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感到脖子裏一涼。有一種被馬蜂蜇了的感覺……
“快,救舒文!”蝦皮駭得聲音都變了形。
王顯平、段建明端起槍要打,趙俊傑攔住道:“不能開槍,小心投鼠忌器!”
隻見他飛躍上前,從腰間拔出一把錚亮的一尺來長的鋼刀,按住那僵屍的腦袋“喀嚓”一刀切了下去……
那把鋼刀看起來質量非常好,質地非常堅硬,估計砍斷牛頭骨都沒有問題,而趙俊傑本身也是一個力大人蠻的壯漢,這一刀下去,勝過了古代的職業劊子手!見刀光閃過,那僵屍的頸骨連同脖子間腐爛的肌肉立馬被削得對斷,僵屍腦袋飛出去數米遠,在飛出去的過程中,上下頜骨還斷裂成了兩瓣,一齊翻滾著掉進了草叢……
站在遠處的眾人隻見趙俊傑瀟灑地一刀狠劈下去,似乎是連著劈飛了兩顆腦袋,不由一齊失聲驚呼道:“哎呀,你是不是把舒文的腦袋也砍下來了?”
趙俊傑聽見眾人這樣呼叫,不由也吃了一驚,急忙低頭一看。隻見舒文的腦袋仍然好好地連在脖子上,他的刀實際上離舒文的脖子還有一尺多高——其實他砍的時候還是有分寸的,知道哪顆頭該砍,哪顆頭不該砍。
不過舒文還是嚇昏了過去——不是被僵屍嚇,是被趙俊傑的刀光給嚇的。
趙俊傑一麵將刀插回腰間的皮鞘裏,一邊將舒文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道:“老舒,快醒醒!”
這時,眾人都圍了過來——當看到舒文的腦袋還好好地長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一齊都鬆了口氣,同時又疑惑道:“老趙,你剛才不是砍掉了兩顆腦袋嗎?還一顆腦袋是誰的?”
趙俊傑頭大道:“我都還沒老眼昏花,你們就都老了?我哪裏砍掉了兩顆頭?”
王顯平看見了裂成兩半的僵屍頭顱,恍然大悟道:“原來我們看見的兩顆腦袋其實就是這僵屍的兩半頭顱啊。”
蝦皮也趕了上來問道:“舒文怎麽樣?”
趙俊傑將舒文軟綿綿的身體放到地上道:“老舒隻是嚇昏了過去,沒有事。”
龍庭衛道:“好了,先讓老舒休息一下,咱們趕快到房子裏找找,看小兵他們在哪裏?”
趙俊傑道:“蝦皮和麻子留下照顧舒文,其餘的人跟我來。”說完向石頭房子裏走去。王顯平、龍庭衛、段建明、易誌雄等人連忙緊緊跟上……
石頭房子裏仍然彌漫著一股尚未散盡的硝煙,地上滿是子彈殼、空彈匣以及橫七豎八的僵屍的屍體,顯然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但是卻找不到田小兵、吳小文等人。
王顯平搔著榆木疙瘩腦袋道:“田小兵、吳小文他們上哪去了呢?”
“是呀,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估計他們可能已經都被僵屍吃掉了!”段建明猜測道。
“先別這麽悲觀,還是再找找吧。”趙俊傑一麵東瞅西望,一邊大聲呼喚道:“小兵、老吳、大俠、小白臉、色農、黃跑跑,你們在哪裏?快點出來!”
然而他喊破了喉嚨,依舊是無人應聲。
此刻他正站在幾塊棺材板上。其實那幾塊棺材板重疊在一起,正蓋在了原先的墓穴上。棺材板上落滿了泥土,還倒著一具僵屍。趙俊傑看了看腳下的棺材板,搖搖頭道:“這些僵屍簡直比厲鬼還凶,竟然從棺材裏跑出來吃人!”
他思考的側重點是棺材板和僵屍,而沒有想到棺材板下麵的玄機。
龍庭衛道:“咱們還是到外麵找找吧,也許他們逃到別處去了也說不定呢。”
趙俊傑點點頭,示意眾人往外走。
忽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聲巨響:“拱——”,接著連棺材板都顫動了幾下。
趙俊傑吃了一驚,看著眾人道:“什麽聲音?”
龍庭衛道:“好象是誰放了一個屁吧?”
易誌雄連忙聲明道:“不是我!”
王顯平和段建明也同時辯白道:“不是我、不是我!”
趙俊傑自嘲地笑道:“不是你們,那就是我了?”
話剛說完,“拱——”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棺材板也更加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趙俊傑腳下的棺材板,異口同聲道:“放屁聲是從棺材板下麵傳來的!”
趙俊傑臉色一變,示意眾人把這幾塊棺材板都抬起來。眾人喊著號子,鉚足了勁,將這幾塊棺材板全部都掀到了一邊。
“哎呀……”隨著一聲“哎呀”,眾人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墓穴,墓穴裏擠了一窩的人,正是田小兵、吳小文、劉大俠、江勇、色農、黃跑跑等人。人人都捏著鼻子,爭先恐後地往墓穴上邊爬……
“慢點、慢點。不要急。”趙俊傑忍住笑,將眾人一個個地拉了起來。段建明等人也上前幫忙,一個個都笑疼了肚子。
原來,昨天晚上,當黃跑跑誤念咒語,將感染了屍毒的“美麗”再次召喚了起來時,陷入了絕境的眾人幾乎已經無路可逃。情急之下,田小兵大叫一聲:“都跳到墓穴裏去,把棺材板拽過來!”
於是眾人屁滾尿流地爭相跳入墓穴裏,將幾塊棺材板一齊拽了過來,蓋在了墓穴上方。
“美麗”是靠嗅覺來尋辨眾人的,眾人藏入了墓穴裏後,它自然失去了氣味的來源,因此也終使田小兵等人躲過了一場浩劫。
剛才趙俊傑等人在上麵說話時,田小兵等人實際上已經聽到了,眾人激動萬分,想推開棺材板爬起來。但眾人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哪裏還推得動棺材板?再加上棺材板又被趙俊傑結結實實地踏住,眾人更加別想撼動了。眾人的嗓子也都嘶啞了,想喊也喊不出聲。因此趙俊傑等人並不知道棺材下麵還關著一窩子人。
幸好在這節骨眼上黃跑跑放了一個屁,墓穴裏本來就空間狹小,黃跑跑再放這麽一個屁,眾人實在臭得不行,就已經有了要從墓穴裏爬出來透氣的想法。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黃跑跑放了一個還不滿足,竟然又放了一個。都說響屁不臭、臭屁不響,黃跑跑的屁偏偏是又響又臭,簡直可以同沙林毒氣媲美。眾人這才不顧命也要從墓穴裏爬出來,也便有了剛才這戲劇性的一幕。
雖然眾人得救了。但體力都還很虛弱,更兼石頭房子裏的空氣也不好,因此趙俊傑忙指揮眾人將田小兵等人一個個地背到外麵去呼吸新鮮空氣……
半個小時後,田小兵等人才緩過氣來了,說話也有了力氣。
劉大俠忽然瞪著黃跑跑道:“黃跑跑,把你的屁股轉過來!”
黃跑跑慌忙捂著屁股道:“你想幹什麽?”
“我要用針把你的屁股縫起來!”劉大俠惡狠狠道。
易誌雄笑道:“依我說,你們不但不應該怪黃跑跑,反倒應該感謝他才對。要不是他的屁,你們焉能重見天日?”
“是啊是啊。”眾人一齊搖晃著花崗岩腦袋嘻笑道。
吳小文感慨道:“其實我們能夠化險為夷最主要的是有小兵這麽一顆聰明的腦袋。”
蝦皮道:“那當然了,要不然我為什麽隻選小兵當我的高級助手,而不選你們?”
江勇道:“那是真的,小兵真的是個人才,那槍法打得賊準,小兵應該到戰鬥隊來,不應該再呆在後勤了。”
蝦皮道:“那怎麽行?小兵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哦。”
受到眾人的誇讚,田小兵象個女生一樣麵皮緋紅,不過他的眼睛卻時刻在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當下他突然開口道:“‘美麗’在哪裏?”
蝦皮等人納悶道:“什麽‘美麗’?”
“就是黃跑跑的‘美麗’啊,它已經感染了屍毒,對我們的危害很大,我們就是怕受到它的傷害才藏到墓穴裏的。”
眾人搖頭道:“沒看到有什麽‘美麗’。”
田小兵的眼光落在了被趙俊傑割掉首級的那具僵屍的屍身上,看了一陣後,點點頭道:“這就是它!但是它的頭呢?”
王顯平道:“叫老趙斬首了。你不知道老趙斬首的樣子多瀟灑,就這麽‘喀嚓’一刀。那首級就滾了下來,隻可惜將我們的舒文大哥給嚇昏在地……”
“啊——”王顯平一語未落,就聽見旁邊發出了慘叫聲。他扭頭一看,隻見剛才還昏迷不醒的舒文此刻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並且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李壽生的肩頭,李壽生躲閃不及,左肩膀被他結結實實地咬住,直把李壽生疼得象殺豬般地嚎叫。
“怎麽回事?快救人!”眾人駭得目瞪口呆,一齊撲向舒、李二人,試圖將兩人分開。
但舒文的嘴死死地咬住李壽生的肩膀不放,眾人哪裏分得開?
趙俊傑一急。又從腰間拔出了刀子,比劃向舒文碩大的腦袋。王顯平急抓住他握刀的手腕道:“別亂來,不能斬首!”
趙俊傑急掙脫了王顯平的手道:“我知道,不會斬首的!”說著用刀片在舒文的腦袋上一拍——
他本以為這一下定然會將舒文拍暈過去,誰知道舒文就是不暈。
吳小文叫道:“拍不暈的,他已經變成僵屍了!”
“那就隻有割了!”趙俊傑無奈道。
“別割——還是再想想辦法!”蝦皮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搔著花崗岩腦袋。
“不割就來不及了!”趙俊傑的聲音因為急躁都有點變形。
“那就割吧……”蝦皮眼皮一翻,無可奈何道。
趙俊傑便左手揪住舒文後腦勺上的一撮頭發,右手擎刀,往舒文的頸上割去……
眾人都閉住了眼睛,不敢看這恐怖的血淋淋的一幕。
但趙俊傑最終卻沒有割下去。原來,就在他的刀子挨著了舒文頸間的皮膚時,舒文卻鬆開了嘴巴——不過嘴裏仍含著二兩重的一砣肉,李壽生的肩膀上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那血咕嘟咕嘟從那個窟窿裏直往外冒。
李壽生則大叫一聲疼暈了過去。
舒文一邊咀嚼著李壽生肩膀上的肉,一邊愜意地看著眾人——其實他的眼睛根本翻著白,看不到任何人。他搖晃著轉了一圈,邁開步子向遠處走去。
“截……截住他,不能讓他跑了!”蝦皮說完這句話時,滿腦袋上都是嚇出來的冷汗。
趙俊傑率領一幹人圍了上去,企圖逮住舒文。然而誰也不敢過於靠近他,怕成為李壽生第二。
最後眾人終於乘舒文被一塊墓碑絆倒在地之機,將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並用麻繩捆了個結結實實,連嘴巴也給堵上了。
逮住了這個禍害,所有的人都累得夠嗆,全都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拉著“風箱”。
蝦皮看了一眼李壽生(李壽生的肩膀已經被他和吳小文用紗布包紮了起來,止住了血),忽然叫道:“把李壽生也綁起來。”
眾人疑惑道:“幹嘛要綁他?”
蝦皮道:“不綁他,他就成了舒文第二了。”
趙俊傑找來繩子,同樣將李壽生左纏右繞,綁成了一個大“棕子”。
王顯平道:“咱們是不是可以‘班師回朝’了?”
龍庭衛也接舌道:“是呀,咱們都搞得太疲勞了,還是先撤回去休息吧。”
蝦皮道:“不抓到老太婆絕不收兵!”
“老太婆?”眾人都被蝦皮的話給雷到了,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蝦皮忽然給了自己一耳光,對色農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然後麵對眾人道。“我指的是色農的外太婆,不把她老人家的遺體找到,絕不收兵!”
段建明道:“這世界這麽大,要找到她老人家的遺體實在是太難了……”
蝦皮將眼光望著田小兵道:“小兵,我的智囊,你有什麽好主意?”
田小兵道:“現在是大白天,僵屍的磁場很弱,活動能力也很弱,因此這時候它們一定都躲在幽暗的地下深處或者不見天日的地方蜇伏著,要找到它們實非易事。不過我估計它不會離開這座崗,它現在可能躲藏在某處隱蔽的墓穴裏……對了,土撥鼠!隻要找到土撥鼠的洞,也許就能找到線索。”
趙俊傑道:“這樣吧,咱們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對這裏的每個墳包都仔細搜索一遍,尋找土撥鼠的洞,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將老妖婆找出來!”
“老妖婆?”眾人又都是一呆。
趙俊傑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陪著笑臉向色農解釋道:“對不起,我……”
“別說了,我更加痛恨那個老不死的、老畜生、老東西、老混蛋、老家夥……”色農忽然咬牙切齒地罵道。
趙俊傑一呆道:“色農,你這個不孝的子孫,你怎麽能這樣罵你的外太婆?”
吳小文笑道:“他昨天就罵了,這又不是第一次。”
趙俊傑搖頭道:“不行不行,你罵自己家的老人,會遭到報應的,閻王要割你的舌頭,牛頭馬麵要抓你下油鍋……”
“哈哈……”眾人笑成了一堆,色農也很尷尬鬱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蝦皮道:“這件事情我們應該體諒色農才對,誰都不希望空裏出這樣的事對不對?大家不要再拿這事給色農的傷口上撒鹽了。”
大家扯了一會亂談,先將傷號以及身體疲勞的人送到山下的公路上休息。公路上除了停著舒文前天晚上拋錨的解放牌卡車外,還停著一輛中巴車。這車是王顯平開來的,而且是輛好車(不象舒文,開著一輛出過交通事故的“凶車”)。
眾人將感染了屍毒的舒文和李壽生塞在中巴車的後麵,並再次用粗麻繩綁在座位上,防止他們掙紮脫了。同時派劉大俠和江勇看守。
其餘的人吃了飯後,又往亂葬崗上去尋找色農外太婆的遺體。
最後眾人按照田小兵所說,果真在一座老墳下麵找到了一個土撥鼠的洞。大家小心翼翼地用鋤頭將土撥鼠的洞一段段地挖開,一直將整個墳都刨了出來,刨出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這口棺材是用上好的楠木製作的,比一般的棺材大了一倍多,似乎盛殮的是古代的一個富人(至少是個有錢的鄉紳或者老財)。
易誌雄驚叫道:“哎呀,棺材蓋被打開了,她老人家是不是在這裏麵?”
龍庭衛道:“肯定是的!”說著,伸頭往棺材裏望去……
“庭衛小心哪!”旁邊的人都拽緊了手中的槍,一齊發出驚呼。
龍庭衛斜睨著眼睛偷偷往棺材裏看了一下,先是“嚇”了一聲,整個人都是一悚,然後再仔細一看,臉上的表情立刻舒緩了下來,回頭衝眾人笑道:“沒什麽,就是一具白骨。”說著還伸手進棺材裏撈起一隻骷髏手臂舉給眾人看。
沒想到那骷髏手臂一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頓時將所有的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齊聲呼道:“小心哪……”
龍庭衛哈哈大笑道:“沒事,這是我故意放下來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全都湊了攏來。五、六雙眼睛往棺材裏一看,果然是一具白森森的骸骨。
如果隻是一具骸骨的話,那的確沒什麽可怕的。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失望道:“看來她老人家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