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玩意兒?
這人是在說這輛車嗎?
倒是解釋解釋, 對於一輛車來說,什麽才叫做過得好??
難道一輛車還能有自己的意識,會挑剔生活品質的嗎??
直到在威脅下被限製住行動, 卡邁爾也沒有想明白這個偽裝成茱蒂的人究竟在說什麽。
而對方顯然也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這人隻是憐惜地摸了摸車前蓋:“唉, 我早該知道, 這種一看就知道的事,又有什麽可問的呢?”
什麽叫一看就知道,這車現在和之前有什麽差別嗎?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黑色汽車,感覺和上次見到時沒什麽差別——破得沒什麽分別。
草野朔還在歎氣:“這段時間真是辛苦它了。”
卡邁爾忍不住問:“……至於嗎?”
他直白地問出了在場其他人想問的。
不就是輛車?這說得好像他們FBI已經變態到會虐待一輛汽車似的。
草野朔:“在我手裏的時候, 它可從來沒吃過違章。”
詹姆斯:……原來赤井秀一選的那個看似離譜的方法竟然真的有用。
他後知後覺地想到, 汽車後備箱裏就放著一套易容工具, 自己早該將之與眼前這人聯係在一起的!
現在人是引過來了,但赤井秀一你人呢!
詹姆斯頓了頓, 眼神隱蔽地掃過倉庫正麵的入口, 卻聽身後的男人冷笑一聲。
“你在想誰?”安室透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恰好,我剛才也在想一個人……”
“就是不知道,我們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他毫不掩飾自己厭惡的態度:“指望他來把你們救出去?哈, 雖然聽起來很愚蠢,但我可以給你們這個機會。”
安室透在詹姆斯的口袋裏翻了翻,掏出一部手機:“怎麽樣?這是你們僅剩的機會, 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柯南抱著滑板蹲在集裝箱的陰影裏, 親眼目睹對方此時陰間濾鏡拉滿的場麵, 不由開始懷疑自己。
安室透不是公安的人嗎?
……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像反派啊!
在不知情的兩名FBI眼裏,安室透這副完全衝著赤井秀一來的表現,更是完全坐實了他反派的身份。
……恐怕是那個組織的人。
在覺察到安室透的真實意圖後, 詹姆斯便立刻有了猜測,但他卻並沒有拒絕,反而擺出一副妥協的模樣:“既然這樣……我們會按你說的做。”
他相信赤井秀一的能力,不管這兩人目的如何,是否在此設下陷阱,將此事告知他,對方自然會分析局勢,做出最有利於他們的判斷。
無論是否猜到他的想法,安室透都隻是冷笑一聲,替對方按下口述的號碼,將電話撥了出去。
“嘟——”
“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詹姆斯終於掩藏不住露出凝重的神色,安室透眼中也顯出幾分訝異。
但無論他們做何反應,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
忽然想起易容時對方隨口說出的話,安室透猛然看向草野朔:“你——”
自摸到車後就專心檢查愛車,看起來完全無心關注這些俗事的草野朔,聞言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他們手中的電話。
“啊,我說過的嘛。”他了然道,“不拖住他,我怎麽順利地、完好無損地拿回我的東西?”
……這車本來也稱不上完好無損吧!
柯南下意識地在心裏吐槽。
隻能說是沒有變得更爛而已……
而且,剛剛不是還說這車在FBI手裏過得不好,這還能稱得上是完好無損嗎!
吐槽完,他悲痛地發現,自己好像也有點被對方同化了——至少以前,他絕對不會花費腦細胞去思考,對於一輛車來說,什麽才叫過得好。
但這話落在安室透耳中,卻讓他的臉色也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
甚至比旁邊的詹姆斯更凝重。
拖住赤井秀一,這話輕飄飄地說出來倒是十分輕巧,但隻有對他實力有所了解的人,才知道這是一件難度多麽高的事。
而且,竟然還拖了這麽久,甚至讓唯一知道聯絡方式的上司都無法聯係到他。
詹姆斯甚至忍不住想到,他這個下屬,似乎也隻在兩年前設伏不慎被朗姆發現,撤離時被一位無名狙擊手擊傷那回,才吃過這麽大的虧。
草野朔:……?
他倒是不清楚眼前這人在想什麽,聽著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而轉為忙音的電話,他臉上的笑意愈發莫測。
這不是尋常的睡眠——就算對方再警醒,聽覺再敏銳,此時也不可能被外力吵醒。
雖然他已經脫離了那個夢境,但他留下的設置卻都還在運轉,想要從中脫離的話……
對方隻有一個選擇。
“他現在可來不了。”草野朔笑了笑,“不過別擔心,他最後總會來的。”
他說的是實話,但聽在其他人耳朵裏可不是那麽回事。
秋夜的風原本隻是微涼,此時卻讓人感到冰寒得有些刺骨,原本昏暗的照明更是被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濾鏡。
在場兩位FBI皆是心中一沉,安室透則直接掩去了所有神色。
柯南看著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陰間濾鏡拉滿,一躍成為全場最大反派的草野朔,乖巧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
“砰!”
子彈從槍管勁射而出,在空中卷起翻滾的氣旋,精準地穿透男人的胸膛。
在高速移動中還能保持如此準頭,足見持槍者槍法精妙。然而,被擊中的部位卻隻被打出一個空洞的漩渦,隨即複又回歸原來的模樣。
放下□□,赤井秀一看起來倒並不失望,仿佛在射出這一槍之前,他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眼前的神秘男人隻是向後輕輕一躍,便輕易跳出十幾米的距離,完全不符合人體極限,反倒輕飄飄的,像個沒什麽重量的紙片人。
……或許,他本來就是。
掃過兩側的畫麵碎片,赤井秀一若有所思,眼前的神秘男人卻顯然不打算給他繼續深究的機會。
對方頓了頓,並沒有像先前一樣,將手杖當作長劍與他進行進展,而是緩緩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
身體先於意識有了反應,赤井秀一連半分猶豫也無,熟練地避過向他射來的子彈。
雖然自己的子彈並不能傷害對方,但他可不想親身試驗對方的子彈擊中自己會是什麽效果。
隻是這樣的打鬥,未免太過不公平。
他眼神一凝,忽然朗聲道:“喂,既然要我幫忙查明真相,至少也該幫我解決一下幹擾吧?”
說完,再度躲過神秘男人的攻擊,他凝神靜聽,卻沒發現有半點動靜。
……難道是他想錯了?
場外,飛鳥井木記聞言愣了愣,隨即有些愧疚地移開了視線。
事實上,她也不想這樣的。
但是這個身份未知的男人留在她記憶裏的潛意識,就是如此具有攻擊性,如果想人為排除這些幹擾……
那得等草野朔回來,讓他看看才行。
對方能輕易控製夢境的演變,她卻還沒摸到半點門檻呢。
現在草野朔不在,自己能做的,也隻有在這裏等出一個結果。
等對方找到真相,或者是……
沒有得到回應,赤井秀一在短暫的疑惑後卻並沒有氣餒,雖然猜想沒得到驗證,但這不一定代表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有人正躲在幕後觀察他——這是他自來到第二層後,從自己身上愈發明顯的注視感上得出的推論。
對方顯然不太會隱藏自己的視線。
顯然現實中FBI後院起火的危機,並沒有通過心靈感應傳達到夢境中的赤井秀一身上,他甚至還在不緊不慢地從神秘男人身上找線索。
無論他開槍擊中對方帽子,還是其他身體部位,都隻會得到一個被氣流扭曲的漩渦。
這足以證明,眼前的男人並沒有自己的人格,隻是一個扁平的固定形象。
就像一層那些殺人犯一樣。
想到這點,赤井秀一四下環顧,卻並沒有在周圍看到那名總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現的、黑發白裙的女性。
他此時正在飛速思考,如果說,一層那些殺人犯的扁平形象,就是重複他們殺人的過程……
那眼前這位神秘男人,在二層可見範圍內,並沒有任何屍體來體現他曾犯下的罪行。
對方的目的不是殺人,但卻在不斷攻擊他。
赤井秀一眯起眼睛,目光掃過神秘男人看似飄忽,卻始終隻用正麵麵對他的行動軌跡。
從出現開始,對方的舉動就隻體現出一個目的,那就是幹擾他的行動。
而他……
——他是來查明真相的。
原本眯起的眼睛猛然睜大,露出藏著鋒芒的墨綠瞳孔,倒映出神秘男人的身形。
“砰!砰!”
對方不斷開槍,子彈擦著他的身體沒入身後的黑暗,卻全然無法影響赤井秀一的行動。
他與神秘男人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喀嚓。”
再次按動扳機,槍械隻發出空按扳機的聲響,男人瞥了一眼手中打空的槍支,模糊的臉上殊無表情。
他隨手將之丟棄,重新舉起手杖,鋒利的杖尖指向赤井秀一,杖身閃過冰冷的寒光。
“鐺!”
手杖與槍身猛地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感受著有些發麻的手掌,赤井秀一卻露出一個輕笑。
他幹脆地丟棄手中的配槍,在男人伸手去捉時,毫不猶豫地抬腳加速——
穿過了男人的身體。
就像子彈先前穿過被擊中的部位一樣。
男人動作一滯,然而根本沒打算給對方留任何反應時間,赤井秀一抬眼掃過那些雜亂的記憶碎片,猛地回過頭。
在他徹底穿過對方身體的一刹那,那些被打散的影像便重新聚合。
同時,也將對方極力隱瞞的秘密暴露在他眼前:
映入眼簾的不是本該正常存在於此處的後腦勺,而是……
一張毫無掩飾的、正常的臉——如果不是它長在神秘男人的後腦勺上的話。
與這張長在後腦勺上的臉四目相對,那張原本慈眉善目的臉龐,忽然在一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赤井秀一卻笑起來:“還要謝謝你替我指明方向。”
話音剛落,眼前的世界忽然都定格在原地,赤井秀一立刻警惕地後退兩步,原本停滯的畫麵卻如同碎玻璃般悄然剝落,露出隱藏於其下的場景。
他見到了那位總是以受害者身份出現的女人,隻不過這次,她總算不再是屍體。
與此同時,那些仿佛被灌輸的設定也悄然褪去,真實的記憶得以在腦海中浮現。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你做的?”
“謝謝你。”飛鳥井木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十分誠懇地道謝,“幫我找出了真相。”
“……這倒沒什麽。”
即便她表現得沒什麽攻擊性,他也沒有放鬆警惕。
因此,即便有許多疑點,赤井秀一還是優先選擇了他認為最重要的那個。
“既然要感謝的話,不如告訴我,要怎麽才能離開這裏?”
飛鳥井木記頓了頓:“這個倒是很簡單,隻要你……”
她輕聲說:“自殺就好了。”
赤井秀一:“……?”
眼前的女人穿著潔白的長裙,黑色長發在夜風吹拂下輕輕飄動,她靠在天台鏤空的欄杆旁,頭頂便是皎潔的月亮。
她真誠地看著自己,口中一張一合,吐露的卻是和這份真誠完全不匹配的話語:“有槍的話,應該很簡單就……呀,你剛才是不是把它丟了?”
飛鳥井木記有些無措,她並不能控製夢境的變化,自然也無法變出一把槍來送給對方。她隻好四處看了看,轉過身,打量著天台下方的地麵。
“跳樓……”她不確定地說,“應該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