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裏坐著個人, 別看其中一個是曾經的假酒臥底,一個是自認忠心的二五仔,最後一個還決心造反,滿腦子都是怎麽幹掉自己的老上司。
但實際上, 隻要拿到代號, 就已經是組織裏的佼佼者——別人不說, 隻看庫拉索,反水前她可是朗姆麾下頭號馬仔……之一。
因此, 灰原哀在開門的一刹那,甚至恍惚感覺自己回到了還沒逃出組織的時候。
酒精味兒透過門縫溢出來, 熏得她頭暈。
柯南先前是意外之下愣了一會兒, 此時也反應過來, 連忙把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的灰原哀拉走。
草野朔見狀便立刻暫停會議,將兩人留在客廳, 自己則溜出去找被柯南拉到走廊拐角的灰原哀。
對方這時也從那一瞬間的心悸中緩過來,仔細回想, 氣息竟然都很熟悉:“那個銀發女人是那天遊樂園的組織成員吧,你竟然把這裏暴露給她……”
柯南回去以後當然有說前因後果,但灰原哀對庫拉索未來的立場持悲觀態度。
她並不讚成這樣做, 太危險了,一不小心,這裏的所有人都會萬劫不複。
庫拉索會願意為了保護柯南向朗姆撒謊, 甚至犧牲自己拯救摩天輪上孩子們的安危。
她的決心可以用生命證明,隻是這次失去了這個機會, 因為草野朔覺得自己缺一個聯手幹掉朗姆的隊友。
雖然他本人在庫拉索麵前沒什麽麵子,但孩子們有——看在柯南的份上,就算合作破裂, 她也不會向組織暴露工藤宅。
可惜,這些都是不能說的內容。
於是,草野朔這麽解釋道:“至少她先前幫忙瞞住了那份臥底名單,就當我們互相握著對方的把柄吧,她承擔的風險也不算小。”
灰原哀還不知道他叫人來是想做什麽,聞言,雖然仍有些猶疑,卻也先將這件事丟開,轉而問道:“昨晚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嗎?”
這才是她這個時間到這裏來找對方的目的。
“昨晚啊……昨晚發生的事還挺多的,不知道你想說的是哪一件。”草野朔聳聳肩,“怎麽了嗎?”
灰原哀便將昨晚數據異常的事說了出來。
“在極短的一段時間裏,你留下的血液活性甚至達到了超出檢測範圍的程度。然而,在某個時間點後,這些異常數據又全部恢複成正常數值,完全查不出變化成因與規律。”
草野朔隻是聽了一耳朵,心裏就差不多有數了,因為灰原哀所說的那段時間,恰好能對應上夢境在他眼前照進現實的時刻。
“而且,並不是你留下的所有血液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灰原哀還在繼續解說,“我便將迄今為止,所有留存血液樣本的監控日誌都檢查了一遍,隻有你臨走前留下的那份、以及那份前的最後一份出現了這樣的異常。”
至於更早的樣本,雖然在檢測中數據正常,也保持著最基本的活性,但昨晚的數據卻沒出現任何異常波動。
一口氣將情況解釋完,灰原哀不由感到有些氣短,她卻顧不得這些,抬頭看向草野朔:“所以,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問得認真,草野朔的回答卻有些敷衍:“啊,其實也沒什麽,真要說起來的話,應該是因為我被人打了一槍?”
他一邊伸出手臂,一邊捋起袖子,給兩人展示纏在手臂傷口上的帶血紗布。
隨著他的動作,沒了衣物的掩飾,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幹澀的藥味,一同彌漫在走廊的空氣裏。
灰原哀與柯南俱是一愣,尤其是後者,和對方待了大半天,他竟然沒發現草野朔手臂受傷的事。
是自己觀察能力下降了嗎?
不,應該說是對方手臂活動十分自如,完全看不出有受傷的痕跡。
或許也有傷很輕的緣故,但是……柯南在心中思索,如果隻是輕傷,需要特意拿出來說嗎?
還是說,對方其實是在隱瞞了什麽?灰原的研究真的觸及到了他的秘密?
草野朔沒打算把自己影子好像變異了的事情說出來,他關注點在另一件事上麵:“臨走前留下最新樣本時,我在組織那邊已經是出任務途中,但同時出現異常數據的,還有上一次的樣本……”
“除了第一次和最後一次,其他樣本的批次幾乎都與組織保持一致。”灰原哀嚴肅地道,“也就是說,如果組織的研究員沒有屍位素餐,他們應該也已經發現昨晚的數據異常了。”
隻不過,發現異常是一回事,探究出異常的成因又是另一回事。
正好也到了該換藥的時間,灰原哀幫忙檢查完傷口,要走了換下來的帶血紗布。
“今天就先算了,有這塊紗布就行。”她可不想和客廳裏那兩人長時間共處一室,“明天來研究所找我,我需要再抽一管你現在的血用於化驗。”
柯南也幫忙換了藥,同時仔細觀察草野朔的傷口:“從形狀來看,學長當時應該是手臂中彈了吧?”
見草野朔隨意地嗯了一聲,他又繼續問道:“學長都不覺得痛嗎?感覺上卻完全沒有影響行動的樣子……”
“還好吧?”草野朔隨口回答,“也不是什麽大傷啊。”
柯南:“既然如此,學長為什麽會認為,這個傷口會和昨晚的異常數據有關?”
小孩還挺會抓重點,草野朔施舍給他一個眼神,認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橫向對比我之前的經曆,這已經是最嚴重的傷了?”
柯南:“……哈?”
來到這個世界近年時間,細數草野朔受過的傷,竟然幾乎全都集中在最開始被樋川女士暴打的那段時間。
別的不說,他在閃避檢定上是真有一手,屢屢都能成功。
唯有這次,早瀨浦宅彥身上還藏著一把槍作為後手,他當時又隻想著要快點殺死對方,這才受了傷。
瘋狂帶來的偏執症,乍一看好像沒什麽影響,實則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的行事。
得到這樣的回答,柯南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但草野朔已經轉身離開,他隻好先將疑惑按捺在心裏。
從下午開始,天空中便陰雲密布,灰色的雲層層疊疊,不願給陽光露出一絲可供穿透空隙。
戶外的空氣中帶著股潮濕的味道,沒過多久,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隨著時間流逝,雨勢並未停歇,反而愈來愈大,漆黑的夜色將劃過天空的白色閃電襯得更加刺眼。
耳畔驟然炸響一聲驚雷,雨滴劈裏啪啦地敲打著玻璃,天晴後勢必會留下亂七八糟的水痕。
“真是的,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順著收起的傘沿向下滑落,很快便將玄關處的地板浸濕了一大半。
出門前被精心打過鞋油、黑得發亮的粗跟皮鞋踩在木製地板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鞋印。
“……差點就耽誤了我的事,真討厭。”
“又有人進來了。”庫拉索像是無奈,又像是抱怨地說道,“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麽,舉行行動會議的地點,至少應該足夠隱蔽吧?”
作為常年生活在黑暗裏的人,她表示,自己實在無法適應這種一天被串門好幾次的生活。
“對組織來說足夠隱蔽就行了。”草野朔無視了她的抗議,慢悠悠地說,“你就當提前適應從組織退休後的日子吧。”
庫拉索哼了一聲:“這話說得倒還算中聽。”
走廊裏漆黑一片,顯然並沒有開燈,光線透過門扉縫隙悄悄溜出來,映照出來者模糊的輪廓——
看起來應該是個人。
“……這算什麽結論。”草野朔吐槽道,“你王牌狙擊手的稱號是買來的吧?”
赤井秀一無所謂道:“那你可以來試試啊。”
草野朔不信邪地湊到門縫前,庫拉索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動作。
半晌,他同樣一言難盡地道:“……看起來的確是個人。”
赤井秀一低低嗤笑,庫拉索看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兩個廢物。
她在黑暗裏悄無聲息地揮開兩個堵門的男人,親自看向被空置房間的燈光吸引,無知無覺中撲向火焰陷阱的飛蛾——
庫拉索:“……”
在其餘二人早知如此的視線裏,她也沉默了。
嗯,那個在黑暗中移動的物體,的確是人形的模樣。
“直接動手吧。”她表情瞬間冰冷起來,“總不能任由入侵者在這裏亂逛。”
“好啊。”草野朔漫不經心道,“直接摸到對方身後,抓住機會動手吧。”
人影迎著光線,悄悄走向一樓唯一亮著燈的房間,將手輕輕搭在了門把手上。
與此同時,她背對著的房間的門扉,在一片寂靜中悄然轉開。
“……”
人影安靜地將耳朵附在門上,試圖偷聽裏麵可能存在的談話。
對方的竊聽顯然以失敗告終,在意義不明的一段停頓後,人影終於順時針扭開門把,猛地推開緊閉的房門。
“Surprise——誒?!”
房間裏空****的,看不到一個人的影子。
與此同時,已經悄無聲息摸到身後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頃刻間便將對方摁在了地上!
“誒、誒——?!等等——”
女人驚訝的聲音頓時在宅邸中回**。
二樓,柯南翻書的手一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真是太奇怪了,他怎麽會在自家在日本的宅邸裏聽到與有希子八分相像的聲音……
不對,什麽八分相像,那分明就是自家老媽的聲音啊!!
想到現在在一樓待著的都是什麽臥龍鳳雛,柯南瞬間臉色發綠,火燒屁股一樣從座位上彈起,噔噔噔便衝下樓梯。
“等等、等等!”
他大叫著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梯:“先別動手,手下留情啊!”
一樓走廊,明亮的白熾燈照出此時的場景:
赤井秀一抓住入侵者的手臂,用膝蓋將人從背後抵在地上,庫拉索似乎剛剛才直起腰,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至於草野朔?
他正站在走廊燈的開關前,手指才將將離開被按下的開關。
赤井秀一先是被突然亮起的燈光晃了晃眼睛,接著馬上發現,先前說好一起動手的隊友原來全部都在放屁:
一個直接半路跑去開燈,另一個動手後不知為何又立即收手,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站在旁邊當觀眾。
而被按在地上的那名入侵者……
柯南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鴨舌帽、墨鏡、口罩與圍巾將臉部擋得嚴嚴實實,身上則裹得鼓鼓囊囊,此時被人按在地上,像個圓滾滾的皮球。
他感覺自己連嘴唇都在顫抖:“你該不會是……”
“小……柯南!”聽到聲音,對方艱難地抬起頭,看到柯南後立刻大聲道,“在那裏愣著幹什麽,還不快來解救我啦!”
柯南連忙看向幾人:“誤會,都是誤會……她不是旁人,是我,呃,有希子阿姨——不是,是有希子姐姐!”
在有希子狼狽中還不忘透過墨鏡的凶狠注視下,他打了個磕絆,光速改口。
赤井秀一:……很好,這次他又是替人背黑鍋的那個。
……
“總之,你為什麽會忽然跑過來啊?”
在緊張地檢查過自家老媽,發現她因為裹得夠厚,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後,柯南便無力地開始吐槽。
“這種惡劣的天氣,航班應該早就停飛了吧!”
“還不是因為小新給媽媽發那種莫名其妙的短信,卻又不說清楚緣由。”有希子不滿地捂著胸口,“剛剛真是太刺激了,直到現在,心跳都還沒有平複……”
柯南斜眼看她:“所以你就不該來啦!”
“說起來,這種惡劣的天氣,到東京的航班應該都停飛或是推遲了吧?”他狐疑地看向有希子,“你是怎麽過……哇!”
因為當兒子的態度過於惡劣,柯南被親媽毫不猶豫地扯了臉頰。
“是啊,原本看好的航班全部停飛,其他的也沒有餘票了……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原來在好萊塢認識的朋友,借私人飛機繞道其他城市,再乘新幹線趕過來,小新竟然完全不領情!”
“老媽,我知道錯了啦!”
拜托別再扯他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