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其實方然報名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許多課程他都沒趕上。

事實上,就算從第一節課開始上起,以方然初中畢業的水平,聽英語課就跟聽天書一樣,更何況他的初中畢業還是很勉強的。

他百無聊賴的單手支著腦袋,看著英語老師嘰哩咕嚕的講了半天。

他起先還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但是真的聽不懂啊,原來他真的不是讀書的料。

最後,都覺得這是在催眠啊。

‘啪——’用力打死一隻蚊子,方然坐直了身體,繼續發呆。

坐在最後幾排的有些學生都已經溜了,但方然還是堅守陣地。

因為總覺得英文老師的眼睛無時無刻的在盯著他,他總不能明目張膽的走人罷,那多不好意思。

隻是,下次上課要記得借本小說來看。

這日子過的,真叫自做孽啊。

還是洪哥說的對,這不明擺著花錢找罪受麽。

方然的神思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開始神遊了。

他不禁幻想,什麽樣的人才是他最完美的情人呢?

雖然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但想想總不犯法罷。

他抽出一張白紙,決定從異浪酒吧裏的人做個篩選。

第一點嘛……長得太難看和太英俊的不要。

方然拿筆在白紙上寫下條件。

光這一點,異浪酒巴裏的常客有一半的人就出局了。

接著嘛,太窮和太有錢的不要。

方然開始啃著筆頭。

太窮了的,還要自己倒貼,這樣的人方然不是沒遇到過。

和這樣的人談戀愛,太辛苦太累了。

至於太有錢,就會居高臨下,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感情看起來更象是施舍,還是免了罷。

比如羅自新……

方然握緊筆杆用力的在上麵打了一個大大的叉,這憤怒的力道早將紙張劃破。

還有,就是一定要對他很好很好……

這一條方然看得自己也笑起來,他將整張紙揉成一團,丟進抽屜裏。

因為他發現篩選之後,已經沒有一個人符合的了。

在幾個調酒師當中,唯有阿北跟方然最談得來。

許許多多寂寞的夜晚,方然唯一的聊天對象就是阿北了。

如果說,方然之所以沒有離開異浪酒吧,其實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有阿北在。

在很多的時候,調酒師阿北甚至可以說是方然的精神支柱。

阿北會告訴方然許許多多異浪發生的八卦事件。

誰甩了誰,誰又搭上了誰之類的新聞層出不窮,沒完沒了。

聽著這些,方然的心情也會變得非常愉悅。

可是阿北發現,整整一個多星期,都沒有見到方然落寞的身影了。

最近每天少了那麽寒酸的一杯啤酒的營業額,雖說不會造成關門性的大結局,但是內心卻感到有些失落。

因為他又眼睜睜見證了方然的再一次失戀。

那家夥別不會又出事了罷……

惦念歸惦念,但雙手還是麻利飛快的調著手裏的雞尾酒,然後一杯一杯的遞出去。

“嘖……那家夥不會是上外星球去了罷?”阿北嘀咕一句,一抬頭卻發現那個被外放到外星球的桃花男施施然的來了,並然帶著一臉的搞笑樣子。

方然笑嘻嘻的坐在吧台上了,笑道:“清爽啤酒來一杯。”

阿北仔細打量方然,疑惑道:“很久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跑去跟哪個女人結婚了呢?”

方然向阿北拋了一個媚眼:“死相,異浪有你在,我怎麽舍得娶老婆啊——”

雖然調酒師是很正常的男人,但方然搞笑般做出妖媚的樣子,不免也心跳加速。

於是趕緊收場,正色道:“說真的,最近一個星期都去哪裏了,是去旅遊了麽?”

方然嘿嘿笑了幾聲:“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跑去讀成人高複班啊。本來今晚有課的,我翹掉了。”他整整堅持了一個星期。

調酒師手裏的酒險些灑了——

“看你嚇得,難道我去讀書,真這麽不可思議麽?”方然那個翻白眼啊,接過啤酒。

阿北低聲道:“我以為你至少大專畢業了,瞧你長得白淨斯文,真是看不出來。”

方然臉上一紅,忙喝酒以掩飾尷尬。

“好端端的,怎麽想要去讀成人高複班,你想讀大學?”沒有其他客人,阿北幹脆手肘支在吧台上,打算跟方然長聊。

因為跟阿北關係要好,所以方然也不打算隱瞞。

“現在不是都說鍍金麽,雖然聽別人說,讀大學也學不到什麽東西,但總能拿出一個文憑學曆來罷。而且我想多學點東西,讓自己更充實更有內涵一點。”

阿北笑罵道:“你怎麽不去學音樂美術,那才叫藝術氣息啊。”

方然連翻白眼,將雙手伸到阿北麵前:“這樣的手學音樂?彈鋼琴還是拉小提琴啊?學美術?畫毛筆畫啊還是畫油畫?”

阿北這才想到,方然是做什麽工作的。

就在方然向阿北大倒讀書難的苦水之時,一件意外的事發生了。

酒吧裏喧鬧的音樂狂放孤獨的嘶喊著,原本四下眾人的聲音全都消失了,象被同一刻全都被毒啞了一般。

遇到這種情形,恐怕坐在最穩密處的人也會也會感到好奇。

而坐在吧台靠邊的方然當然轉過身,四下打量探究原因。

然而,他一眼就瞧見了羅自新。

是羅自新……

僅僅隻有一個星期沒來異浪,他竟不知道羅自新又來到這個城市,或者後者根本沒有離開過。

他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風度翩翩。

而此時羅自新竟朝著吧台而來。

難道……難道他想重續前緣麽?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無可抑製。

方然忙低下頭,連耳根都紅起來了。

隻見羅自新這時已走近了吧台,就坐在與方然隔一個位置的座上。

顯然,羅自新竟沒有發現,方然正坐在那裏,就坐在他的隔壁。

方然隻覺腦中一片混亂。

一個人這樣的傷害了別人,卻怎麽能若無其事的裝做不認識呢?

在羅自新心裏,竟這樣不把他當一回事?

試想,僅僅一日之情本就非常的淡微,或許羅自新可以不當一回事,但在方然心中,那感情絕不是可有可無的。

雖然時值今日,這感情消散的已是不可把捉,但是再見麵時夢幻般的期待,卻在前一刻悄悄的升起,也在緊接的一刻無奈的破滅了。

此時,方然拿著啤酒杯的手竟無法控製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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