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尾龍一應該更重視對召喚儀式的研究, 不過無論是現實還是係統都已經證實了他的失敗,對方僅剩的價值就在於能否從他的記錄找到其他有關神話的線索。
“我從未見過這樣醜陋扭曲的怪獸,它們群居在地下的洞窟中, 像鬣狗一樣結伴而行,不幸的是, 剛一見麵, 我身後的保鏢就用手電筒的光束徹底激怒了它們……”
從書架上找到的手記上記錄著對方找到妖鬼的過程,也解答了為什麽那天草野朔會拉到兩隻妖鬼的仇恨。
中尾龍一在地下室的手劄上寫妖鬼畏光,現在想想還真狗啊。
“它們一擁而上……死了十幾個人, 陽光竟然又奪走了兩隻我的戰利品,由此我明白, 它們是被太陽神放逐到黃泉的汙穢之物……”
地下室的兩隻妖鬼大概活不成了, 草野朔想,就算一個照麵下沒被警察打死, 也有很大可能因受到陽光照射而死。
誰能想到在外物生長靠太陽的世界觀下, 竟然會存在一種見光即死的生物呢?
“神明為何指引我來到這穢物的居處?我將被驅逐的怪獸帶回人間,從此必將為天照大神不容,我的信仰將會流浪到何處歸所,又將在何處得到這殘**軀的救贖……”
安室透將中尾集團曾與泥參會私下勾結的證據收好,走過來問:“怎麽,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嗎?”
“……算是吧,大概。”草野朔的嘴角有些抽搐, 啪地合上這本手記, “我不知道他原來這麽多愁善感。”
他大概徹底明白為什麽中尾龍一會走偏這麽多了。
看這些手記,對方是不是把克蘇魯神話和日本本土神係結合得太好了?明明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神係, 中尾龍一卻在手記裏將之邏輯自洽, 組成了自己的邏輯閉環:
因帶回妖鬼被天照神厭棄, 因此需要向外求助,以獲得精神與肉體上雙重的救贖。
於是他將這種經曆歸結為異端神明的指引,並陰差陽錯地找到了那份遺落的殘篇,與已經失落的拜火教團產生了心靈上的共鳴,將之視為自己重獲新生的唯一道路。
雖然在心裏吐槽對方太會日西結合,最後搞出了完全沒用的操作,草野朔還是將研究手記收起來。
“雖然比我想象中還沒用,但這些東西也不能落在警察手裏。”他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安室透,暗搓搓地挖坑轉移對方注意力,“還是帶回去吧,說不定能廢物利用呢?”
手記上記錄的時間是三年前,雖然並沒有標注明確地點,不過隻要順著中尾龍一的行蹤調查,總能縮小最終範圍。
他將書架上的手記全部檢查過一遍,在安室透審視的目光下抽出與研究有關的那些。手指在觸碰到其中一本時,安靜了許久的係統忽然又在眼前刷出新的提示行。
[叮!檢測到相關道具……是否要收入主線物品欄?]
主線開啟,係統經過升級後,也優化了之前不能控製任務物品自由收放的反人類操作。
草野朔拿書的動作一頓,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那張夾在書中的紙頁經過手指觸碰,瞬間消失在原地。
他看了看這本書的書名,《憑空出現的幻覺-治療與應對手冊》,似乎是一本前兩年才新出的科普向學術作品,作者是有著海外名校學曆的心理學博士景浦參平。
“等等……這本書給我看看。”一直旁觀的安室透忽然出聲道。
草野朔頓了頓,將書遞給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我隻是忽然想到,之前看見過有關這位作者的新聞報道,他在學術界的風評好像有些爭議。”安室透翻開書本很快瀏覽了一遍,“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他的作品……這麽說,中尾先生也懷疑過自己會產生幻覺嗎?”
草野朔懷疑他在扯謊並轉移話題,但他沒有證據。
使用心理學技能可以觀察出對方是否在說謊或是有所隱瞞,但在跑團規則中,這項技能是暗骰,玩家無法查看技能檢定是否成功,需要自行判斷得到的信息是否真實——對於現在的草野朔而言,將技能點用在上麵有些浪費。
即使是在跑團遊戲中,也有很多對骰運沒有自信的玩家選擇放棄這個技能。
“誰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草野朔將這個名字暫且記在心裏。
那本書上有很多概念性的知識被筆圈點勾畫,不過在最後的封底上,卻用淩亂的字跡寫著兩句話:
“一切皆為虛妄。”
“我所追尋者即是真實。”
由於字跡十分淩亂,需要極力辨認才能勉強拚湊出完整的句子。
“很明顯,這本書對他的迷信沒有起到作用。”草野朔吐槽道,“反而讓他在最後完成了自我認知的重塑。”
“恐怕的確是這樣。”安室透搖搖頭,將書本放回書架,沒有多說什麽。
他肯定在藏情報,草野朔立刻找茬:“你的調查結束了吧,是不是該離開了?”
安室透反問:“我想這棟別墅的所有權,應該還在中尾集團名下吧?”
一種這兒又不是你家,你管不著的委婉說法。
“那我就先說了,接下來我要去的地方是——”
草野朔故意拖長了腔調,與對方異口同聲道:“地下室!”
“很好猜吧。”他聳聳肩。
安室透笑著說:“隻是巧合而已。”
信你個鬼。
安室透明顯對他有所懷疑,不管今天晚上的偶遇是不是巧合,利用這個以退為進,讓對方繼續當調查工具人也是不錯的結果。
他將找到的手記放進自己的背包裏,又一次踏上通向地下室的階梯。
昔日張牙舞爪的猩紅色地毯已經不見蹤影,鞋跟敲在階梯上,在寂靜的夜晚發出令人不安的響聲。
“我聽說過一些傳聞。”安室透忽然主動挑起話題,“那天警方在這間地下室,發現的除了新聞上提到的碎肉,還有兩隻長相怪異的野獸。”
草野朔腳步一頓,傳聞?
這是公安頭子模糊過情報的說法,還是那兩隻妖鬼最終沒被警方逮到?
……好歹也是日本的官方執法機構,不至於出現這種程度的疏忽吧。
“是嗎?”在不知道怎麽回答時,草野朔通常會選擇反問的形式,“這樣的描述也太模糊了,如果沒有更具體的形容,大概又是哪個小報為了銷量編出的故事吧。”
推開沉重的金屬大門,那條青石板走廊一如往昔,空氣中卻滿是浮塵的味道,證明已經許久沒有人再來過這裏。
分列兩側的四扇鐵門全部敞開著,想也知道,這裏應該是警方著重取證的地點,很難留下什麽有用的信息。
如果是這樣,他們不可能漏掉那兩隻活躍的妖鬼。
草野朔並不意外在新聞報道上看不到妖鬼的信息,但安室透作為理應知道內情的人士也這麽說,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是當天被調來滅火的消防員在醉酒後向朋友提到的,雖然可能是喝醉後的胡話,但也有一定可信性。”
“你知道的事明明也不少。”草野朔照了照左手邊第一扇鐵門,裏麵空****的,隻有擦不掉的血痕幹涸在地麵與牆壁上。
“隻是聽過一點傳聞而已。”安室透道,“而你看起來的確很熟悉這裏。”
左手邊第二扇和右手邊第一扇鐵門後也同樣空****的,草野朔看到房間裏那個被愛爾蘭打壞的攝像頭,恍然大悟。
原來是在這裏暴露了啊。
隻有入侵者才需要破壞攝像頭,而留在其中的那顆子彈,則是這東西被人為破壞的鐵證。
如果能進一步確認組織在調查中尾龍一,那安室透懷疑前來調查的他知道內情,的確十分合理。
不愧是能將臥底工作做得如魚得水的男人。
但讓他就這樣直接承認完全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是經驗主義者嘛。”
簡單地查過其他房間,草野朔就走向第四扇鐵門。比起其他三間屋子,站在第四間門口,仍然可以聞到從內部隱約飄來的腥臭。
草野朔在踏進房間的一瞬間,就感到腳底的地麵由堅硬幹燥變得濕軟打滑,他將手電筒的光照集中在腳下,果然發現了爬滿石板縫隙的青苔。
“你對這種情況也有經驗嗎?”安室透這句話絕對暗藏諷刺。
草野朔麵不改色:“當然。”
上次因為急於擺脫妖鬼的攻擊,沒能進入這裏調查,他義無反顧地走進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人造的地下洞窟,潮濕的環境混雜著難聞的氣味,在其中停留每一秒都十分難以忍受。
這條甬道很長,越靠近出口的地方越狹窄,在走過一段距離後,眼前的場景豁然開朗。人造鍾乳石掛在石壁上方,下方是由石板末端延伸出的泥濘地麵。
安室透停下腳步,半蹲下身,草野朔回過頭,看到他撥開潮濕的泥土,從中扯出一小截血跡斑斑的白骨。
“看來他們的搜查不太細致。”草野朔將光束集中到他手上,還沒忘記在嘴上煽風點火,“竟然遺漏了這樣的證據。”
事實上,警方在這個人造洞穴中發現了不少骨頭。安室透垂下眼睛,當看到鑒定科給出的結果是動物骨骼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但他手上這截不一樣。
“這是人類的椎骨。”他輕聲說,豐富的經驗足以讓他根據骨頭的特征迅速做出判斷,“看來中尾先生的確有不少秘密。”
除了他在研究的神秘信仰,還有警方內部與集團勾結的那些蛀蟲。
“嗯?我還以為是動物的骨頭。”草野朔彎下腰,平靜地掃過那截還殘留著幹肉的白骨,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愛爾蘭也曾差點成為其中一員,自然不難想象之前踏入陷阱的倒黴蛋們是何種下場。
他轉過頭,從口袋中拿出翻牆時撿的那粒石子,向黑暗中用力丟出,石子打到堅硬的牆壁,在洞穴中造成一陣微弱的回音。
回音之後,洞穴中沒再發出其他聲音,妖鬼能夠活動的區域隻有這麽大,應該不至於有還有漏網之魚潛伏在黑暗中。
手電筒的光芒落在洞穴角落,那裏放著由幹草、碎布片和分不清是什麽東西的組織構成的巢穴,看這種狂野的畫風,也許是妖鬼自己築的巢。
草野朔踩著警察留下的腳印走過去,愈發濃烈的惡臭令他不由得掩住口鼻,從中小心翼翼地挑出一截骨頭碎片。
他將碎片展示給安室透:“這種呢?”
對方眯著眼睛辨認了一下:“是……動物的骨頭。”
這就說得通了。
“按最可能的情況推論,他平時用動物喂,偶爾拿人加餐……”草野朔摸著下巴,講了個冷笑話,“這是什麽新型科學喂養法嗎?”
很遺憾,在場的另一個人並不打算為他捧場。
“所以,這裏曾經真的豢養著兩頭野獸。”安室透肯定地看著他,“我很好奇,那究竟是多麽怪異的動物?”
就是長了尖牙利齒的伏地魔的無鼻臉再醜化加強版的模樣吧。
草野朔認為這是個很方便又通俗易懂的比喻,但很可惜,這個世界目前還沒有《哈利o特》係列電影與的消息。
他在陰暗無光的洞穴中繞了一圈,確定其中沒有妖鬼的蹤跡,這兩隻妖鬼也沒有留下什麽後裔之類的奇怪發展,才對安室透道:
“你不會堅持要在這個地方談話吧?”
夜還很長,草野朔的注意力卻已經從中尾宅轉移到密室中找到的那張紙頁上——這棟宅邸中隱藏的秘密,他已經拿到那些自己用得上的信息,其他剩下的都交給組織或是警方頭疼就好了。
對於眼前這個應付起來很麻煩的調查工具人,用完就丟的欲望逐漸占據上風。
“你的情報也很奇怪。”他靠在樓梯扶手邊沿,開門見山道,“隻說有怪獸,其他卻一概不提,難道喝多了酒的醉漢還記得什麽能說,什麽絕對不能說嗎?”
既然安室透確信他知道之前的事,恰好他也篤定對方掌握了警方到來後事態發展的情報,不如趁機做一個公平的交換。
“後麵那些聽起來隻是完完全全的醉話罷了。”安室透麵不改色,“如果你想知道,他後來聲稱,那兩隻怪物被在場的警察及時擊斃後,就那樣以奇怪的方式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
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十分難以置信,不過對草野朔而言,他隻是略作思考就接受了這樣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是這樣,那安室透先前表現出的,對妖鬼情況的一知半解也有了答案。
除了當時在場那幾個人的證詞,根本沒有其他可以證明這件匪夷所思之事的證據,警視廳的高層對此恐怕也半信半疑,無法達成統一。
“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令人意外。”草野朔真誠地感歎,“就算是親眼目睹,也會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吧。”
安室透問:“你相信這種說法?”
該回答信還是不信呢?
在對方懷疑的目光下,草野朔回答前仔細地想了想。
“隻要親眼見過那種扭曲的生物竟然真實存在於世,對於在它身上可能發生的其他古怪現象,也會覺得理所應當吧。”
這一番話說得有些拗口,但爽快地承認了自己曾見過妖鬼的事實。
所以,宴會當天,對方極有可能在場。安室透注視著草野朔不知為何心情頗好的神情,心中想起的卻是那通提前了十幾分鍾的火警電話。
很難相信組織的人會做這種好事,還是說這樣做其實有利於當時的場麵呢?
“隻有這些嗎?”安室透露出失望的神情,“我可是將自己的調查情報都大方地分享了啊。”
什麽集團什麽泥參會的情報,草野朔才不需要。而且,對於沒有親眼見過妖鬼的對方而言,他自己恐怕也處在半信半疑的狀態。
這樣的回答應該足以讓對方確認很多東西了。
對於這種坑情報的行為,草野朔嚴肅地指責道:“強買強賣是奸商才會做的事情,請停止這種沒有下限的行為,波本先生。”
“不過……”他頓了頓,意有所指,“下次再有這種類型的情報,我很樂意直接進行童叟無欺的公平交易。”
草野朔著重強調了“直接”、“童叟無欺”和“公平交易”三個單詞。
除了組織,安室透還能通過公安的勢力獲得情報,如果能維持交易關係,也算是給自己的主線拓寬信息源。
但就是很麻煩,下次要是能直接省略前麵的相互試探和後麵的相互挖坑就好了。
安室透借口還要留下探查,草野朔猜測對方應該是去處理臥室暗門後的情報,問都懶得問一句就翻牆離開。
等自家上司等得望眼欲穿的風見裕也,躲在窗邊的陰影中向外眼巴巴地張望,好不容易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模糊人影從黑暗中走到昏黃的路燈下,卻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十分陌生。
不過……全身純黑的裝扮,或許與降穀先生潛伏的那個黑衣組織有關?!
他一瞬間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想要監視那位男性的動向,卻見對方在路燈下伸了個懶腰,脫下黑色大衣搭在手臂上,露出裏麵顏色炫彩靚麗的……
風見裕也:“花、花襯衫?!”
男人似有所感地抬起頭,風見裕也立刻後撤一步,躲在窗簾後隱蔽身形。
他緊張地等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四下張望,那名男性卻早已離開原地。
“失去行蹤了……”風見裕也有些沮喪,但很快被迷惑充斥了整個大腦,“這樣的打扮,到底和那個組織有沒有關係啊?”
天氣逐漸變得暖和……隻在最外麵套一件黑色大衣作為工作裝束的偷懶舉動也行不通了啊。
草野朔一邊走向自己先前為了停車開好的房間,一邊長長地舒了口氣。
剛剛好像感覺有人在暗中偷窺自己,草野朔本來想用偵查技能確認一下,但思及今晚吊詭的骰運,最終還是沒有行動。
就算發現有人在看,他今天也不會去管的,既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幹脆把它當成錯覺好了。
木門在拉開時發出“嘎吱”的聲響,草野朔將大衣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小聲詢問係統:“這裏沒有竊聽器吧?”
他平常沒這麽疑神疑鬼,不過今晚既然碰到了麻煩的公安頭子,還是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沒有。]係統盡職盡責地回複。
這種老式旅館的隔音都不怎麽好,但草野朔是與係統交流,哪怕隻是用氣流聲說話,它也完全能準確分辨。
“你也聽到了,那兩隻妖鬼憑空消失的事。”草野朔在桌前坐下,那張密室中找到的紙頁與《智慧之書》一起在他手中出現,“和主線任務欄拿取物品的方式很像。”
他翻開《智慧之書》,將紙頁鋪在書頁上,很快出現了和上次相同的現象:紙頁緩緩溶解,而空白書頁上浮現出清晰的文字,正是法術的名稱與介紹。
主仆術
施法者可以通過此法術,對任何身體中流有人類血液的生物發號施令,根據不同程度的支配,法術消耗的魔法與理智也會出現變化。
如他所想,這應該就是中尾龍一試圖控製他和愛爾蘭時所使用的法術。收集書頁的支線任務再次完成,草野朔這次獲得了10點興趣點,加上之前剩餘的點數,他近期可以考慮再點出一個常用的技能。
不過,這個法術給他提供的價值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麽說吧,假設他像中尾龍一一樣施法,命令一名警衛留在起火的別墅中並殺掉任何試圖出去的賓客,他至少需要消耗3d3點——即最少3點,最多9點的理智來完成這個法術。
草野朔麵無表情地合上書,憑他現在的理智,根本燒不起。
[不是你想的那樣。]直到此刻,係統才出來否認了他先前的猜測,[如果怪物的消失與係統有關,不可能沒有提示消息。]
“那就是假情報?”草野朔微微皺眉,從安室透的反應和警方長久沉寂的動向來看,他覺得是真情報才說得通。
謊言是為取信於人而存在的,往往比荒誕的真相更加嚴絲合縫、環環相扣,而不是怪物憑空消失這種仿佛天方夜譚的酒後胡言。
[應該是真的,經過係統計算,就算沒有本係統介入,這種情況也有可能發生。]
“怎麽說?”
[雖然宿主迄今為止還沒有完成過擊殺怪物的支線任務……]
雖然係統的敘述十分一板一眼,但草野朔就是直覺這個人工智能現在很擅長對自己陰陽怪氣。
[但通過規則計算得出,假設宿主完成此支線,係統會將死掉的怪物化作能量收集起來,那時也會造成怪物憑空消失的效果。]
草野朔一愣:“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還有別人在這樣收集能量?”
而且那天還在現場,搶他人頭?
[請宿主放下這些不必要的擔憂。]係統嚴肅地說,[本係統可以保證這個世界有且隻有一個係統即本係統,一個宿主即你的存在。]
草野朔:……這個保證,行吧,反正那個猜測他也覺得離譜,就姑且暫時相信一下。
“那這種情況又是怎麽回事?”
[之前論述的是有宿主與係統存在的情況,當不在係統檢測範圍內的怪物死亡,能量直接消散也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這是為什麽呢?”草野朔茫然地問,為什麽會這樣呢?
係統比他還茫然:[……什麽為什麽,事實就是這樣啊?]
“不,你不明白……這豈不是說,我白白浪費了一個支線任務。”草野朔的表情立刻沉痛起來,“錯過了收集能量,離完成主線又遠了一步!”
雖然就當時的情況而言,隻靠愛爾蘭強行殺掉妖鬼不太可能,但他仍為這種可恥的浪費感到十分心痛。
[……這隻能算是原地踏步吧?]
他撲到**打了個滾:“好,到此為止,再說我就要哭出來了!”
拿到的法術燒不起,得到的消息是壞消息,即使明白錯過線索就是身為調查員的常態,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感到悲痛。
下次調查,果然還是選個良辰吉日再出發吧!
“不想工作,完全不想工作。”草野朔鹹魚癱在大**,“我要保證我的八小時睡眠,匯報的事就白天再說吧。”
主動給酒廠加班這種事,不可能存在的。
他在理清情報後就按時入睡,朦朧的夢境在黑夜中驅之不散,卻又在醒來時的午後陽光裏消失殆盡。
完全脫離了緊張的工作狀態,草野朔放鬆地打了個哈欠,甚至先慢悠悠地吃過午飯,才開始編輯要發給朗姆的郵件。
新得到的這部分消息,除去那張書頁,其他都沒有隱瞞的價值。草野朔將手記上的內容進行總結匯報,並表示自己會循著中尾龍一的行動軌跡繼續追查。
在匯報末尾,還暗搓搓地打了個安室透的小報告,提到在調查的過程中,在中尾宅曾遇見過波本。
很難說昨晚他那麽倒黴究竟是因為什麽,為此小小遷怒一下對方,也不算很過分吧!
朗姆維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幹練作風,隻給他一個“ok”以及“暫時不用管他”的回複。
結果不出所料,草野朔遺憾地嘖了一聲,剛要收起手機,屏幕上卻又顯示收到一封新郵件。
-[你最近計劃留在米花町上學? ——rum]
如果這條消息是卡爾瓦多斯發來的,他還能當作是單純的八卦。草野朔有些頭疼,朗姆不會是又要給他派任務吧?
-[是,您有什麽吩咐?]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收到的卻是一份個人信息資料,他的目光落在開頭的照片與人名上,久久沒有移開。
-[雖然本人沒什麽才能,但作為雪莉的姐姐,對組織還有用,這段時間她會暫時和你住在一起。]
朗姆的命令緊接著發送過來。
草野朔歎了口氣,敲擊鍵盤打出回複。
-[是,我明白了。]
保護與監視,這種任務他之前才被安排過,隻不過這次,任務對象由妹妹變成了姐姐。
他重新打開那份個人資料,裏麵寫著宮野明美的基本資料,從小學到大學的簡單履曆,還有與化名為諸星大的、現已叛逃的萊伊曾為男女朋友的事情。
普通地長大、普通地上學、普通地交朋友……毫不誇張地說,這份履曆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組織成員,其中從來沒有任何一點能說明她為組織工作過。
是因為妹妹在為組織研究藥物,所以姐姐才能夠過著這樣的生活吧,看起來沒有直接為組織工作,實際上仍發揮著自己的作用。即便如此,在組織眼中,也隻是能被隨意對待的工具而已。
對比就能看出,作為珍貴的科學家兼擁有代號的成員,宮野誌保的資料保密性要高得多,如果不是朗姆那封郵件提到過,草野朔理論上到現在都不該知道這兩人是姐妹關係。
他記下對方的郵箱與電話號碼,幹脆地將收到的郵件全部刪除。
宮野明美的反叛之心就是在這之後逐漸產生的吧,草野朔心不在焉地到前台退房,不知道現在嚴不嚴重,希望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而苦熬到半夜,在破曉前撐不住睡過去的風見裕也,終於被房門開啟的響動驚醒,見到了剛剛歸來的安室透。
“降穀先生……”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在對方看過來的那刻打了個激靈,瞬間提起精神從椅子上跳起來,卻不小心扯動僵硬酸痛的肌肉,“您回——嘶、疼疼疼……”
安室透掐著眉心,放鬆了因為看到房間內有人而緊繃的身體:“啊……風見,你還在啊。”
“是!”風見裕也立刻咬著牙挺起胸膛,“我時刻準備聽從您的指示!”
“很好。”安室透語速極快地命令道,“通知其他人,中尾宅的案件要在近期結案,還有我需要他們之後盯緊泥參會的動向……”
風見裕也拚命記下所有待辦事項,休息後變得清晰的大腦又逐漸被迷茫與震驚占據。
隻是過了一晚上而已,為什麽一下多出這麽多要做的工作……降穀先生到底離開去做什麽了?!
草野朔堅持的健康睡眠恰好讓他與公安的行動錯開,退房後一個人開著豐田回到市區,終於被執勤的女**警攔下車子。
“抱歉,請出示一下您的駕照。”她接過駕照檢查一番後,換上同情的神色遞回來,“你要去修理廠嗎?我可以給你指最近的地址哦。”
草野朔:“啊……謝謝你?”
宮本由美給他指過路就幹脆地放行,還提醒道:“才拿到駕照沒多久就撞車是有點倒黴,這次修好以後,要更加小心才行啊!”
這位交警小姐好像誤會了什麽。草野朔頓了頓,最終什麽都沒說,反正隻是回程路上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修理是不可能修理的,這是他與愛車同心協力過的友誼之證!
草野朔徑自開車回到自己租的公寓,準備先簡單地收拾一下房間。
他在租房時隻考慮了單人居住的情況,還好當時選擇的是帶車庫的獨棟,還有多餘的空房間,本來打算改造成別的用途,由於調查的原因一直沒有行動,現在剛好拿來讓宮野明美暫住。
突然多出來一個人,行事會變得很不方便。
與主線有關的道具都存放在物品欄裏,那些不該出現在普通上班族家中的東西也要先收好,以免將來出現意外。
在做好後,他才打通對方的電話:“請問是宮野小姐嗎?”
電話那邊的女聲很溫柔,但聽起來有些憔悴:“是,請問您是……”
“我記得您之前提到在發愁找房子的事情。”草野朔用平和的語氣說,“恰好我這裏還有空閑,不如合租怎麽樣?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室友的。”
宮野明美應該已經收到組織的命令,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聽筒中一時之間隻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緩緩應道:“……有勞您費心了。”
“沒什麽,需要我到時候去接你嗎?”草野朔又問。
宮野明美不由得握緊了手機,聲音變得有些生硬 :“好的,到時候就……麻煩您了。”
哎呀,這是又被當成惡人了啊。
“不過也不用急。”草野朔當作什麽都沒聽出來,翻著購物時商場送的日曆,“搬家收拾起來很麻煩的,時間定在這個周末怎麽樣?”
他的語氣很平淡,聽起來好像真的隻是在談論合租,宮野明美有些遲疑:“周末嗎?”
“上班族的話,隻有周末才有空搬家吧?”草野朔理所應當地反問,“到時候我開車過去,至少可以幫忙搬點東西。”
“……我明白,那就麻煩您了。”
同樣的句式,但在他稍加安撫後,就變得柔和了不少,和他想象中一樣,如果沒有根本性衝突,應該是個不難相處的人。
也許此時,宮野明美還沒有下定決心要離開組織。草野朔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心不在焉地想,這些都是毫無根據的猜測,隻是他設想中最理想的結果而已。
等約定好見麵的具體時間和地點,草野朔幹脆道:“剩下的就等見麵再說吧。”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紅方共同的白月光,正式揭開黑衣組織冰山一角的引子,等見到宮野明美,他的集郵冊就又能蓋上一個戳。
解決完朗姆交代的新任務,在心中的待辦事項打上勾,草野朔打開許久沒有處理過的短信界麵。
組織內的聯絡大多通過郵件和電話,短信信箱裏基本都是些推銷廣告,以及兩條意料之中的,來自山下千鶴的短信。
內容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普通的關心與慰問,草野朔也簡單地回複了一條感謝就敷衍了事。
先這樣耗著吧,看誰先耐不住性子。不管山下千鶴究竟在打什麽主意,肯定沒想到他會幹脆地連學校也不去。
離開校園的場景,比起背靠黑衣組織的草野朔,身為普通學生的山下千鶴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這樣下去,要麽對方及時更換目標,要麽服軟退讓,線索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浮出水麵的。
沒錯,他決定直接掀桌耍賴,並且毫無心理負擔。
一是為了得到線索,調查員本來就什麽操作都做得出來;二則是掀桌本來就是黑衣組織的傳統藝能。
如果不是看過原著,誰能想到琴酒天天頂著那張狂氣十足、說一不二的臉,對交易人卻經常坑蒙拐騙,毫無破壞規則的內疚呢?他也是和這位好同事學的嘛。
離周末還有幾天時間,草野朔思索半晌,決定去東京都立中央圖書館消磨時光。
此時還是紙媒橫行的時代,互聯網上能查到的內容有限,不管查什麽資料,仍要將重點放在報紙與雜誌上,去翻閱大圖書館的館藏。
都立圖書館並不允許將資料攜帶出館,草野朔這幾天就都泡在圖書館裏,從那些往期的專題報紙和心理學學術雜誌裏,試圖找出有關景浦參平的信息。
他注意到景浦參平,不光是因為安室透注意到那本心理學書籍的緣故。
中尾龍一於三年前在某處找到妖鬼的蹤跡,將它們帶回自己的私人宅邸豢養起來,並決心改變自己的信仰。
但那本心理學專著在兩年前才出版……
像他這樣的狂信徒,也會有懷疑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的時候嗎?
不管這最終是不是一個疑點,草野朔對此都十分好奇。
在東京都這種人來人往的大都市,每天發生的事不知凡幾,即使專門選取專門報道心理學相關的學術刊物,也很難得到有用的消息。
經過幾天的努力,可以確定的消息是,景浦參平在博士畢業後選擇留在美國,一邊進行學術研究,一邊通過導師的人脈,在紐約開了一家小型私人診所,專為精英富人們提供心理谘詢。
在大約兩年前,對方選擇回到日本,這件事在當天的日報上還留有半個版麵的文字報道,並且沒過多久,就出版了那本有關幻覺的學術書籍。
但奇怪的是,自那以後,景浦參平的消息就變得十分稀少,近一年來更是絕跡於任何新聞報道。
這個時間節點前後應該發生了什麽,草野朔思索著將報紙疊好,在管理員的注視下將它們整齊地放回架子上。
他這幾天每天按時報到,不知不覺就和前台值班的圖書管理員混了個臉熟。也是通過對方的幫助,才能快速查詢到有相關報道偏向的報紙,和一些會刊登業內消息和動向的雜誌期刊。
“找到了嗎?”有著黑色短發,粉色眼眸的嬌小女性坐在前台的座位上,抬起頭小聲問。
草野朔聳聳肩:“有點收獲,不過更多的恐怕還要我自己去實地考察了。”
“這麽說,你之後就不來了?”
他不確定地回答:“暫時……嗯,暫時應該不會來了吧。”
“不枉我特地加班幫你縮小範圍。”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十分直接地長長呼了口氣,看起來輕鬆不少,“真頭痛,被拜托打聽電話號碼什麽的,根本不該是我的工作啊。”
“抱歉,不過,這也不能說是我的錯吧。”草野朔毫無誠意與同理心地說,“之後如果再有需要查閱資料的情況,我肯定還會來的。”
隻要這個世界沒進入發展進入數字化的互聯網時代,他就不能通過係統快速檢索資料,單純依靠紙媒獲取信息。
“什麽啊,給別人添了麻煩還在得意的家夥。”她小聲嘟囔著,隨即揮揮手,“那就希望我之後的社會實踐裏不要再遇到你,高中生還是要好好上課啊,草野同學。”
草野朔的目光落在她胸前掛著的工牌上,也向她道別:“ 祝你社會實踐順利,下次再見……本堂町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