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翡翠之城,仙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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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怎麽進啊——啊?”

鄭宇森無力地斜靠在石柱上,仰天長歎一聲,他們兩人此刻正站著一塊仿佛懸浮於雲霧之間的石崖之上,石崖天齊,臨空其端矗立著一座高大柱環雕著獅獸的石牌坊門。

氣抱晴日冷,環繞氣冷的空氣縷縷撩過石崖,黑露出群山似島嶼般一簇簇一抹抹,石峋峰濤,層層疊疊。

石崖對麵的大山黑蒼蒼沒邊沒沿,刀削斧砍般的崖頭頂天立地,它四周起伏的黃沙黑土,真像一片大洪水的波濤。

龍山頭間,那嵌入黑嵗山間的翡翠之城就像一座大墓似的聳立在暮色之中,狹窄兩鞘壁的山直起直落,正與他們所處的石崖平視對麵。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都感受到如幽幽如深穀般的駭人的清靜和陰冷,翡翠城其下山溝被白雪填平了,露出與山背一樣高的背脊,從城口中央部分蜿蜒出一條黑蛇扭動的過道,尖端成了一片片平平的雪鋪的大廣場,此刻如黑蟻般的軍隊正沿著過道,於廣場四周巡邏、駐守、嚴防。

看著翡翠城被從後方被黑岩巍峨高山環攬,前麵重兵把守猶如銅牆鐵壁一樣的翡翠城,鄭宇森撓頭苦思半晌,終於黔驢技窮了,根本尋不到任何有機可趁入城的方式,如今唯今隻有將希冀寄托在他那偉大的師叔身上了。

卻不想等他將視線從翡翠城那方悻悻轉回來,卻看到他家蹲著的師叔,正在石牌坊旁的柱子底下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他疑惑地直起身子,提步朝前一瞧,但見她師叔在地麵把玩著幾根枯黃稻草,那豎長約臂長的稻草約她的手後,有幾根稻草被打成一個結一個結的,有些則折斷纏繞起來,弄得辮麻花似的。

“師叔您這是在做什麽?”鄭宇森看不懂,奇怪地問道。

這是在玩嗎?可拿幾根稻草這樣辮辮扭扭能有什麽好玩的?

虞子嬰準備好基礎,便將那些稻草擺成一個形狀,頭也不抬地問道:“你的生辰八字。”

“?”鄭宇森亦蹲下來,湊上腦袋一瞧,終於從一堆稻草內看出些名堂了,竟是一個由稻草拚接而成的八卦圖案,打結的地方是爻,順直的則是杠,恍然意識師叔這是準備給占卜,他迅速反應過來,便脫口而道:“應該是已巳年六月廿三。”

“陰命啊……”虞子嬰默聲重複念了一遍他的生辰八字,便已了然他的命盤,接著,她又從寬大袖擺之中取出一個物體遞給他接著:“用晃著它搖六次。”

鄭宇森伸手一接,隻覺手心一陣冰涼,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個灰褐色的龜殼,約兩掌並大,又見師叔擲投了三枚銅錢入龜殼內,那三枚銅錢若他沒有瞧錯,赫然是她之前跟他要來的,當時他還奇怪,要錢的話幹嘛非得要三枚銅板,原來是作此用途啊。

他抵於耳畔,輕輕地晃了晃龜殼,當即從時麵傳出一陣叮叮哐哐的清脆響聲。

“關於你的算卦問卜的錢我確實收到,財、官、權、健康、子女、父母、婚姻、化劫,你想問哪一樣?”虞子嬰認真盯著他的雙眼,黑黝黝的眼瞳忽掩於蔭睫下,暗湧著千年古跡般神秘詭譎的色澤。

“這、這難道是師叔準備替我算命?”鄭宇森表情怔愣,像是被她那鄭重肅穆的神色鎮到,他清亮的眼睛一凝,正色道:“我想問我們這一趟入城究竟能不能順利找到掌門跟師傅師叔他們。”

“好,搖吧。”

鄭宇森低下頭,開始搖晃著龜殼,然後從龜殼頭部的縫隙將銅錢撒出,虞子嬰準備替他卜算六爻占卜。

他搖的第一爻是為少陽;第二爻,為老陽;第三爻,為少陽;第四爻為少陰;第五爻,為少陰;第六爻,為老陰。

六爻已出,鄭於森放下龜殼,根本看不懂什麽情況,於是一臉緊張地看向虞子嬰道:“怎麽樣?師叔。”

虞子嬰暇逸地斜佻眼角:“地天泰,中中卦。”

“中中卦?”鄭宇森皺眉:“中,是不是意味著這卦一般啊。”

虞子嬰道:“那就要看你所求何事了,此卦意為泰卦,意指事事通泰之象,上下和睦之意,所謂陰陽之氣相交感,上下和睦,便是流通無阻。”

“結果,我隻要結果就好,我根本聽不懂師叔在說什麽啦。”鄭宇森撓了撓腦袋,表示什麽卦,什麽象,什麽意聽得頭都大了,他趕緊伸出一掌,阻止師叔再繼續拿一大串玄師術語來糊弄他了。

虞子嬰耷拉下眼皮,用餘光斜向他,一貫的無語:“一般此卦大意是指,紅鸞星動,行人即至,失物可尋,諸般湊巧。”

紅鸞星動是什麽意思?熊師侄聽不懂直接就忽略了,他隻關注師叔話中他懂的部分:“失物可尋……這麽說,我們這趟會成功?”

“至少你搖出了一個好意頭了。”

虞子嬰動手收起地上的卜算道具,起身走至綁在石柱旁的馬上,從掛在馬背上取出一個包裹,從裏麵取出一套衣服拋給了鄭宇森,再拿一套自己拿著,最後再將龜殼收進包袱內綁好。

鄭宇森垮前一步接過衣服,微笑讚同地頷首:“這倒是,泰卦啊,一聽就很吉利,不過我們要怎麽進城呢?”

虞子嬰瞥過他手中捧著的衣服:“自然是混進去。”

鄭宇森垂眼看了一眼手中的青白素色的衣服,並沒有多問,倒是聽從師叔的吩咐找了一位隱敝位置迅速換上,頓時一名道雅素潔的男子便出現了。

他青絲戴雲冠,寬大白寬青衽,衣襟處袖擺處於衣盁間鏽著湖綠的祥雲,腰束一條線繩宮絛,迎風大袖襯輕梢,雖然一身裝束令他少了幾分英姿颯爽的少俠風範,卻多了幾風道骨仙風。

而虞子嬰亦換了一身與他相似的服裝,隻是他是男裝,而她是女裝,除了九天玄女般的輕逸飄菱,她將一頭如綢烏黑長發用青絲帶抓兩髻梳起,用一支碧透勾玉淺淺綰起,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絛飛舞,若仙若靈。

鄭宇森視線一落在虞子嬰身上,便看呆了。

“手給我。”虞子嬰清音道。

鄭宇森猛眨了幾下眼睛,這才回過神來,迅速瞥下視線,盯著地麵前幾寸,一臉懊惱,他怎麽能用那種眼神看師叔呢,若、若師叔知道的話……

——熊師侄,你究竟用了哪一種眼神來看你的師叔呢?

“手!”耳畔傳來師叔那冷冽,不耐的聲音。

鄭宇森不敢再拖遲,趕緊將手遞給她,卻不想他指尖滑入一截如玉般溫涼滑膩的解感,他驚訝地抬頭,便看到他家師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師——啊~?”

他正想問,卻突然一個前衝的力道拖得他一趔趄,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已經被小小個的師叔拖著跑起來了。

目標是——崖邊,他瞠大眼珠子,急促地喘著氣,眼看著他師叔拽著他,在高崖邊疾速俯衝而去,便直接從崖上跳了下去。

鄭宇森倒吸一口氣冷,手腳倏地冰冷,整張臉僵硬如石,這麽高掉下去會摔死的吧!他看著近在咫尺浩淼的雲霧,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快要脫框,險些破聲大叫出聲。

風速劇烈刮動,耳朵灌滿了嗡嗡風聲,鄭宇森感覺到他臉皮被上衝的冽風震得快裂了……

——

忽一陣狂風,如卷起雪白帳幔氣氳渺渺,鋪陣黑石之地兩旁的雪飛被震飛,飄逸若梨花飛舞,兩道身影,白袍鼓風獵獵展揚,如踩踏雲浮飄而下來的神佛仙人,這便是聽到上空有動靜,下意識抬看一看,全體士兵的第一反應。

兩人落地之時,寒霧嫋嫋散溢而起,隻見皚皚白雪之中,一男道人豐姿清秀,相貌端正俊逸,身著一身道家風味異常的寬袍大袖,飄然出世之表非同一般的道仙氣質展露無疑,雖衣著樸素,卻顯示出腹中玄妙。

另一名則是方及男道人肩腋下高度的少女,她也有著同種意味,雙抓髻雲分靄靄,水合抱緊束絲絛,仙風道骨任逍遙,腹隱許多玄妙,盡顯一派高人臨凡之氣勢。

周圍受驚的士兵下意識再度朝天空一望,直衝蒼穹之高,黑霧靄沉沉,哪裏有任何一處可停駐之地,可這兩人憑空而落,難不成當真是神仙?

“什、你們是什麽人!?”黑甲軍戟厲聲喝道,莫非他們那眼神帶著些許畏懼,些許掂量,些許遲疑,這架勢倒是威嚴生怖。

虞子嬰雖穿著一件與鄭宇森同款的寬鬆青放白袍,但由於身小板嬌柔,不具備道風仙骨的味道,倒更像是誤闖入人間的蕊宮雪精靈般可愛萌意憐人——當然,忽略她那仿佛凍結了的麵無表情,跟一出聲便是跟臉完全呈兩極端化的沉穩,與老練。

“本道遊曆四方,無意間經過貴地,感受到一股祥罩之氣於此城之頂,遂想入城一觀究竟。”虞子嬰定定地看著那群對於小孩子來說,絕對是凶神惡煞楷模的黑甲軍,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地,一嘴溜的胡謅而出。

“你,你竟在這裏裝神弄鬼?!”黑甲軍中湧出一個的領頭他鏘地一聲拔出大刀直指——鄭宇森,朝著他厲聲道:“你們趕緊離開這裏,否則……”

“這城還盤旋著一股不祥的死氣,若我等此刻離去,必來不及解救一場大劫。”完全不懂看任何人臉色的虞子嬰,繼續煞有奇事地胡謅。

“……”而鄭宇森無辜躺刀,但他被師叔噤聲,是有冤也無處可申訴了。

“喝,現在又開始妖言惑眾了,你們究竟知不知道我等是什麽人?”那領頭轉向虞子嬰,不察被那張純然清透的麵容迷惑了眼,所幸嘴中的台詞沒有忘,倒是一氣嗬成地念完了。

也從不知道委婉為何處的虞子嬰道:“本半仙不知,但本半仙敢斷定,此城必有尊貴紫微皇者蒞臨。”

那領頭聞言整個人一震,四周的黑甲軍聞言亦是一陣聳動,驚奇詫異地注視著虞子嬰他們。

領頭者擰眉巨臂一揮,圍攏而來的黑甲軍退後兩步,他眼光暴戾,再次出聲分明已飽含濃濃的殺意:“爾等究竟是誰派來的?”

“愚木不可雕也,若你等不信,且看我引天降火鳳臨世,便知真假。”虞子嬰冷淡瞥了他一眼,便突地身蹬數米,於空中雙臂舞展,眾人隻覺一股濃鬱的仙香之氣流毓四處……

此時,他們耳畔隻聞一聲尖銳刺破耳膜的長嘯,下意識一抬頭,隻見天空一道灼眼光芒而至,他們隱約可察於雲端霧靄之間,一物羽毛似金,橘光萬裏,祥雲呈現……

但異象眨間便逝,他們恍然回神,當即相互望去,但見彼此歸中餘悸尚存,顯然那一幕眾人皆見。

“你,你是誰?”那領頭這下可不敢再兵刃相見,雖然疑竇末褪,但卻也意識到眼前兩人非等閉之輩。

看他們神色從鬆轉懼轉驚最終變得半疑半震時,虞子嬰這才道出早就預謀好的名號:“本半仙是無量道人的嫡傳入室弟子,魔醫相師——天嬰道人。”

你師尊的名號被人隨便拿來胡謅亂編,無相大師你可知道?

玉虛宮元始門下之無量道人,一個手握陰陽權盤,腦中圈分日月,傳聞他腳登一對踏雲鞋,夜晚閑行星鬥怯;上山虎伏地埃塵,下海蛟龍行跪接,曾以能半神之響徹名譽於整片九洲大陸,更是被各宗氏皇家,甚至是異域各族皆尊崇無比的存在。

若非那日無相無意間透露其師承名諱,並稱其仙逝,虞子嬰估計還想不到一個更好的名頭來替自己一身玄術解說。

要說無量道人此人雖名響九洲,但為人卻神秘異常,除了世人知道他是來自玉虛宮元始門下外,對他是一無所知,並且他也鮮少與人接觸過,隻道萬事隻憑緣份,一麵即緣盡,是以她冒充他的徒弟,即使有人對此產生懷疑,也是無從無據考究的。

“你說,你是無量道人的徒,徒弟?你,不,您先等等……”那領頭的果然震驚異常,努力將虞子嬰與鄭宇森兩人一番打量,再聯想起之前的種種事跡,便咬牙一狠心道:“請二位道人且等等,你們入城之事我需得先稟報上頭才能做決定。”

若她當真是無量道人的徒弟,那他這次絕對是立了大功一件!一想到這裏,那領頭果然待不住了,立即朝副手使了一個眼色,令他將人看住了,便不作停留,飛速回程匯報此事。

等待期間,偶聽一聲尖鳴慘叫,鄭宇森詫目而去,而虞子嬰卻已知發生何事,瞥眼看去。

隻見城門處,數百名各方人氏,有老有少爭先恐後地趁著城門大開之際,蜂湧而出,一張張因為恐怖而猙獰的臉,一隻隻渴望自由朝外伸出的手,最終盡數湮滅於刀刃之間。

耳畔傳來黑甲軍的瘋狂、得意的大笑,他們肆意地屠殺著那些妄想逃出來的人,她嗅於鼻翼拂過的血腥味道,一把拽住鄭宇森欲暴動衝上前的身軀,那力量壓製著他不得不停滯下來。

虞子嬰將他手臂一扯,他如木偶械鬆地彎下腰,她用另一隻手遮住了他通紅的眼睛:“閉上眼睛,你不是神,你救不了天下所有的人。”

隔了一會兒,沉默了許久的鄭宇森,啞著嗓子道:“那這樣,不聞,不問,對嗎?”

“有何不對?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很明顯你是屬於窮一類的。”虞子嬰的話就像一把刀,直戳中鄭宇森那脆弱的小心肝上。

“……師叔,不求你安慰我,可能不能下次稍微委婉點,別太狠了……”

虞子嬰一把鬆開了他,收回手,嗤笑道:“我看你恢複得挺快的,根本不需要人安慰。”

這時,染了一身血腥味道的領頭帶著一臉剛殺戮完畢的快意,飛奔而來,四周圍困的士兵當即分散兩排,他那陰險的三角眼不著痕跡地閃過異光,朝著虞子嬰他們拱了拱手道:“吾主道,既然兩位是無量道人的徒弟,我等自是不敢冒犯,那便請入城吧——不過,吾主說是對兩位道者的本事很感興趣,請務必隨我入城後,與他見一麵。”

鄭宇森一看到那名領頭,眸中便閃過一道冷意,剛才便是他下令砍殺那些無辜的城中人。

“我自然會去與他見麵,不過……本仙瞧你印堂發黑,卻是壽元已盡的表現,恐怕幫我們帶不了路了。”虞子嬰朝著他,勾起眉桃與嘴角,但那僵硬的麵部卻調整不了如此高難度的表示,那皮動肉不動的笑容,不顯任何美感,反顯得有一絲詭異,譎森。

隨著她嘴角那令人心中一寒,如同死神鐮刀舞起一揮的冰冷弧度,隻聞“呯!”一聲,剛才下令手刃上百名男女老幼的那名將領,他臉上那陰險歹毒的痕跡像是凝固在了他臉上,雙腿一軟轟然倒地,雙目瞪直,無一絲生氣,死得不明不白。

虞子嬰靜立不動,麵上的表情褪得幹幹淨淨,整個人仿佛一尊玉朔的仙雕般泠清、寧靜,沒有人看到她動手了,但僅一句話,一句壽元已盡便令人一個死亡得無聲無息?

“啊!”黑甲軍反應過來,驚駭短促地叫了一聲,便畏懼、忌憚地猛然退後好幾步。

一雙雙驚惶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虞子嬰,張嘴微張,想說些什麽,可聲音仿佛堵在喉嚨處,怎麽也叫不出來。

鄭宇森趕緊移至他師叔身旁,一隻手暗中按上銀紋劍,不動聲色,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叔做了什麽,可是剛才他分明看到師叔是在輕撣衣塵之時,對麵那個領頭就像被人割破了喉嚨,當即死亡的。

這個人,憑直覺他肯定是他師叔所殺的,隻是,卻不會有人有證據能確定是她殺的。

因為太匪夷所思了。

甩下那一群驚疑不定,卻不敢靠近的黑甲軍,越過那些殘缺不齊的屍骸,虞子嬰帶著鄭宇森一道終於進了翡翠之城,當城門在背後發出沉重呻吟“咯吱”地關閉之時,空氣中那一縷縷紫霧愈發濃鬱飄渺。

這紫色的煙霧仿佛能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狀和姿態,它如一幅輕盈的帷幕,飄懸空中,亦如香爐裏嫋嫋騰升,筆直升起,那忽淡惚濃的紫煙,像夜間的霧一樣,悄然流動著,亦像紗一樣將整座翡翠殿堂繚繞。

朦朦朧朧間,鄭宇森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思緒越來越飄,他揮了揮手,想揮開眼前的紫色霧氣:“師叔,這是什麽味道啊?”

“迷魂草跟紫迭香混雜的味道,盡量屏息少吸入這種氣體,這種香氣是會令人興奮,繼而放縱欲望,產生邪念。”虞子嬰聳了聳鼻子,隨意道。

“啊!師叔你怎麽不早說!”鄭宇森當即明白他現在飄忽忽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了,趕緊掩鼻,一雙眸湛大眼委屈,哀怨不已地瞪著虞子嬰。

虞子嬰看著他的眼睛,一本正經道:“哦,我以為像你這種頭腦,根本不會產生出什麽了不起的邪念的,所以忽略了。”

“……”鄭宇森傻眼了。

雖說正值午間,但空氣卻十分嚴寒,雪躺在地上,冷凍到硬厚的地殼,一些細榍雪花,已漂入小道和角落,受到了尖銳的風發出怒吼,如一頭猛獸在困城之中憤怒,它對這種全城的獵物,欲將其捕獲至它凶猛的口中,這座城,與一切光明無緣,隻有暗淡,黑暗與刺目的寒冷。

“師叔,我們走了一路,怎麽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鄭宇森左看右看,上看下麵一圈,摸了摸寒毛豎起的手臂,心中有些揣揣不安。

“誰說沒有人了……”虞子嬰頓步,下一秒斜上瞟過的視線瞬間便捕捉到一道不善的眼神,那人似沒有想到竟會被人發現,身子倏地一僵,轉眼便擠身於縫隙黑暗之中,沒了身影。

“有人嗎?”鄭宇森湊近虞子嬰,順著她的目光朝上看去。

此城內部縱綜複雜,依黑岩山體斜上建造,累累如蜂窩般黑岩鞘聳建築錯七橫八,若拿貪婪之城來比喻,貪婪之城等於是一隻通體雪白被裝扮得慵懶精致尊貴的波斯貓,而這座翡翠之城則是一隻天然末經馴化,獸性末褪的野獸。

一路走來看似被建築樓閣阻攔無路可尋,卻一轉頭又能找出另一條與來路不同的小徑,那一橦橦黑暗之中,朦朧猩紅的燈火從中透出來。

“師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四周看似狹窄,卻四通八達,他們繞著圈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你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沒有?”虞子嬰仰頭看向某一處,沉吟道。

“沒、沒有啊。”鄭宇森心情有些煩燥,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複雜的城池,如今他整個人既憋悶,又茫然,卻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師叔,不知道哪裏是出路。

“既然路不通,那我們就去人多的地方。”虞子嬰眯了眯眼睫,如夜貓般閃爍幾縷幽光的雙瞳,引人入勝。

咦,哪裏是人多的地方啊?

接下來,虞子嬰行走的步伐較之之前的謹慎與凝重,變得輕快有目標,如遊自家庭院,竟不帶一絲停滯,這令跟在其後轉圈的鄭宇森不住歎服。

看來師叔這麽快就有主意了!

他們一路來到一處石階延伸朝上的石柱圓拱門前,鄭於森突地耳朵顫了顫,訝道:“師叔,我好像聽到什麽聲音從上麵傳過來。”

虞子嬰耳力遠勝他幾百倍,早就聽到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悄然蹙眉,轉過頭對鄭宇森道:“你先在這裏等我……”

“為什麽?”鄭宇森不等她說完,便不滿地叫道。

“你確定要進去?”虞子嬰頗有幾分古怪地睨向他,確認道。

“當然,我,我一個人留這裏,對著這些荒蕪黑森森的房屋,多滲得慌啊。”鄭宇森重重點頭。

“那好吧,自然等一下你別吐就是了。”

虞子嬰倒沒有繼續勸阻下去。

什麽意思啊?鄭宇森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看著師叔在前方的背影,她那傲直纖骨,她那一身不染塵芥的白袍依依與淡紫色的霧靄交融在一起,等他回過神來,他早已跟隨其後。

越朝上,紫霧漸漸溶化,漸漸稀淡,從下方幽幽地飄來一陣清風,霧紗被卷起一角……