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失蹤之罰(上)
溫故不知其中道道,見他欣喜若狂,心裏暖洋洋的:“讓大仙擔心了。”
“哼。”仲世煌很不給麵子地嗤笑。
白須大仙麵皮千錘百煉,豈是等閑物,權當沒聽到,對溫故噓寒問暖了一番,“你的身體我已經泡好了,回頭就給你送來。”
溫故:“……”聽到“泡好”,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泡麵。
仲世煌道:“現在。”
白須大仙道:“閆爻剛除,天下未定,先緩一緩。煉製魔鼎更要緊。”
仲世煌抱胸,抬下巴,望了一眼天,突然又惡狠狠地低頭看溫故。
溫故愣了下,反應過來:“哦,對,我自己去。”
“你敢!”仲世煌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又抓了個空,轉頭看白須大仙。
白須大仙頂不住仲世煌熾熱的眼光,歎氣道:“我將他的身體取來,你煉鼎。我們分頭行事,如何?”
溫故沒想到幾年未見,仲世煌已然成為讓白須大仙忌憚到吃癟的存在,不禁麵露異色。
白須大仙拉著他吐苦水:“這些年,仲仙友煉鼎我煉命,天天東奔西跑,半刻不得閑,一身老骨頭都快被折騰散了。”
溫故看向仲世煌的眼睛滿是柔情:“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煉製成乾坤**穢鼎,你一定付出很多努力。”
白須大仙:“……”他剛才哭訴的重點是這個嗎?
仲世煌神色柔和幾分,但看著溫故比紅霧更飄渺的魂魄,臉又冷下來。
溫故被忽喜忽怒鬧得一頭霧水,正想提問,就聽白須大仙口氣不善地說:“閆爻已除,道友來遲了。”
就是看到紅柱消失,知道閆爻已除,張崎才大著膽子過來。他原想向溫故討個人情,將要求放低些,見白須大仙和仲世煌兩人,一個排斥,一個審視,不由害怕,身體往溫故背後縮了縮,小聲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故還未開口,仲世煌就目露凶光:“什麽話不可以在這裏說?”
明明初次見麵,張崎見他卻如老鼠見貓,莫名地充滿畏懼:“是些私事。”
“私事?”仲世煌將最後一個字拖長音,帶著明顯的質疑。
白須大仙幹笑道:“公事為重,私事靠邊。眼下最緊要的是將乾坤**穢鼎的魔氣去除。它守護凡間上萬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仲仙友施以援手。我這就回天宮,將溫故的軀體拿來。”
他拉著張崎要走,被仲世煌攔下,“你還沒說私事。”
溫故想了想道:“是為了那些東西?”
張崎眼睛一亮,苦著臉道:“不是我借此推脫,可是你要的東西數量委實太過龐大,我孤身一人收集這些東西怕要數百年。我並非不願,隻是再過兩百年六十年就是我雷劫之期,我想……是否能夠拖延些時日,待我渡過雷劫再說?”
溫故看看他,又看看仲世煌,有點心軟,暗想:當初要不是他輕信趙銘,搞砸喜事,自己焉能與仲世煌相逢?算起來也是因禍得福。他的所作所為雖然可惡,可恨,結果卻十分可愛,放一馬也可。如此想,便道:“也好。渡劫前,你給十分之一,其餘以後再說。”這是變相地減了九成。
張崎訥訥道:“兩百六十年交這麽多,怕是有些難度,可否再寬限些日子?”
仲世煌不知來龍去脈,隻覺這人說話結結巴巴,形容畏畏縮縮,十分礙眼,不耐煩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來那麽多的討價還價?”
張崎心頭一動,見溫故飛升以後就隱隱產生的念頭終於破土而出,“我願意!”
仲世煌一怔,想說還債哪管你願意不願意,你願意不願意都是一個結果!
白須大仙回過味來,瞟了眼茫然無知的溫故,暗歎了口氣,十幾年的相處他很清楚仲世煌對上溫故的事情會變得多麽執著恐怖,萬一讓他知道張崎與溫故差點成親,後果不堪設想,當下拉著張崎就走:“找東西不必急於一時,來來來,我跟你講講渡雷劫的知識要點,你拿筆記下來,用心掌握,到時候用得著。”
仲世煌挑眉看著白須大仙倉皇的樣子,身影一閃,攔住張崎的去路,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張崎:“你叫什麽名字?”
張崎恭敬道:“張崎。”眾仙除魔時,他遠遠地看了,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相貌俊美,氣勢非凡的男子是除魔的主力,猜測他在仙界的地位非同凡響,不敢得罪。
“與他怎麽認識的?”
張崎順著仲世煌的目光看溫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們的洞府在同一個島上,是鄰居。”
白須大仙知道是自己露馬腳,反倒淡定下來,笑眯眯地捋胡子,一派仙風道骨。
但他前後不一的言行更讓仲世煌起疑。仲世煌猛然想起心頭的一根刺,突兀地問道:“你是與溫故拜堂成親,差點雙修的那個人?”
張崎一驚,頭不由自主地點了一下。
白須大仙扶額。
看著仲世煌驟然陰沉的臉色,溫故的粗神經終於被磨細了,解釋道:“沒成。”
仲世煌斜了一眼,一句話沒說,卻冷得掉冰渣子。他慢條斯理地說:“你剛才說你願意,願意什麽?”
張崎遍體生寒,飛快地搖頭。
仲世煌道:“你想與溫故雙修?”
張崎又搖頭。他的腦袋還沒有明白仲世煌問這些話的原因,身體已經趨吉避凶地做出反應。
仲世煌道:“當初是你拒絕他?”
張崎點頭又搖頭:“我,我對不起他。”
“為什麽?”
理由在成親那一天,他對著溫故理直氣壯地吼過一遍,但在仲世煌的逼視下,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仲世煌道:“我告訴你理由。”
張崎抬頭看他。
“因為,你配不上他!”仲世煌站在他麵前,一字一頓地說,“這世上,隻有我配得上他,也隻有他配得上我。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對著他說‘我願意’,我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會讓你生不如死!”
對著他陰鷙的目光,張崎駭得倒退兩步,下意識地尋求溫故的庇護——因為是鄰居,溫故當年對他一直很照顧。但他的目光剛掃過去,就被仲世煌強硬地擋住了。
張崎隻好點頭。
仲世煌道:“記住你欠他的!十倍償還!”
張崎臉色白了。
“若是還不了,一樣讓你生不如死。”
張崎抖著嘴唇,委屈的淚水刷刷地淌下。
“再哭就加一倍。”
張崎瞪大眼睛,努力想將眼淚吸回去。
仲世煌道:“現在可以滾了。”
張崎擦了把眼淚,不甘心地朝溫故的方向探頭,被仲世煌擋住後,怕得扭頭就跑。
他一走,立刻就靜了。
仲世煌回頭,溫故和白須大仙都老老實實地站著,那眼神,那表情,那姿勢,怎麽看怎麽像在等他訓話。他深吸了口氣道:“你不是說去取身體?”
白須大仙道:“那麽魔鼎……”
仲世煌瞄了眼魔鼎,手一引,鼎就飛到他手裏。他將鼎托在手裏,看也不看其他搭訕的仙人,徑自往煌故宮的方向走。其他仙人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高明的煉製師都喜歡獨處,脾氣孤僻才是標配,像青宵這樣樂觀開朗的……一看就成不了大事。
仲世煌走了一半,回頭見溫故站在原地和白須大仙閑扯,烏雲密布的臉頓時電閃雷鳴。
白須大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狀忙推了推溫故。
溫故有千言萬語想問,千言萬語想說,看到白須大仙做了個“稍後詳談”的口型,才戀戀不舍地跟上仲世煌。
仲世煌見他跟上來,又不理他了,一路進煌故宮。
煌故宮建在昆侖是經過昆侖首座青盞同意的,不止如此,青盞還送了他一個昆侖出產的石蓮花做宮殿底座,既美觀又可防禦。仲世煌將石蓮花煉製成金色,隻要夜裏有月光,一樣很顯眼。
正值傍晚,漫天紅霞,煌故宮的底座閃閃發光,與紅霞交相輝映,遠遠地就能瞧見。
溫故看著仲世煌踏上蓮台,進入宮殿,將魔鼎放在殿中,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湊過去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飛升了。”
脫掉外袍,正要更衣的仲世煌聞言轉身瞪著他。
他瞳孔漆黑,又黑又亮,瞪人的時候仿佛兩團火焰燃燒,加上那張精致如畫的麵容,彷如畫龍點睛,美不勝收。
溫故看著看著,就被那雙眼睛吸了進去,心中情潮湧動,幾乎不能自己。
仲世煌換過衣服,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個大木桶,將魔鼎放了進去。
溫故見他開始煉製魔鼎,不敢打擾,找了個角落坐下,專心地修習起魂修的功法來。
原本忙忙碌碌的仲世煌突然停下手來,無聲地看著縮在角落裏修煉的身影,麵部冷硬的線條隨著凝望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柔軟下來。
白須大仙帶著溫故的身體匆匆趕來,就看到“救世主”大人消極怠工,對著角落發花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