一個無關輕重的官員,並沒有做出什麽太過激的行為。皇帝這樣做,正是看清了如今天下的局勢。他怕動作太大,激怒了世家這股龐大的勢力。而使江山不穩!”

呂恒歎了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看著書信上張文山雖赴死,以往矣的慷慨激昂的氣勢,無奈的笑了笑,歎了一口氣,心裏無奈道,這老頭,還真是個一根筋啊!

不過……呂恒拿起信紙看了一眼,這次終於是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張文山在這封信中講的話,也是頗有玄機。信上,老家夥也說了,他是準備這樣做,不過,還沒做呢。

既然沒有做,那至少到現在為止,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暗暗的推測著,張文山這封信中話中的意思。呂恒在思索了片刻後,仿佛抓住了其中的一些關鍵。

端起茶盞,品嚐了一口香濃的龍井後,他一邊笑著,一邊砸吧著嘴說道:“嗬,不過,不得不說,張老這魄力,還真如洪大人說的那般,犀利啊!”

坐在對麵,滿臉震驚之色的洪全,正專心致誌的聽著呂恒的分析,聽到最後,卻不曾想呂恒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頓時,洪胖子抬起頭,眼裏滿是呆滯的神色,愕然地看著呂恒。嘴巴張的大大的,兩顆大門牙發射著溫暖的陽光,閃爍著熒光!

“怎麽,難道洪大人你沒感覺到?”呂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轉過頭來,看著一臉呆滯的洪全,端著茶杯,笑著問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