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廟宇有三層白玉台階。朱紅的大門如怪獸一般大張著口子,透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意。眾人躊躇在門口,一時都不敢進去。

楊浩道:“還是讓‘雲兒’去探探路吧。”

周虹點頭道:“好。”她取出“雲兒”,撳動開關,那“雲兒”便“嗖”地一聲飛入了廟宇中……

不一會兒,“雲兒”便傳回了圖像。隻見裏麵顯得異常的空曠和寬敞,地麵上也非常的幹淨,不要說蜘蛛網、老鼠屎之類的穢物,就連一絲灰塵都沒有。廟宇中也沒有別的塑像,就隻有神龕正中有一尊高約兩米的身著戰甲的武士像。

衡其將腦袋湊過來道:“看來廟宇中沒有別的東西。”

楊浩點頭道:“我們到裏麵去看看吧。”

眾人便魚貫走入了廟中,徑直來到那塑像前。

衡其抬頭仰鼻盯著那塑像看了一陣,忽然怪叫一聲道:“我x,這塑像……”

眾人都被他的驚叫聲給吸引了過去:“衡其大呼小叫什麽?這塑像怎麽了?”

衡其直勾勾地望著那塑像,鼻孔幾乎都仰到了天上,臉上的表情極為古怪駭異:“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塑像象一個人?”

“象誰?”眾人一時都摸不著頭腦。

衡其將楊浩推到塑像旁邊,和塑像平行,再麵對眾人站立,然後問道:“大家看象誰?”

眾人看了看塑像,再看了看楊浩,忽然一下子全部都楞住了,幾乎發出同一個聲音道:“象可司!”

楊浩駭得跳了起來:“別開玩笑了。這塑像怎麽象我?”

“可司,這塑像真的象你。”周虹也很認真地看著楊浩的眼睛道。

楊浩這下是真的呆住了,連聲音都駭得有點打結:“這、這怎麽可能?怎麽會象我?”

“這裏還有一個牌位!”眼睛賊尖的謝可瞄著塑像前麵供桌上的一個小銅牌道。

農民上前盯著那小銅牌,眯縫著眼睛仔細審視道:“這上麵還有字呢,象是個靈位牌,不過這上麵的字我老劉卻不認得。”

周虹道:“讓我看看——這是秦代的文字小篆,寫的是亡夫荊嶽之位,這旁邊一行小字上寫著妾驪珠立……天哪,荊嶽,這不就是那位神秘女子口稱的‘今月’嗎?原來那位女子叫‘驪珠’而不是‘麗珠’……可司,看來因為你和她的亡夫荊嶽長得太象了,以至於她你當成了她的亡夫……”

楊浩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怪不得她叫我‘今月’呢,原來是‘荊嶽’之誤……你們說我和這什麽荊嶽很象嗎?”

眾人一齊點頭道:“象,太象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

楊浩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就算我和這荊嶽象,那又能說明什麽?”

衡其道:“說明你就是荊嶽‘轉世投胎’的啊——想不到你的前世還是位將軍呢!”

“越扯越不象話了!”楊浩一揮手臂,打算走出廟宇。

“等一等,這牆上還有銘文呢。”老神忽然又大叫道。

眾人忙舉著礦燈過去一看,可不是?隻見廟宇右邊的粉壁上寫著一行行的小篆字體,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麽?農民忙道:“周虹同學,你快來看一下,這寫的是什麽?”

周虹便走上前,仔細看了起來:“妾驪珠蒙難於易水之濱,得將軍搭救,並送妾歸國。臨行之際,君執妾手細語曰:‘來年必備重禮聘之。’妾甚喜,若幸與君結為千年之約。不亦悅乎?君為幽王之侍衛,常伴幽王右,深得幽王厚。自與君別,妾晝夜不眠、朝夕不食、形消體黃、唯盼君早至,以履前約。不易君未至、烽煙起,我主壓境,君城垣毀、家國破、帝王薨,君切齒欲報覆國之仇,乃藏利刃、入鹹陽,行刺我主,不易事未成而身被擒。我主怒,欲以車裂刑君,終改為大辟,妾得悉之時,君已與妾身永別矣,忍不痛兮……”

周虹讀到此處,淚水忽然嘩嘩流淌了下來,背轉身,沒有再往下念。

楊浩驚問道:“虹虹,怎麽了?”

周虹隻是流淚不語。

由於周虹念的是古文,衡其、謝可等人自然是聽了個雲裏霧裏。唯有古文基礎比較紮實的農民點頭歎氣不語。

衡其瞅著農民道:“農民,你歎什麽氣?這上麵寫的到底是什麽?”

農民翻了翻眼皮道:“這上麵說,這個荊嶽是某個國王的侍衛,也是個將軍,有一次在易水之濱救了這位驪珠姑娘,並將她送回了家,在送她回家的時候,兩人私許了終身,並相約來年荊嶽來娶這位驪珠姑娘。但是驪珠的國家向荊嶽的國家開戰了,驪珠的國家肯定就是秦帝國,至於荊嶽的國家是哪裏就不得而知了。總之荊嶽的國家被秦帝國滅亡了。荊嶽於是身懷利器潛入秦國行刺秦王,可能是因為寡不敵眾被抓住了,本來要被判處車裂之刑,所謂‘車裂’也就是五馬分屍,但是後來又改成了大辟,也就是砍頭。當驪珠趕到刑場的時候,她心愛的人已經被斬首了。”

“唉,杯具啊。”衡其垂頭喪氣道。

楊勝農道:“是啊,有情人可惜不能成為眷屬,怪不得驪珠會給她的情人建造廟宇和塑像以供紀念……”

黃跑跑則象看稀奇似地看著楊浩道:“可司,想不到你前世是個‘砍頭鬼’啊……”

楊浩勃然大怒道:“黃跑跑,你再嚼蛆,看我怎麽修理你?”

謝可則拍著楊浩的肩膀道:“別激動、別激動,砍了頭那也是英雄嘛,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咱們的可司前世竟然是這位刺客大俠荊嶽……”

“住口!”楊浩激動得簡直語無倫次,“你們……我……咳,怎麽跟你們說呢?我隻是和這位荊嶽長得象而已,怎麽我就成了他了。這不是風馬牛不相及嗎?”

黃跑跑歪著腦袋道:“這位荊嶽會是誰呢?我隻聽說曆史上有位荊軻,沒聽說有什麽荊嶽呀?還有荊嶽的母國又是哪裏呢?”

李壽生道:“你真是白癡呀,曆史上有幾個姓荊的刺殺秦王的刺客呀?不用說,這位荊嶽就是荊軻,他所效力的國家也就是燕國,這有‘易水之濱’可以作證!”

衡其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道:“哎呀,‘荊大俠’,真是失敬……”

農民卻反駁道:“曆史上姓荊的可不止一個荊軻啊,而且這位荊嶽效力的幽王也不一定就是燕王啊,雖說有‘易水之濱’這樣的詞,但那說明了什麽?隻能說明荊嶽是在易水之濱救了這位驪珠姑娘。不過,就算荊嶽不是燕國的人,但也一定是燕趙那個方向的人,也許在燕趙之間還夾雜著某個不為人知的小國,這個小國就叫‘幽’。”

楊勝農道:“農民,這你就說錯了,自古以來,幽就是燕、燕就是幽啊!”

農民道:“你的名字裏帶了一個‘勝農’就一定要勝過我是不是?現實中也許是這樣,幽就是燕、燕就是幽,都是指的現今北京這一帶,可是這個幽王到底是個燕王卻還有待考證。而且中國民間也有把陰曹地府稱為‘幽’的,‘幽’和‘冥’也是不分家的……”

“如果這座廟宇和這個塑像真的是驪珠建造的,那就說明驪珠確實是秦時代的人。現在有個疑問,如果我們剛剛看到的這位驪珠就是建造廟宇和塑像的驪珠,她又是怎麽活過了這漫長的兩千年,活到了現在的?莫非她是‘神仙’還是吃了什麽‘長生不死藥’?”王顯平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

眾人一齊點頭道:“是呀,如果她是秦代的人,她又是怎麽活到了現在的?”

“所以說,這件事情根本就是扯淡……”楊浩眉毛一揚,似乎也找到了理由。

“不是扯淡,也許這事和咱們要找的那件東西——‘天寶’有關。”周虹打斷了楊浩的話道。

楊浩的頭一下大了起來。

如果這事真的和“天寶”有關的話,那也實在是太詭異了……

“天寶”真有這麽大的效用,可以使人活過長達兩千多年的時間?那豈不是向世人宣告。世界上確實有“長生不死藥”?

楊浩不禁又想起了那件事……

傳說當年秦始皇派徐福率領五百童男童女東渡扶桑,去尋找長生不死藥。傳說徐福確實找到了某種神奇的仙藥,並帶回給了秦始皇,但是秦始皇不識貨,也不知道如何服用,因此便將這藥帶進了墳墓裏,作為陪葬品。這藥的名字叫“天寶”。

莫非這位驪珠姑娘服食了“天寶”,因而活到了現在?

楊浩的呼吸忽然變得湍急起來,臉頰也異常的潮紅,眼裏也閃著一絲莫名興奮的光……

如果能找到這位驪珠姑娘,找到“天寶”,也許就能揭開人類的生死之謎,人類就將進入一個長壽時代,那時候,人類不要說活上百年、數百年,就算活上千年、數千年都不成問題了!人類壽命的大幅延長,對於進行漫長的星際旅行、開發宇宙空間都將有著異常深遠的意義!

人類探索宇宙的步伐之所以如此的遲緩,最主要的就是受宇宙飛船的速度和人的壽命所限。以現有宇宙飛船的速度,不要說飛到其他的居人的星係去,就連飛出太陽係都非常的成問題。因而人類總是在幻想著提高宇宙飛船的速度,尋找能夠達到或者超過光速的物質。但這種努力幾乎可以說是徒勞的。如果人的壽限能無限地延長,那飛船即使隻有現在的這種速度,不同樣也就可以進行超遠距離的星際旅行了嗎?

“可司,你怎麽了?”周虹見楊浩的臉色古裏古怪,忙輕聲問道。

楊浩道:“我們一定要找到這位驪珠姑娘,找到‘天寶’!”

衡其道:“就是不知道那位驪珠姑娘現在到哪裏去了?咱們怎麽樣才能找得到她?”

楊浩剛要說什麽,忽然黃跑跑伸手到那案桌上去拿那靈位牌,一邊拿一邊笑嘻嘻道:“這塊牌牌這麽金燦燦的怕是金子做的吧?”

農民剛說了一句:“那是銅……”

黃跑跑的手已經碰到了靈位牌……

他的手一碰到靈位牌,“劃劃劃”忽然傳來了三聲尖嘯的利器破空之聲——

“快蹲下!”楊浩毛骨悚然地暴喝一聲。

眾人慌忙都抱著頭趴到了地上,唯有黃跑跑仍傻楞楞地站著,“當當當”…寒星正打在他的腦殼上……

還算他戴著鋼盔,那…寒星撞在鋼盔上之後跌落到了地上,並沒有將他的腦殼射了個對穿……

不過這也嚇得他臉上沒有了人色,站在那裏象個傻瓜一樣瞪著眼、張著嘴,仿佛已經沒有了靈魂在身上。

楊浩從地上抬起頭,眼角的餘光瞟到了那跌落到地上的東西——原來是三支五六厘米長的鐵錐,雖然這玩意不起眼。若打在腦袋上那是必死無疑!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躍上前拽起黃跑跑的胳膊道:“別發傻了,快走!大家都趕快撤出去!”

眾人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竄出廟宇的大門。

然而就在這時,那廟宇的大門卻發出“嘎吱吱”的響聲竟自動關上了,接著從門楣上方垂下一塊白絹,上麵寫著一行鬥大的小篆字體,似是朱墨寫成,暗紅如血,透出一股煞氣。

周虹自然是認識這些字的,當即驚呼道:“擅闖夫君廟堂者死!”

“啊?什麽?”眾人一時都慌了手腳。

就這在時,四麵八方都響起了尖銳的嘯聲,似有無數蒼蠅振翅飛行——楊浩明白,這當然不是蒼蠅,而是那可怕的暗器!他隻得再次大駭道:“大家全部臥倒在地,不要亂動,我們的頭盔和防護服是可以抵擋的!”

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眾人隻得又屁滾尿流地重新趴到地上,並盡量將頭埋向下麵……

隻聽“劃劃劃劃”嘯響不絕,滿屋子裏都是暗器在穿梭亂飛,眾人的頭盔和背上“叮叮當當”如同下雨一般落下了厚厚的一層鐵錐、鐵蒺藜、三角釘、袖鏢、袖箭、小匕首、小插刀……

暗器足足落了四、五分鍾才停止,眾人幾乎完全都被埋在了裏麵。楊浩確信這屋裏的暗器已經全部射盡時,才敢探起頭來道:“好了,沒事了,大家都起來吧。”

眾人自參加特遣隊以來還沒有經受過如此恐怖的驚嚇、如此恐怖的飽和攻擊,人人幾乎嚇暈了過去,人人幾乎成了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仿佛魂魄都已經不在身上了似的……

衡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上下牙齒打著顫道:“我的媽呀,太厲害了,要不是我們防護得好,那一定成了萬箭攢身的刺蝟!”

謝可則憤憤道:“這個叫驪珠的女人,設下這麽恐怖的機關,心腸也太惡毒了吧?”

“這足可見她對她的情人用情至深,是可以理解的。”周虹說道。

楊浩喘了一口氣道:“你們大家都沒事吧,有沒有人受傷?”

眾人的聲音陸續傳來道:“我沒事……”“我也沒事……”

楊浩道:“那就貌似都沒事了?”

“麻子好象有事!”段建明忽然叫道。

眾人扭過頭去一看,隻見李壽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脖子下似乎有暗紅色的**流出……

楊浩急衝過去一把將李壽生翻開道:“麻子,你怎麽樣?”

李壽生的眼睛本來是緊閉著的,聽見楊浩的問話,忙睜開了眼睛道:“我……怎麽了?”

“你脖子下流出來的是什麽?是血嗎?”楊浩驚問道。

“啊?我脖子出血了?”李壽生立刻駭得全身打顫。他知道脖子裏出了血可不是鬧著玩的,屠夫宰豬、宰雞鴨時都是殺脖子,因為脖子裏全是血管,割一刀血就嘩嘩地流淌,也就死得更快一些。李壽生完全把自己聯想成了一隻雞鴨!

“別慌別慌,也許還有救……”楊浩急忙去看李壽生的脖子,看傷口在哪裏。隻要不是傷著動脈,一般是不會死的。

就在楊浩檢查李壽生脖子上的傷口時,衡其也蹲了下來,並搓起一點那暗紅色的**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這一嗅,他立即惡心地嘔了出來:“我x,怎麽這麽臭啊?”

原來那根本就不是血,而是李壽生嘔出來的穢物!

楊浩也看出李壽生的脖子上並沒有傷口,於是拍了拍他的頭道:“別嚎了,你的脖子沒事。”

眾人都聚攏到楊浩身邊道:“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離開這裏吧。”

楊浩點點頭,首先去看那廟宇的門。

隻見那門緊梆梆地關著,也不知道有多厚多重,看來要將它打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先拿出撬棍試了試,隻覺得那兩扇門合得非常緊密,不要說撬棍,就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唐軍道:“還是找到門栓,把門栓打開吧。”

楊浩搖頭道:“這門是由機關控製的,根本就沒有門栓!”

衡其道:“我們不是背著電焊槍嗎?用電焊槍把它割開!”說著從背包裏拿出了電焊槍,站到了門前,準備對門實行切割。

“別用電焊槍!”周虹連忙喝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