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因為草野朔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這棟被他買下的三層閣樓。
關於工藤宅被草野朔占領這件事,柯南雖然經常會發牢騷, 但那通常隻是針對草野朔住他的房子還要將他排除在事件之外的無恥行徑。
如果不談這點, 他倒是很樂意讓對方住在自己家裏——如果能留下些與組織有關的線索就更好了。
都有誰知道這是他的住宅?
草野朔饒有興致地想了想,其實不難,因為他買下閣樓時並沒有刻意隱藏身份。
隻要有心查詢, 很容易就能早知道, 這棟房子的戶主名為“草野朔”。
但如果是說“科涅克”的話……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幾隻雜亂的腳印並沒有經過特意隱藏,很明顯能看出是屬於同一個小孩子——柯南?
年齡倒是對得上,但那些屬於小孩子的腳印上,有些已經又覆蓋了一層輕薄的浮灰。
也就是說, 從時間上來看,是小孩子先來到這裏,接才是那個看起來屬於年輕男性的腳印。
如果不想暴露自己, 雇傭小孩子幫忙送信的確是個好辦法。
草野朔並沒有給這棟閣樓設置信箱,如果是身材瘦小的小孩, 倒的確可以從門上的柵欄裏擠進來。
他站起身,掏出鑰匙打開緊閉的房門,聞到一股長期無人居住房間特有的灰塵氣味。
從門口的線索看, 的確看不出拿走信封的男人有沒有進過房間。甚至有可能是最開始那個送信的人躲在一邊觀察, 發現房主許久沒有回來,便又自己來取走了那封信。
腦海中不斷劃過猜測,草野朔從玄關進入客廳, 果然在地麵看到了外麵後來者同樣大小的腳印。
積滿灰塵的房間,的確是潛入者的克星,會讓對方不可避免地留下來過的痕跡。
如果想要掩蓋自己的行蹤, 倒是可以選擇在離開前徹底打掃一遍,如果運氣好,等常年在外的屋主回家,屋子裏已經積了一層新灰,可以徹底掩蓋對方曾潛入的痕跡。
但不知道這名潛入者沒想到這點,還是……
沒辦法做這點?
入侵者顯然在客廳走了好幾個來回,腳印一直到通向二樓的樓梯,卻又不知為何選擇折返,來到了客廳的一處角落。
看到那處角落,草野朔悄無聲息地勾起嘴角。
他走到櫥櫃旁,回憶了一下位置,腳尖準確地踢至某處。機關觸發,櫥櫃轉開九十度,地麵上彈起一道活板門。
背對著他坐在台階的上的人聽到聲音,猛地跳起來,卻不慎磕在地板上,頓時抱著頭又蹲了下去。
“痛、痛痛痛……”
抱著頭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對方剛想跳上來,抬眼卻看到草野朔居高臨下地抱著雙臂,站在樓梯邊。
“勞駕,請問閣下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草野朔慢條斯理地問,“你為什麽會在我家?”
“這個……”對方看起來很想捂住自己的臉直接衝出去,但那樣看起來就更可疑了——雖然現在就已經十分惹人懷疑。
找了半天破綻,發現有草野朔堵在路口,他無論怎麽樣都會被對方抓住,年輕男人隻好訕訕地放下雙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工藤新一的臉。
不,如果是這個時候的話,這個人應該是……
“我家可沒有什麽值得竊取的珍貴寶石。”草野朔麵無表情地說,“怪盜基德……大人?”
年輕的男性——黑羽快鬥嚇得又差點一下子跳起來撞到自己的頭,他掩飾般地傻笑:“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是怪盜基德——”
草野朔:“不是的話我就報警了。”
不,不管是以黑羽快鬥的身份進局子,還是被人見麵就掀開怪盜基德的馬甲,都很恐怖啊!
黑羽快鬥拚命開動腦筋,試圖掙紮:“不是,這間房子的房主就是你嗎?到底是什麽樣的變態才會挖出這麽恐怖的一間地下室啊!!”
草野朔:“哦,是我。”還有當時一起出主意的貝爾摩德。
黑羽快鬥:“……”
他後退兩步,嚴肅了神色:“特意建造一間這樣的房間,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草野朔掏出手機:“我要報警了。”
“等、等等——!”黑羽快鬥大驚失色,“報警難道不會也給你帶來麻煩嗎?你在家裏修建這種地下室……”
草野朔問:“你在地下室看到什麽了嗎?”
……就是因為什麽也沒看到啊!
他就是因為發現了隱藏的機關,一時好奇就打算下去看看,沒想到……
沒想到,樓下竟然什麽也沒有!
樓梯的盡頭就是一堵牆壁,他不死心地敲了半天也沒發現任何機關,等回過頭想要出去,卻發現原本開著的活板門已經徹底關死。
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專門在家裏修一間地下室卻什麽都不放,就隻為了把人騙下去關在裏麵!
要是一直沒人發現,他豈不是就要餓死在這裏,變成一具枯骨了嗎!
黑羽快鬥無奈地揉揉頭發:“好吧,真是敗給你了,這下麵的確什麽都沒有……完全就是針對聰明人的陷阱吧!”
說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是啊。”草野朔誠實地點頭,“當初設計的時候就考慮了這樣的情況,沒想到竟然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他還以為藏人就是這間地下室的最後的用處了呢。
黑羽快鬥:“……”感覺被毫不留情地嘲諷了。
他看了看對方手中的手機,又看了看被對方堵得嚴嚴實實的通道出口,最終沮喪地歎了口氣。
在下麵關了幾乎一天一夜,黑羽快鬥對時間的認知已經不太準確,身體也頗為虛弱,他立刻識時務地雙手合十:
“好啦、好啦,是我輸了,但我真的沒拿您的任何東西,拜托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走吧!”
草野朔默不作聲地伸出手。
“什麽?”黑羽快鬥繼續裝傻,“我真的什麽也……”
“沒送到我手中的信函,的確可以說還不算我的東西。”草野朔舉起手機,“不過既然恰好被我抓到,如果你不老實拿出來……”
報警威脅,很普通,但真的很好用!
黑羽快鬥匪夷所思地抓了抓頭發:“你真的不怕警察在這裏發現你的什麽秘密嗎?”
會修建這樣奇怪的地下室,這個男人身上一定有什麽古怪,他一開始並不相信草野朔報警的威脅,但沒想到……
對方竟然是來真的啊!
草野朔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他之後還和FBI約了要去探望貝爾摩德,不能去得太晚。
這個動作加重了黑羽快鬥的壓力,他歎了口氣,無奈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封黑色信函。
純黑的信封上用白色毛筆寫著草野朔的名字,意料之中的沒有郵票、沒有寄信人,封口已經被人用刀片裁開,輕易就能取出裏麵的信函,與隨信附贈的一張兩百萬日元的支票。
準確來說,這是一封邀請函。
一封邀請他前往黃昏之館做客的邀請函。
“‘上帝棄之不顧的兒子的幻影’,對方冒用了怪盜基德的名義。”草野朔彈了彈偏硬的紙張,“你想看看是誰做出這種事,就想借我的身份到現場去看看?”
全被說中了,這家夥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啊!
黑羽快鬥破罐破摔地說:“在我調查到的人裏,其他收到邀請函的都是日本知名的偵探,隻有你最名不見經傳,我一開始覺得假扮你是最方便的……”
“你完全可以在門口拿到邀請函就走。”草野朔聳聳肩,“反正你選擇我的身份就是因為大多數人都不了解我。”
“我本來是這樣想的沒錯,直到拆開這封邀請函看了一眼。”
黑羽快鬥指向他手中燙金的請帖。
請帖內容與其他人收到的完全一致,隻有開頭的地方印著:
——“尊敬的調查員閣下”。
“‘偵探’是‘偵探’,‘調查員’是‘調查員’。”黑羽快鬥看著他說,“雖然兩者有時也可以混著使用,但至少我在……另一個人的請帖上,沒有看到這種特殊的稱謂。”
連內容都是一模一樣的邀請函,為什麽卻在信件抬頭的位置特意使用這種冷僻的稱謂?
因為他本來也不是偵探,草野朔折起邀請函,將支票與請帖隨手放進口袋。
世界上唯一一名調查員,這裏向來隻有他這麽自稱,主辦方選擇這麽做,一定是想要將他引過去。
“真巧。”草野朔眸光微閃,“我也正要找人詢問黃昏之館的消息。”
黑羽快鬥眼前一亮:“我就說你肯定知道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忽然冷卻下來,看著那雙奇異的眼睛,黑羽快鬥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
大概是自己在地下室裏關了幾乎一天一夜的原因吧……
“你不會還想著要報警吧?”他苦哈哈地問,誰能想到這次會翻車翻得這麽倒黴啊!
被關在地下室裏直到被屋主抓包,好奇心害死人的經典案例。
草野朔:“我有個疑問,你下去之前就沒有想過萬一門關上了該怎麽辦嗎?”
黑羽快鬥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其實我本來留了一隻鴿子在外麵,如果我兩個小時以後還沒有出來,它就會幫忙去找我的……嗯,助手……大概就是這麽回事。”
他疑惑地說:“現在看來,它的確已經飛走了沒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帶人過來幫我……可能是訓練不足,中途不小心迷路了吧?”
草野朔:“……哦。”
他昨晚根本沒有見過什麽白鴿子。
也沒有在工藤宅的庭院裏撿到一根飄落的羽毛。
“我的車就停在外麵。”他說,“雖然好久沒開過了,但它一向很堅強,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