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孀嫂
似乎是在夢裏,自己就像是大浪中的一葉扁舟,不受控製的在驚濤駭浪裏翻滾著。
一個高大十幾米的浪頭打過來,雖然心智堅定如鐵的他,還是忍不住被下了一頭冷汗。
“啊!”他終於從這迷迷糊糊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身的汗水。
“叔叔,你醒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偏過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穿著麻布長裙的妙齡女子,正端著一個黑瓷碗,美眸晶晶亮的看著自己。在她身後的地上,一個藥壺咕咚咕咚的冒著氣泡。濃鬱的中藥香味,彌漫著整個房間。
腦袋裏一團亂麻,什麽思維都沒有。他看了一眼這個雖然身穿麻布長裙,但是卻難掩絕代風華的女子,收回目光,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古裝古韻的屋子,嗯,雖然有些破舊,但仍然充滿了古典的氣息。老舊的八仙桌,還有牆上的字畫,還有床邊櫃子上放著的厚厚的線裝本。
這到底是哪兒?是電影的拍攝現場嗎?這個女人是誰,演員嗎?我怎麽會在這兒?我不是死了嗎?
難道我得救了?可是這又是哪兒?
腦袋裏亂糟糟的,像是被大錘擊中了一樣,什麽都想不起來,卻又像什麽都能想起來一樣。
一陣陣的困乏再次襲來,雖然他很努力的睜開眼睛不讓自己睡過去,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
十天後的夜晚,他坐在院子裏,抬頭無聊的看著掛在樹梢上的彎月。許久之後,他才收回了目光,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歎了一口氣。
轉過頭朝著另一邊看去,隔壁的房間燭光依然亮著,泛黃的窗戶紙上,倒影出一個女子嬌俏的身影。
這多天來,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所處環境。
這裏是江寧,也就是後世的南京。自己現在的的名字叫呂恒,有著秀才的功名。不過從三年前考中秀才後,功名就再無長進。平時死讀書,如今被書堵死了前程。典型的書呆子。
呂家也是書香門第之家,祖輩們出過很多官員,即便是父親,也在外地做一個小小的縣官。不過,兩年因為一樁案件,受到了牽連被處死。所幸的是,子女沒有被牽連。
現在,他的家裏隻有一位孀嫂。就是在他清醒的那一刻,那個端著藥碗的美麗女子。她叫柳青青,比自己僅大了兩歲。嫂嫂兩年前嫁到家中,還沒和哥哥共享人倫之樂,多病的哥哥受到父親事件的影響,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為了生存,呂恒賣掉了家中的祖產,在江寧秦淮河邊,買下了一個小院子,就此和嫂嫂住在這裏。
兩年的時間,賣掉祖產的財物已經所剩不多。這些天來,全靠著嫂嫂幫別人做工,來維持家中生計。
之前,他還有一個婚約在身。婚約是父親活著的時候,跟別人指腹為婚的。對方是江寧織造府的府尹大人的女兒,蘇曉倩。
隻不過,從兩年前父親死後,呂家一落千丈。這位蘇府尹似乎也有了悔婚之意。終於,在憋了兩年後,蘇府尹忍不住開口了。
十天前,蘇府尹派人給呂堅送來了很多的禮物錢財,其要求就是讓呂堅交出婚約。而這位書呆子,氣血攻心之下,當場氣得昏死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前世的他,機關算盡,窮畢生之力,為別人做嫁衣。隻不過最後,還是落得個淒慘下場。如今,他隻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沒有紛爭,沒有勾心鬥角,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不過。
他回頭看了一眼破落的小院,還有廂房裏,辛勤忙碌的嫂子。抬頭看了一眼樹梢上的彎月,歎氣道:“不過,這也太慘了點吧!”
十天前,嫂嫂托人給他找了一份差事,在王的府上做賬房。豈料,這小子說什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君子與義,小人與利,又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死活不接。
柳青青雖然心裏惱怒,但也沒說什麽。隻是讓他好好想想,再做決定。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他自己就這麽心甘情願的吃軟飯,讓這個柔弱女子養活著自己?
呂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為這個身體前主人的頑固想法感到好笑。
如今,換了自己。這還用想嗎?當然得去了。而且,賬房這個差事,似乎不錯。收入不菲,比起自己前世的工作來說,也不是很累。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家境,急切需要經濟來源。
所以,在身體稍稍恢複了一些後。呂恒便和嫂嫂說了自己的想法。
看到呂恒的態度和之前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後,柳青青隻是看了一眼呂恒,輕輕的哦了一聲。不過,呂恒還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笑意。
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明天就要去王府報道了,呂恒坐在院子裏,卻想著另一件事。那就是,現在這個世界的問題。
他想了很久沒想明白,曆史上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現在的年代,是一個叫做大周的朝代。其開國皇帝,便是後世呂恒記憶中的一代女皇武則天。
隻不過,曆史好像在這裏發生了變化。
在武則天的晚期,並沒有向前世曆史的記載一樣,傳位於李氏家族。
這位一代女皇,卻是和曆史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她讓一個武家之人,認她為母。隨後,就把這個武家之人立為了太子。經過一番血腥的鎮壓之後,大周再無反對聲音。而之前起兵反抗的李氏家族也被剿滅殆盡。
隨後,曆史便走上了一條岔路。經過大唐的風氣影響,武家也是人才輩出。
一代接一代的皇位傳承。到如今已經是大周第三十位皇帝了。其餘的,就不太了解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思維沒有恢複,還是因為呂恒此人就是一個大門不出的書呆子,對這些朝廷大事不關心的緣故。
廂房的門吱丫一聲被推開,柳青青妙曼的身子出現在門口。
她的手裏正拿著一件衣服,但見她用細碎的牙齒咬斷衣服上的線頭後,看了呂恒一眼,冷清道:“外麵天氣涼,叔叔還是進屋吧。免得受了風寒!”
大周慶元三年冬,容顏清麗的女子站在小屋門口,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宛如貶落凡塵的仙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