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咦,你腫麽瞧著挺眼熟的?

今兒個天破曉,正準備帶她離開的師傅卻在接到竹林衛傳來的一封加密信件,便整個人開始不太對勁兒。他撚碎了信,神色凝重地囑咐她暫時待在竹屋內別亂跑,他得理完事情很快就回來,便步履一閃。

而虞子嬰看著桑昆翊那急風驟雨掠身飛越竹林的青影消失,黑瞳一閃不閃,心中有一種預感,他們今天可能無法順利離開了。

呆坐在床頭,搖晃著雙腿,虞子嬰看了看天色暮青青,摸了摸鬆垮垮的肚子,這時下人小跑過來說夫人讓四小姐趕緊去大廳。

虞子嬰沒理下人反複的催促,跑到小灶旁還是吃了七八個剛蒸的饅頭,喝了一鍋稀粥,才心滿意足地出門,但卻沒想到這剛出門,就被一群跟抓壯丁一擁而上的官兵逮住了。

看到旁邊同樣被銬上鐵索鏈的宇文清漣,虞子嬰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大人,抓到了!”

“好了!通通帶走,若有人敢阻攔者一律殺無赦!”

宇文夫人聞言,整個人如遭雷殛,一口氣沒喘上,軟倒在了急忙上前攙扶的丫鬟懷中。

而被強硬推攘著帶出府的宇文清漣暗中攥緊拳頭,病容心事重重。

“子嬰妹妹,你沒事吧?”她撇過眼,湊近低頭不語的子嬰,小聲問道。

虞子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子嬰妹妹,如今鄲單已破國在即,為什麽鄲單王會做這種事情呢?”宇文清漣淡蛾蹙眉,唇中自言自語,卻是有意泄話想試探虞子嬰究竟是不是真的變聰明了。

而虞子嬰依舊跟愚木一樣,搖了搖頭。

“剛才子嬰妹妹為什麽不逃?”宇文清漣眸光微閃。

虞子嬰這次倒是沒有搖頭了,而是用一種無語的眼神瞅著她:“你能逃出宇文府,還能逃得出榆汝城?”

宇文清漣一啞。

這種時候這宇文傻胖倒是又不笨了!

像這種戰亂烽火時刻,與其亂跑被敵軍逮住立即處死,還不如先暫時靜觀其變,看鄲單王究竟要抓她們兩個做什麽。

……難道是國院闡福寺的事情暴露了?

可當她一踏出宇文王府,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樣,街道上一眼看去竟站了被抓的約二百個左右的孩童,其中包括了寧琪芸、朱允樂等熟悉的人。

二百多孩童年紀都不大,都是些八九歲上下,要說年齡最大還得屬虞子嬰他們這批人了。

他們被官兵一直攆趕著朝著城門口方向前進,一些大點兒的孩子是越走越心驚。這城門口不是正在打戰嗎?為什麽要抓他們去那裏?

“清漣,你說他們要抓我們去城門口做什麽?”寧琪芸看到宇文清漣就跟找到主心骨一樣,跑上去就抓著她,被嚇得快哭了。

宇文清漣被她抓得生痛,便冷下聲:“別哭了,反正都要被滅國了,再糟也不會糟得過這個!”

寧琪芸一懵,朱允樂則慌道:“鄲單真的要被滅了嗎?那,那我們,怎麽辦?”

宇文清漣一看朱允樂那沒出息的模樣,被纏得煩了,便嗤笑道:“總歸不會讓你繼續當公子貴胄的!”

她一回頭,便看到邁著兩條小粗腿跟著隊伍的虞子嬰,她長得胖走得慢,所以漸漸被拖到了後麵,可——她會不會太冷靜了?

這是嚇傻了——還是蠢呆了?

——

肅靜的城門口,氛圍緊張,嚴峻,沒有人敢貿然動作,連呼吸都顯得那般小心翼翼,直到鄲單官兵押送著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孩童出現在街頭,鄲單王急躁地一抹臉上的冷汗,崩躂起來激動地大喊:“來了來了!哈哈哈——”

鄲單國的人都驚詫地看著瘋癲大笑的鄲單王。

“青衣候,你不是喜歡收集童男童女嗎?那孤將這滿城的童男童女都贈送予你,這些都隨便你挑,隨便你選,孤隻求求你,求求你能放過孤吧!”

鄲單王一臉癲狂地指著身後被送來的那一群孩童,哀求地望著上空不辨陰晴的青衣候。

無相錯愕回頭一看,那被上百名官兵押送,鎖著鐵鎖鏈的確是一群年幼的孩童。

——

而聖天塔上的嫉百般無聊地一掃,看著鄲單王竟想出這麽一個餿主意,忍不住桀桀怪笑,但在不經意見看到那群哭鬧孩童中那頭站得跟支標杆似的肥豬妖,臉上的笑凝固了。

他才沒有故意去尋找她的蹤影,可就她那體態誰能忽視?!

“這鄲單王腦子沒被大象踩碎吧,連那頭醜八怪豬妖都敢獻上,他這是打算求饒還是拉仇恨?”

嫉低啞的嗓音抑住了想狂笑的衝動,但指關一用力卻不經意將城牆一角捏粉碎了。

而紫鐵甲衛都驚愕地看著他們嫉殿那扭曲的表情。

豬妖是誰啊?竟能惹一向從不關心醜人的嫉殿,露出這種怪異的矛盾表情?

——

城樓下方

“鄲單王,你準備拿這些孩童——”無相轉過身來,震驚地看著鄲單王。

鄲單王受不住國師眼中的失望跟譴責,他噗通一聲跪地,掩麵呐喊低啜:“國師,孤也是為了挽救咱們鄲單的全城百姓啊,孤也沒有辦法了,嗚嗚……”

許多朝中大臣在那群被押送來的孩童中看到了自己的子女,都一臉驚愕地想要衝上去,但聽到鄲單王近乎崩潰的哭聲,他們頓感腳步艱難,亦低下頭悲痛的頭顱哭著。

而宇文父子,也看到了其中的宇文清漣跟虞子嬰,亦震驚莫名。

世人皆知道青衣候那貪婪的本性,他喜愛收藏世間所有稀罕珍貴的物什,但是比起那些死物,他更愛收藏活物,特別是收藏“娃娃”。

他有本事將真人製成一具傀儡娃娃,它依舊活著,能呼吸心髒會跳,卻隻能跟一具傀儡娃娃一樣被放置在那裏,不老不動亦不能說話。

聽說青衣候曾耗費了能建一座城池的資金專程建了一座收藏館,這裏麵盡數收藏著他引以為傲的全部人型傀儡娃娃。

“可你這麽做,這些孩子不是——”無相無法相信鄲單王竟糊塗至此,他這麽做除了助紂為虐之外,根本就對現況於事無補。

好像也覺察到空氣中那彌漫的不安,那些被抓來的啜泣的孩童,都變成了嚎啕大哭,一片連著一片在大軍前大哭。

而宇文清漣等人看到那森森的大軍壓境的畫麵早就已經悚了,如今又聽到了鄲單王的話,紛紛臉色大變,她咬唇震驚地看向城樓處——

那,那個是青、衣、候?!

而虞子嬰被一群哭鬧的孩子圍著,吵得腦袋都痛了,她挪了挪位置,這才觀察起四周,不期然看見前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咦,前麵那個一身杏衣聖潔白袍的身影——

長得好眼熟!

這時,萬軍擊器,錚——一聲刺耳尖銳的響聲後,從城樓上降落一道身影,那寬大的瀲灩袖擺灌風翻袂,一頭青絲從上至下柔順披散,於尾發處鬆鬆垮垮髻綾帶辮起,一身孔雀暗紋綠袍繁美而複雜,一張冷魅陰柔至極的麵容——

咦,這個人長得也好眼熟啊,有木有!

虞子嬰眼睛越瞠越大,接著嗝了一聲,猛地將腦袋壓低下來,心髒呯呯呯地撞擊胸膈。

噗——原來是那倆兒仇人!

一個是她得罪的人,一個是凶殘幹掉前身的!

咦~青衣候竟然肯屈尊下來!難道鄲單王的交易打動了他?鄲單這邊的人都怔怔地盯著那道青染墨稠的春寒料峭身影。

他如踏著空氣緩緩落地後,一撩寬袖氣流洶騰皆平息,萬物寂籟,他偏過頭,一雙犀利的狹長眸子猛地射向那群孩童堆裏,黛青長眉蹙緊。

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心底湧上一種古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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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傻胖臨死前給咱威武的候爺下了什麽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